第16章
楊炳義聽到端宜公主言之懇切的關心自己,心裏不由得感動,說話的聲音也略顯的顫抖。
“衛慕大人安排的穩妥,對下官的起居照顧的周到,才能讓下官還無後顧之憂來為王爺還有公主畫畫。”楊炳義勉強鎮定心思,回答道。
衛慕隐略略點點頭,她眼中閃過狡黠的神情。
“那衛慕府中人都待你如何?尤其是公子衛慕元悅如何?”衛慕隐覺得嘴裏像吃了鈍器,說衛慕元悅這個名字別扭的很。
“衛穆府中上下一應人員對下官都禮敬有加,衛慕公子……”楊炳義話到嘴邊又不想開口,他不願意在端宜公主面前談論其他的男人。
“她給你臉色看了?”衛慕隐掩面微笑,激将的問道。
“那倒沒有,衛慕公子與府中其他人一樣,并無不妥。”楊炳義打着哈哈想要含糊過去。
衛慕隐心裏不樂意了,可面上不動聲色。
“她人是什麽樣的?“這次問的話,衛慕隐可一點沒有繞彎子。
“這……”楊炳義頗感為難,可去了衛慕隐一眼,見她炙熱的眼神看着自己,心裏不禁酸溜溜的。
“尚武輕文,每日舞刀弄槍,學習兵法,志在沙場不在官場,絕不是個附庸風雅之人,但為人謙和有禮,小小年齡有一股子大俠風範,英雄出少年。”楊炳義自認為不是嚼舌根的人,更不會背後說他人不好。
衛慕隐滿意的點點頭,當她托生到王府中這麽十餘年,心中總萦繞着一個疑問,今生衛慕家的假公子到底是何許人。
她頭一個便想到會不會是元悅,可往常打聽不到衛慕府的事兒,更別說這個出生就在王府諱莫如深的元悅了。
此刻聽到楊炳義如此評價今生的衛慕公子,衛慕隐心中已經有了十足的肯定,這個尚武輕文的公子哥就是前世的元悅公主。
“公主?”楊炳義看到衛慕隐正在愣神,于是輕聲叫了一聲,将她拉回現實。
“無事,她與我同年同月同日同時出生,我才對她略感興趣,想來以為是性格也相仿的人,沒想到卻截然不同。”衛慕隐說罷,繼續低頭看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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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畫中的女子雙目湛湛有神,修眉端鼻,紅唇輕啓,衛慕隐像是看個陌生人一樣,她雖然已經适應了十餘年,可每每照鏡子,都覺得恍惚不已,仿佛看到前世公主被自己殺死時候的模樣。
元悅可不知道楊炳義再王府這等誇自己,她正坐在正廳焦急的等着管家達仁的回來。
衛慕山喜中午用膳的時候就囑咐元悅,等到楊炳義晚上回來帶他出去轉轉,以盡地主之誼,元悅一時沒想到要去哪裏消遣,只能等着聽聽達仁的意見。
達仁終于出現在府中院落中,元悅一個箭步沖了出去。
“讓公子久等了。”達仁拱手行禮,但眼珠子滴溜溜的看向其他地方,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元悅心思一沉,猜想達仁有要事向老爺彙報。
“你先找老爺去說話,說完即可來找我。”元悅說道。
達仁嗯了一聲,像個猴子似的,竟然擡腿跑向老爺的屋子,哪裏還有平日裏當管家的穩重樣子。
元悅看着達仁一反常态的樣子,心裏狐疑他此次出門到底為衛慕山喜辦何事了?難道與幾年之後的造反有關?
她打定主意已經要找機會弄明白,不能再讓前世衛慕家被滿門滅族的慘劇發生。
元悅又坐在正廳等了達仁一個時辰,才看到達仁信步而來,春風得意的樣子十分放松,看來老爺很滿意達仁辦事。
“公子有何吩咐老奴做的?”達仁謙卑的問道。
元悅将楊炳義暫住府中和老爺的吩咐都一一向達仁講了一遍,然後急切的問道。
“我整日在家習武溫書,鮮少出府,不知道興慶府有何地可以玩樂的。”元悅此話不假,她對男人玩樂的地方一概不知。
“楊大人是咱們府中貴客,老奴一定辦好。”達仁心中已經有了計劃,可公子尚未成年,理應不應該帶着,可轉念一想,老爺既然吩咐公子跟着,那就是擺明想讓公子也見識一番。
“先給我講講。”元悅來了興趣,而且她想提前知道,不至于在楊炳義面前露怯。
“咱們興慶府繁榮,吃喝玩樂的地方數不勝數,但最銷魂的有兩處,一處是達官貴人偏愛的風雅之地,整條街有四五家,各個生意興隆,可是一等一有趣的地方,任何男人去了不削去二斤骨血根本不舍得出來。”達仁說起這種事,臉上帶着不能言明的喜悅,露出幾分猥瑣之氣。
“哪還有呢?”元悅一聽便知那可是風塵花柳的煙花之地,繼續有問。
“還有一處就是給平民百姓的消遣的地方,提不到桌面上。”達仁悻悻而說,一句帶過。
元悅一笑,心中卻大為不滿,楊炳義可是宋朝使臣,怎地達仁所說的游玩之所都是這等烏煙罩氣的地方。
“可有更加高雅的?”元悅問道。
達仁一愣,心知公子對這處地方不滿意,于是撓了撓自己的禿腦門,砸吧砸吧嘴巴,開口說道。
“還有一處號稱民間的教坊司院,雖說也歌舞升平,可沒有皮貼皮,肉貼肉的生意,是個文人墨客常出入的地方,公子可覺得合适?”達仁說罷,盯着元悅的臉,試探的問道。
“那就按你安排吧。”元悅冷冷的說道,自己前世在戰場厮殺,朝不保夕,沒想到城中貴人如此消磨時光,真是惬意。
達仁不知道元悅再生何悶氣,只得告退去安排晚上的活動。
楊炳義從王府回來,天空中夕霞已起,籠罩住這一片繁華的大地,他的心情也如落日一般,哪還有朝氣,只剩下暮色霭霭。
“楊大人回來了。”達仁親自府門等候,看到楊大人回來,趕忙通報。
“你是?”楊炳義沒見過達仁,出口詢問。
“老奴是府中管家,先前在外地辦事,今天剛回來,特此恭迎楊大人。”達仁說罷,便請楊大人去往正廳。
楊炳義剛進去就看到元悅杵在廳當中,心裏便悶悶不樂,今天整天衛慕公子的名號不絕于耳,怎麽回到府中還不能痛快休息,還要去見她本人。
“楊大人,晚上我家公子做東,請大人賞光。”達仁是個看人臉色行事的人,看到楊炳義臉色不善,于是趕忙說道。
三人換了常服,叫上府中的馬車,直奔了達仁口中的教坊司院。
下了馬車,元悅擡頭一看,木頭牌子上草書寫着莳花館三個字。
“莳花館,名字倒是有趣,這花期不久的鮮花,是等着君子采摘麽?”沒等元悅說話,随後下來的楊炳義率先說道。
“進去看看。”元悅一眼就看出楊炳義并無拘束的神情,料想他對這等地方不生疏,肯定宋朝地界也是常客,于是也不多評價,擡腿就往裏走。
門口迎候的夥計,眼珠子一轉,還未等說話就先打量起進門的三個人,不由得的奇怪。
走在最前面的是個少年郎,身穿天藍色直裰,臉上還帶着青澀,但表情峻冷,腳步沉穩,少年郎後面是個青年,一看就是個舞文弄墨之人,透着濃濃的書生氣,最後是個卑躬屈膝的老漢。
“三位客官請上座。”夥計不敢耽誤,看到三人已經走到了正中趕忙招呼喊道。
“我們要個雅間。”達仁輕車熟路的說道。
元悅本來以為這裏是個良家場所,可屋中金碧輝煌的樓梯客房,就知道這裏也不是個好地方,心中腹诽管家說的另外兩處銷魂場所,該有多麽的龌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