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各家都有難念的經,王府中的公主不能說話,德明王爺沒有一天好臉色,這讓丫鬟侍從都戰戰兢兢的,生怕哪裏伺候不好,被德明王爺責罰。
公主的名號已經受到宋朝皇帝的冊封,冊封為端宜公主,可閨名一直未起,德明王爺崇拜宋朝文绉绉的名字,可西夏民風彪悍,尚武輕文,侍從呈上的名字都不盡如意人。
“父王為何事煩憂?”一個奶聲奶氣的傳到德明王爺的耳中。
德明王爺低頭一看,正是年僅六歲的元昊,小臉紅撲撲的,一雙黑色眸子一閃一閃,透着機靈,他身穿黨項族特有的氈冠,還垂着一條長長的紅結緩,給人一種虎頭虎腦的感覺。
可是元昊這等打扮,并不入德明王爺的眼,在他心裏,只有以宋朝馬首是瞻才是西夏能存活的根本,但小小年紀大的元昊卻明顯不待見父王的睦宋政策,對于宋朝的态度日後也成為父子之間最大的嫌隙。
“無事,你最近騎射是不是懈怠了?還不抓緊時間,加倍努力。”德明王爺本來想和元昊親近一下,可看到他這副打扮,哪還有心思,只能草草趕他走了。
元昊沒來由的碰了釘子,可他人小鬼大,知道父王為了妹妹不能說話的事情煩憂,眼珠子一轉,轉身就去妹妹的卧房裏了。
元昊一直是獨子,現在有了一個親妹妹,心裏也十分喜歡,可進了屋子之後,卻發現妹妹看他的眼神十分奇怪,不友好,甚至充滿了敵意。
王府新生的公主便是上一世被元昊滅族逼死的衛慕隐,她十分聰明,馬上就發覺自己是重生到了西夏王府,而且帶着前世清晰的記憶,還有……如烈火一樣的仇恨。
“世子來了,給世子請安。”服侍公主的奶娘看到元昊沖了進來,滿臉堆笑的作揖請安,王妃嘴角一扯,同樣笑了笑,但并不怪罪他沒有禮數。
“給母妃請安,妹妹好小。”元昊反而一時拘束,走到衛慕隐的搖床前說道,妹妹已經沒有剛剛降生時候的褶皺樣子,大眼睛,高鼻梁,小嘴唇也紅的透亮,元昊從來沒見過這麽漂亮的嬰孩。
衛慕隐看着元昊那稚嫩的臉蛋,滿腦子都是他在殺害自己族人時候的樣子,仇恨已經充滿了心中。
元昊當然不知道衛慕隐的心思,伸出手輕輕的抱起衛慕隐,正準備親下她的小臉,可懷抱中的小嬰兒仿佛被大力士附身,掙脫起來,手舞足蹈的想要掙脫元昊的懷抱,而且趁機還狠狠在元昊的臉上撓了一把。
“嗯?”元昊吃痛,但他小小身體卻有一股韌勁兒,這點小疼他當然不會喊疼。
“世子沒事吧。”奶媽看到元昊臉上一道子紅印,關切的問道。
“無礙,妹妹這麽小的嬰兒,撓起人來卻一點也不含糊。”元昊摸了摸自己的臉,頗有大人似的無奈語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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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此刻卻依舊坐在鋪了去輕絲軟綿的卧榻之上,沒有主動去關心元昊的傷勢,元昊并非她親生的兒子,僅僅是名義上的養子,二人看似親近,實則并不貼心。
元昊的母親到底是何人,德明王爺一直對王府上下隐瞞不說,連王妃也不清楚,更不用說小小的元昊了。
王妃心裏一直對此耿耿于懷,她只知道在德明王爺年輕的時候,是有過一個兩情相悅的人,但這個女子生産不久就失蹤了,是死是活無人知曉。
“妹妹的閨名還沒有定下來?”元昊見母妃對他不冷不熱,心裏也不惱,還是殷勤的問道。
“是啊,王爺一直沒有注意,他想着和你從元字,可配上竟沒有一個順口的名字。”王妃有一句沒一句的答着。
“那不如起個黨項的名字。“元昊打心底裏不喜歡現在的名字。
“你個小小人兒,懂得什麽,宋朝皇帝賜姓李,哪能再起民族名字。”王妃莞爾一笑,心想元昊真是不懂他父王的用心。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這事兒在城中已經不胫而走,衛慕山喜當然也聽說了等怪事,他不敢聲張,可心裏直打鼓,自己女兒生出來就說話,而王爺家的公主卻是個啞巴,細細思量,令衛慕山喜十分心驚。
元悅現在只要是和夫人單獨相處,就成了話痨,對府中的大小事情都打聽了一遍,可夫人畢竟是女流之輩,知道的并不太多。
”我并不喜歡衛慕隐這個名字。“元悅嘟着嘴說道。
“為何?”夫人不解的問道。
“因為……”元悅知道不能說實話,可一時找不到理由,話到嘴邊便停住話腔。
“是不是覺得不像個男子該有的大氣名字?”夫人沉思片刻,繼續問道。
“嗯,是感覺小家子氣。”元悅趕忙順着話頭回道。
夫人嘆口氣,心想真不知道這孩子的小腦瓜裏面想的是什麽,這名字是老爺親自取得,哪能随意更改。
“那你想叫什麽?”夫人還是心疼元悅。
“悅兒,好不好聽?”元悅馬上把自己前世的閨名報了出來,十分期待的睜着小眼睛看着夫人。
夫人一聽這名字,怎麽比衛慕隐更加像小女子的名字,心裏疑問她還是扮做男孩子心有抗拒。
“和老爺說一說好不好?”元悅說完,還伸出兩只肉呼呼的小胳膊,要夫人抱一抱,嬌氣的很,不過她從來不叫衛慕山喜為爹,也不管夫人叫娘,都是和下人丫鬟稱呼一樣,一口一個老爺夫人。
“老爺聽到你這麽稱呼他,又該心寒了,若想改名字,你就去撒撒嬌,沒準老爺就依了你。”夫人掩面而笑,順勢抱起她,摟在懷裏搖了起來。
元悅被夫人搖着搖着困意襲來,心想當個新生的嬰兒,不管腦子如何好使,可還是抵不住生理上的孱弱。
“那若是沒人的時候,夫人就喚我這個名字。”元悅困得哈欠連連,臨睡着還不忘囑咐了一句。
夫人帶着節奏拍打着元悅的後背,哄她入睡,正在此時,衛慕山喜從屋外踱着步子走了進來,看到元悅已經睡着,低聲和夫人說起了王府公主不能說話的事情。
“我還聽說,公主和咱們隐兒是同一天同一時辰降生的。”衛慕山喜的聲音越壓越低。
夫人聽罷,臉色都讓蒼白,自己的女兒剛滿月就是個話痨,而公主卻不能說話,這其中難免讓人揣測有鬼神之說。
“其實,咱們的女兒一直都會說話。”夫人不敢對衛慕山喜隐瞞,沉思半刻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