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去道:“我師父氣得不得了,雖然這是一件小事,可是他顯然再也沒有把我們師徒看在眼裏,所以一大早師父就同我找到後山,去找他興師問罪去了!”
“你們可曾找着他了?”
杜鐵池大為緊張!
梁瑩瑩搖了一下頭,哼了一聲,撇了一下小嘴道:“要是找着了,就沒話說了!”
“莫非這個人不住在後山?”
“很可能!”她說:
“聽師父說,這人精擅五行神遁,神出鬼沒,我們找了半天也找不着,師父還用‘青羅沙手’的仙法,搜遍了後山各峰,卻也不見他的蹤影,真氣死人了!”
杜鐵池道:“這麽說,很可能他不住在後山,殺害那些黑猿的,也不是他了!”
“一定是他!”梁瑩瑩挑了一下秀眉道:“一定是他看見我師父去了,才藏起來了,哼一一我就不信他真能藏起來,我師父因為要練習上乘心法,每日必定要面壁十個時辰,不能久等,她走了以後,我又搜了半天,還是沒找着,才來到你這裏,一路上越想越氣,他憑什麽要這麽欺侮人?我非要給他說說理不可!”杜鐵池道:“冤家宜解不宜結,聽你這麽一說,這個人,分明也是一個得道的高士,你若為了一點小事傷了兩家的和氣,不如就算了吧!”
“哼你倒是好心!”
說着,她膘了他一眼,忍不住一笑道:“這件事暫時不提一一對了,我該教你練功夫了,你倒是想不想學!”
杜鐵池恭敬地站起來,說道:“姑娘如肯授我道法,不啻再造恩師,怎敢不學?請受我一拜”說着當真恭敬地向着瑩瑩拜下!
梁瑩瑩一笑閃身,道:“不敢當”
五指向外微伸,杜鐵池頓時就覺出一股極大的無形力道,仿佛一面無形的力網,一下子把他身子罩住,休說是彎腰作揖行禮,就想移動一下也是萬難!
那陣子怪異的力道,只持續了極短的一剎,遂即自行消失!
杜鐵池眼見對方一個年輕少女,竟然有如此功力,心中大生感觸,由是更加深了他向道的決心!當時一雙眸子只管直直地盯視着對方,臉上現出欽慕之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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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瑩瑩冰雪聰明,一看即知!
她微微一笑道:“每人的造化,早已天定,你也不要羨慕我今天的成就,說不定你踏入此門以後,另有仙緣遇合,将來成就比我更大也說不定!”
說罷,探手入身畔軟皮革囊之內摸出了一本小方逾寸的手冊,迎空一晃,即大了數倍!
杜鐵池心內暗自納罕,瑩瑩已把這本書放置桌上,向他招手道:“你來!”
杜鐵池忙走過來!
就見桌上那本書,此時看來,約有五寸長四寸寬,通體上下全系上好素绫所制,封面上書寫着幾個梅花篆字為:《青城開府秘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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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第二 節 梁瑩瑩笑道:“這本書,乃是我們青城派入門造基的秘本,我已經用它不着,可以暫時借你,只是一百天以後,你一定要還給我!”
杜鐵池喜道:“多謝姑娘!”
梁瑩瑩道:“按說本門心法,非得師父同意,不得擅自傳人,只是你人很不錯,況且這入門築基一課,各派也都大同小異,将來就是師父知道,我也正好代你說明,要是師父真能破格答應收你入門,那就好了!”
杜鐵池慨然道:“這件事多賴成全,只怕我這凡夫俗子沒有這個緣份,令師看不上眼就糟了!”
梁瑩瑩笑道:“你要真是凡夫俗子,不要說我師父,就連我也怕瞧你不上!”
說着,她随手翻開了一頁,乃是一式站立的圖解,畫着一個站立的道人,正自雙手捧腹向外作吐氣狀!再翻一頁,依然是那道人,卻作仰首吸氣狀一吐一吸,是為“吐納”!
妙在這兩式圖影,并非一般圖冊所繪制的那般呆板模樣,看上去卻栩栩若生,宛若生人一般。
梁瑩瑩道:“吐納你可懂得?”
杜鐵池道:“懂得!”
“和這個一樣麽?”
杜鐵池細看了看,實在看不出有什麽兩樣!
“不對吧!”說時她伸手随意地向那張畫面上摸過去,頓時畫面上遂即起了微妙變化。
但見圖畫中的那個道人,居然宛同生人一般的移動了起來!
剎那間,畫面上形成了無數影子,這些影像,無不維妙維肖,影影相聯,層層相疊地顯示出一系列的連續動作!
舉凡轉側、仰俯、開口、嬌舌,無不同于生人,細看他俯吐仰吸,前六後九,轉側時兩膝的“左弓右箭”無不清晰在目!
如此一遍實習完畢,畫面上輕輕浮現出一片濛濛白煙,即見影像還原如初!
杜鐵池大感驚訝,內心由不住狂喜不已,蓋如此一來可以避免他研習時的動作虛擲,給他以極正确的動作示範提示,自是難能可貴!
梁瑩瑩遂即往下又續翻了一頁,笑向杜鐵池道:“你來試試看!”
杜鐵池依法炮制,學樣地伸出一只手,自畫面上輕輕掠過,果然這張畫面上,如前頁一般地起了變化,只是動作姿态有異罷了“。
等到一系列生動舒徐的動作演習過後,畫面上遂即浮起一片白煙,如同前頁一般地回複到原來動作。
梁瑩瑩笑道:“這本書一共只有十六頁,但是所顯示的動作,卻多達一百三十六式,足夠你百日晨昏練習之用,以後我每十天來此考驗你的進展如何,這本青城秘芨就先交給你保管吧!”
說完合上畫面,交到他手裏,道:“你好好收着,千萬可別弄丢了!”
杜鐵池道了聲謝,小心地接過來,卻不知往哪裏收藏才好!
梁瑩瑩一笑,即由身畔革囊裏,拿出一個烏黑發亮的網袋,遞給他道:“這個袋子,原來就是用來裝這本書的一”說着即為他把這個袋子套在頸項上,拿起那本青城秘芨道:“這本書大小随心,你只要心裏默念着‘青城鼻祖,無所不能’八字,就可大小随心了!”
就在她嘴裏方自道出那八個字時,手上那本青城秘芨,己自動地縮為手掌大校杜鐵池接過來,依其說法試了一下,果然大小随心,微妙得不可思議,仙家物件,畢竟不同一般,當時即把這本秘芨收入絲袋之內。
梁瑩瑩遂即又傳授了他一套簡單的內功口訣,并且以身示範,二人肌膚相近,耳鬓厮磨,不知不覺共處了一個多時辰,時已過午,只聽得杜鐵池肚子“咕!”地叫了一聲。
梁瑩瑩看着他噗哧一笑,說道:“怎麽?餓了?”
杜鐵池道:“有一點!”
“我都忘了!”
一面說着,梁瑩瑩含笑站起道:“你如今尚未學得辟谷之術,自然是要吃飯的,你平常吃些什麽?”
杜鐵池道:“不一定,有什麽吃什麽,真要找不着好吃的,野芋山薯也能将就!”
“那又何必!”梁瑩瑩微微一笑,說道:“我今天正好閑着沒事,你大概好久沒有嘗過雞味了吧?”
“雞?”
一提起“雞”來,杜鐵池幾乎都饞得要流出了口水。
瑩瑩笑道:“可不是普通的雞,是由天臺山新近遷居來這裏的一群雪雞,來,我帶你找找它們去!”
杜鐵池甚為好奇地跟着她步出室外。
梁瑩瑩回眸看向他道:“我帶你去的這個地方,你一定沒去過,只怕你穿得太少,會有點冷!”
杜鐵池道:“不妨事!”
說着遂即返身入室,拿了一件短襖出來,穿在身上!
梁瑩瑩道:“這樣就好,你站近一點!”
杜鐵池依言向她身前走近一點,卻被梁瑩瑩一把拉過來貼近他身邊站好。
杜鐵池正自不解。
梁瑩瑩微微一笑,道:“你可別害怕,一切都有我呢!放心好了!”
說着分出一只玉腕,緊緊摟向杜鐵池腰間,并把那只柔荑玉手,與杜鐵池的手掌緊緊握在一塊,杜鐵池頓時就覺出一種奇妙感覺,不由自主地分出一臂,緊緊摟住了她的纖腰。
瑩瑩笑道:“這樣就好!”
杜鐵池手握玉人,只覺得對方纖腰,軟膩溫香,那滿握柔荑,更似無骨,瑩瑩天真無邪,竟把嬌軀緊緊依偎過來,半面香腮,就枕靠在他肩上,透過的絲絲發香,如蘭氣息,真不禁令杜鐵池心搖意蕩。
他這裏正自無窮受用的當兒,卻感覺到瑩瑩桃腮櫻唇,已貼向他左面臉上“別怕我們要走了!”
話聲出口,即見她右腕輕輕往空一放,一片青霧閃處,二人已電掣般地投身青冥。
但見一道約是合抱般粗細的閃爍青光,緊緊包裹着二人全身這道青光,矯若游龍,長數十丈,有如經天長虹,又似青泉湧空,閃得一閃,已貫向當空。
杜鐵池只覺得身軀乍起,仿佛化為一枚箭矢般的銳猛,但見環身四側的青光閃處,空中大片雲層,遠遠迎着一點,即四下披靡,煙消雲散。
二人駕禦的青色遁光,更似一道淩空的光橋,起自北雁峰間,卻墜向南雁峰梢,一起一落,不及交睫!
待到杜鐵池再次警覺時,那道青色光橋已把二人身軀,送在了“南雁”冰峰上的一塊平滑凸出的大石之上,光華一閃而收。
梁瑩瑩這才松開了握住他的手,笑道:“到了!”
杜鐵池恍然警覺,忙松開了抱在對方腰間的手,果見自身已站在一座山峰的頂梢。
放目望過去,眼前是一色的白,簡直是處身在一片銀色世界裏。
這裏氣溫原已夠冷,再加四下裏凜冽的寒風,簡直就像是千萬把鋒利的小刀在淩割着皮膚一般那是一種極為難耐的痛苦。
杜鐵池當着梁瑩瑩面前,不願示弱,生怕為她竊笑,只是淩厲的罡風,确是非他所能忍受。
梁瑩瑩忽然發覺到他臉色有異,突地警覺過來,當時喊了聲:“走!”拉着他身形一晃,已掠出數丈以外落身于一塊巨石之後。
杜鐵池這才感覺到身上松快了一些。
他嗤笑道:“好冷……”
梁瑩瑩目注着他道:“我竟然忘了,這裏地處極高,已然遠出雲層之上,四面罡風凜冽,一般人萬難抵受,須要習過入門四十九日‘培元固本’之術才可任意行動,常人只怕上來骨肉就分了家,看起來,你還真不錯,居然還能忍受得住,可見你功力不弱了!”
杜鐵池聽她這麽說,心裏好不高興,當時道:“你也先不要誇我,其實我早已經受不了啦!”
梁瑩瑩又看了他的瞳子一下,笑道:“不要緊,你的真力還未曾散開,我給你吃一顆禦寒聚元的靈丹,就沒有事了!”
說罷由囊內取出一個大小僅如拇指的青色玉瓶,瓶上有一顆凸出的紅色玉豆。
瑩瑩用手輕按了一下那顆凸出的豆子,即由瓶內跳出了一粒大小僅如相思豆般的黃色藥丸。
杜鐵池道聲謝接過,迫不及待地放入嘴裏。
藥丸方一入口,馬上就有一股奇暖熱流,直貫丹田,頃刻之間,全身大暖,所有寒冷感覺,一股腦地全數驅出體外。
小小一顆藥丸,竟有如此功效,杜鐵池不禁大感驚異。
梁瑩瑩道:“你最好先調息一下,等到藥力完全發揮,才可以行動如常!”
杜鐵池料想她所說有理,當時即盤膝坐下,試着調息一下,果然真氣過處,遂即會同一股奇熱暖流,暢行全身無阻,自此非但絲毫不覺寒冷,反倒身上熱烘烘地已見汗珠。
瑩瑩笑道:“這還差不多,我們可以出去了!”
當下拉着杜鐵池轉出石外。
二人方自步出石外,一陣罡風,迎面襲來,只聽得“哧!哧!”一連數聲,杜鐵池身上衣襖,竟然如刀割剪裁般地散破如縷。
只是他因服了那粒靈藥的關系,藥力既已發作,倒也無甚痛苦,只是急促的風力,迎面吹襲着,卻使他有呼吸不暢的感覺。
梁瑩瑩要他緊閉着嘴,舌抵上颚,果然大見輕松。
二人一路向峰下步來,沿途所見,除了冰雪以及色作青紫的大石以外,無什可看,只是前行不久,即可見到聳立雲間的一行松樹,一棵棵如同寶塔般的聳立着。
山勢和原先來處也大見其異,至此風力漸弱,那當受風力的一面,固是石質青紫,寸草不沾,而背風向陽的一面,卻是一片青蔥翠綠,千樹疊翠,萬花齊放,美景無涯。
杜鐵池和梁瑩瑩走到這面向陽坡前,并肩站立,下眺這一片青蔥翠嶺,覺得無比欣慰。
梁瑩瑩用手指道:“那些雪雞,一向就藏在這裏,我這就帶你去找。”說罷率先向嶺下奔去,杜鐵池不禁激發童心,自後面跟上!
前行的梁瑩瑩來到了一片雪松面前站住,回看着杜鐵池道:“雪雞平常就藏在這裏!”
一面說,遂即雙手拍了一下。
她原意,定會把雪雞驚飛滿天,誰知一拍兩拍,用力一連拍了許多下,卻不見有一只飛起。
梁瑩瑩不禁“咦”了一聲道:“怪事。”即行向前面走過去。
杜鐵池跟蹤上前,走了百十步,才聞得松林內響起一片振翅聲,即見兩只碩大白羽雪雞鼓翅而起。
二雪雞身方飛起,即見瑩瑩玉手微微一揚,銀光略閃,即有一只雪雞自空直墜下來,落地後不時撲騰着,像是傷中要害,不過只撲翻了幾下,遂即不動身死。
杜鐵池趕上去,彎腰拾起。
可是就在他方自彎下身驅的當兒,耳中卻聽見嗡嗡的蜂鳴之聲,随着眸子一轉,發現了一樁怪事原來就在這只雪雞墜處附近,陳置着千百只黑蜂的屍體。
這類黑蜂,杜鐵池早先亦曾見過,知道是此山厲害的毒物之一,前此不久,他不慎為一蜂刺中右膝,足足腫脹有月餘之久,用盡了心機,才得複元,是以乍然見到這類黑蜂,為數又是如此之多,不禁吓得“啊一一”的驚叫了一聲,忙自閃開一旁。
梁瑩瑩聞聲趕過來,乍見此情景,也不禁驚得呆了一呆,道,“咦,這是怎麽回事?”
二人打量着雪地上的蜂屍,為數何止萬千!
這類黑蜂,每一只都約有銅錢般大小,體大而圓,色作紫黑,一雙翅膀卻如金色,看上去惡毒之至,只不知何以群遭致死?
萬千黑蜂,散落地上,多數俱死,只少數沒有死的,卻猶自扇動着一雙金翅,發出嗡嗡之聲,看上去甚為殘忍。
杜鐵池目光微轉,卻見十丈以外,折倒着一棵黃色巨松,忙趕過去,瑩瑩跟上來。
頓時,他們有了進一步的發現。
只見那棵枝葉黃枯的古松斷杆一旁,散置有一座蜂巢,足足有大水缸那麽大校那蜂巢看來已為亂劍砍碎,砍碎的蜂巢,連同千百蜂屍散滿一地俱是。
就在這破碎的蜂巢一邊,放置有兩個碩大的朱漆葫蘆,雪地上插着一柄黃玉杆柄的拂塵,一旁斷枝上,懸挂着一襲紅色的肥大道衣。
杜鐵池一眼看見,不覺大為驚異。他咦了一聲,方待走近細看一看那兩個葫蘆裏盛裝些什麽,不意足下方一轉動,即見眼前紅光一閃,空中冒出了一道紅色光條,火也似的燃燒着。
這道燃燒的火線,呈圓形圍繞在那兩個葫蘆與一襲道衣,似乎不欲為人接近一般。
杜鐵池差點為怪火燒着,趕忙跳開一旁。
梁瑩瑩見狀冷笑一聲,出聲道:
“何方道友,在此雁蕩賣弄玄虛,還不現身相見?”
話聲出口,甚久不見回音。
瑩瑩秀眉一剔,玉手骈指,運施仙法向前一指,只聽得“轟”的一聲,火光乍然一閃,對方所設計的那道紅色光圈,遂即失效無蹤。她身子略閃,已來到了那兩只朱漆葫蘆面前,四下看了一眼,不見人跡。
瑩瑩冷笑道:“這裏是本門禁地,一向不許外人涉足,這人好大的膽子,竟然在這裏大肆橫行,我倒要看看他這葫蘆裏賣什麽藥?”
說着右手向着一只葫蘆上指得一指,一絲青光閃過,圍得那葫蘆繞了一繞,已把那只葫蘆斬為兩半。
頓時,地面上滾散了一些晶塊狀的東西,即有一蓬甜蜜的芬芳香氣散布開來。
梁瑩瑩走過去,彎腰拾起了一塊,細看了一下,又嗅了嗅,伸出舌尖舔了舔她驚訝地道:“是蜜!”
杜鐵池大感驚訝,也拾起一塊來嘗了嘗,果然入口清芳奇爽,甜而不膩,不覺把手上的剩餘的大半塊,全數放入嘴裏。
梁瑩瑩一面吃着,一雙明媚眸子,一面不時四下打量着。道:“這個人一定就在附近,看我施展仙法逼他出來!”
說罷雙腕向上一舉,正待施展搜索法力,逼使對方現身的當兒,驀地,身側傳來了一聲陰森的冷笑。
“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娃,竟敢欺我太甚,等一下本真人再給你們算賬不遲!”話聲就在身邊不遠,偏偏杜鐵池卻是一時看他不見。
梁瑩瑩雖然年紀不大,可是她自幼從道,師出名見,自是非比等閑。是以,就在她一雙慧目細細觀察之下,竟為她看出了一些端倪。
先前那個說話的蒼老聲音又起,道:“本真人此刻行動不便,只是你二人要想看見我,卻是萬萬不能……小小年紀,仗着你家大人傳給一些小本事,竟敢在這裏班門弄斧,真正是不自量力”他這裏只管不停地叨叨說個不已,瑩瑩早已看出了其隐身之地。
當時她冷冷一笑,一拉杜鐵池道:“跟我來!”
身形一閃,已落在了面前一片湖水之濱。他二人身子方一落下,話聲立時中斷。
瑩瑩知所料不差,一雙妙目,仔細在附近搜索着,只是杜鐵池卻是心裏疑惑得很,因為面前除了一波清波以外,即是一坡翠嶺,目光望去并無障礙,自是不易藏身!那個人又會藏在哪裏?卻是想他不透!
至于面前的一波清池,池水俱已結冰,因為山勢甚高,湖面上飄浮着一層淡淡的雲煙,間以湖邊綻開的水仙,更具脫俗之美!
杜鐵池心裏納罕着,再看身邊的梁瑩瑩!
她臉上微微帶着冷笑,一雙妙目,只向池角凝視着,仿佛胸有成竹的模樣!
忽然她冷笑一聲,大聲道:“不過是一點障眼法兒,竟敢在仙姑面前施展,看我要你馬上原形畢露!”
說完,伸手骈着二指,向着雲霧聚結最濃的池角邊沿,一連指了三下!
陡然間,起了一陣大風!
池上雲霧,乍然接觸到這陣狂風,頓時如同萬馬奔騰般地消散開來!
瞬息間,煙消雲散,眼前現出一片光明!
杜鐵池頓時發覺到一樁怪事!
原來在一片光明如鏡的池面寒冰上,聚集着百十只雪羽紅冠的碩大雪雞!
奇怪的是這些雪雞,仿佛為一種莫名其妙的吸力所吸着,一個個全身顫抖作振翅狀,卻是無論如何也飛不起來!
這番景像,自是令人大惑不解!
梁瑩瑩冷冷一笑,道:“我說這些雞都到哪裏去了,原本都藏在這裏來了!看我飛劍取爾等性命!”
說罷,即作勢出手!
猛下裏,一人發音道:“女娃兒,放肆不得!”
正是前此說話的那個人!
即見一顆頭顱,自衆雞收聚的雪白羽毛裏昂擡起來,杜鐵池不禁大吃一驚,這才注意到,原來那群雪雞,竟是趴伏在一個赤裸的道人身上!
說起那個道人,更令人啧啧稱奇!
敢情,那道人全身赤裸着,僅僅穿着一條單薄內褲,卻是面下背上,全身是一個“大”字的趴卧在冰上!
更令人驚奇的是,那為數百十只雪雞,居然都像腹上塗了一層膠似地沾吸在道人赤裸的全身上下,僅僅只露出一顆頭顱而已,若非他先自發話,必是看他不到。
看到這裏,梁瑩瑩早已按捺不住,右手一拍劍囊,腰間所佩帶的那口短劍,倏地化為一道碧森森的青光,直向道人那顆露出的頭顱上飛絞了過去!
道人驀然大吃一驚,大呼道:“施不得!”
即見他那顆貼伏在冰面上的怪頭,猛地晃了一晃,即由後腦上陡地起出了兩道紅色線光!
兩道紅線乍一出現,即有一片鳴雷之聲,迎接着瑩瑩飛來的劍光,就空絞戰成一團!
可是如此一來,道人真力即為之分散開來,但見得那群雪雞一陣子鳴叫,紛紛振翅而起,飛向當空,一時雪羽交輝,振翅聲劈拍着而成一片!轉瞬間飛散了個一空二淨!
道人似乎防不及此,一時間大為張惶!
他倏地由冰上躍起,再待施展法力召回時,已是不及,乃把一腔怒火遷向瑩瑩!
只見他一雙濃眉向上一挑,厲聲叱道:“無知的丫頭,壞了真人的大事,看真人取爾狗命!”
說罷一雙瘦手霍地一合,一搓一揚,由一雙掌心裏,倏地飛出來兩股百十丈長短的綠色魔火!
兩股碧火,雙龍出海般地猝然接觸在一起,彙成一片火海,彌天蓋頂般地,直向着杜、梁二人當頭直罩下來,魔火熊熊,流焰吞吐,看上去端的驚人之極!
梁瑩瑩秀眉一剔,清叱一聲,香肩晃處,那面穿戴在身上的翠荷披肩,登時脫肩直飛當空,變為一面雲兜,擋在了二人頭頂之上!
道人所發碧火,雖是猛烈之至,無奈那一面霞披更似一幢雲鐘,發出的千百道碧色奇光,更似空中灑下的一幢光網,緊緊地把二人隔空罩定!
如此一來,道人魔火盡管是看來威力無匹,無奈在這扇光網的籠罩之下,卻是絲毫不能侵入!
道人怒哼一聲,道:“我道你們這兩個娃娃,怎會有此膽量,原來背後竟然有厲害的靠山,居然把‘碧溪仙子’的‘青鱗霞披’借到了手中,無怪乎如此猖狂!”
說到這裏,雙手回召,魔火盡收!
空中霞披,在對方魔火方收的一剎那,倏地下落,在一蓬碧光急收裏,複原如初,變為一領短短披肩,覆在瑩瑩肩頭之上!
道人看到這裏,呆了呆,似乎稍挫銳氣!
這時空中那道青光,正與道人放出的兩道紅線,疾戰在一團二人各自目睹當空,卻見青光下壓,紅線已呈不敵,但見道人嘴唇微動,那兩股紅線卻又左右迂回,向青光兩側上方包抄上來。
如此一來,青光不得不反卷上來,作兩面的應付!
看上去,雖是青光占勝,卻因紅線分軍兩側,一時也不易落敗!
梁瑩瑩眼見自己有戰勝的趨勢,不禁寬心大放,乃有餘暇向對方打量着。
杜鐵池早已注意到對方道人的怪樣!
那道人看上去約在五旬左右,頭上撮着一個奇特的“雲”字道髻,黃焦焦的一張瘦臉上,卻生着亂草似的一叢黃胡子!
三角眼,刀子眉,削鼻巨口,一看上去,便知是一個陰損刻毒,不易說話的人!
道人端肩拱背,全身上下更是鮮肌多骨,尤其是兩肋瘦骨磷峋,看上去瘦得可憐,只是在瘦削的軀體上,卻有一團團的青紫印痕,乍看上去,像是貼了一身的青銅制錢似的!
道人乍見二人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打量,似頗怒窘,鼻子裏怪哼一聲,瘦手微揚,挂在一邊樹梢上的那襲道袍,倏地化為一片雲霓,閃得一閃,已當頭罩落在他瘦軀上!
梁瑩瑩冷笑道:
“你這個妖道,好沒有來由,莫非不知道,雁蕩山有我師徒坐鎮,豈是你這個道人随便可以來得的?”
道人瘦臉上現出一片暴戾容色,冷冷地道:“娃娃好狂的口氣,我且問你師承何人?”
瑩瑩嗔道:“瞎了你的狗眼,既然認識我肩上青鱗霞披,何以又不知我師承何人?”
道人登時面色一驚,後退一步道:“這麽說,令師莫非就是巴東碧溪山‘碧溪仙子’吳嫔,吳仙子麽?”
梁瑩瑩道:“不錯,是又怎麽樣。”
道人登時大顯驚慌之色,卻又怪笑一聲道:“這麽說起來,我們可就不是外人了!”
梁瑩瑩道:“你是哪個?”
道人一笑道:“貧道乃是達達嶺,烏木堡的堡主‘金針上人’楊昌,曾與令師早年相識,小姑娘不可失禮!”
這麽一說,梁瑩瑩倒一時怔住了!
“金針上人”楊昌一雙三角眼,頻頻在對方身上轉着,道:“令師不在碧溪山怎會來到了雁蕩?倒是奇了!”
梁瑩瑩忽然想起師父關照不可人前洩露的話,頓時心裏一驚,發覺失言!
她心裏暗忖着,看這道人分明不是善類,師父怎會與這類人結交?若是邪道中人,将師父底細洩出,傳到仇家耳中,那還了得?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給這道人一個厲害,擒下他之後,再把他押去聽憑師父發落!這麽想着,甚覺有理當時有意作出一副笑容,道:“原來是烏木堡的楊堡主,倒是後輩失禮了!”
楊昌嘿嘿一笑道:“這還差不多!…這個小輩又是何人??
說着一只手大刺刺地指向杜鐵池!
梁瑩瑩道:“這是我杜師兄”
姓楊道人哼了一聲,道:“這就是了!”
一面說着,遂即向岸邊走近幾步,佝偻着身子,十分吃力地步上堤邊。
梁瑩瑩道:“真人何故落得如此模樣?”
楊姓道人應了一聲道:“貧道途經南雁,因見這裏風景甚好,一時乃來玩耍一下,發覺到這裏有一蜂巢,因知這類黑蜂之蜜,最是滋補,尤其對于道家練氣功夫,更有莫大裨益,是以才想乘着衆蜂離巢的空隙,至巢中取上一些”說到這裏,冷哼了一聲,頓了半天,才又吶吶道:“哪裏知道,這類東西可惡得很,居然未曾出巢,待我方将蜜晶采到手時,竟然傾巢而出向貧道施以攻擊,也是貧道活該有此一難,才會為它們刺中全身上下”他咬牙切齒地接下去道:“這類黑蜂身負奇毒,平常人如為它刺中一下,已不保命,何況為數這麽多,若非貧道功力甚深,事先以丹氣維護內髒,只怕早已命喪黃泉,是以我一時大怒将蜂巢內衆蜂全數打死,奈因身中蜂毒,卻是一時去它不盡,才想到聚集雪雞,以之吸毒這些雪雞俱為我真力鎮住,飛脫不得,再有半個時辰,就可大功告成,想不到你們兩個來得這麽冒失,使我功虧一篑,真正的可恨”梁瑩瑩先見他那副形象,已無好感,再聽他如此繪影繪形的刻意描訴,更不禁對他大為厭惡!當時冷笑道:“道長,你這就錯了!”
“金針上人”楊昌一怔,淩聲道:“怎麽錯了!”
梁瑩瑩道:“上天有好生之德,道長既為修道之人,理應戒殺惜命,上體天心,才不失一修行之人,以一己之怒,盡殺黑蜂,已是不對,這些雪雞又與此事何幹?道長竟然以法力聚結,忍心令其吸取道長身中之毒,平白使它們喪失性命,這種所為,怎麽配稱我道中人?
簡直可恥之至!”
“金針上人”楊昌先是面色猝然一變,想是顧忌到對方師尊非比尋常,強自壓下了一腔怒火,那張黃臉,瞬息之間,變換了好幾次顏色。
最後他嘿嘿怪笑了幾聲
“娃娃”他面色一沉,冷聲道:“你好利的一張嘴,你哪裏知道,天生萬物以養人的道理!”
說到這裏,停了一下!那雙三角眼炯炯放着精光,道:“損失百十只雪雞又算得了什麽?貧道這條性命何等寶貴?豈能相提并論?”
一面說,一面走過去,自雪地裏拔起了那柄拂塵,用手一指,兩半葫蘆又合攏為一!他遂即拿起來系在腰上!
梁瑩瑩兩步上前道:“你要走麽。”
“金針上人”楊昌看了她一眼,點點頭道:“不走怎地?”
梁瑩瑩冷笑道:“你不是說與家師曾經有過交往麽?”
道人冷冷地道:“是呀!”
瑩瑩見他說話時,目光閃爍不已,知系怯虛有詐,心裏更是有氣“既然這樣,道長豈能過門不入?待我即刻通知家師,前來迎接道長就是!”說着,她遂即作勢,待向劍囊上拍去!
猛地裏“金針上人”楊昌一聲斷喝道:“娃娃找死!”話聲出口,掌中的那柄拂塵,已迎面向着二人身前揮了過來!
即見千點火星,連同着無數團火焰,齊向二人當頭罩下。
同時間,一聲輕雷炸處,道人已騰身而起!
梁瑩瑩似乎早已防到了他會有此一着,她香肩輕搖,肩上雲披,先已化為一蓬碧色光網,如同先時一般敵住了對方拂塵上飛來的萬點火星。
同時間,她囊中短劍,已化為一道青濛濛的劍光,匹練般地飛出,反抄着了道人去路!
神龍剪尾般,直向着道人身上卷了過來!
“金針上人”見狀大吃一驚,慌不疊地向着後腦上拍了一下,發出了兩道紅線,敵住了瑩瑩的劍光。
眼前他似乎急于逃去,情急之下,左手袍袖展處,起了一陣陰風。剎時間,烏雲暴起,匝天蓋地般地向着二人身前襲來。
杜鐵池、梁瑩瑩頓時就覺出鼻端一陣奇腥!
瑩瑩大驚道:“快點閉住鼻息!”
杜鐵池先已覺出有異,當時立刻閉住鼻息,只覺得頭腦一陣昏眩,差一點昏了過去!
總算他先前服過瑩瑩所贈靈丹,元氣大盛,又因見機閉息得早,否則此刻早已挺受不住,立斃塵土上!
道人顯然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