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不止此。
原來這團黑雲塊,仍系他在“烏木堡”采集萬年朽木腐蝕陰氣,摻以雲貴毒瘴,成為中人立斃的“萬載玄煞”,厲害無比!
道人果然陰損無比,“萬載玄煞”一經出手,尚恐對方不死,緊接着五指彈處,由其五指尖端,猝然發出一蓬牛毛般粗細的金色飛針!
這蓬飛針,出手呼嘯,隐隐作雷鳴之聲,妙在一閃而逝,夾雜在當空那蓬烏雲之中,向着二人身上直射過來!
這一手端的厲害之至!
梁瑩瑩急叫了聲:“不好!”
她陡然間拉起杜鐵池,向後一個倒翻,反縱出十丈以外,足方落地,左手一拍身上絲囊,即見由囊內飛出一雙紅色玉環!
兩枚玉環甫一飛出,迎風一個速轉,雙雙變為拷拷大小的兩團紅光!
二環一上一下,自環口內陡地噴出兩道紅焰,長鯨吸水般的,迎着空中黑雲飛針,只是一吸,“磁”的一聲!
那片烏雲及萬千飛針,頓時有三分之一,盡數投入環口紅焰之內!
但見上下二圈,交相疾轉之下,啧啧一陣火焚疾燃之聲,空中冒出了一片火星,已把來犯的毒金雲針,毀了半數!
二環乃肖年碧溪仙子鎮山之寶,名喚“兩相環”,前後為青城派三代教主祭煉,注以本身三昧真火,自是威力不可一世!
碧溪仙子素知這個弟子膽大任性,原是無意将這等至寶假手與她!
只因近來閉門韬光養晦,深恐仇人一旦發覺上門生事,這才将它暫交瑩瑩,囑其一旦遇見仇家不及招架時,才可施用。
想不到這一次,瑩瑩居然派上用場!
青城鎮山之寶,畢竟不同于凡響,“金針上人”楊昌,固然也非無名之輩,只是卻不幸地遇見了對方這個“初生犢兒不怕虎”的梁瑩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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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萬載玄煞”,為楊昌生平最為得意法寶,如彙合他的“無名金針”施用,是威力無邊!
他滿打算此二寶同時施展之下,對方二人絕難逃得活命!哪裏知道所想大謬不然!
等到他認出對方所施展的法寶,竟是青城鎮山之寶的“兩相環”時,其勢已是不妙!
但見二環上下呼應,各自發出碧河般的一道青光,兩相交彙之下,楊昌的“萬載玄煞”與“無名金針”已去了大半!
“金針上人”楊昌見狀,吓得怪叫一聲,倏地運功急圖收回玄煞金針,同時拂塵揮處,原先放出的一天火星神龍卷尾般地倒收回來,将自己全身上下罩定,呼嘯一聲,正待轉身而去。
眼前形勢,卻已難如他意!
就在他身子方才轉過一半的當兒,空中那兩枚碧光滲滲的翠環,陡地疾轉了數十圈,無端地加大了數倍!所噴青焰,也跟着加粗了數倍之大!
只聽得“飕飕”一連串響聲。
空中玄煞、金針,全數收入環口,化為一陣濃煙,同時間,楊昌只覺得頭上一緊,已為一枚翠環懸空罩定,只吓得他神色大變!
梁瑩瑩清叱一聲,喝道:
“無恥妖道,現在應該知道本仙姑的厲害了吧!還不跪地讨饒麽?”楊昌心膽俱裂,尚思作困獸之争。
他手捏法訣,東西連指,全身在無數火星包圍之下,前後左右連連沖撞,意圖脫身而遁,只是那環口吸力,威力至大,沖撞了半天,仍在眼前十丈範圍之內!休想掙脫得開!
如此一來,楊昌才知道厲害,偏偏一向自負過人,目高于頂,向對方開口求饒,已羞于啓齒,更莫說跪地讨饒了!
偏偏瑩瑩童心未泯,存心要對方出聲讨饒,才稱得上面上有光一一她也是第一次施展師門至寶“兩相環”,想不到一上來竟然有此威力,心中大喜!
當時勝券在握,更不愁對方不伏首讨饒!
這時她上前一步,手指向空中的楊昌高聲喝道:“你這個牛鼻子,現在為什麽不神氣了?再不收收你的這一天鬼火星,跪地讨饒,我只要略施小法,定叫你形神俱滅,永世不得超生!”
楊昌這時全身冷汗涔涔,聆聽之下,更知道對方不知天高地厚,只怕說得到做得到。
心中一急,忍不住脫口叫道:“小仙姑饒命”說了這麽一句,以下的話卻是無論如何也難以出口,一張黃臉更成了豬肝顏色!
梁瑩瑩嬌嗔地“呸”了一聲道:“什麽小仙姑大仙姑的,仙姑就是仙姑,這算讨的是什麽饒呀?還不收了你的鬼火星子,給仙姑與我這位杜師兄,一人磕上十個響頭,要不然你是死定了。”
話方出口,只見楊昌大喝一聲:“小賤人”三字出口,袍袖展處,自袖內飛出了綠豆大小的一點碧火。
這點碧火方一出手,道人拂塵同時用力的向後一揮,環身火星,變為尖梭形狀,陡地向後就竄!
粱瑩瑩倒也并非無知!
這時見狀玉手向外一指,空中“兩相環”威力大增,所發碧光,陡地向後一收。
楊昌身子去得快,回得更快,“飕”的一聲,又被吸了回來。
同時間,瑩瑩看出了那點碧火,頗似師父所說的“陰雷”,知道厲害!心念一動,玉手指處,雙環之一,已電掣而出,迎着那點碧火一兜,已轉出百十裏天空之外再聞得“嘭”的一聲輕震!那粒“陰雷”顯然并沒有效地發揮出它的威力,只在翠環青光兜罩之下炸了開來,其聲勢,尚不及新春小兒玩放的一枚竹炮竹那般驚人!
楊昌目睹及此,才知道對方法寶微妙無窮,自己白費了一場心機,只怕此刻再想逃得活命,又是萬難了!
想到這裏長嘆一聲,幹脆在火星罩光裏盤膝坐定!
那柄拂塵,已撥向後領,卻把一雙鳥爪般的瘦手,一上一下,掌心朝外地推撐着!
他心料大難即臨,卻又不甘心如此就死,痛心之下,才施出內練的丹潛,用以抗拒翠環所發出的吸力!
梁瑩瑩冷冷一笑,道:“好個妖道,我有心對你網開一面,想不到你這麽陰損,這麽看起來,不知道你平常做了多少惡事,今天遇上了我,說不得要你形神俱滅了!”
言罷玉手再指,那另一枚翠環已迅速飛回,二環一上一下,将楊昌罩在中央!所發碧光,有如交尾神龍,吸力平白加強了一倍!
如此一來,楊昌登時大為狼狽!一一
他身側的護身魔火星罩,首先現出不支,被“兩相環”上下吮吸得形同一枚橄榄,抖顫顫流光四射,看起來真似随時都将要破開的模樣!
楊昌雖是傾全力支持着,卻也現出力不從心的模樣,那張瘦削的臉上,已不禁現出了豆大的汗珠!
他目光四盼,面現張惶,分明已陷入無比的內心恐懼之中!
杜鐵池看到這裏,不禁于心不忍!
只是梁瑩瑩稚心未退,一心要他眼前出醜。
她玉手頻指,雙環威力發揮亦猛
眼看着楊昌護身的魔火星罩,由一枚橄榄形狀漸漸拉長,最後幾乎已變成一根針的形狀,只待再一加力,那星罩即會立刻破開!
楊昌本人更似吓得魂飛魄散!
他面色如土地顫抖着道:“梁仙姑請你收回法寶,容我說話!”
瑩瑩哼一聲,道:“還想讓我上你的當麽?我只問你,你來這裏到底是幹什麽?”
楊昌顫抖着道:“貧道方才不是說過了麽。只不過是途經這裏……罷了!”
螢瑩嗔道“鬼話,我才不信呢!再不說實話,你可是後悔莫及了。”
楊昌一心注意着身外星罩,這時在“兩相環”碧光吸力之下,只聽見吱吱一陣細響,似乎已現出了裂縫,果真這層護身星罩一破,再想全身而遲,其勢萬難!
蝼蟻尚且貪生,何況是人?
楊昌顧及至此,前所矜持的那點自尊心,早已化為子虛烏有當時心膽俱寒地道:“仙……姑且慢出手……貧道就實在與你說吧……”梁瑩瑩道:“說,你來雁蕩山究竟是存着什麽心?”
楊昌嘆息一聲,吶吶道:“貧道聽傳說,這雁蕩山藏有前輩仙人‘七修真人’的開山洞府,內裏有真人當年身邊之物……所以……所以……”“所以你想占為己有?”
楊昌道:“貧道老家‘烏木嶺’,因異派人物太多雜處,不宜修練,所以很想能……另覓一處新的洞府……要是外傳是真的,貧道就想……”梁瑩瑩冷笑插口道:“你真是做夢!慢說這傳說純是虛構;即使是真的……那前輩仙人七修真人,是何等人物,仙靈有知,又豈會容你這樣人,沾辱了他的昔日洞府?再說一一哼她哼了一聲道:“況且有我師徒在此,豈會允許你這類人物得乘?你這個壞東西明明與家師并不相識,卻要編些謊話來騙我!”
說到這裏,頓了一下,打量着他
“你老實說,可是妖師‘劍髯公’命你來此,打探我師徒虛實來的。”
楊昌道:“劍髯公與貧道從無交往,他要我打聽些什麽。”
梁瑩瑩心裏一動,忖道:“糟了,看來也許他真的不是劍髯公差來的人,我豈不是自洩底細令他起疑嗎!”
這件事既已至此,說不得先把他擒下來再說。
她心裏想着,冷笑一聲道:“你這人鬼鬼祟祟,絕不是好人;我且把你擒下來,交給師父發落再說!”
楊昌聽後心裏又是一寒
那是因為“碧溪仙子”吳嫔,早年有“辣手胭脂”之稱,邪道中人一旦遇上此人,重者喪命,輕者也難逃廢體之刑,是以黑道中人對其畏如蛇蠍!
也正因為如此,“碧溪仙子”吳嫔這個人,才會結交四海,最後逼使邪道中最為厲害的人物劍髯公向她出手!
“金針上人”楊昌一聽對方竟然要把自己交到吳嫔手裏,哪能不吓得心膽俱寒?只是較諸眼前的情勢,顯然還要好上許多心念一轉,只圖逃過眼前這步劫難,以後事再随機應變就是心裏這麽想着,當下忙自大聲道:“梁仙姑且請先收回法寶,容貧道前往拜見令師聽候發落就是!”
梁瑩瑩冷笑一聲,擡手一指,兩相環分別退後了數丈。
如此一來,自是威力大減,楊昌那團護身的魔火星罩,遂即又變成了橄榄形狀。
楊昌的神情頓時大為輕松,然而他表面上仍然做出一副不勝負荷模樣。
梁瑩瑩胸有城府,知道對方奸猾成性,不易就範,她卻另有打算!對方如真地伏首認輸,倒也罷了,否則自己正好借機把他除了,卻也理之所當!
當時冷笑了一聲道:“既然這樣,你且把你護身的那層鬼火星子收了再說!”
楊昌應了一聲道:“這個使得!”
右手略擡,那幢護身的魔火星罩即收入袖內。
梁瑩瑩遂即把手一擡,空中“兩相環”由大而小,落入掌內!
就在她兩環方自收回的一剎那,耳聽得楊昌大吼一聲,拂塵倏地一揮,化為一道赤色火焰,包裹着他全身上下,箭矢也似的射空直起!
同時間,他忙裏偷閑,左手五指彈處,再次地發出了一蓬飛針,有如倒卷的浪花,直向梁瑩瑩、杜鐵池雙雙飛射了過來!
此舉看來驚險,其實早已在瑩瑩預料之中!就在“金針上人”楊昌身子方自竄起的一剎間,梁瑩瑩清叱一聲:“道人找死!”玉手一翻,掌上的一對翠環,閃出了一片綠光,已打了出去出手發出了霹靂一聲雷鳴,一雙碧環陡然發出了萬丈青光,向着楊昌身上吸卷過來。同時間,梁瑩瑩肩上霞披也已飛出,發出了一幢青色霞光罩子,将他倆全身罩定,敵住了楊昌發來的萬根金針!
“金針上人”楊昌何以會不知道對方法寶厲害?他卻也有他的打算!
看上去,他身子起向空中,其實卻是一種“聲東擊西”的手法!
就在對方的“兩相環”方自出手的一剎間,他起在空中的身子陡地一個倒轉,疾如箭矢般地直向地面上射來,身子方一落下,一揚手收回飛針,就地一滾,正待施展地遁身法,潛身入土猛可裏,梁瑩瑩一聲嬌叱,冷聲喝道:“哪裏走”話聲出口,右手疾地向身側絲囊上用力一拍,空中像是閃電般的,亮出了一絲紅光!
楊昌半身已潛入士中,竟是逃走不及,被這絲紅光當頭一繞,活生生地拉了出來!
杜鐵池自始至終靜立一旁,早已被雙方這等上天入地,出手霹靂的身法驚駭得目瞪口呆,而每一番驚險,都幸而未能使他受害!
這時他眼見那道人楊昌,原已半身入士,竟然被瑩瑩發出的飛索,活生生地由土中拖出,更是驚異絕倫,說時遲,那時快空中紅光電閃之下,楊昌已吊在了半空裏!
那道緊緊纏在他身上的紅色光索,有如一條細長的紅蛇,在他身上伸展吞吐不已,像是具有相當的彈性,那楊昌的身子時上時下,滿空彈跳不已!
楊昌萬萬沒有料到會有此一手,一時大為驚惶,他拼命地力掙着,試圖掙開緊緊束在身上的那根紅色光索,只是一任他施展出全身之力,卻休相能掙脫分毫!
一時間,他大為驚懼情急“梁仙姑請你劍下留情……貧道知罪了!”
他邊自讨饒,邊自掙紮不已。
只是那道緊緊束在他身上的紅色光索,卻是越來越緊,像是深深地勒進到他的肉裏!
梁瑩瑩冷笑道:“道人,你當我還會相信你的話麽?真是做夢!”
楊昌原以為束在身上的不過是一件尋常法器,卻未曾料到大是不然,妙在他只要心念略動,身手微有反應,那光索必然加緊束綁,幾乎使他透不過氣來。
剎時之間,他那張黃臉,竟然成為豬肝顏色!
梁瑩瑩笑吟吟地道:“牛鼻子,你可知罪了。”
楊昌掙了一下道:“女娃娃,我楊昌并非無名之輩,我叔祖公乃是雲貴十萬大山的鐵衫老人,你如果膽敢不利于我,我叔公上門複仇,你師徒必将罹難滿門橫禍!”
梁瑩瑩聽他報出“鐵衫老人”四個字,一時甚為耳熟,仿佛曾經聽師父說過,卻也未曾留下什麽深刻的印象!
楊昌黔驢技窮,搬出了他叔公鐵衫老人,滿以為鐵衫老人大名滿寰宇,無人不知,對方聆聽之下,一定大吃一驚,立刻将自己開釋放回!哪裏知道瑩瑩初生之犢不怕虎,根本未曾把鐵衫老人看在眼裏!
非但如此,瑩瑩反倒認為對方挾持他人之名,來恐吓自己,更為可惡;決定饒他不得。
當時聆聽之下,大為氣忿
她冷笑一聲道:“你以為提出鐵衫老人我就怕了?看我飛劍取你狗命!”
話聲出口,腰間劍匣,倏地輕鳴一聲,一道匹練般的青光,電掣而出,直向道人身上卷去。
“金針上人”楊昌目睹及此,吓得鬼叫了一聲,在空中一個疾滾。
饒是如此,青光閃處,兀自把他一支膀臂平空削了下來,那條斷臂未曾墜落地面,已被青光絞為粉碎,化為一灘爛肉血泥!?
楊昌慘叫一聲!幾乎痛昏了過去。
眼看着那道匹練青光,呼嘯着再度折回,方待取楊昌性命時,驀地,這道青光,像是平空遇到了阻力。
換言之,在楊昌高吊空中的軀體之外,像是有一無形的阻力,眼看着青光沖刺猛銳,竟未能攻進分毫。
這種情形,非但梁瑩瑩吃了一驚,就是楊昌本人,亦大感驚訝他原來自忖必死,正自聚結元神于腦海,意圖着在身首分離的一剎那,突破命門逃歸西天;卻未曾料想到竟然會有此怪事發生!
梁瑩瑩一驚之下,再指劍光,那道青光由下而上,再向楊昌下身絞去,不意亦是一般模樣,眼看着空中青光如靈蛇跳動,卻休能攻進楊昌身側分毫!
這種情形,自不能以偶然等閑視之。立刻警覺到有人作梗!
她環顧左右,大聲道:“什麽人多管閑事?還不現身來說話?”
話聲出口,并無反應!
梁瑩瑩冷笑一聲,手指當空,那道青光益形活躍,沖刺更烈奈何楊昌全身上下,就像是罩有一透明的罩子一般,一任它前後上下,各方沖刺,竟未能突破分毫!
梁瑩瑩既驚又怒。她生性要強,當着杜鐵池,更覺面上無光,當下嬌叱一聲,再次施法向空中一指。
不意不催還好,這一運法催施,那口劍反倒不動了,就那麽不上不下,不前不後,幹脆停在空中不動了。
梁瑩瑩粉面一紅,怒聲嗔道:“什麽人,再不現出身來,我就燒了這座山,看你往哪裏藏身。”
這一次果然有了反應!
那是一聲既寒又澀的冷笑之聲!
“女娃子如此托大,好不知羞恥!”聲音像是來自眼前那堵高山,又似出自對面山谷絕壑。
梁瑩瑩大吃一驚,秀眉一揚道:“你是誰?雁蕩山豈是你随意可以來去的麽?”
暗中人這一次不再冷笑,卻發出了冗長的一聲嘆息“聽了你的話,就想到了你那個自大的師父,你們可真是有其師必有其徒,雁蕩山偌大的地方,你們占得,別人就來不得麽?”
梁瑩瑩不由暗自一驚!
聽這人口氣,仿佛他與自己師父也認得,語氣裏雖未現出明顯敵意,卻也并不和善!她并且可以斷定出這個人法力高深,自己遠非其敵,然而她卻是心裏充滿了不服乘對方說話之時,她乃運用智慧四面觀察,卻是看不出一絲端倪。
心裏有氣,她禁不住冷笑了一聲道:“聽你口氣,才叫托大,怎不現出身來與我當面見個高下,只管躲躲藏藏在暗處說話,又算得是什麽英雄?”
那人鼻子裏哼了一聲道:“我當然是會出來的,只是何苦要別人受罪!”
這個“別人”,當然指的是高吊空中的楊昌!
“金針上人”楊昌在空中聆聽至此,禁不住高聲嚷道:“前輩開恩!萬請救貧道不死!”那人冷聲道:“你這牛鼻子叫些什麽!無怪這個女娃子讨厭你,連我也是看見你就一肚子氣!”
楊昌大駭道:“前輩聖明!貧道并不曾做什麽壞事,你老……開恩!快快放了我吧!”
那人一笑道:“這話可要看看該怎麽說了,大壞事是沒有,小壞事卻是不斷,楊昌你想想看,這些年你屠殺了多少無辜生靈?”
楊昌禁不住打了一個冷戰!
那人冷冷地道:“就拿今天事來說吧!只為你貪心奪取晶蜜,竟把滿巢數萬只黑蜂悉數殺光,尤其不該将聚集東山雪雞,為你吸毒,這個女娃娃斬你一條膀臂,絲毫也不冤枉,你說是麽?”
“是……”楊昌不住口地答應着,并哀求道:“前輩開恩,只求這次救得貧道活命,下次再也不敢了!”
那人像是深立冰澗,聲音是由澗底傳上來道:“沒出息的東西,我若非是看在鐵衫老兒當年對我曾有恩情的份上,才不願管你的閑事,只此一次,下次再犯,莫說這個女娃兒饒你不過,就是我老人家也非要你狗命不可!”
楊昌雖不知說話的這個人到底是誰,可是,聽其口音,料定輩份甚高,是無可疑,言下之意,似乎與自己叔祖公“鐵衫老人”甚有交情!
心中正想乘機用言語煽動他與對方那個姓梁的女孩師徒仇恨,卻只覺得身上緊捆的繩索猛然為之一松,身軀已平空落下來。
再聽得那人怒聲叱道:“還不快走,當真想死不成?”
“金針上人”楊昌這才突地一驚,猝然将手中拂塵向外一展,化為一天飛星,直射當空而起!
梁瑩瑩見狀自然不肯放松,嬌叱一聲道:“哪裏走”嬌軀一晃,方自騰身掠起,卻見面前人影一閃,被人迎空阻住了去路!略一遲緩,楊昌已遁跡無蹤!
那人冷笑道:“算了吧!女娃子!”右手向外一封,瑩瑩已不禁倒退丈許以外,撲通一聲,摔倒塵埃!等到她翻身躍起時,那人己直立面前。
先時,杜鐵池耳聽得此人發話聲音,以及那般托大的口氣,是以料定了對方必是一個十分蒼老的人物,哪裏知道這時對面相見,才知大謬不然。
站在他面前的原來不過四十上下的中年人,甚至于看上去還要年輕一點!長長的身材,白削而清秀的一張臉,眉毛很濃,雙眉之下的那雙瞳子,卻是炯炯有神,黑白分明,一頭黑發挽着一個讀書人的仕子發髻。總之,是一相當俊秀的人物!
這人衣着十分樸素,僅僅穿着一襲青色的布質長衫,雙膝地方都洗得發了白,下着青布便履!再樸素平凡不過的一身衣着,只是穿在這人身上,卻是那麽的淡雅,別具一種神聖不可侵犯的雍容鳳範!
杜鐵池不知怎麽,雖是與對方初次見面,卻感覺到一種未曾有過的親切感覺,在他下意識的感覺裏,總認為能夠具有如此清雅脫俗的一副容貌,絕不會是一個所謂的“壞人”!
梁瑩瑩在乍見此人時,顯然吃了一驚!霸來是你老前輩!?
那人一笑,說道:“難得,你還知道我是你的老前輩,背後你怎麽編排我,還當我不知道麽?”
梁瑩瑩臉色一紅,嗔道:“你老人家自己做的事自己知道,又豈能怪罪弟子在背後說你壞話!”
那中年人微微一笑,陡然伸出手,向着空中閃爍着青光的那口短劍招了一下,但見青光一閃,那口飛劍已托在了他手掌之上。
像是一條潑刺不休的青色靈蛇,在他手掌上乍伸又縮,頻順跳動不已,卻是無論如何,竟然難以脫開他的掌心之上!
遂見青衣人兩掌一合,一連在劍上拍了三掌,那口青色短劍一連跳了幾下,青光猝收,遂即停住不動。
青衣人轉手抛向梁瑩瑩道:“收起來吧,別動不動就放出來傷人,你當這楊昌是好惹的麽!”
梁瑩瑩接過劍來,還入鞘內,想是因為這個桑姓青衣人上來掃了她的面子,心裏老大的不開心,鼓着腮幫子,只管獨個兒鼓着悶氣!過了半天,她才冷冷地道:“有什麽好惹不好惹的,要不是你老人家搗亂,我早就要他的狗命了,還說什麽……哼……”青衣人道:“你知道什麽?果真你要是殺了他,才是為你師徒留下了滿天大禍!”
梁瑩瑩一愣道;“怎麽?”
“怎麽?”青衣人冷笑道:“這楊昌固然不足輕重,他那個叔祖公鐵衫老人,在魔道上卻是一等一的高手,慢說是你小小道行,不是他的對手,就連你師父吳仙子只怕也不便招惹!況且你等師徒來此原為息事寧人,得罪了個劍胡子,已是不妙,何得再樹此大敵?果真你要是殺了這個楊昌,鐵衫老兒複仇的手段,卻是更遠較劍胡子厲害得多了。”話聲一頓,他慨然嘆了一聲,頻頻搖頭道:“話雖如此,這個梁子只怕仍然是結定了,你是初生之犢,不怕虎,吳仙子卻未必甘心情願!”
這番話經他嘴裏道出之後,梁瑩瑩才恍然有如大夢初醒,不禁吓得面色猝然一變!
青衣人看了她一眼,道:“怎麽樣,敢是知道害怕了?”
梁瑩瑩賭氣道:“知道了又怎麽樣!你老人家不是巴不得如此,到時候反正是坐山觀虎鬥,恨不得我們兩家相拼死了一家,你老人家才高興稱心!”
青衣人哈哈一笑道:“娃子說話好沒良心,就以方才而論,我老人家要是袖手不管這件事,看你如何得了,你不但不謝我,反倒怪起我來了”梁瑩瑩想是這時靜了下來,越想越覺得結下了鐵衫老人如此一個大敵,大非妙事,又怕返回之後為師父責怪,一顆心只管七上八下盤算不已!她心裏只是發愁,卻連對方那個青衣人說些什麽也沒聽見!
青衣人見狀才微微一笑道:“女娃子,你可是害怕了?”
瑩瑩冷冷地道:“有什麽好怕的,到時候大不了給他們一拼就是了,拼不過就死!”
青衣人哈哈一笑道:“越說你小孩,越是孩子氣,實在告訴你吧!這件事早在我老人家算計之中,回去受師父責罵,禁足三月,那是免不了的,除此以外倒也無什麽大礙。”
梁瑩瑩一聽大驚,師父責罵,習以為常,倒也沒有什麽大不了,倒是那禁足三月,卻是自己受不了的,下意識地看了一旁的杜鐵池一眼,心裏一酸,竟自忍不住低頭嘆起氣來!
青衣人見狀微微笑道:“你也用不着害怕,你的心事我全知道,按說你人前背後對我多有指摘誣陷,我是不該管你閑事的,只是話可又得說回來,我們到底總是鄰居,你師父吳仙子也算與我有些交情,她雖不仁,我卻不能不義,再說”說到這裏,他那雙黑白分明的俊秀瞳子,忽然瞟向一旁的杜鐵池,笑了一下。
杜鐵池面上一紅,只以為他要出言怪罪自己,心裏由不住大為緊張!
青衣人看着他笑了笑,才又接下去道:“再說,你的這個好朋友,卻與我有些緣份,我看着他卻是十分順眼,就沖着他,我也不能不管!”
瑩瑩女孩子家天真,又因昔日師父寵愛過甚,哪裏受得住別人這番搶白,聽到這裏,更是忍不住,竟自嘤嘤咽咽地哭了起來!
青衣人似乎也把她沒辦法,笑着搖了一下頭!遂見他探手懷內,取出了一封密函,含笑道:“哭能解決事麽?來來來,我這裏有一封密帖,上面注明有開啓的日期,到時你自開閱,遵照偈語辦事,可以逢兇化吉!”
瑩瑩聽他這麽說,才止住了哭泣,接過了密帖。
青衣人道:“只是有一樣,要是日子不到,你急着開啓,那可就只有廢紙一張!”
瑩瑩看了手上密帖一眼,收入懷內。
青衣人微笑道;“今天一早,你和你師父前山後山,聲勢洶洶地找我,到底又是為些什麽?”
梁瑩瑩臉紅了一下,吶吶道:“那是因為老前輩你不遵守與我們的合約,把我們養的黑猿殺死了一半……”青衣人哈哈一笑,道:“是麽?”說到這裏似有意又似無意地瞟看了杜鐵池一眼,笑哈哈地道:“這都怪你們養的這等畜牲太可恨了,仗着比人家多,屢次三番地欺淩那些白猿,它們兩陣互拼,自然大有死亡,我只是看不下去,略為插手打了個抱不平而已,并沒有殺害它們其中之一,怎樣說是我殺了它們一半呢!”
梁瑩瑩噘着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有的手斷了,腿折了,看起來好可憐!”
青衣人哈哈一笑道:“這個無妨,斷手斷腳,我俱已收起,藏在後山地泉穴眼之內,隔日我再看見那批畜牲時,自會為它們接好!”
梁瑩瑩這才笑了,一面道:“你老人家說話可要算數啊!”
青衣人道:“當然,我幾曾與你失過信?好了,你可以回去!”
瑩瑩道:“多謝你老人家”遂即轉向杜鐵池說道:“我還忘了給你們介紹,這位,就是我跟你說的那位姓桑的老前輩。”
青衣人插口笑道:“也就是被你師父打敗,退隐後山的那個怪人,是不是?”
瑩瑩臉一紅道:“原來我們背後說的話,你老人家也都聽見了!”
“當然!”青衣人面帶笑容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什麽事又能瞞得過我?”
杜鐵池眼見這桑姓中年異人諸多神奇,瑩瑩既以老前輩稱之,足見輩份甚高!
他不能怠慢,當下忙自恭身拜倒,口稱:“仙師在上,請受小可大禮一拜!”
青衣人身子一面讓開,笑道:“不敢當,請起!”
說到“請起”二字時,杜鐵池身子竟然不由自主地被淩空提架了起來!
梁瑩瑩笑道:“他是我新交的一個朋友,杜鐵池!一直就住在北雁卻是沒人知道!”
青衣人一笑道:“那可不一定!”瑩瑩一怔道:“這麽說。莫非你老人家早已知道?”
青衣人道:“不會比你晚吧?”說時目光一掃杜鐵池道:“自從你第一腳踏上雁蕩的那一天,我們已見過面了!只是你不知道罷了!”
杜鐵池為之一呆!
梁瑩瑩笑道:“真的。”
青衣人道:“你們年輕人做事,太天真了,這種事還能瞞得了人?你以為你師父當真不知道麽?”
梁瑩瑩又是一驚!
青衣老人一笑道:“她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
瑩瑩頓時臉上現出了一股恐懼之色!
青衣人說道:“你也用不着害怕,杜鐵池如果不是你師父所喜歡的人,豈能容他活到今天?”
瑩瑩一想,不由得又高興起來!澳敲礎…”她說:“你老人家看看,我師父會不會收他為徒??
青衣人冷冷一笑道:“你師父會麽?我看是不會!”
“為什麽?”
青衣人目光直視向她道:“你也是練劍習道之人,應知天機不可洩露!”
瑩瑩怔了一下,點點頭不再說話!
青衣人遂又說道:“總之,這位杜朋友未來前途不可限量,你得友如此,也就值得安慰了!”頓了一下,他笑道:“你師父已在等你了,速速去吧!”
瑩瑩應了一聲,轉向杜鐵池道:“走,我們走吧!”
青衣人笑道:“他多留些時候無妨,我們還要談談!”
杜鐵池聆聽之下,遂即停了下來。
梁瑩瑩原想這一次闖禍不小,可能被師父處罰禁足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