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亂的鳴叫異聲。不可否認的是猿啼聲音。只是,卻不像方才白猿的啼叫聲,況乎這陣子驚心動魄的鳴叫聲,顯示出像是有很多頭白猿的同類聚集在一起,絕非是僅有一只。
猿聲凄厲,鳴驚四野!
像是兩陣交鋒,不時地竄高縱矮,騰飛跳躍,那麽猛厲地拼鬥着。
杜鐵池一時大感驚異。
他雖說居住雁蕩達五年之久,只是這種通靈獸類并不多見,像這般成群對毆的場面,更是未曾聞過。好奇心促使他頓時忘卻了眼前的山勢驚險,遂即加速向嶺上翻越過去。
前行的那頭白猿,瞬間又出現在嶺脊之上,口發鳴聲,連連跳動不已。
杜鐵池咬緊牙關,一連三個騰躍勢了,已把身子撲到了近前!他身子方自登上嶺脊,當前白猿身形一轉,已消失在嶺坡背側!杜鐵池忙趕上去。他足步方自跨過這片山脊高地,頓時為眼前這番大異景象所吸引。
原來眼前這片地方,與他來時所攀登之正峰,雖是一嶺之隔,只是無論就地形山勢俱都大異其趣,可謂之迥然有別。
一一那是一片相連約十數裏的翠谷沃野,在一片碧綠的蒼松翠柏裏,點綴着形形色色的各類奇石秀峰,野花随風綻開,交錯的瀑布,更似數十匹雪白的綢緞,高懸各處。
杜鐵池暗吃一驚,确信這塊地方他不曾來過。然而眼前,他實在已無心浏覽這番奇異的景致,卻被另一番驚心動魄的局面所吸引住!
就在他當前的那片松林裏,他看見黑白兩群猿猴正在作殊死之戰。
凄厲的鳴叫聲,會合着四下飛濺的一天枝葉,構成了一片最淩厲絕慘的畫面。
就現場情形看來,白猿這一方顯然已現不敵。黑猿有八頭,白猿卻僅只有四頭。地上倒斃着十來具屍身,也是白多黑少。雙方戰況激烈地持續着。
杜鐵池頓時明白,何以這頭白猿要把自己引來這裏,原來是要自己為白猿助陣這倒是一件他絕沒有想到的事情。
微微發了一陣子呆,他遂即匆匆地向前襲近。
方才引導他來此的那頭白猿,此刻已重新加入戰鬥行列,正與一頭遠較它高大許多的禿頭黑猿激戰一團。
Advertisement
杜鐵池心內略一猶豫,遂即迅速地拔出了劍,由于不知對方的實力如何,他暫時并沒有即刻出手,卻把身子掩藏在一塊巨石後面。
那頭白猿一面與大黑猿交手,不時地回首張望着,想是沒有看見杜鐵池出現助陣,大為驚懼,連連發出凄厲的鳴聲!
如此一來,心分兩處,頓時與大黑猿以可乘之機,只見大黑猿身形閃處,由白猿側面接近,當胸一掌擊中在白猿前胸。
白猿被禿頂大黑猿這麽當胸一掌,被擊得“叭”的怪叫一聲,身子向後一折,摔了個仰天筋鬥。禿頂黑猿一招得手,怪嘯一聲,陡地騰身而起,追循着白猿猛撲過去它身子落下之時,一只手腕翻處,只聽見“咔喳”一聲大響,竟為它就手折斷了碗口粗細的一截松枝,就勢摟頭蓋頂地直向白猿身上擊了下來。
那頭白猿想系先已負傷甚重,身手己欠靈活,此刻見狀吓得咭呱亂叫,身子連翻帶滾地一溜子猛竄,逃過了大黑猿的一連串亂棍。
大黑猿想系怒到了極點,嘴裏連聲發着怒嘯,卻把手上的松杆,暴風雨點般地向着白猿遍體揮下。
此番攻勢激烈之至,白猿倉促應敵,已是不及,只聽得砰砰!一陣子棍棒加身聲響,白猿被打得身形踉跄跌倒,不勝狼狽之至。大黑猿顯然必欲置這頭白猿于死地,怒嘯聲中,身子再次欺近。
只見它雙手持棍,施出全力,一棍直向着白猿身上擊下來,這一棍打了個空,擦着白猿身邊落下去,“咔嚓”一聲,樹棍一折為二,它卻持着這截斷棍,用它鋒銳的棍梢,直向着白猿臉上猛紮了過去。
現場雖說是打得翻天覆地,血肉橫飛,然而杜鐵池卻把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這一黑一白二猿身上。
這時白猿處于極為劣勢之下。
眼看着即将喪命于大黑猿的棒梢之下,杜鐵池再也掩忍不住,陡地自石後躍身而出。原來他早已把一塊拳大的石塊握在掌內,這時身子倏地掠出,猛揮左腕,已把這塊石頭擲出。
“叭”的一聲,正中在黑猿面頰之上。
這塊石頭,他有備在先,力道勁猛,加以大黑猿未曾注意,頓時打了個滿臉發花,身子一個疾跄,翻身向後跌倒。
白猿待機一滾躍起,乃得絕處逢生
它乍見杜鐵池躍身而出,不禁大為振奮,咧着一張闊口,發出喜悅的叫聲,兩只大手,砰碰作響的,在自己發光無毛的前胸上用力拍着。
大黑猿身子一個倒折,張惶站起,面頰上頓時現出了一片血漬。
他乍見杜鐵池這個人,更不禁兇性大發咆哮一聲,猛地向着杜鐵池身邊撲了上來,手上的松杆,摟頭直揮而下,“呼”的一股勁風,其勢猛銳已極!
杜鐵池方才是一鼓作氣,一時基于意氣才現身而出,老實說,面對這類巨猿,他卻是毫無制勝的把握!況乎對方黑猿共有八頭之多。
眼前大黑猿這一撲上來,他不禁大吃一驚,只是卻也不容他再多猶豫,不容他少緩須臾,本能地快速向着一旁閃開;這一棍險到了極點,“呼”的一聲,擦身而過。
杜鐵池說不得只好出手一拼了
他右手向上一個提翻,“唰”一聲,已把掌中劍揮了出去,直向那頭大黑猿股胯間撩去。
大黑猿想系知道對方這口劍的厲害,怪叫着向後就翻,只是慢了一步,“嘶”一聲,被杜鐵池劍尖劃過左腹,頓時現出了大片血漬。
這一劍雖然劈了個正着,也确實傷了對方,卻被大黑猿左手一把抄住了劍鋒這畜牲竟不識劍鋒的鋒利,竟然空手捉刃,雙方力持不下地拉奪起來。
他頓時覺出黑猿力道奇大,如非自己是持在“柄”的一邊,只怕早已為它将劍奪了過去。
畢竟寶劍是鋒利的。
雙方力較之下,杜鐵池施出全力,向後用力一拉,大黑猿怪嘯一聲,手掌間一片怒血溢出,不容得它不松開掌心。
杜鐵池身形再欺近,掌中劍第二次揮出。
大黑猿怪嘯着躍身而起,只是它身子才躍起一半,即為杜鐵池銳利的劍刃砍中腰側!這一劍砍的不輕。
大黑猿慘嗥一聲,斜着縱出丈許以外,身子踉跄着一路歪斜地直向嶺上逃逝。
那頭白猿立時發出喜悅的嘯聲,雙手擂鼓般地在自己胸上擂着,作出一副勝利姿态!
杜鐵池心中方自慶幸,猛可裏,由兩側陡然間又撲來了兩頭黑猿。
二猿想是眼見方才同伴負傷,物殇其類,自然大怒,相繼怒嘯着,直向杜鐵池身邊撲來,其中較矮的一頭最是兇猛,怪叫一聲,首先騰身而起,運使着一雙長臂,直向杜鐵池臉上抓去。
杜鐵池想不到五載練劍,第一次運用對敵,竟是用來對付這些畜牲。面對着這些身手矯健的動物,他不得不抖擻精神,努力以拼。在兩頭黑猿的夾攻之下,他施出了渾身解數,把一口長劍運轉得風雨不透!
未幾,兩頭黑猿各自身上多多少少都帶了些傷,卻并不退後,兀自戀戰不已。
白猿方面原本已是潰不成陣,只因猝然加入了杜鐵池這個人,一上來就重傷了對方三頭黑猿,是以聲威大振,頗有反敗為勝的趨勢。
與杜鐵池正面交攻的二黑猿,高的一頭,身上最少受了三處劍傷,矮的一頭也為杜鐵池利劍劃傷了背部,俱是鮮血淋漓,只是二猿卻拼死以赴,大有與對方玉石俱焚的意思驀地,二猿為杜鐵池的劍勢逼躍出去,其中矮的一頭口中咭呱着不知叫了些什麽,高的一頭回聲以應,竟似人般地交談起來。
杜鐵池到底與這些畜類,談不上什麽仇恨,只不過受那頭白猿引道來此,一時激于義憤而已,這時劍傷二猿,心已不忍他心裏打算着,對方黑猿如萌退意,也就不必迫其過甚。
這時見狀,不禁力揮着手中劍,高聲叱道:“爾等黑猿還不速退,想死不成?”
不意叱聲方住,即見二黑猿相互對鳴一聲,倏地騰身躍起,宛似兩朵黑雲,一左一右,同時向着杜鐵池身上襲來,也就在二猿騰身撲上的同時,另一頭黑猿怒嘯一聲,手持着一截大棍,猛地由杜鐵池後背突襲過來。
一時間,杜鐵池乃成了三面受敵之勢。
是的,原本負傷站立一旁的那頭大白猿,見狀怪嘯一聲,陡地向持棍的那頭黑猿撲去,甫一交手,即石破天驚地扭打成一團!
杜鐵池原本有就此罷手之意!這時也不得不全力以赴,二猿想系經過一番彼此研究之後,動手的戰略果然較之先前大為不同,每次出手,必聯手對敵!如此一來,杜鐵池立刻感覺到極大的威脅!
一場混戰之後,杜鐵池的劍,雖然重創了其中之一,只是背部卻不慎,為一猿利爪抓中,頓時皮開肉裂,現出了五道血痕!他憤怒裏大吼一聲,倏地揮臂揚劍,“孔雀剔羽”,施展出全身之力,直向這頭黑猿長臂上斬!
黑猿想系知道這一招的厲害,嘴裏咭呱一叫,倏地向後收手,快雖是快,較諸杜鐵池的劍勢,仍然是慢了一步,随着杜鐵池的劍鋒過處,只聽得“喳”的一聲,那頭黑猿一只右掌,竟然齊着手腕子,被杜鐵池長劍斬落在地,怒血如同噴泉般地自它傷處狂噴了出來。
黑猿斷腕負重傷,厲啼一聲,身子向外騰了出去!
其他各猿見狀也都停止了鬥毆,俱都向着那只負傷黑猿擁了過去!
現場四頭白猿,也瞬息間向着杜鐵池身旁集中,黑白壁壘分明,成為兩大陣營!
有了連番獲勝的經驗,杜鐵池倒也餘勇可賈,他雖然背後被那頭黑猿抓傷,疼痛十分,到底究竟是皮肉之傷,不甚礙事!
這時他緊握長劍,有意作出一副耀武揚威的樣子,用力地向着空中揮着!
幾頭黑猿低聲鳴叫着,各自把一雙眼視向杜鐵池,那種神情仿佛是又恨又懼怕的樣子!
杜鐵池大聲喝道:“爾等還不服輸麽?再來就休怪我劍下無情了!”說罷上前一步,倏地以手中劍,向着一棵海碗般粗細的松樹杆上用力砍去!
他有意借此示勢,是以劍上注滿了真力,劍鋒過處,只聽見“喳”的一聲,橫着樹腰一掃而過,緊接着轟然一聲大響,丈許方圓的半截樹身,推金山倒玉柱般地由半空中倒了下來,聲勢端的驚人已極!
衆猿眼見這等聲威,俱不禁都吓得咭呱怪叫起來!
白猿歡呼,黑猿哀鳴!
也就在這時,空中忽然傳來一陣隐約的異聲!如非留心細聽,你根本聽它不清!似乎猿類對此具有一種特有的感應!就在這種聲音方起的一剎那之間,黑白猿陣頓時停止了鳴叫與聳動!眼前立刻恢複了寂靜。
杜鐵池原本不曾留神,可是此刻氣氛突然靜下來,他才留意到,那是一種低沉婉轉的吹竹之聲!
低沉、婉轉、苦澀,乍起之時有如秋蟲振翅,幾不聞其聲,後來才略帶尖音,甚是婉轉,只是并不悅耳,聽在耳朵裏,有說不出的一種氣悶的感覺!
聲音來處,虛無飄渺,似自高原,又似起自低澗,又像是對峰……随着風的傳送,這種聲音緩緩地在眼前這片翠谷盆地散布開來!
杜鐵池心正驚訝,卻見衆黑猿立時有了反應,先是一陣嘩亂,緊接着紛紛低頭哀鳴起來!
這些舉動,也只以黑猿看來才是如此,反觀那四頭白猿卻只是好奇而已,并沒有什麽特殊的反應!
杜鐵池回劍入鞘,仔細聆聽着這陣吹竹聲的來處,卻依然不能辨別來自哪裏?
他正覺得奇怪,卻見黑猿中一頭壯猿率先躍起,叫了幾聲,倏地轉身向着對峰間奔去,餘下各猿也都以它馬首是瞻,相繼跟随它,越山渡澗,向着對峰落荒而去!
轉瞬間走避一空!
衆黑猿離開以後,又過了甚久,那陣吹竹聲音,才漸漸為之收斂,陡地拔上一個尖兒,即趨于寂靜!
四頭白猿待吹竹異音方自一停的當兒,俱都紛紛揮臂起舞,作出一時歡欣鼓舞形态!
只是當它們顧及到地上的死難同伴時,又不禁泣鳴成聲,紛紛撫弄着死去同伴的屍體,狀至可憫!
先時引導杜鐵池來此的那頭白猿,這時卻走到了杜鐵池的面前,突地伏下身來,用一雙人也似的手掌,伏向杜鐵池的雙腳,頻頻彎腰叩首,作出一副由衷感激形象!
杜鐵池由于與白猿聯手對敵的一層原因,平白地與這些白猿拉上了關系!
尤其是這頭白猿,更像是與他緣份頗深,此刻見狀,不禁慨然嘆息一聲,坐下來道:“你們這些畜牲,既然深通靈性,又何必手足相殘,弄得這般景像,豈不可慘,又何苦來?”
那頭白猿,像系不明白他在說些什麽,只是聳耳聆聽,卻又哀鳴起來!
杜鐵池拍拍它的頭,比手勢要它站起,卻不意白猿誤會了他的意思,竟然連連折翻起筋鬥來。
杜鐵池笑了笑遂即把身子坐下來。
他背後方才為黑猿抓傷之處,十分疼痛,流了不少的血,這時脫下上衣,正感不知如何是好!
那頭白猿原本在翻着筋鬥,這時忽然湊了過來,只見它俯首在杜鐵池背後看了一會兒,倏地咭呱叫了一聲,立時就有一只長瘦的白猿奔過來!
大白猿向它比了個手式,又指了一下杜鐵池背後傷處!瘦猿立時會意一一它原本正會同二同伴在搬運地上的棄屍,這時聽了大白猿的指示,立刻叫了一聲,撒腿就跑!
杜鐵池心中甚感納悶,也不知道它們是在幹些什麽!
眼看着那頭瘦猿,一路狂奔着,直撲向嶺上那裏秀石林立,萬花吐芬!
所謂“萬花”乃是當地适宜高山氣候而滋生的一些特殊花卉,這些野花在寒冷的氣溫下,卻綻開得一片斑斓,遠遠看去,萬紫千紅,有若一片花海!卻有無數銅錢般大小的黑蜂嗡噪其間!
那頭瘦猿奔人花叢裏,想是為防止黑蜂的侵襲,首先在地上打個滾兒,如此前進幾步,又打個滾兒,它就是用着這種姿态前進的!
杜鐵池遠遠看着它,真不知道它是在弄什麽玄虛!
它好像在采摘一種什麽花卉,過了不久,返回到杜鐵池近前!
杜鐵池才注意到,它手上拿着一種近似麥冬果那類的果子,色作紫黑,粒粒圓潤明亮。
瘦猿摘了滿滿一捧,兩只手捧着,送陳到杜鐵池面前,杜鐵池怔了一下轉看向那頭大猿。
大白猿頓時會意,它立刻上前,就瘦猿捧握之中拿了幾顆這類草果。
只見它就口咬了幾下,即将咬爛的果渣吐出,然後用以敷向傷處!
杜鐵池頓時會過意來!
是時另外兩頭白猿也已将現場打掃整理幹淨,偎到了近前!
二猿身上也都帶着傷,紛紛也都自瘦猿手中拿起果子咬爛後,分別向身上傷處敷塗不已!
杜鐵池見狀十分感激地道:“這樣我明白了!”
說着遂即就瘦猿手中拿起了幾粒這樣的果子依樣入口破爛,敷向傷處。
他只覺得這種果子入口奇澀,待敷向傷處時,卻又有一種清涼舒适之感!用不了一會的時間,就覺出傷處已止住了疼痛,再看血己止住,果是意想不到的神速!
當時,他又塗敷了幾粒,遂即把長衣撕開成帶,由前胸兜轉過來,綁了個十字結,模樣兒雖是不倫不類,倒也沒有外人看見,可以不必顧慮!
這地方,是他近年以來第一次發現,風光又如此之美;不禁使他十分的留戀!
那頭大白猿因杜鐵池為它們驅走了黑猿,似極感激,四頭白猿,不時在他身邊跳來跳去!似乎對于方才的那一場淩厲厮殺以及衆多同類的死亡事情,已經忘記了;杜鐵池仔細打量這四頭白猿,高矮倒是相差不多,只是看上去年歲有很大的差距,那頭引導自己來此的白猿,是頭老猿,其他三猿俱都年少。
這一點,杜鐵池是由它們的行動以及額面上的皺紋分辨出來的!
不過是很短的一刻,杜鐵池已與它們混熟了,分別給它們取名為大白、二白、三白、四白,人獸相處極為融洽!西邊的那輪老日頭早已沉下,嶺陌上飄浮起一片沉沉的暮色!杜鐵池由地上拿起了長劍,方待思歸,卻見那頭老猿忽然拉住了他的手,頻頻向後面扯動不已!
其他三猿,也都咭呱叫着,紛紛上前拖拉不已!
杜鐵池甚感狼狽地笑着,一面道:“不用拉,不用拉,我跟你們走就是!”
大白像是會意,立刻趨前帶路,其他三猿推的推拉的拉,杜鐵池只好跟着它們前進!
一人四猿穿過這片松林,越過一片澗谷,當前有一堵高聳的石峰,其下為萬丈深淵。
杜鐵池不禁心內納罕,卻是不知它們把自己帶來這斷崖之畔,又意欲何為?他心裏正感不解,卻見大白回頭對自己叫了一聲,遂即向那堵石峰前繞去。
峰前有一棵老松樹,占地極大。
像是年份太久了,樹身一半呈腐爛狀,另一半依然欣欣向榮!
就在那腐蝕的一半樹身上,開有一個五尺見方的樹洞,樹洞本身,卻為寄生樹上的藤蔓所遮住,如非大白由此而出,杜鐵池根本無法看出!
杜鐵池跟着四猿鑽出樹洞,眼前頓時一亮,現出鬥轉星移的一番新的氣象!
首先入目的是片片昙狀白雲和高挺雲天數以百計的一片石峰!
峭壁間雜花叢生老樹糾葛,一彎五彩長虹,巨蟒伏波般的由眼前不足十丈處高高邁過!
說不出的一種世外雲天的感覺!
杜鐵池只覺得眼前一亮,心胸無限開闊,禁不住暗暗地贊嘆一聲妙呀!
是時四猿已叫跳着踏過緊附于壁間開鑿而成的一條廊道,向前蜿蜒盤繞行去。
杜鐵池又贊了一聲妙!
他情不自禁地緊緊跟下去!
但見這道附貼在峭壁間的迂回廊道寬約丈許,因開鑿于峭壁大石之間,上攬青冥,下臨絕壁,中望雲天萬裏,端的是奪天地造化之能事!此情此景,簡直非一般凡俗所能夢窺!
廊道遷回,因占天時地利之故,光采适度,雲氣與西天落霞互為表裏,映襯出一天異彩,瑞起千條,舉步生輝,幾令人有置身仙境,飄飄欲仙之感!
杜鐵池站住腳步,心生納罕,實在難以想象出這迂回廊道是人工開鑿抑或渾然天成!
但只見廊壁間,滿爬着山藤,其上盛開着一種紫色小花,密如繁星,煞是好看!
是時前行四猿已繞向後壁深處。
杜鐵池忙快步趕上……
即見廊道盡頭,正在斷壁之中,齊着廊道之端,開有丈二見圓的一個月亮洞門!
四猿由門內躍出,向着杜鐵池雀躍不已。
杜鐵池跨步邁入眼前月亮洞門,見有石室一間,平列正前,占地甚廣,雲氣開合,光采舒徐,置有石幾石鼓,并設有一副古石書案,其上滿置亂草雀羽,也有幾張剝下的破爛獸皮,幾只毛發不全,鮮皮寡肉的小猿踞高蹲矮,相互鳴應着。
不可置疑的,這是不折不扣的一處猿窩!
猿類豈能有這等造化?
杜鐵池四下打量了一眼,已判斷出,這裏早先必是有人居住的地方,曾幾何時物換星移,在沉淪了無窮歲月之後,後繼乏人,而淪為荒山野猿的居住地方,怎不令人大興嘆息!
杜鐵池也顧不得看視那些小猿,遂即四下裏觀看着這片洞府!
明的這一間,三面石壁上,鬼斧神工的石刻畫圖,乍看上去,形形色色,只是細看去,人物卻有兩個一個神采飛揚的中年羽士,一個羽衣雲裳的妙齡道姑!
圖像顯示着那對神仙美眷的各種坐姿,間或也有幾個站立姿态,看上去幾乎一般模樣,甚少變化!
這些圖像早年必然是曾經着色,可能年月太久之故,畫上色澤早已斑蝕風化,僅僅現出一點點色跡,也都晦暗不堪!
杜鐵池看了一刻,絲毫不通!
迅時衆猿會合,自有一番悲歡情景,幼猿中甚多喪親者,更是啼聲悲烈!聲音在洞裏迂回蕩漾,真有驚心動魄聲勢!
杜鐵池心忖着,此處必為古仙人洞府,自己冒然撞來,諸多失禮當下恭恭敬敬地朝着後洞拜了三拜,存着滿腔虔誠之心,站起來,才繼續向後室步入!
原來這洞府共分前後中三層,直串貫連,只前洞最為光明軒亮,中洞深藏山腹,雖高大宏深,惜光線不如前洞明亮。
杜鐵池步入之後,微微定神,才可看清一切,但見上下四壁,到處卻是殘破痕跡,也不知是什麽原因!
他一直走到壁頭盡處,見有一塊高約兩丈,厚有三尺的石碑,直豎面前!
那塊石碑形同一面屏,意在與後室隔離,其上并沒有字跡!轉過碑後才是後洞門戶。
這最後的一間洞府,較諸前一間更為黝黯,說不出的一種陰森氣氛!
杜鐵池原練過內家功夫,目力過人。
這時他仔細定目尋視,卻也只能看出三分,僅僅依稀辨出一點痕跡!
這間洞室,似乎比前二者都要大得多。
室內正中設有一個石墩,零零落落還豎立着許多長短石柱,除此之外,似乎無甚出奇景物。
他定了定神,再向前後用盡目力搜視之下,才恍惚地覺出四壁上,也像前洞間,有些圖解!用手摸上去,果然證實不錯,只是壁石奇冷砭骨,摸了幾下,即覺得感受不住,慌忙收回!
杜鐵池時濟運轉,一日之內竟然先識梁瑩瑩于先,後又誤入此前古仙人“七修真人”之修真洞府此洞已閑置千年,無人問津,洞內一切,無不為當年七修真人所着手之遺跡!
那洞上石刻圖像,乃真人當年潛習默會之心法動态,飛升前,指繪石壁,留待後世有緣參透!
前後洞室這般的巧奪天工,卻又掩飾得那般隐秘,如非借助猿類的無孔不入,尋常人就是找上一年也難以發現。
他預料着後洞必有出路,只是夭色不早,由此返回,還要趕上許多的路,好在這地方自己既已熟悉,以後倒可以常常來,即使搬來這裏居住,也無不可!
想着,他遂即向前室步出!只見前室白猿,正在分食着山果,各自把一雙紅晶的眼珠正盯着他看個不停!
那頭大白更偎近過來,在他身側左右來回的挨擦不已,人猿之間,已似建立了極深的情誼!
杜鐵池分別在各猿頭上拍按了一下,遂即向洞外步出!
四頭大猿繞膝左右,一直把他送出壁廊,如非是洞內小猿的出聲招喚,還要走得遠些!
杜鐵池由老松腹側轉出來,但見嶺上已現出沉重暮色,山上晨昏都較平地要來得早些。
他加快了步子,一路攀上山脊,循着來路向峰下小心翻越前進,等到到了草舍之後,天色已經黑了。
這是一項不平凡的遭遇!
在床上,他反複思索着這件事,卻是夠新鮮刺激,倒是那陣吹竹聲,來得離奇!
他記得白天梁瑩瑩好像說過,這裏除了自己以外并沒有外人居住,那麽這個吹竹人又會是誰?
吹竹人的行止離奇,那座峭壁間的洞府,更令人覺得離奇!
這一切都是謎不過他卻感覺到,不久自己即将要解開這個謎團!
他不禁又想到了甜蜜的梁瑩瑩,頓時心裏充滿了愉快與和諧!不知不覺間,沉入夢鄉。
瑩瑩并沒有如她所說的準時而來!
杜鐵池在崖前一直等到了日上三竿時分,才失望地轉回,然後在他足步方才踏入草舍的一剎間,但見眼前青光乍閃,一道青光,電卷而入,不過一閃即隐,卻現出瑩瑩娉婷身影!
杜鐵池大喜道:“你來了?”
瑩瑩看了他一眼,失意地點了點頭,遂即走過去坐下來她穿着一襲火紅色的裙衫,腰上紮着彩帶,一雙玉腕上,各自佩戴着一只紅晶晶的镯子,襯以花容玉貌,看上去較諸昨日更見嬌豔!
杜鐵池幾乎怔住了。
瑩瑩看了他一眼,氣喘喘地說道:“我來晚了。”
杜鐵池點了點頭,因見她面色沉重,也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卻也不便追問!
梁瑩瑩一笑,微嗔道:“呆子你在想些什麽?怎麽不說話。”
杜鐵池道:“我正要說話!你就說了!”
“你要說什麽?”
“我想問,你為什麽來晚了?”
“當然有事。”
說到這裏,她微微皺了一下眉,道:“你當然不知道,這一早晨可把我累死了。”
“為什麽?”
梁瑩瑩嬌嗔着道:“我們收養的一群黑猿,死了一半。”
杜鐵池登時大吃了一驚!
瑩瑩冷笑着又道:“反正,我知道是誰幹的,要是找着了他,非禀明師父,給他一個厲害不可!”
杜鐵池心懷鬼胎地道:“你可以說清楚一點麽?”
瑩瑩看着他,不由失笑道:“你當然不知道我跟你一說就知道了!”
杜鐵池勉強鎮定着,沒有出聲。
梁瑩瑩長籲一口氣,道:“真氣死人了。是這樣的,前年我師父收服了一群黑猿,原打算調教它們,用以鎮守這山上三十六處隘口,誰知道”看了杜鐵池一眼,她接道:“昨天這些黑猿返回以後,才發現被人殺害了一半多,剩下的七八只,也都受了重傷,你說氣不氣人?”
杜鐵池心裏暗叫一聲苦!臉上微微一紅!
梁瑩瑩氣呼呼地道:“我知道這附近山上,還藏有一批白猿,前些年我師父曾經擒捉過兩只,可是這兩只白猿竟然十分倔強,寧可絕食而死,也不甘為人豢養,後來我們收服了黑猿以後,再想找這些白猿,卻是一只也找不着了,也不知它們藏到了什麽隐秘的地方去了!
可恨的卻是,專給我們所養的黑猿作對!只要被我找着了,非用飛劍把它們殺死不可!”
杜鐵池心中一驚,他原想将昨日的那番奇遇道出,可是聽她這麽一說,卻又不敢說了。
梁瑩瑩道:“我師父氣得不得了,命我搜索全山,可是我找了一上午,卻連一點影子也沒有!”
杜鐵池頓了頓,道:“聽你剛才口氣,好像這山上還藏有別的外人不成?”
“怎麽沒有?”梁瑩瑩道:“這個人滑透了神出鬼沒,道法很是高深,自從五年以前,與我師父鬥法輸了以後,這些年就很少見他出現過,只是我師父卻一直提防他!”
杜鐵池一驚道:“他是誰?”
“詳細情形,我也不知道,只是師父卻要我萬一遇見這個人,要千萬小心。”她皺了一下眉道:“聽師父說,他好像姓桑,成道很早,是由西昆侖遷來的是個奇怪的人!”
杜鐵池忽然想到了那個吹竹的人,腦子裏盤算着,終于未曾道出!
那是因為杜鐵池對于雙方認識得都不清楚,梁瑩瑩的師父是什麽樣的一個人?那個吹竹人又是何許人?他可謂一無所知,至于他們對方誰是誰非,更是毫不知情,如果冒然道出那人可能藏身之地而導致那人傷害時,豈非是自己的罪過!
再者,如此一來,那群白猿很可能也會暴露了身份,而遭致殺身之禍!
是以,他把這些利害關系,在腦子裏略一分析,遂即緘口不言!然而他實在已對那個人起了極大的好奇,盤算着自己有機會,一定要暗中查出一個究竟來當下,他忍不住問道:“這個人為人怎麽樣?”
梁瑩瑩道:“不好也不壞,要是他真是個壞人,我師父早就容不得他了!可是好也談不上,聽我師父說這個人,早年極是難惹,自從在南荒吃了‘天殘子’老前輩的大虧以後,多年來銷聲匿跡,才再也不思逞強鬥狠!”
杜鐵池笑道:“這麽說起來,他和令師倒真是無獨有偶,理應同病相憐才是!”
瑩瑩嘆道:“誰說不是?我師父原來也有此意,本想與他道義結合,以圖聯手共守此山,不容外敵來侵,可是這個人竟然一口拒絕,這麽一來,我師父才與他打了起來!”
“結果呢?”
“他們一直打了兩天兩夜,後來那個姓桑的才自願服輸,退居後山與我們隔着雁蕩山脊為界,兩不侵犯,這件事已經有很多年了!彼此相安無事,可是,現在他竟然敢下毒手,一下子把我們的黑猿殺害這麽多,看我師父饒得了他才怪!”
杜鐵池道:“你怎麽知道是他下手殺害的呢!”
“那還錯得了?”
她好像把一肚子的氣,全都莫須有地發洩到這個人身上。
冷笑了一聲,她才道:“兩年以前,我們養的那些黑猿,有兩只跑到了他所居住的後山,不知怎麽被他發現捉住,竟然用飛劍各斷一臂遣回,還為此興師問罪,派說我師父許多不是我師父居然忍下了這口氣,沒有發作,現在是第二次了!真是欺人太甚了!”
杜鐵池對于這第二次的事件,自是再清楚不過,聽她這麽說,心裏不禁暗暗為這個人呼起冤來!
“所以……”梁瑩瑩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