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77章
“你真沒打聽到消息?”嚴承恩老将軍滿臉狐疑地打量着陳跡, 這昨兒個他們都喝過頭了, 一醒來,那賈恩侯、秦見深二人不見蹤影了,他不放心, 再仔細一打聽,賈恩侯、秦見深二人是一起離開的, 而随後不久,陳跡也離開了。
嚴承恩不得不懷疑陳跡是不是可能已經知道了什麽。
“嚴老将軍這話可就不對了, ”陳跡心思一轉, 立即就明白過來嚴承恩什麽意思, 登時氣不打一處來,“我要真知道什麽, 現在還會在這兒坐着。”
嚴承恩見他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樣,心裏雖然不信,但是也知道這時候不是翻臉的好時候, 笑呵呵地摸着胡須,“陳老弟還跟我急了, 我也只不過一時心急罷了。”
陳跡不着痕跡地撇了撇嘴,但也沒追究下去。
他們二個人現在可以說是同一條繩子上的螞蚱,翻臉對他們都沒有好處。
“我已經派人去跟着他們了。”陳跡動了下嘴皮子,“要是他們有什麽異動,自然有人來回話。”
“陳老弟果然心思細密,老夫佩服。”嚴承恩嘿嘿笑着,他也派了人去盯着, 不僅盯賈赦和秦見深二人,還盯陳跡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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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大人、賈大人。”距離營地數來裏地的一處兵營,正戴着口罩給病人搭脈的太醫見着這二位來了,趕忙迎了上去。
秦見深對那太醫微微點了下頭,視線打量着躺在病床上的諸多病患,他們身上都有化膿了的傷口,臉上泛紅,嘴唇發白,嘴裏哼叫個不停,這些都是兵營裏那些感染了瘟疫的士兵,平日都是操練慣了,現在居然也痛得叫出聲來,可見這瘟疫着實折磨人。
“現在可商量出什麽方子來?”秦見深問道。
那太醫皺着臉,活像個放久了的桔子,“大人且寬恕些時日,這病情我等已經有些了解了,只是有件事比較緊急,我等正愁着。”
“什麽事?”秦見深挑起眉頭。
太醫想了想,說道︰“我等發現這次的瘟疫怕不是由人傳人,而是由外物引起的。”
他說得隐晦,但是賈赦和秦見深二人卻驀然想到了前幾日看到的那些東西,不是人傳人,那麽就有可能是有人故意所為了,不然絕不會這麽大規模的爆發這種病情。
“我知道了。”秦見深道︰“這事暫且先別外傳。”在這種緊要關頭,如果傳出去,那百姓就恐怕更要亂了,這等要害地方,百姓一亂,那蠻子知道這事,趁火打劫、落井下石還是其次,如果要是借此機會,興兵大亂,大安恐怕就又要陷入兵荒馬亂了。
那太醫從善如流︰“我等自是知道的。”
他想的和秦見深想的不一樣,他是宮裏的人,想到的則是這種話傳出去保不齊會引起多大的猜想,如果有人懷疑是那二位幹的事,恐怕這朝廷就要不太平了。
但不管是何種猜想,這件事都絕不能傳出去。
步出了營帳,賈赦取下臉上的口罩,低聲說道︰“既然不是人傳人,那麽多半是由某些外物入口導致。”
秦見深沉重地點頭︰“先把這事讓那二位知道,找下源頭。”他雖然相信這件事跟那二位沒關系,畢竟只有傻子才會給将來的自己挖坑,這邊關可不是兒戲,那二位動手腳可以相信,這弄瘟疫給自己搞事,那就是蠢到家了。
“什麽?有人故意所為?”嚴承恩和陳跡互相對視了一眼,兩人臉色刷地一下都白了。
秦見深笑道︰“二位将軍倒是默契。”
陳跡顧不得秦見深話裏頭的諷刺,急切地問道︰“那秦尚書可查出是何人所為?又是如何行事?”
“陳将軍這話問得有趣,”賈赦勾起唇角,毫不掩飾自己的嘲諷,“我們二人來這兒也才多久,若是已經查出,又何必來告知二位這事?”
陳跡臉色有些難看,但是他心裏頭卻松了口氣,如果賈赦二人真知道恭親王什麽事,這會子态度應該比較親和才對,以此來打消他們的顧慮。
想到此,陳跡對賈赦的态度不怒反喜了,“賈侍郎說得對,說得對極了,我等愚鈍,不比二位年少有為。”
嚴承恩見此,眉頭不自覺地微微一皺,陳跡是個心眼比針大不了多少的家夥,今日這态度……
“哈哈,陳将軍說的是,既然二位已經發現此事是人為,那老夫立即派人去調查。”嚴承恩大笑着說道,不管這陳跡到底知不知道,反正只要盯死這二人,不讓這二人查出什麽,這件事也才能平安過去。
“嚴老将軍這話正合我意。”秦見深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在此先謝過嚴老将軍了。”
“嚴老将軍的人手怕是不夠吧,不如我也派些人手過去,如若還有需要幫忙的,二位只管開口。”陳跡不甘落後地說道。
這二人不愧是老油條,分明是要往他們身邊明目張膽地安插人手,找的理由卻讓人挑不出錯來,甚至還得誇他們。
“那…好吧。”賈赦猶豫了下,才勉強答應了下來。
嚴承恩、陳跡二人俱都笑了。
回到營帳內,賈赦、秦見深二人相視一笑。
這兩個老狐貍可算入了他們的圈套。
要想讓這兩個老狐貍放心,唯有讓他們确信他們二人身邊都是他們安插的人手,他們才會真正放心,而他們早已将消息傳到京城那邊兒去,想必不日消息就會到了聖人手上,而這二位的家屬可都在京城裏邊兒。
“接下來我們最緊要的事情就是先找出那源頭來。”賈赦沉吟了片刻,說道。
秦見深攤開桌子上一張地圖,“這瘟疫必定有第一個患者,先找出這人,問題多半也就解決了。”
人世間很多事情說上去都容易,但做起來卻不是那麽容易。
饒是賈赦、秦見深帶着一夥人查了幾天,都未能找到那第一個患者。
這瘟疫好像是一夜間就起來的。
像是煙霧一般,看得見卻摸不着源頭。
“那些得了瘟疫的有些早就死了,誰知道誰是第一個啊,再者說了,這得瘟疫的誰會巴巴地把這件事說出來,不往死裏藏就算好的了。”一太醫邊煎藥,邊和旁邊的賈赦閑聊着。
賈赦也不惱,人家說的确實是有道理,“您說得對,我是想,既然這第一個患者沒法找到,那還有沒有其他辦法找到源頭?”
“源頭嗎?”太醫捏着胡須,陷入了深思。
“大人,您要的水來了。”幾來個士兵提着水桶朝着他們走了過來,水桶裏的水搖搖晃晃,一路走來也撒了不少。
賈赦讓出地方,給這些人把桶裏的水倒入到水缸裏,這兵營裏的水都是這些士兵去附近的山腳下提來的,這幾日,要沒這些人去提水,這煎藥還真是件麻煩事。
等等,水!賈赦的瞳孔猛地收縮,一下子,他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脈一般,所有事情都想通了,他下意識地拍着腦袋說道︰“我怎麽就沒想到這點兒?!”
“下官想不出來。”太醫正要說出這句話,聽了賈赦這話,正莫名其妙,賈赦突然激動地拍了下他的肩膀,“不用想了,我想到了。”
他說完這句話,就直接跑了出去。
那太醫被他這話說得一頭霧水,摸着後腦勺,“這賈大人瘋了吧?”
這瘟疫才剛剛找到一些治病的方法,這賈大人就瘋了,真是可憐哪,可憐!
“見深,我想到了。”賈赦第一時間就跑回了秦見深的營帳內。
秦見深正和陳跡商量着安撫城內百姓的事,二人聽到這話,都停了下來。
瞧見賈赦滿臉喜色,秦見深自己心裏不知不覺也有些高興,他的嘴角翹起︰“你想到什麽?”
賈赦毫不避諱旁邊的陳跡,“那源頭,我猜到是什麽了。”
都說這燈下黑,沒想到他自己有一日也遇到這種事,這城裏的百姓和城外的士兵吃的東西是不一樣的,但是有一件東西卻是一樣——水。
這邊關的水都是從白虎山的山腳下提的。
城裏的人喝的水是靠着貨夫推着水車從城外提到城裏去賣,而城外的士兵則是輪着去提水來的,早一趟、晚一趟,供這兵營的人使用。
他這些日子滿腦子都是想着去找那第一個患者,卻是忘記了這最明顯又最容易讓人忽視的水。
“是什麽?”陳跡迫切地問道。
“水。”賈赦的視線落在桌子上擺着的兩個茶碗裏。
陳跡的臉色瞬間變了,驚惶地看向桌子上的茶碗。
“果然是水。”白虎山山上,賈赦一行人站在水源處,每個人臉上都是一片凝肅。
“把那些東西撈起來。”陳跡鐵青着臉,朝身後的士兵喝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