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74章
“數目都核實過了嗎?”秦見深翻看着手上的冊子, 随口一般問道。
花費了一個多月的時間, 總算是把軍饷的事情徹底解決了,冬服的數目也差不多了。
賈赦颔首,“都核實過了。”
秦見深點了下頭, 合上手上的冊子,臉上露出了些喜色。
而在此時。
乾清宮內, 聖人臉上卻是帶着驚怒的神色。
“你說什麽?!”聖人仿佛沒聽懂剛才那話一般。
但這是不可能的。吳訓知道這一點兒,然而他也希望此時跪在殿下說話的那人方才說錯了話。
“陛下, 邊關起了瘟疫, 已有數百名士兵出現高燒不退的現象, 城鎮內亦是如此。”跪倒在地上的陳低垂着頭,硬着頭皮說道。
瘟疫!
怎麽會起瘟疫!
聖人的手從扶手上滑落, 他只感到腦海中嗡嗡一片,四周圍好像有千百個人在吵吵嚷嚷着,瞬時間天旋地轉。
“陛下!”一聲驚呼突然響起。
我是怎麽了?聖人困惑地想道。
但他很快就解決了這個困惑——他暈過去了。
“還差一點兒小東西。”賈赦手中握着一只細狼毫, 在桌子上平鋪開數來張宣紙,上面畫着七七八八個細小的圖案。
這些細細小小的圖案分割開來, 沒人看得出這是什麽。
可若是把他們拼湊起來,卻是能成為一支火铳。
“想起來了。”賈赦低聲說道,他在宣紙上畫下最後一個零部件。
所有的零件、方法都已經寫出來了,現在缺的是鐵匠。
這可不怎麽好辦。世襲的鐵匠多半都在邊關那邊,要想制造出一批能在關鍵時刻派上用場的火铳,僅靠着城裏那些鐵匠可不夠。
“老爺,宮裏來人了。”林達的聲音在書房外響起。
賈赦怔住了, 把狼毫筆擱在筆架上。
發生什麽事了?
宮裏來的人正是老熟人——小吳公公。
瞧見賈赦出來了,小吳公公頓時松了口氣,“賈侍郎,快随咱家進宮,聖上要見你。”
賈赦一頭霧水,但是從小吳公公的神色也看出十有八、九有大事發生,否則這個時候,小吳公公是不會這麽狼狽的出現在這裏。
而當賈赦在宮門口遇上秦見深的時候,二人默契地交換了個眼神。
粉牆碧瓦,夏日的暑氣還未散去,蟬鳴聲聲。
大殿內卻是陰涼得很。
賈赦、秦見深二人恭恭敬敬地行了禮,聖上揮了揮手,“平身,賜座。”
不知怎地,賈赦有種感覺,坐在上面的那人視線在打量着他,這不是錯覺,他想。
沉默了半晌,強撐着身體的聖人開口了︰“戶部的數額清點清楚了?”
秦見深道了聲是。
聖人的視線落在他的臉上,他的嘴唇蠕動着,心裏頭在猶豫,這件事交給他們二人,妥當嗎?
邊關起了瘟疫,如果處理不好,被蠻子趁虛而入,到時候天下勢必又會兵荒馬亂,這不是他想看到的事情,能處理好這件事的人不多,能信任的人就更少。
他知道自己已經老了,也是時候立下儲君,以備後患,但是裕親王和恭親王這二人都不能讓他真正地信任,裕親王自小就是心思深沉的,甄家和鹽商勾結上供的銀錢不知去向,想想也知道,這筆錢定然會用在一些他不願意看到的地方,而恭親王看似溫恭檢良,但是卻容不得人。
這二人無論誰上位,剩下的那人都必死無疑。
而在這過程中勢必會引起腥風血雨。他老了,早就沒有當日那般殺伐果斷了,當初太子死的時候,他就後悔了。
想到那太子,看着底下低着頭的秦見深,聖人的眼神流露出哀傷。
吳總管也不由得有些感慨,造化弄人,聖人當初但凡再謹慎些,今日何須如此苦惱。但是帝王無錯,也只能說秦見深命不好。
“邊關起了瘟疫。”聖人的聲音不大不小,卻仿佛一道驚雷在殿內二人耳旁炸開。
賈赦、秦見深臉色瞬間變了,瘟疫!這可是件大事!
“怎麽會起瘟疫?”賈赦下意識地問道,這眼下才是秋初,瘟疫一般都是在春夏之際爆發,這瘟疫的時間不對頭,叫他不得不多想。
秦見深沉吟着說道︰“這消息可傳出來了?”
聖人心裏對二人的反應很是贊許,發生此等事情,第一要緊的是先控制好局面,他擺擺手,“此事尚未傳出,京城還無人知曉。”
秦見深心裏松了口氣,這件事若傳出來,定然會引起民心大亂,到時候就如同火上澆油,事情只會越來越麻煩,如果在這瘟疫的事傳到京城前,先處理好,也不至于引起民亂。
“至于為何會起瘟疫?”聖人的臉上露出幾分怒色,“那探子來報,此事尚未查找到源頭,邊關一帶的大夫不比京城,些許頭疼腦熱,還能醫治,這瘟疫,他們是束手無策。”
賈赦了然,這古代不比後世,尋常人家但凡有些好東西都是藏着掖着,好比那些藥方,這些都是治病救人的,但是卻大多藏在一些世家手上。
世人趨利,這本無可厚非,只是難免令人嘆息。
“我已經打算派些禦醫随你們二人前去。”聖人下定了決心,這件事現在也只能交給他們二人去辦,他們二人是戶部官吏,派二人去理所當然,也不至于讓人懷疑,而且這二人向來行事聰慧,料想到了邊關定能給随機應變。
賈赦、秦見深二人自然不會拒絕此事。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大安如果起了動蕩,那将殃及的是百姓。
見秦見深二人幹脆利落地應了下來,聖人反倒有些不自在,閉上眼楮深思了許久,才緩緩道︰“這次去邊關,指不定會碰上不少麻煩。朕賜你二人尚方寶劍,若遇到意外,你們二人代朕行事便是。”
吳公公心裏大驚,眼皮顫抖了下,這等權限……
他的神色驚疑不定,像是難以相信自己所聽到的這句話。
反倒是秦見深、賈赦二人面色如常。
賈赦上輩子倒是不曾遇到瘟疫這事,不過,他向來看東西都是過目不忘,倒是記得一些治理瘟疫的辦法。
但凡瘟疫這種突發性大規模爆發式疾病,要麽是從空氣傳播,要麽是從病源上傳播,甭管是哪種方式,首先就得先備好口罩、酒精這些東西。
“這是什麽東西?”陳旭冉拎起一塊四四方方左右各有一條帶子的布料,滿是疑惑地打量着手上的玩意兒。
“陳大人,這是賈大人命人制作出來的新玩意兒,說是邊關天寒地凍,用來帶在臉上保暖的,名字叫口罩。”旁邊一官員說道。
“保暖?就這玩意?”陳旭冉嗤笑了一聲,抖了抖手中輕飄飄的布料,“你瞧這玩意,風一吹就飛,能保暖才怪了。”
那官員賠着笑,“這下官就不知道了,賈大人那麽一說,下官也那麽一聽。”
陳旭冉把手上的口罩随手丢在桌上,看來這賈恩侯除了運氣好,沒什麽了不起的,用軍饷做這東西,十有八九肯定是借機撈錢。
不過,也好,陳旭冉嘴角掠過嘲諷的笑意,現在他可學聰明了,賈恩侯要怎麽做由着他去,到時候,他把這些證據一搜羅,往陛下面前一遞,賈恩侯就死定了。
“打聽到什麽消息?”裕親王府內,徒進瞧見從外頭走進來的嚴祿,連忙起身問道。
嚴祿搖了搖頭,心裏頭有些不安,他爹在邊關向來每月都會給他發一次家書,但是這個月的家書卻遲遲未到。
徒進捏着手指,皺着眉頭︰“父皇讓秦見深、賈恩侯二人護送軍饷和一幹物資去邊關,這件事,我怎麽都覺得有些不對頭。”
“王爺,難不成是……”嚴祿想到了徒進往邊關送的那些錢,徒進在城外養了一批多是從邊關那裏重金買來的精兵,又偷偷摸摸地買了一些兵器私藏着。
徒進也想到了這點兒,但是眼下他們什麽都不清楚,若是輕舉妄動,反而要出亂子,徒逢那家夥雖然也和他一樣,懷揣着不軌的心思,但是誰也暫時不想當第一個出頭的。
“也不一定就是這事。”徒進咬着牙,自我安慰地說道。
他手心裏卻滿是汗水,如果真是這事,那……
“王爺,榮國府那邊兒什麽消息都沒傳來。”小厮低聲地在徒逢耳旁說道。
徒逢撚着黑子的手指頓住了,“賈政是怎麽說的?”
“他說賈恩侯院裏的人都撬不開嘴,打聽不到。”小厮道。
“廢物!”徒逢幾乎把手上的黑子捏碎了,一張俊臉陰沉如水,“跟他說,若是再探聽不到消息,往後就安心當他個員外郎!”
“是。”小厮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