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2章
不管衆人對賈琏拜師能否成功是期待, 還是不看好, 這事已經在京城流傳開了。
就連販夫走卒也知曉了前不久大公無私的拿出造玻璃的法子讨回了國庫銀錢的賈大人的兒子要拜入劉老先生門下。
有那心善的就去廟裏燒香拜佛,求那菩薩保佑,有那嘴皮子巧的見了, 不免就要打趣道︰“這事又不歸菩薩管,要拜還是得拜孔老夫子才對。”
“爹, 咱真要去拜孔聖人?”都到了孔聖人廟前,賈琏仍是一副心不甘情不願, 要不是賈赦今日是特地請了假陪他來的, 賈琏恨不得拔腿就跑。
賈赦淡定地彈了下袖子, “來都來了,你個男子漢難不成還怕見人不成?”
“不是!”涉及到男人的尊嚴, 賈琏立馬就否決了。
“那你就下來。”賈赦挑着眉頭,好整以暇地說道。
賈琏紅着耳根,做賊心虛一般四處掃了一眼, 才從馬車上下來,趙三随着賈琏的動作朝四處看了一圈, 疑惑地問道︰“琏二爺,你這是在怕什麽?”
賈琏幹咳了一聲,色厲內荏地說道︰“我這才不是怕,我是謹慎。”
“是嗎?”趙三撓了撓後腦勺,憨厚地笑了。
“喲,這不是賈侍郎賈大人嗎?”陳旭冉正和一幫狐朋狗友從孔聖人廟裏走出來,他來的目的可不是為了讓賈琏拜入劉老先生門下, 而是祈禱那賈赦父子到時候能要有多丢臉就有多丢臉!
賈赦眉頭蹙起,他倒是沒料到會在這裏撞上陳旭冉。
陳旭冉對賈赦的不悅不以為然,笑呵呵地偏過頭對身後的狗腿們說道︰“哥幾個不知道吧?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賈侍郎,旁邊這位大概就是即将拜入劉老先生的賈小公子了,聽說府上前些日出了位秀才,想來這位賈小公子才學也必定是不差的。”
陳旭冉這頓夾槍帶棍,話裏藏鋒,聽得賈琏忍不住握緊了拳頭。
“那可得先恭喜賈侍郎賈大人了。”狗腿一號笑哈哈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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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大人何必來這孔老夫子廟拜呢,令郎的才華橫溢,不日就能成為劉老先生的高徒,何必多此一舉。”
“哈哈哈,正是正是。”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四周圍不知何時已經圍起了一大夥人了。
陳旭冉心裏大為快慰,胸腔內的悶氣頓時消散了些,他賈赦現在是他上司又如何,還不是照樣被他嘲諷!再過不久,他賈赦的顏面還不是一樣掃地!想拜入劉老先生門下,門都沒有!
賈琏的臉上有些發青,眼楮被怒火灼燒着,亮得驚人。
賈赦彎下腰,低聲在他耳旁說道︰“你瞧瞧,這正是所謂的跳梁小醜。”
賈琏本來還在生氣,聽到賈赦這話,頓時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仔細一瞧,可不是,這幾個人就跟跳梁小醜似的,不住地蹦。
留意到賈琏的神色松快了些,賈赦心裏稍微松了口氣,他帶賈琏外出固然是打着借此機會鍛煉他的心性的關系,賈琏雖然沒有說出來,但是他的內心大概還是有些不安,迎春還偷偷告訴他,這幾日賈琏都在挑燈夜讀,三更睡,五更起。
賈赦這次沒有出手去制止風波,因為他知道,賈琏遲早有一日會面臨今日這種情況,如果不出意外,賈琏日後是要繼承他們大房的,若是這點兒風波就退縮了,那麽往後面對朝政的風波詭谲,還如何應付得了。
“車子怎麽停下了?”劉求知坐在馬車裏,原本是閉目休息,察覺到馬車停了下來後開口問道。
劉修遠把車簾一掀,探出個頭,車夫往前探了探,說道︰“老爺、少爺,前面夫子廟聚集了不少人,車子走不過去。”
聚集了不少人?
劉求知摸着胡須,若有所思地就着劉修遠的手下了馬車,這夫子廟多是學子前來參拜,這回莫不是那些學子又起争執了不成。
劉修遠瞧見他爹腳程利落地朝那人群聚集的地方走去,嘴角抽搐了一下,他爹這八卦的本性還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陳大人這番話說得簡直羞煞學生,學生不才,只不過略通《四書五經》罷了,當不得陳大人的誇,學生這兒卻是有一個問題想問問陳大人。”賈琏眼珠子一轉,腦海中立刻想出了個念頭來,這陳旭冉和他爹不對付,現下還在衆人面前明捧暗貶,不給他點兒教訓,就不知道花兒為什麽這樣紅。
“哦。什麽問題?”陳旭冉心裏繃緊了,這賈赦狡猾,他兒子也估計好不到哪裏去。
賈琏故意咂巴了下嘴巴,“也不是什麽難問題,只不過是有一句話意思不太懂罷了。”
原來是這事。陳旭冉心裏松了口氣,好賴他也是從小熟讀四書五經長大的,釋疑對他來說不是什麽大問題
“那你問吧。”陳旭冉搖搖扇子,含笑着說道。
“孔聖人有雲︰‘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這話,學生不懂是什麽意思?”賈琏故作苦惱地說道。
劉修遠和劉求知父子擠進了人群中,父子倆聽到這話,都低低笑了一聲,這話問得太毒!陳旭冉若是不回答,則是顯露了他的無知,若是回答了,那賈琏分明還有後招等着。
陳旭冉顯然明白過來賈琏問這話的意圖,臉上漲得通紅,用扇柄指着賈琏︰“你、你……!”
“我怎麽了?”賈琏攤開手,一臉無辜,“學生只是對這話不甚了解,莫非陳大人也不知道這話什麽意思?!”他捂住了嘴,一臉歉意地看着陳旭冉,後退了半步,躬身作揖︰“是學生不對,學生不該問的。”
一旁圍觀的群衆們都忍不住嗤笑出聲。
“敢情這陳大人也不知道這話,還裝的二萬八千似的。”
“可不是,我還以為這陳大人是多有才學呢。”
而那些聽懂了賈琏問這話意思的學子們則各各臉上挂着古怪的笑容。陳旭冉嚣張跋扈,方才又是一番夾槍帶棍,給人的觀感就不如一直彬彬有禮、盡顯大家風範的賈琏了。
“唉,琏兒,你以後問問題可得問對了人。”賈赦故意嘆了一聲,摸了下賈琏的發頂,唇角似笑非笑地看向陳旭冉︰“你這好學是好事,可要是有那起子‘小人’被問倒了,豈不是惱羞成怒。”
賈琏眨巴了下眼楮,一副十分乖巧的模樣,“陳大人不是那樣的人吧?是吧,陳大人。”
陳旭冉咬牙切齒,幾乎沒把一口牙齒咬碎,恨恨地說道︰“本官自然不是那種人。”
“爹,您瞧,陳大人自己都說他不是小人了。”賈琏得了陳旭冉的話,喜滋滋地指着陳旭冉對賈赦說道,一副讨巧賣乖的模樣。
陳旭冉幾乎氣得要吐血。
劉求知在一旁聽得,臉上的笑意是怎麽也止不住。
“好,你們父子倆一唱一和,純心羞辱本官,本官倒要瞧瞧,到時候你兒子能不能拜入劉老先生門下。”陳旭冉拂袖,怒氣沖沖地說道。
“牙尖嘴利,旭冉兄,咱們不必和這二人計較。”
“正是,這說的比唱的好聽又有何用,真拜入劉老先生門下到時候,再說吧。”
狐朋狗友的附和讓陳旭冉的臉色好看了許多,他嘴角噙着一抹譏嘲的笑容,“賈侍郎,本官等着您的好消息!”
他丢下這句話,拔腿就打算離開。
賈赦晃着手上的扇子,眼皮一擡,忽然開口道︰“慢着。”
“怎麽?賈侍郎有事嗎?”陳旭冉沉着臉問道。
賈赦漫不經心地點了下頭,墨玉一般的瞳仁深沉如同望不見底的深淵,讓人一見就望而生畏,“陳大人,不如咱們來打個賭,如何?”
陳旭冉愣了一下,一個念頭從內心劃過,“賭什麽?”
“就賭這事,”賈赦好整以暇,神色從容不驚,“陳大人對我兒子說出了這番話,難不成以為能夠拍拍屁股就走人?”
劉修遠眼角的肌肉一跳,他怎麽覺得剛才那陳旭冉是半點兒好都沒有讨到?!是他錯覺嗎?!
“那你想怎樣?”陳旭冉冷笑着轉過來,雙手抱胸看着賈赦。
賈赦搖了搖頭,“我也不想怎樣,只是我這人是最護短的,你這麽說犬子,我很不高興。”
劉求知摩挲着下巴,這賈侍郎有點兒意思,他就喜歡這種直白爽快的人,比起那些滿肚子彎彎繞繞,勾心鬥角的人來得有趣多了。
劉修遠瞥見了他爹的神色,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地微微向右側了一步,擋住劉求知的視線,他真不想多個和他年齡差不多的叔叔!
“讓開,讓開。”劉求知撥開了劉修遠,“沒瞧見你爹瞧得正激動呢。”
劉修遠心裏暗暗嘀咕,他就是知道,才要擋住,不然他爹要是沖出去,拉賈侍郎結拜,夫子廟就在這兒,不出一息時間,他就能多出個長輩來。
“賭什麽?”陳旭冉微微擡起下巴,一個前不久連《笠翁對韻》都背不熟的學生要拜入劉老先生門下,簡直是天方夜譚,他賈赦要自取其辱,正和他意。
“我拿三萬兩出來做賭注,若是你贏了,這三萬兩歸你,若是我贏了,你們就得向犬子道歉,并且拿出一萬兩,而我會把這一萬兩和我的三萬兩,一同捐給夫子廟,這筆錢就用來資助那些家裏窮困的學子書生。”賈赦說道。
“好!”四周圍聽到這話的學子們忍不住心胸裏澎湃的情緒,大聲喝彩,這賈侍郎果真如傳聞中一般,是個心胸寬闊的大善人!
賈赦拱手朝四周圍示意,而後偏過頭來看向猶豫不定的陳旭冉,“陳大人,覺得如何?”
陳旭冉略微低下頭,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不賭也不行,好,他就不信那賈琏真能拜入劉老先生門下,“好,我就和你賭!”
賈赦伸出手,和陳旭冉擊掌為誓。
四周的人滿眼都充滿激動,悉悉索索的談話聲不絕于耳。
“你說,這回誰能贏?”
“我是想着賈侍郎能贏,可是聽說賈侍郎的兒子學識确實不怎麽地。”
“不然吧,我瞧着賈侍郎的兒子怪聰明的。”
“那我就等着賈大人的三萬兩了。”陳旭冉聽得四周的言談,臉上的笑意越來越盛,心裏那一絲不安也漸漸散去。他壓根就沒必要擔心,這回賈赦輸定了!
“慢着!”劉求知撚着胡須,從人群中邁步走了出來,“老朽正好就在此處,擇日不如撞日,陳大人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