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給我一首歌的時
能不能給我一首歌的時間，緊緊的把那擁抱變成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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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姝是在某一個雨天突然收到機票通知短信的，她從前沒有坐過飛機，對具體流程不是特別清楚，看到短信的時候，她的第一反應是誰買錯了票，或者誰填錯了手機號碼，所以短信才發到了她的手機上。可是仔細一看那短信，有名有姓，還真是她的機票。
此前的海城已經接連下了好幾天的雨了，唐姝原本就宅，這雨一下她更是有理由窩在家不出門。唐姝跟何蔚風聊天，說自己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天氣差每天都沒什麽心情。
機票的目的地是b市，唐姝撥通何蔚風的電話，電話那邊很安靜，他淺淺的呼吸聲隐約可見。
他輕笑：“怎麽了，想我了？”
唐姝切了一聲：“自作多情。”
她想了想還是委婉一點問他，萬一不是她想的那樣那豈不是會很尴尬。
“你最近都在忙什麽啊？”唐姝努力地想要自然地把問題抛出來。
何蔚風那邊傳來輕微的翻書聲：“新買了幾本小說，翻着看看，暑假也沒什麽事情做，白天陪爺爺種種花，晚上跟你聊天啊。”
“你還有爺爺啊？”
那邊傳來撲哧一聲：“什麽叫我還有爺爺，誰沒有爺爺？沒有爺爺哪來的我？”
“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你是想說我爺爺還健在，這不是很正常嗎？他今年還不到七十歲，身體很硬朗，每天早上都要去公園打太極，誰勸他都不聽。”
“那很好啊。”唐姝感嘆。
唐姝出生前爺爺就早早地過世了，奶奶和外公去世的也早，長兩輩的人裏只剩下一個腿腳不太好的外婆，但是和唐姝不住在一起，相處得少，所以也不是很親近。
聽出唐姝語氣裏的羨慕，何蔚風合上手裏的書，也不裝傻充愣了，他問她：“短信收到了麽？收到就準備一下行李，到時候我去機場接你。”
唐姝突然驚詫地擡起頭，确認他的語氣就是這麽坦然無畏之後，她終于問他：“好好地去什麽b市？我又不是沒去過。”
何蔚風想起那一年她只身一人到來b市找他，那麽風塵仆仆卻只是草草地結束了那一天的行程，想來就無比遺憾。
“那天沒帶你玩好，補給你。”何蔚風說的很誠懇。
唐姝思來想去也覺得這假期閑着也是閑着，不如去b市走一圈，反正何蔚風票都訂好了，據說飛機票這種東西退票是要折損很多錢的，她還沒有坐過飛機，好奇心也非常強，索性就跟吳亞楠撒個謊出去玩個幾天，全當散心了。
從飛機上下來的時候，唐姝突然覺得b市的空氣都好熟悉，她一直覺得何蔚風身上那種難以言喻的味道，就是因為他生活在這個城市受到的熏染，她聞見這種空氣就覺得離他真的好近。
“二貨，往哪邊看？”何蔚風就站在出口處，環抱着兩只手，忍俊不禁地看着她眯着眼睛到處尋找他。
唐姝有輕微的近視，但是她平時都不喜歡佩戴眼鏡，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除了看黑板看熒幕需要戴下眼鏡，日常不戴也完全能應付得來。
唐姝拉着一只淺粉色的行李箱，穿了一身很适合度假旅游的短褲吊帶，外面又披了件長袖的防曬服。聞聲向何蔚風所在的方向走，佯裝着沒看見他從他旁邊直直地走過去。
何蔚風一個靈活的轉身，長臂一伸，把她的行李箱搶過來，眼睛落在她裸露在外的鎖骨上，問她：“回家怎麽不好好吃飯，瘦了。”
唐姝還在四處打量這機場的條條框框，被何蔚風這麽一說，她倒是有些心虛了：“我就是天天吃啊，胖了三斤，你怕是眼睛中病毒了。”
“哈哈哈，我就是禮貌地誇一下你。”
“自作聰明。”
何蔚風撇撇嘴：“那誰叫你除了瘦完全找不到其他缺點呢？我真的是想了好久才勉強把太瘦這個特征歸類到缺點當中來。”
“你有毒吧？”唐姝不想再看這個馬屁精，掰着手指頭開始給他提建議：“我有很多缺點的，比如太倔、認死理、強迫症嚴重，自覺性差，虛榮心強，挑食，哦，還很自負。”
何蔚風搖頭：“這都不是缺點，是可愛。”
唐姝：“......”我先回了您老自己逛吧。
唐姝覺得這樣子的何蔚風有些c似曾相識，行為舉止都極其自然又厚臉皮，像極了四年前的她在他面前。
唐姝本想着這一趟來，難得沒有各種誤會，也沒有祝吟雪夾在中間，大家就開開心心地玩個幾天，去去古鎮，吃一下美食古巷裏面的網紅糕點，再打卡一下酒吧世界裏面的露天演唱會，也算是不虛此行了。
可是何蔚風這人偏偏想要煽情，硬是要拖着她最後一天去失戀博物館思考人生。
唐姝拒絕：“我這個人淚點真的高，陌生人他們的情情愛愛我真的不太感興趣，你要是喜歡八卦這個可以看言情小說啊，去那裏幹嘛，門票還貴得要死。”
何蔚風就是不松口，他兩只手扶在唐姝的肩膀上，抵着她靠在牆上，唇角微勾，賣關子地問她：“你不是喜歡煽情嗎？喜歡驚喜。帶你去看一個很感人的節目，再偷偷告訴你一個特別鮮為人知的秘密。”
唐姝下意識地閉眼，何蔚風的手就貼在她細膩的肩部皮膚上，靠近她的胸膛，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明顯地加速了，腦海裏浮現出電視劇裏霸道總裁把單純小白兔摁在牆上強吻的畫面，簡直太刺激了，想想都覺得特別羞恥。
何蔚風的臉慢慢靠近，炎炎夏日，唐姝能夠感覺到他熱熱的鼻息，越靠越近，唐姝輕微地動了動身體，耳邊傳來他邪魅的笑聲：“想什麽呢，耳朵後邊有只蚊子都沒有察覺，你看看，它吸了你這麽多血。”
睜開眼，何蔚風就在她面前十公分不到的距離，眼睛深深地看着她，有種像是要把她看穿的野蠻勁兒，唐姝手足無措地眨了兩下眼睛，使出三成力氣推他的胸膛。
一點都不硬。
何蔚風不屬于肌肉型的男生，他雖然也很喜歡運動，但是身形很瘦，骨架又高，看着反倒有些書生的柔弱感。
何蔚風見她害羞了，也不想再和她打趣，不由分說地帶她買票進失戀博物館。
入口處也排着不少人，何蔚風左右打量一番，一般來的都是失魂落魄的一個人，又或者是兩個互相鼓勵的女性好友。
何蔚風問唐姝：“和你關系最好的女生是哪個？是蘇茜還是誰？”
沒話找話，唐姝克制住想要堵住他嘴的沖動，回答他：“一個你不認識的發小，怎麽了？想認識一下？”
何蔚風明白唐姝是不願回答他這種沒有什麽價值的問題，他伸手對着嘴巴作拉拉鏈狀，表情滑稽，帶着唐姝走馬觀花觀望了一圈。
唐姝的好奇心被勾起，她把手裏的珍珠奶茶遞給何蔚風暫時保管，自己湊近身子站到一張透明的展櫃邊仔細地看那一排數學練習冊。
從小學一年級到高三下學期，每一本數學練習冊都寫着同一個名字，唐姝心裏默念着，嘴巴輕輕地發出聲來：“許牧。”
“我覺得是個男孩子。”唐姝大膽地猜測。
“認同。”
“他好幸福。”
“認同。”
“你是智障。”
“這個我不認同。”何蔚風把她的奶茶重新遞回她手裏，詢問道：“奶茶好喝嗎？這個圓溜溜的玩意兒吃了好消化嗎？”
“我的消化系統還沒那麽次。”唐姝敲何蔚風的頭，兩個人慢慢悠悠往別處走。
唐姝在一個比剛才那個小上很多的展櫃前停下來，她似乎是看到了一個無比熟悉的東西，但是太過于驚訝，她遲遲不敢确定這是不是她心裏所想的那個東西。
唐姝回頭，何蔚風已經不在身後，她手裏捧着奶茶，加了冰的，夏日裏口感格外涼爽，她猛地吸下去一大口，冰得她頭皮發麻。
六中的所有教室都配備兩面黑板，一前一後，後面那塊黑板通常用來畫黑板報。到了高三下學期的時候，學習繁忙，學校已經不要求再畫黑板報了，老彭想了個有意義的活動，所有人把自己高考的目标都定下來，報給他，他去定做一張大的廣告板貼在後黑板上，用以激勵大家最後的沖刺努力。
何蔚風的目标是b大，很清晰的兩個字，與旁邊學霸吳修和祝吟雪的目标完全重合，大家看着何蔚風的名字和祝吟雪的靠在一起，宛如一對金童玉女，讓一衆學渣都肅然起敬。
“你們家老何目标真是遠大，b大诶，多少父母老少都挂在嘴邊的名校，他說考就考，看樣子是信心十足了。”當初老蔡也這樣酸過。
唐姝在一衆凡夫俗子之中找到自己的名字，她當時寫的是“科大”，雖然知道自己能力有限，目标定的太過于遠大，但是她還是想要為此努力幾個月，尤其是那時候她還滿懷希望地等着高考結束後何蔚風所謂的那個答複。
被剪下來的那一塊廣告牌正是印着唐姝名字的那一塊兒，那廣告牌的厚度足足有兩厘米，被剪成一個心形的形狀，上面的字依舊清晰。視線再往右移，是一張錄取通知書，封面上是镂空的科大的校徽圖案，右下角一個人名分外刺眼。
唐姝突然就覺得視線模糊，她佯裝着嗓子不舒服，幹咳了幾聲，悄悄把眼底快要湧動的情緒都逼停回去。
何蔚風悄然出現在她的身後，拍拍她的背，不知是真話還是随便瞎編的理由：“剛去上了個廁所，你看到哪兒了？”
唐姝沒說話，指了指眼前的這兩個東西，問他：“這是你準備的嗎？給我的驚喜？”
她的情緒有一點波瀾，何蔚風意識到她是對這兩個東西疑心重重，他開口，語氣裏是前所未有的自責。
“抱歉，那個答複，我一直沒能給到你，其實，這就是我當年的答案，我從來不想考什麽b大，我只是想悄悄地朝你一路走過去，然後蒙住你的眼睛說我也好喜歡你。”
何蔚風的眼睛是從未有過的深邃，他望着她，就好像要通過這一對小小的瞳孔去窺探她此時內心的所有情緒，何蔚風說完有一瞬間的閉眼動作，他在心慌，唐姝捕捉到了。
她像是觸電一般，把所有的情緒瞬間收起來，換上一張冷漠的面孔，她輕笑，似嘲諷：“何蔚風，你買機票，你把我騙過來，你帶我來看這個，就是想跟我說你喜歡我？這麽簡單？”
何蔚風不作聲，只是專注地看着她。
“何蔚風，你确定你真的不是一時頭腦發熱嗎？我沒有當年那麽傻了，那些短暫又不誠懇的喜歡，你不如不要和我表達。”唐姝閉眼，理智壓制住心底的萬千思緒。
她等他這句話，等了太久了，這個答複，她早就抛在腦後了，現在突然得到，她恍若入夢。
何蔚風藏在後面的那句話終究是沒有說出口，他只是緩緩地貼近她，從後面把她擁進懷裏，任憑她手裏冰涼的奶茶貼着他的胸口，他把她箍得更緊，千言萬語都融進這個綿長的擁抱裏。
她并沒有注意看這兩樣東西捐贈的時間，那是2015年的初冬，他最初對愛情所有的向往和期待，都随着這兩樣東西一同捐贈了出去。
如果真的是短暫的東西，像風吹過，又怎麽會那麽厚重，埋葬他所有的少年柔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