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8座橋
第48座橋
女孩子特有的嗓音,輕而軟,又自帶那麽一股撒嬌的意味。喬若生只覺得胸口猛地一滞,耳朵有些受不住。
一瞬間記憶排山倒海,洶湧而至。曾幾何時,在他們最深最深的糾纏中,她經受不住,總喜歡這樣叫他。最最纏綿悱恻的撒嬌,也是求饒。一聲“先生”,他恨不得把命都給她。
男人面色大變,不自覺握緊拳頭。
“穆小姐這是在歡迎我?”他信步朝穆惜顏走過去,音色沉穩有力,極其具有穿透力。
穆惜顏的心尖狠狠一顫,下意識擡手揉了揉眼睛。再定睛細看,男人早已坐到了她對面,正好整以暇地望着她,臉上挂着一抹若有似無的笑容。
女人的表情頓時僵住,一時間心中悵然若失。
就在剛剛,她真的把喬若生當成沈輕寒了。她是真的以為她的沈先生回來了。
她坐直身體,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神态恢複如常,“小喬總不是說的十點,這般姍姍來遲,是在考驗我的耐心?”
她微眯着雙眼,表情微醺,柔媚而不自知。
室內溫度很高,她單穿一件毛衣依然顯得熱。或許是酒勁兒上來了,她扒拉一下毛衣寬大的領口,領口垂落,露出一側白皙漂亮的肩膀,肩線優美。
這個女人迷人而不自知。
男人細細打量她兩眼,眼神旋即便深。一瞬過後他才慢騰騰地移開目光。
只見他不自覺翹起二郎腿,神态慵懶,語氣徐徐而平靜,“聽穆小姐這話,好像是等得有些焦急了。”
穆惜顏:“長夜漫漫,總得做點什麽才好,不然豈不是浪費?”
“穆小姐想要做點什麽?我自當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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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惜顏朝他舉起酒杯,音色輕柔,“喝酒嗎?”
“喝!”男人點點頭,單薄的雙唇發出簡單的音節。
兩人一道坐上吧臺,面對面,近在咫尺。
穆惜顏娴熟地替他倒了一杯紅酒。
“謝謝。”喬若生端起酒杯,細細品一口。
穆惜顏仰頭悶下一大口,擡手抹了抹嘴角,“沒征得小喬總同意,擅自開了您的酒,我很抱歉。”
太子爺倒是好說話,“一瓶酒而已,無妨。”
穆惜顏又悶下一大口,“謝謝小喬總!”
男人瞥一眼那瓶開了一半的紅酒,“10年的酒,穆小姐這麽喝,豈不是暴殄天物?”
“我有個朋友不懂酒,他就這麽喝。我是跟他學的。”穆惜顏倒是全然不在意,她微微仰頭,眯着眼睛看他,“小喬總財大氣粗,想必不會介意我喝您一瓶好酒吧?”
“酒我多的是,穆小姐想喝多少便有多少,如果這裏不夠,我的酒窖裏還有一大堆。”他話鋒一轉,“不過好酒無外乎一個字——品。若是連品酒都不會,那這酒不喝也罷。”
“我也是這麽跟我那朋友說的,可是他腦子不好使兒,聽不進去。”
喬若生:“……”
“聽說小喬總一直在美國留學,您學的是什麽?”
“建築。”
“建築可不容易學。”
“還好吧,生來腦子好使,學起來也不難。”
穆惜顏:“……”
“您在哪個學校?”
“賓大。”
“怎麽想起回國了,留在美國不好嗎?”
男人聳聳肩,言語頗為無奈,“我爸就我一個兒子,我要是不回來家業沒人繼承。”
穆惜顏:“……”
兩人聊了兩句。穆惜顏跳下吧臺,赤腳走到落地窗旁,指着遠處的堰山大橋問喬若生,“那橋看到了嗎?”
男人坐在吧臺上,目視遠方,點點頭,“看到了。”
“堰山大橋我喜歡的人設計的。”女人表情迷離恍惚,言語之中頗為自豪,“我每年都會抽時間去這座橋上走一走。大橋總長2327米,從這頭走到那頭差不多需要40分鐘。我撫摸過橋上的每一根燈柱,看過無數的行人和車流,知道橋身最中間的地方有他的親筆提名。這座大橋是他的驕傲,也是我的驕傲。”
吊燈華光璀璨,天然水晶反射燈火的星輝,光線明亮而清淺。
年輕的男人緊跟着就離開吧臺,整個人倚靠着牆壁,姿态悠閑而散漫。燈光悉數打在他身上,柔化了他的臉部線條,低柔而優雅。
他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早已脫掉了西裝,只單穿一件白色襯衫,沒解領帶,領口處紐扣扣得一絲不茍。袖口微微卷起,手腕上那塊昂貴的手表悠悠泛着冷光。
這個男人清冷矜貴,是天之驕子,渾身上下都散發出一種業界精英的冷峻。
他不是沈輕寒。沈先生的溫柔是嵌進骨子裏的。
他端起酒杯娴熟地晃了兩下,“據我所知堰山大橋是沈輕寒先生設計和主持修建的,他離世的時候,穆小姐好像應該還在讀高中吧?”
“你也覺得很奇怪是不是?我竟然喜歡上了一個死人。”
喬若生:“……”
男人的嘴角浮現出一抹清淺的笑意,揶揄:“貌似穆小姐的口味有些獨特。”
穆惜顏:“……”
話題進行到現在,女人的表情有片刻的哀傷和落寞。穆惜顏的心中不免大失所望。
她說了這麽多,試探了這麽多,喬若生居然毫無反應。沈輕寒這個人他而言完全就是陌生人。
她不免開始懷疑,是不是真的是她搞錯了。喬若生并不是沈輕寒。他們只是長了一張一模一樣的臉,別的完全不一樣。這本質上就是兩個全然不相關的陌生人。
不過她仍舊不願意放棄。
年輕的女人無聲無息地靠過去,站在男人面前,兩人近在咫尺。她伸手摸住他的襯衫衣領,言語暧.昧,“屋子裏這麽暖,小喬總是不是穿得有點多了?”
說話間便已經輕松地脫了他襯衫領口處的一顆紐扣。
高定襯衫,純手工定制,單單一顆紐扣都無比精致。穆惜顏捏在手裏,纖細的手指輕輕摩擦着,光滑平整,手感極佳。
“這樣會不會好一點?嗯?”懶洋洋的女聲,綿軟細膩,尾音拉得很長很長,足夠蠱惑人心。
她是故意的。
兩人貼得很緊,彼此之間的溫度相互傳遞。
他并不阻止,任由她去。
她一連解了三顆扣子。襯衫領口大開,露出男人精致的鎖骨,腹肌若隐若現。他的身材倒是相當的好。
男人垂眸睨她一眼,音色徐徐溫潤,“早就聽聞穆大導演品性高潔,一向潔身自好,今日一見全然不見得呀!”
“傳言總歸是傳言,又有幾分真呢!”女人語氣清淡,不甚在意,“小喬總難道不知道人心是最經不起試探的,只要一試探你保準會失望。”
男人赫然輕笑,一把摟住她腰,“穆小姐覺得我是在試探你?”
他的這個動作來得突然,穆惜顏毫無防備。她被迫緊貼在他胸膛處,備受束縛。
“不!”穆惜顏輕輕搖了搖腦袋,目光如炬,眼神深邃,“是我在試探你。”
“穆小姐在試探我什麽?”
“你到底是誰?”
“如你所見,我是喬若生。”
“不,你是沈輕寒。”
男人聞言直接扔掉手中的酒杯,“砰”的一聲脆響,瞬間支離破碎。紅酒灑了一地,殷紅如血,觸目驚心。有些還濺到了穆惜顏的裙子上。
穆惜顏整個人猛地瑟縮了兩下,吓了一大跳。
他用力捏住她的下巴,雙眸寒光漸起,音色沉冷,“不得不說,你的膽子真的很大!欲擒故縱這招玩得極好!不愧是導演,演技一流啊!”
他的手慢慢滑下去,危險漸次逼近,“還沒有女人敢在我面前提別的男人的名字,穆小姐你是第一個。你覺得我會把你怎麽樣?嗯?”
他非常用力,穆惜顏的下巴隐隐生疼。
“你住手,弄疼我了!”她拼命去移他的手,卻都是在做無用功,她掙紮着,“是你……是你……叫我過來的!”
他的手慢慢收緊,口氣生硬,“沒錯,是我叫你過來的。可是你也可以選擇不來,不是嗎?既然來了,就該聽話。”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陪你玩玩可以,不過你可別太過分。我喜歡安分守己的女人。”
陌生的表情,陌生的話語,陌生的動作,壓迫感十足。一切都是陌生的。他不是沈輕寒。她的沈先生絕對不會這麽對待她。
穆惜顏心中大駭。
“對不起!”她只能放低姿态求饒,“小喬總,我錯了。”
這個男人就是一個瘋子。再這樣下去很有可能會出事。她是來試探他的,可不想把自己折進去。大丈夫能屈能伸,适當的折腰能保命。
“很好!”他收了手,轉而捧住她的臉,勾唇輕笑,“這樣才乖嘛!我去洗個澡,床.上等我!”
說完便大踏步走進衛生間。裏面很快就傳來了瀾瀾水聲。
穆惜顏大口大口喘息,驚蔔未定。剛剛經歷的一切委實太過驚心動魄,她就像是一條游魚被人毫無預兆地給扔到了岸上暴曬,險些沒了半條命。
喬若生正在洗澡,一時半會兒出不來。這是她逃走的絕佳好機會。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她趕緊拿起外套穿上,背上自己的包,悄悄開了房門,溜之大吉。
作者有話要說: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