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7座橋
第47座橋
九點過後,夜幕沉沉。月亮不見蹤影,天空中只散落幾顆稀疏的星子,微光閃現。
白日裏陽光明媚,天清氣明。夜間卻是冷風輕拂,寒意四襲。
年輕的男人刺喇喇地靠在沙發上,整個身體軟趴趴地陷進去,像是沒有骨頭。
他的一只手搭在沙發上,一只手端着小半杯紅酒。他不喝,只端着。
室內安靜,茶幾上的古董諾基亞正在單曲循環,放着熟悉而遙遠的歌聲。
有生之年狹路相逢
終不能幸免
手心忽然長出糾纏的曲線
懂事之前情動以後
長不過一天
……
男人安靜地聽着音樂,跟着悠揚的歌聲不斷地抖動手臂,輕輕搖晃着手中的酒杯。杯子裏殷紅如血的液體随着他的動作泛起點點漣漪。
一只可愛的柴犬乖巧地窩在他的懷裏,豎起一雙耳朵,模樣享受。這狗被照顧得非常好,體态圓潤,油光水滑,皮毛澄亮。
他騰出一只手摸着小狗毛茸茸的腦袋,低語呢喃:“你說她會去麽?”
這話也不知是對着狗說,還是對着他自己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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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汪汪!”七喜小可愛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慵懶地喊了兩聲,神情倦怠。
男人不免啞然失笑,“你看我真是老糊塗了,問你有什麽用!”
七喜拿爪子拍他的手臂,一下接着一下,輕柔無比,像是在給他撓癢癢。
喬若生模樣享受。
喬林恭順地站在一旁,并不出聲。
屋子裏靜默地出奇,就只有不斷循環往複的歌聲。
這首歌也不知道單曲循環了多少遍。男人支起身體,把酒杯随意往茶幾上一放,然後撿起手機,摁了暫停鍵。
一瞬間歌聲戛然而止,室內靜寂異常。
喬若生屈起大長腿,姿态随意而慵懶。
他驀地出聲問:“知臨,你說她會去麽?”
喬林聞言,略做思考後才輕聲回答:“以我對顏姐的了解,她應該不會去。”
男人勾唇一笑,嗓音低迷,“看來你還不是不夠了解她。”
喬林忍不住小聲提醒:“寒哥,恕我直言,既然你有心避着顏姐,你這麽做就很有可能會露出端倪。”
都是彼此熟悉又親密的兩個人,名字、身份、地位,這些外在的東西能夠作假,可很多內在的東西卻做不得假。
男人卻不甚在意,表情沉寂,“誰知道呢,做了再說!”
喬林看了眼手表,忍不住出聲提醒:“寒哥,馬上就十點了。”
喬若生仍舊不為所動,施施然地說:“不急,我們再等等。”
***
晚宴結束後,謝思依先離開了山莊。穆惜顏一個人則在咖啡廳坐了大半個小時。
九點五十的時候,她才離開咖啡廳,前往房卡上的1919號房間。
乘坐電梯上了十九樓。
太子爺大手筆,包下了整個度假山莊。這一整棟樓都沒有其他客人。
一踏出電梯門,撲面而來的靜谧。整個樓層靜寂無聲,空無一人。
說實話穆惜顏不喜歡這樣太過安靜的環境,無聲無息的世界,不僅冷清,更顯得詭異。
走廊數十米長,筆直伸向遠處,一眼望不到盡頭。走廊上空是一整排璀璨的水晶燈。也不知是不是有人授意,這些燈悉數滅着,只開了牆壁上的幾盞雙頭玉蘭壁燈。壁燈發射出燈火的光華,光線清淺暈暖,波光潋滟。
昏黃古舊的燈光映照着地面上鋪就的厚實的地毯,純手工的宮廷典雅的花紋栩栩如生。進口的高端羊毛質感讓人仿佛行走雲端,雙腳虛浮,柔軟無聲。
周圍的環境不堪明亮,且又靜谧地詭異。這讓穆惜顏忍不住有些心慌。
原本的自信和勇氣在此刻竟然也漸漸的消失殆盡。
從送鞋子開始,再到加微信,送房卡,這麽明顯的示好,分明就是太子爺的套路。
她在娛樂圈混了這麽多年,若是這點套路都看不清,那她豈不是白混了。
初進娛樂圈那幾年。她也收到過不少這樣的類似的橄榄枝。但凡她收下,也不至于會混得那麽狼狽。
她不收,因為不屑。她不願随波逐流,不願走捷徑,不願接受這個圈子的潛.規.則。所以這就注定了她的路比別人難走得多。
初出茅廬之時,她不屑接受。而如今她已經二十八歲了,在這個圈子早已站穩了腳跟,多少有了點影響力。卻拿着房卡來到了這裏。
不得不說,命運有些時候真的喜歡同人開玩笑。
她之所以會來,不過就是想要求個真相。她絕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會有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即便這位太子爺的一言一行都和沈輕寒大相徑庭。
她循着門牌號,靜悄悄地走到1919門口。
喬若生送的這雙鞋,居然破天荒地合腳,走起路來格外的舒服。
那張薄薄的房卡在她手心裏拽得很緊很緊。因為過度用力,五指微微泛白。
她早已見慣了這個圈子的套路。殊不知到了今天,站在這扇門外,她還是忍不住緊張了。
不過她心裏清楚她不是在緊張自己會遭遇不測。而是她在害怕裏面的人不是沈輕寒。
所有人都在告訴她他們是兩個人。可她卻寧願相信他們是同一個人。她的沈先生已經回來了。
穆惜顏做了個吐納的動作,重重呼出一口濁氣。
她将房卡放到感應區。“滴”的一聲脆響,房門便解鎖了。
她用力摁下門把,輕輕往裏一推,房門應聲而開。
室內光線透亮太過刺眼,,從暗處突然走到亮處,穆惜顏本能地伸手擋了擋眼睛。
待雙眼适應後,她才放下。
她擡步悄然走進去。然後反手關了房門。
事已至此,她早已沒了退路。只能迎着頭皮往前走。不管怎麽樣,她今晚都要得到答案。
這并非總統套房。只是單純的一間卧室。可它卻很大,各種高檔家具錯落有致地占據着整個空間。一應擺件都金貴十足,卻又絲毫不落俗套,優雅脫俗。其中以最中間的那張白色大床最為惹眼。
屋子裏同樣安靜,任何一點細微的聲響都聽不到。
屋裏并沒有人。所有的燈卻全數開着,萬丈光芒,明亮通透。
原本還在糾結推開這扇門後應該怎麽跟太子爺打招呼。如今看來倒是她想多了。
窗簾緊閉,隔開了外面的世界。
穆惜顏走到窗前,拉開厚重典雅的窗簾,外面便是一望無際的浪江,江面平靜,燈火闌珊。堰山大橋安靜地橫跨在江面之上,宛若蛟龍。
夜闌人靜,外頭淺淺的燈光透過鋼化玻璃投進來,落在左手邊的骨瓷圓盤上,絢爛奪目。
靜靜地站在窗邊,堰山一帶的美景都一一盡收眼底。
穆惜顏倚着窗戶發了會兒呆。
等了大半個小時也不見太子爺來。她算不準這人究竟什麽時候來,索性不再等他。
她開了電視,找了一部狗血言情劇放着。
電視劇的內容她一點都不在意。關鍵是她想聽點說話聲。屋子裏太靜了,她本能覺得不适應。
只有聽到說話聲她才不至于會那麽心慌。
她不像沈輕寒那麽喜靜,她骨子裏是個愛好熱鬧的人。她喜歡有人氣,有煙火氣的地方。白牆綠瓦,煙熏火燎,這才是人間。
酒櫃裏放了不少名貴的酒。紅的白的,純的烈的,應有盡有。穆惜顏随意挑了一瓶打開。
酒杯就擺在吧臺上。她拿了一只高腳酒杯,往裏頭倒了半杯。然後橫躺在沙發上細細地喝了起來。
酒是好酒,香醇甘甜,芳香四溢,回味無窮。只可惜穆惜顏心緒不寧,愣是沒能品出什麽特別的味道。
照理在別人的地界,她不該這麽膽大妄為。可她心裏卻始終認為喬若生不會把她怎麽樣。她也不知道這種自信從何而來。大概是他長了一張和沈輕寒一模一樣的臉。看到這張臉就已經足夠能讓她放心。
酒喝了兩杯,小酌微醺。恍惚間穆惜顏聽到房門被刷開,有人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
她下意識地看向來人,眼神渙散迷離,音色輕而軟,像是在撒嬌,“先生,你來啦!”
作者有話要說: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