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2)
有人往池邊來,他也不松,趙維宗“唔唔”地咬,腿在水下撲棱,他反而更來勁,直到那幾串腳步聲幾乎近在咫尺,他才放開,沒事人似的坐得很直,看着滿面通紅嘴唇腫脹的趙維宗,露出純良笑容。
好在前來當燈泡的幾位似乎沒察覺什麽。
為了報複此流氓行徑,那晚趙維宗兇巴巴的,一會兒要喝水一會兒要按摩,最後連春晚都不讓孟春水看完整,不到九點半就沒收了遙控器。
“過來,”趙維宗半敞着絲絨睡袍,山大王似的翹腿躺在竹床上,整個人身上鍍了層蜜色暖光,“老子從六點硬到現在。”
“不會吧。”孟春水邊解睡袍腰帶,邊看着他樂,“待會兒還想出去放炮呢。”
趙維宗別過臉去,不肯看他:“……孟大爺,打炮重要還是放炮重要啊?”
“什麽?”孟春水爬上床去。“大點聲說。”
“你這人,”趙維宗搡他,“到時候自個兒放炮去。”
孟春水用嘴唇堵住了他的牢騷,親親揉揉半天,才支起身子,看着那張紅而燙的臉,輕聲道:“不放了,還是打比較好。”
那天晚上做得有點猛,趙維宗半夜被餓醒了,他本來拱在孟春水臂間,往上挪了挪,想要起身找點吃的,還沒坐直就被吓得一愣,有個小孩兒的影子立在床前,紮倆辮,沒五官,卻像在和他對視。
“……你好?”趙維宗困得迷迷糊糊,也不知道自己哪兒來的這種交友天賦。
小孩兒不動。
“哎,這位是我特別重要的人,你跟我玩可以,別去他夢裏吓唬人啊。”
小孩兒消失了。
趙維宗也沒去找吃的,不到半分鐘,他又躺倒睡着了。
第二天醒來,趙維宗憶起自己說的胡話,沒好意思跟孟春水複述,只當是個怪夢過去,反正學考古的對此類事件早就疲沓了。幾天後得回北京搬磚,退房的時候,他問店裏的小姑娘,你們這兒有沒有客人說鬧鬼?就一小孩兒樣子的,也不折騰人,放心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有點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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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臉紅了,諾諾說着不知道。趙維宗也就笑笑沒當回事,跟着孟春水往車那邊走,搶着幫他拎行李。小姑娘就這麽紅着臉頰,看着倆人鑽進店前停的車裏,一溜煙走遠,在青山綠水之間。
為什麽臉這麽紅?因為有個傳說,流傳不算廣,是當了五十多年店主的奶奶告訴她的。說這旅店的屋子從清朝雲南府管事兒的時候就有了,修修補補這麽多年,老久老久就有了些靈氣,那些精怪之物也不是害人的,就喜歡捉弄有情人。在這裏入住的情侶,倘若晚上有幸見到了某只,就說明他們能一直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直覺真沒錯,小姑娘想,他倆就是一對兒。
2.
由于賭王的身體熬不了夜,黃家的家宴歷年都在十點前結束,至于守歲,是小輩們要忙的事。去年是黃煜斐回家過的第一個年,他忙前忙後,做足了面子,臉上笑嘻嘻內心媽賣批,一心只想快點去北京找老婆,而今年,是黃煜斐帶媳婦回家過的第一個年,他決定放飛自我。
剛剛給幾個老大不小的家夥發了紅包,其中不乏幾位已經三十多歲——雖說在平輩裏,黃煜斐年紀最小,可是他輩分不小,按規矩要給賭王孫輩們意思意思。那群纨绔子弟,直系表親的一大堆,平時叫他老九,一到這會兒倒是知道賣乖喊阿叔了,最煩人的是,他們還一臉油滑地管李枳叫阿嫂,喊得那叫一個親,就差勾肩搭背了。
黃煜斐頗為不爽,他并不清楚叔配嫂對不對頭,他只知道李枳也被喊得有點煩。今晚李枳和他一起坐在第一桌,也被他牽着站起來,正式介紹出去。之後李枳似乎一直處于一種既興奮又緊張的狀态,在桌上話非常少,也不怎麽動筷子,後來派紅包的時候,也只是站在他身邊,對于四面八方湧來的調笑投以禮貌的微笑,緊緊拉着他的袖口。
盡管這是必須走的流程,但老婆不開心,黃煜斐得出結論。
他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直接拒絕接下來打牌跳舞堵桌球的幾個攤子,神神秘秘地,開車載李枳從老宅出去,路過大帽山腳的花園,一路疾馳到深水涉區。周圍像是有新年游藝,熱鬧得很,他找了個清淨街角停下。
不出五分鐘,有輛卡車轟轟地開過來,拉開後箱門一看,黑西裝馬仔牽下來一匹高頭大馬。
純得發亮的奶黃色,赭紅皮革辔頭,身型流暢,眼神憂郁。
李枳:我在做夢?
黃煜斐:我們騎馬去逛街。
李枳冒着滿腦袋的問號,踩着蹬子上馬,西褲有點緊,要不是黃煜斐及時托住他屁股,差點就是一個趔趄,緊接着,身後一沉,黃煜斐上馬熟練得跟上車似的。
李枳愣愣地扶着馬脖子:哥你沒開玩笑?
黃煜斐牽上缰繩,松松地環着他的腰,随着馬蹄一颠一颠,逐漸走到游藝隊伍之中,周圍是人車混雜亂七八糟,他們在米老鼠和龍獅舞之間,走得不疾不徐。
他貼在他耳後,輕輕地說:它名字叫Rachel,是我的馬,很乖的。我們放心騎,警察不會來抓我們。
李枳還是有點懵,往他身上靠了靠,道:我好像夢到過像現在這樣……還夢了好幾次。不知道為啥。
黃煜斐笑了:我聽過小橘講夢話,你說馬背好硬。
李枳看了看身下馬鞍上鋪好的軟墊:我說話還挺有條理,哥你就為了這個,特意鋪的?
黃煜斐又道:一直想帶你騎馬,而且有意思的是,我如果閉眼接着你的講,你還會和我對話呢。
李枳:您睡覺還挺精神。
黃煜斐又笑:小橘夢到我們騎馬去做什麽?
李枳回頭,湊在他耳側小聲道:去吃牛奶雪糕。
好像是什麽不好意思說的事。
黃煜斐則聽得心花怒放,他圈緊李枳:那就去吃牛奶雪糕!我以為老婆在生我氣。
李枳疑惑道:我生什麽氣?
黃煜斐:我家裏人……他們太煩啦,你後來都不喜歡講話。
李枳哈哈樂起來,他反手去擰黃煜斐:哥你胡說八道!我就是餓了,肚子餓我就不說話。
他确實是這樣,黃煜斐也早就觀察得知了,但他剛才确實怎麽也沒往這兒想。飯桌上酒最多,其次是鮑參魚肉,現在想來,确實沒什麽好吃的。
至少對于熱衷于高熱量食物的李枳來說是這樣。
這種烏龍,讓黃煜斐忍俊不禁,道:那我們吃完雪糕去吃披薩。
李枳:好!
黃煜斐:還有豬排咖喱飯。
李枳開心了,陷在他懷裏蹭了蹭:我好像越來越餓了,對了,哥,新年快樂。
黃煜斐親了他發頂一口:新年快樂。
馬兒噠噠地慢跑起來,超過米老鼠和龍獅舞,穿過街景豔光,糖水店的招牌就在前方。
3.
年三十白天總是特別忙,哪怕自己開了理發店也是一個樣子。李白剛剛和幾個留下的員工打掃完總店的店面,招呼小年輕快點走人好好浪一浪,自己則鎖上門,蹲在臺階上抽煙。
北京已經成了座空城,人人都回了家,哪怕鬧市區也很安靜,只有燈光漂亮。他夾着煙放下,咬住唇環在皮肉上磨了一陣,略疼,卻又有點爽。去哪兒玩呢?反正回家也是空的。他垂手撣掉鞋面上幾段碎發,突然接到個電話。
“忙完了嗎?路上順便買點啤酒回來,我記得這玩意你不過敏。”楊剪在那邊囑咐他。
“……不是,”李白再次看了眼來電顯示,這确實是家裏的座機號碼,因為沒指望誰拿這電話給他打,所以也沒存,“你喝多了?”他試探着問。
“你喝多了吧!”楊剪有點不耐煩了,寒假還得備課并且用微信檢查學生作業的高三班主任生活把他磨得越來越暴躁,“做了牛肉火鍋,沒下毒,你愛來不來。”
李白怔了怔,自從陰差陽錯和楊剪合租到一套房子以來,快五年了,他們并沒有一起過過春節,都很有默契地避着尴尬,平日能安分地共處一室,卻選擇在這團聚的日子各玩各的都不回家,好像他們早已失去了作為家人而團聚的資格。
于是萬家燈火的時候李白就會覺得無比寂寞,跑到老朋友的店裏騷擾人家,為了再打個耳洞,或者再釘個唇環。楊剪總是很不爽地看着它們,偶爾,僅僅是偶爾狀态怪異的、過于孤單的夜晚,他們莫名其妙地在床上纏在一起,楊剪也會要求他把唇環拿掉,否則絕不肯親他。
于是李白更選擇每天戴着唇環,這樣白天楊剪仍然不肯親他的時候,他就能把問題歸咎于這塊金屬。
這種詭異的關系,楊剪似乎向來無意改變,李白也就放任其發展,他并不想再沖上前去頭破血流。對于一個重逢時就想和自己同歸于盡的對象又能要求多高,能夠搭夥做飯各取所需就已經不是壞事。
然而,就在這一天,他們僵持的第五年,在這個李白發覺自己耳朵上已經沒有空地方可以再去打洞的半夜三更,楊剪,他居然,發出了破冰的信號。
“小白?”他居然還這麽叫他,可能是看他沉默了太久,不耐煩也少了些許,“你真喝多了?”
”沒,沒喝,”李白還是愣愣的,“我剛打掃完店裏衛生。”
”那你是不願意跟我過年?”聽聲音,楊剪居然還笑了,“也對,不是什麽大事。”
“什麽不是大事,”李白發覺自己聲音抖了,“你……你就在家等我,燕京純生幹下去一箱沒問題吧?”
“那你就是願意喽。”楊剪還是笑。
“廢什麽話!”李白站起來,他看見自己羽絨服上剛剛發呆時被煙頭無意間燙了個洞,有絮絮的毛往外飄,他知道自己現在絕對像個傻逼,可他拎着挎包飛跑起來,頭頂上漫天都是從附近廣場竄起來的煙火,“願意,我願意!記得多切點鴨血我要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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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搓麻将中度過了堕落并快樂的兩天orz
手機打了三對cp的小段子,分別是老夫老夫、新婚燕爾、破鏡重圓的狀态。
感覺過年事情好多,大家都沒時間追文(?
我争取明天恢複更新~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