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幾個老臣忠心盛家一輩子,難得遇見有救駕之功的人,逮住楚北渚便是一頓誇:“楚大俠不僅僅救駕有功,破獲白蓮教一案更是有着大功勞的。”
楚北渚低頭道:“不敢當,也是曾聞過白蓮教的香,才知道的。”
一提到查案,大理寺卿齊大人便來了興致:“楚大俠便是湊近香爐這麽一聞,就能聞到這香的味道。”
楚北渚有些不好意思:“大人們不要叫我大俠了,叫我名字便是。
“實則不是靠近香爐問的,是回去後聞到了手上的味道。”
“這!”齊大人滿臉激動,“聞見手上殘留的味道,便能判斷出來,可是真的?”
楚北渚點點頭。
“那楚老弟,在此之前又是何時聞過這一味道?”
楚北渚想了一下:“約是四年或五年前。”
三個老頭子激動得雙手顫抖:“所以,多年前你聞過的味道都記得一清二楚?”
楚北渚又點點頭,不懂他們在激動什麽。
“那人呢,見過的人你能記得他的長相和特點嗎?”
楚北渚一臉疑惑:“自然是能的,這不是大家都能嗎?”他心想,自己的仇人幾乎遍天下了,若是不記得自己見過誰沒見過誰,怕是早就死得透了。
齊大人一把拉住他的手:“楚老弟啊,你這天賦簡直是為破案而生的。要不要考慮在大理寺挂職,雖說沒有品級,但是可以向朝廷申請月俸的。”
楚北渚抽出自己的手:“齊大人說笑了,大人需要幫忙可以和在下說,但俸祿便不必了。”
齊大人悻悻一笑:“楚大俠這是嫌我們大理寺的俸祿不夠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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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北渚不說是也不說不是:“在下不敢。”
趙景祁在一旁想着,要是知道楚北渚接一單能掙多少錢,怕是你們吓得要當場厥過去。
江大人拉了拉齊大人,讓他別太沖動。接着打圓場道:“楚老弟別看這大理寺挂職沒品級不入流,但也算是半只腳踏入了官場,若能在大理寺破獲幾樁大案,可是前途無量啊。”
楚北渚笑了一下,并不接話,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和斤兩,現在這些官場老油條追着趕着讓自己幫忙破案,實則進了大理寺,大家看他也不過是跳梁小醜。
幾個老頭子看他始終不松口,也只能放棄了,楚北渚又回到了馬車上,和衣過了一晚。
接下來的幾天依舊是趕路,趕路大概是世上最無趣的事情了,外面騎馬的飛龍衛尚能看看沿途的景色,而他坐在馬車中,時時吊着個腿,還十分嗜睡。
因此每日用膳時,便是楚北渚最期待的時刻,只有這時,他能從馬車上走下來,拄着拐杖四處走走轉轉。
幾天下來,飛龍衛對他的好奇過去了,也有人開始和他搭話。
午膳時間,楚北渚剛一下車,便有人向他招手:“楚大俠,這邊坐。”
楚北渚拄着拐一步一蹭地走了過去,馬上有人給他搬來了兩個小折椅,一個坐着,另一個搭腿。
楚北渚從善如流,順勢坐在那裏,一個飛龍衛朝他嘿嘿一笑:“楚大俠,咱們幾個想請您指點指點。”
楚北渚看着眼前還是大小夥子的幾名飛龍衛,也沒辦法開口拒絕:“好啊。”
那幾名飛龍衛本以為他武藝高強,卻性格冷淡,又高高在上,肯定不會答應,但沒想到這麽好說話,因此欣喜若狂。
“你們倆對打兩下我看看吧。”楚北渚點了兩個人。
被點到的兩個人更覺得受寵若驚,擺好了架勢就要動手。只這一會兒,四周的人幾乎都圍了上來。
趙景祁也湊熱鬧過來了,很快有人給他讓出了一個位子。
只見中間有兩名飛龍衛正在打成一團,楚北渚懶懶地坐在下方,正盯着他們看。楚北渚這一路瘦得幾乎脫了相,衣服松松地挂在身上,頭發也松松地系着,趙景祁都不禁多看了他兩眼。
趙景祁這時好像明白了盛衡的心思,這樣一個男人外表柔弱,內心卻極其強硬,再加上他特殊的身份,因此要是能将這樣一個男人壓在身下,便能大大地滿足一個人的征服欲。
同時盛衡身為帝王,什麽樣的人都見遍了,但從未見過拒絕他的,因此盛衡只會對楚北渚更加感興趣,所以才囑咐趙景祁,無論如何也要将他帶回京城。
楚北渚靜靜地看着他們打,打完後開口也不點評,指着其中一人說:“你來打我。”
被指着的那人有點不好意思,看着楚北渚的傷腿:“這,楚大俠,您的腿……”
楚北渚道:“沒事,來吧。”
那人活動活動手腕,朝着楚北渚的臉便揮出一拳,這一拳使了很大力氣,帶着勁風就要砸到楚北渚臉上。
而楚北渚卻絲毫不躲,依舊是老神在在,但只見出拳的那人即将打到楚北渚時,卻自己腳下一軟,啪叽摔了個狗吃屎。
圍觀的飛龍衛看到他出糗,不但不同情,反而一通嘲笑。
“哈哈哈哈哈,軟腳蝦。”
那人爬起來,拍拍身上的土,朝着楚北渚喊:“你……你這是偷襲。”只見他身前,楚北渚的拐杖正支起來,指向前方。
剛剛楚北渚便是用這跟拐杖,只是輕戳了一下他膝下三寸的位置,他便腿腳發軟,直接摔倒了。
楚北渚卻是笑了,他的嘴角微微揚起,眼睛彎得像只小狐貍:“你們太多套路了。”
圍觀的衆人自是都聽到了這句話,頓時面面相觑。有人開口問道:“楚大俠,您此話怎講?”
楚北渚将拐杖收回來,撐着自己的傷腿站起來,斜斜地靠在拐杖上,将雙手騰出來比劃。
他用一只手出拳,另一只手作勢要接,邊講解道:“很容易看出來,你們這招式都是一個教頭教出來的。對面一拳打過來,就只會對掌去接,擡臂去擋,側身去躲。
“除此之外呢?低頭去躲可不可以,後仰去躲可不可以,甚至擡腿去接可以可以?”楚北渚點到為止。
他雖然只說了很簡單一點,但飛龍衛衆人也不是傻子,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因為飛龍衛中少有一人作戰的情況,因此很多時候講求多人的配合,講究陣型,再加上飛龍衛這麽多年也未曾換過教頭,因此招式不免單調。
圍觀的衆人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楚北渚也不以為意,他能看出這其中大部分人沒有武學天賦,在飛龍衛也不過是混口飯吃,因此武功造詣十分有限,他也不能強求人人都領悟。
楚北渚自知自己有天賦,單單輕功這一項,綁膝訓練不過三天,他便能徒手上三丈高,當時還把鬼手吓了一跳,随後便意識到是遇到了不世出的奇才。但相比之下,他也做了更多暴殄天物的事,絲毫不珍惜自己的天分。
旁邊又有人起哄:“聽說楚大俠輕功絕佳,可是如此?”
楚北渚笑笑沒說話,無奈地指了指自己的腿,随後又施施然地回到了馬車上。
接下來的時間,楚北渚也算是找到了事情做,就是指點飛龍衛的武藝。每日一到用膳時辰,大部隊停下來整頓歇息,總有人找到他,要讓他指點指點,而楚北渚更是來者不拒。
趙景祁将這些一一看在眼裏,但當飛龍衛那些不大的毛頭小子開始朝着楚北渚開玩笑時,他還是覺得應該适時地提點楚北渚一下。
“北渚,你怎麽說也是陛下的人,飛龍衛又是陛下建立的親軍……”
楚北渚偏着頭看着他,午後的陽光灑在他一側的臉上,一半明亮,一半又昏黃。他朝着趙景祁微微眯起眼睛:“我何時說過是他的人了?”
趙景祁不好直說,朝他擠了擠眼睛,楚北渚裝作沒看懂,轉身進了馬車。但随後的路程,他便都稱病不出。
楚北渚實則沒病,但的确是不想出去,因為京城快要到了,過了今天就進入直隸,再向前不久便是京城。
進了直隸,四周的景色瞬間變得不同。鄉下的官道上也多了許多來往的行人,見到飛龍衛部隊,立馬遠遠躲開,生怕被牽連。
同時路上也多了許多推車的商人,剛進直隸便遇到了三名梨販,他們一人趕着駕馬車,車上滿滿地盛着金黃的梨子。
趙景祁難得慷慨一回,自掏腰包包下了這三車的梨,給飛龍衛一人發了一個。飛龍衛指揮使柳無意被盛衡下旨留在颍州查案,現在颍州局勢已定,白蓮教餘孽不能在掀起風浪,因此柳無意便領着當地衛所的飛龍衛和衛指揮使的官兵進行清繳。
而他此行帶去的飛龍衛本是京城衛所的精兵,趙景祁只是順路帶着他們回京,但這一路趙景祁對他們照顧有加,原本他們對名聲在外的永安伯尚有些畏懼,現在已是尊敬更多。
現在眼看要回京,他們也都能回家與家人團聚。因此只有楚北渚自己越來越煩躁,他開始對進京有種莫名的緊張。在重病中堅持跟趙景祁回京的是他,現在開始害怕面對盛衡的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