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基友
池南将碗收拾進廚房,回餐桌旁狂拽地挑起書包,往背後一撩,潇灑踏出家門,動作一氣呵成,不見拖泥帶水。
莫寒看準時間點,草草扒完早飯,端着碗去廚房。路過防盜門,發現門是虛掩着的,莫寒心裏嘀咕怎麽不把門帶好,免得巡樓大叔觀此進來做一番安全知識講座。
若平時在家大門沒關好,莫寒會随手把門關上,今日多留了個心眼,他将頭伸了出去,先探一下,沒想到看見了背貼白牆,拱着大長腿的池南。
他環抱胸口,側臉對着莫寒。樓道唯一一道窗将外面幾許陽光收斂進來,全部獻給這位少年側臉殺手。池南面部輪廓削挺,睫毛彎彎,鼻梁的線條姣好,嘴唇勾起來如彎月,一笑似有令人動心的魔力。他身上的每一處組成部分,都如漫畫裏邊擁有恰到好處的粗細勻配的美少年。
安靜待在一邊的時候,充滿遐想。
莫寒不覺吃了一驚:“你沒走?在這幹嘛呢?”
話問到這,莫寒恍惚記起好像這幾日都是自己先吃完,等着小南一起走的,今天自己弄得慢,該不會他是在等自己吧。
池南正視了他一眼,開着尊口:“你不走?”
此話翻譯過來是這樣的:廢話,看不出來嗎?我都在外等你這麽長時間了,你有空廢話問我,還不收拾收拾趕緊滾出來一起走!
莫寒揣測不了正經少年的語意,快進似的縮回頭,只聽幾種雜音交響錯響後,莫寒人模人樣地拎着包出來,朝池南吹了聲口哨作為示意,兩人一前一後出了院大門。
早晨路上走着零散幾個路人,都是這一帶的上班族,每天起的跟上學的學生一樣早,掐着表,小跑幾步,趕公交車。
五月的清晨,還不算太悶,不過鵝黃似的陽光已經跳躍在這條學生,上班族的必經之路上,調皮地将林蔭小道點綴成自然的抽象畫。
池越跟屁蟲似的悠閑漫步在這道上,狠狠呼吸着沒有汽油味的空氣。
“真好,只有這條道上的味道是沒有變的。”他說,以前總是為了工作奔波在城市中心,每天都要嗅着形色各異的人群身上的味道和公路上川流不息的車釋放的尾氣。
莫寒靜着耳朵聽,小南在前面,他不能和池越搭話。
“哎?我記得這兒有個大排檔吧,賣肥牛湯面的,味道好,而且地兒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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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寒心裏回應:怎麽,你還想吃啊!
估計一個人自導自演的獨角戲唱的不順,池越停下聒噪巴拉的嘴,目光轉到身高快與莫寒齊平的池南身上。
他道:“沒注意啊,小南都跟你差不多高啦,我記得他才十四歲啊,剛過。”
莫寒冷哼一聲:你們家的基因都有毒,個個跟變了異似的。
池越接着道:“看來這樣子,要是你和他打起來,你恐怕不占優勢吧。”
什麽人啊,盼着我跟他打架吶。
可事實說不定真有這種可能,莫寒前後思量,饒有想法地點了點頭。
旁邊一輛騎單車的少年風似的飛過,沒有預兆地踩着地停了下來。
“莫寒,你想什麽呢,走路還點頭?”這位腳踏單車,背戴着鴨舌帽的小年輕是莫寒的小夥伴,從小玩到大的,感情好,同一年級不同班,一身的“臭味”照舊和莫寒投的來。
“小南,你看你丫哥發神經呢,一個人在後面頭點的跟拍籃球似的,不會得了帕金森什麽的吧。”
莫寒頭上一排烏鴉取笑飛過,他眼神一記飛刀射過去:“葉夏葉,今天出門又忘刷牙了是吧,欠調|教?”
葉夏葉的名字詩意中帶着一絲詭異,聽起來總覺得哪裏不對,不過人家喜歡的緊啊,關鍵是跟別人打賭輸了不怕,大不了把名字倒過來念,這特麽的還是葉夏葉。
葉夏葉從單車上下來,推着車跟莫寒一起走,他貼在莫寒的身邊,正好将透明的池越擋住,池越發不出火,只好在莫寒憋笑的眼神中換到了另一邊。
葉夏葉精神昂揚,逗趣回道:“你怎麽知道?我今日出門特地算了一下,關鍵詞是什麽你知道嗎?就是欠調|教!緣分吶,看來你是我命中注定的S了。”
說到最後,他還一副傲嬌小媳婦的樣子,依偎在莫寒的肩膀。
莫寒像見了屎一樣避之不及,一拳塞開他:“滾,大爺我可沒興趣,你要是寂寞了,回去自己玩自己去。”
葉夏葉:“這多不好,要不然你不願意S,我S你也可以啊。”他抛了個媚眼,自以為相當撩人。
莫寒不吃這套,笑裏藏刀道:“你是想再見識一下我是如何用腳放你車胎氣的嗎?”
想當年,莫寒身懷一招絕殺,以腳為支點,踩在別人的輪胎打氣嘴上,發力旋轉,不費力氣,将人車胎氣給放沒了。
在學校裏的某處自行車位,他曾用這招在一分鐘之內,擁有放完四十八輛自行車的成就,令人瞠目結舌。
從此有自行車的小夥伴再也不敢挑釁莫寒,為保自行車小命。
果然,葉夏葉一聽這話,剛下車沒走幾步,瞪得飛車離去,不帶丁點猶豫的。
莫寒知道這話對葉夏葉來說有多麽管用,當年他的輝煌戰績,葉夏葉就是見證人之一,要不是連續放那麽多自行車有點累,四十八個才不是他的底線。
葉夏葉逃命似的離開,莽莽撞撞差點碰到池南,惹得他秀眉緊蹙。
“為什麽你放他車胎氣他要跑啊?”池越問。
莫寒的這一皇冠,池越是不知道的。
“因為他怕。”
與其騎着輕車如同快樂的鳥兒自由飛翔,也不願拖着一個沒了氣的累贅徒步走去學校,反正貪圖一時嘴爽快,承擔要命後果,不是給自己不痛快嘛,何必呢。
莫寒用行動教他什麽是大爺!什麽是菊苣!
發生在上學路上的小插曲在被恐吓中結束。林蔭街道上肉眼兩個人,實際陰陽三人。一個漫畫少年,一個天賦之子,一個傲慢鬼魂。他踩着他的影子,他踩着他的影子,消失在街角盡頭。
上午頭兩節課,語文老師因去外地學習,由班主任看管上自習,反正離高考還有四五十天的時間,大家做的只有死命刷題了。安靜無人講話的課堂,只聽到筆尖與紙親密無間發出的摩擦聲。
莫寒假模假樣寫了兩道題後,就開始飄了,他轉着手裏的水筆,托着腮,頭朝向坐在窗邊晃腿的池越。
手擋着半邊臉,不被同桌發現,莫寒咧着笑臉,給池越送去一個愛的麽麽。
池越伸出手,将麽麽抓住,兩手指輕佻放到唇邊,輕吻一下又飛了回去。
莫寒不敢太大動作,就張着嘴将飛回來的麽麽一口吞下。
俗話說,人一高興,容易樂極生悲。這不莫寒張口吞咽的動作被千轉百轉不知疲倦看堂的班主任逮到。
兩人四目一對,浪漫炸成了煙花。
老班抿着一張意味深長的嘴,死神一般一步一步像他靠近。
“看什麽呢?餓啦?”
莫寒真想告訴他如果他不過來的話,他方才位置的右邊站着一只鬼。
當然,莫寒不可能這麽傻去說一個在別人聽來很幼稚的借口。
“沒,有氧呼吸。”
老班帶了幾屆學生,最懂他們的心思。
“呼吸?呼吸回家呼吸去,不好好做題,發春啊!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們小年輕,什麽是我猜不透的?我告訴你啊,還有最後幾十天的時間了,你給我好好穩固發揮,高考考完愛怎麽呼吸怎麽呼吸。”
莫寒頻頻點頭:“是是是,您說得對。”
班主任那威猛擋手機信號的身軀一離開,莫寒就看見了歪着頭欲冒火的池越。
莫寒也歪頭看看班主任的動向,然後刷刷在紙上寫了一行字,舉給池越看。
怎麽了?
池越當即牢騷一出來:“靠,你班主任廁所牆般的身軀,我在後面完全看不見你啊。”
莫寒又寫:廁所牆?哈哈哈,我喜歡這個比喻。
池越嘆了口氣:“好無聊啊,好像到晚上啊這樣什麽也做不了,神煩。”
莫寒一點通,跟他在一起九年,還能不了解他的意思,可攤上了這家夥,無論如何都要受着了。
對了。莫寒提筆又在紙上飛快寫下幾行字。
中午,你跟着池南回去吧,我有事,可能要很晚回來。
池越:“做什麽?”
——你別問了,我自己解決。
莫寒轉頭對同桌天空小聲說道:“阿天,待會放學的時候,要是看見小南,跟他說一聲,讓他先走,不用等我。”
“好。”天空答應。
池越滿腹狐疑,想到這家夥該不會應了什麽人,去打群架吧?又或是,有什麽人是我不能見得。
莫寒八成知道池越開放腦洞胡思亂想,于是寫到:大哥,你可以留着你的腦細胞拯救你原本就沒什麽智商的大腦了。
真是……逮着機會就損人……這張嘴……
中午放學後,池越自己回去了,而莫寒則去了學校的藝術樓。
藝術樓是學校各個社團的聚集地,莫寒以前是街舞社的社長,後來因為某件事辭職不幹了,這次來藝術樓,還是去找街舞社的人了。
“呦,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我們擁有偉大抱負的前社啊,稀客稀客。”
此人語氣挑釁意味十足,從他對莫寒說話的語氣中,可以知道此人尖酸刻薄,一臉狼顧之相。
莫寒并不在意,淡淡地說道:“林飛,我不是來和你吵架的,你要是對我有意見,可以改天再談,今天我來只是想問問,社團最近有沒有商演?”
學校的所有社團活動除了外聯部拉贊助,其他成員的活動都是志願,免費的,而商演則是與其相對立,指社團成員皆學校以外的活動,賺取資金,為個人所有,也可獻給社團當資産。
林飛陰陽怪氣道:“怎麽,你都退社了,還想從這挖利潤?我告訴你,沒門!”
自從莫寒辭職後,林飛順理成章地當了社長,他管理社團嚴謹達到嚴格格式化的程度,他給社員作總結也是将“以社團利益”作為首要目标來開展的,而在此講解中,莫寒則被他作為一個反教材中的反教材來舉例的。
可見林飛對莫寒的排斥嚴重到宇宙不容的地步。
莫寒并不在意:“哦,好,我知道了。”
他和林飛合不來,就根本沒必要花口舌去辯解,他人不領情不說,還浪費自己的精力。
算了,還是自己想辦法吧,莫寒想,不過最遲今天晚上,他必須将柴犬接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莫寒不想和林飛說話并朝他扔了一個狗吃屎的表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