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7
錦衣衛一擁而上,把整個金銮殿圍的風雨不透,跪在殿中的大臣這才反應過來,公主這次有備而來,根本就是要給他們好看。
他們不覺想起四年前,嬌小的女孩手握長劍,談笑間斬殺了七位老臣,今日的公主手中沒有劍,卻比四年前恐怖更甚。
禦史大夫冷汗津津,被利益沖昏的大腦瞬間冷靜下來,他剛才究竟做了什麽,竟然越俎代庖妄想逼迫天子決定,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皇上要是怪罪下來該如何是好。
大臣們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所以沒人看見高臺之山的承安帝和楚清宴正在擠眉弄眼。
承安帝一臉無奈,用嘴型示意對方,‘你又來幹什麽。’
楚清宴撇了個白眼,回答道,‘聽說你挺不住了。’
‘胡鬧!’
面對承安帝的斥責,楚清宴表示無所畏懼,甚至做了個鬼臉。心中想着:男朋友都要沒了,再不來我直接守寡麽。
兩人“橫眉冷對”了一會,底下的大臣也晾的差不多,楚清宴重新擺出慈眉善目的樣子,笑道,“看來各位大人都不想說,那麽禦史大人,你來給本宮講講。”
豆大的汗滴順臉而下,禦史大夫顫抖着嘴唇說道,“回、回禀公主,趙大人恐有不臣之心,還望陛下早日定奪。”
這回答玩的好一手避重就輕,楚清宴心中怒極,言語卻愈發溫和,“哦?這個不臣之心從何而來。”
柔軟的态度讓禦史大夫輕松不少,終于有勇氣擡頭道,“公主有所不知,這趙瑾竟然是叛軍之首的兒子,這讓臣如何能放心的下!”
楚清宴道,“竟有此事?”
承安帝趁機瞥了她一眼:裝,我讓你裝。
“證據确鑿,”禦史大夫慷慨激昂道,“叛軍闖進皇宮,如入無人之境,定是趙瑾事先洩露消息,裏應外合。”
“禦史大人所言有理啊!”楚清宴義憤填膺,眉頭緊鎖。
禦史大夫心中一松,就連承安帝都詫異地看了她一眼。
“林丞相造反,其抛棄多年的兒子如何能不知情,”楚清宴頓了一下,“不只是趙瑾,定然還有其他人。”
公主大人向下巡視了一眼,将剛才逼迫兄長的人一一點名,“你,禦史大夫,身為副丞相協助丞相處理政事,怎能對造反一事毫不知情,定是知情不報。”
“你,吏部尚書,丞相的直系下屬,必定沆瀣一氣。”
“還有你,工部侍郎,造反前一天還曾去丞相家中做客,可否理解為毛遂自薦。”
……
楚清宴每喊一個名字,就有一名大臣俯身請罪,最後殿中竟然黑壓壓倒下五分之一的人,公主大人皺了皺眉,總結道,“諸位大臣竟然都與叛軍有所勾結,實乃大楚之不幸,今日本宮就為民除害,剛才點名的大臣直接斬首吧,錦衣衛聽命!”
皇命如山,錦衣衛聞言直接将大臣扣住,拔刀就要行動,卻聽禦史大夫放聲大呼,“公主饒命,臣等冤枉、冤枉啊。”
不緊不慢地走到他身邊,接過錦衣衛手中的尖刀,用刀尖擡起他的下巴,“禦史大夫談何冤枉,不是寧可錯殺三千不可放過一個麽。大人作為三公之一,也該言行一致,為其他臣子作出表率。”
眼下命不由己,禦史大夫哪管什麽表率,全身僵硬着生怕刀尖紮進他的喉嚨,只哭哭啼啼的重複,“臣糊塗,公主饒命,公主饒命。”
“糊塗?”楚清宴輕笑一聲,“大人年紀輕輕竟然就糊塗了,如何協理政事,不如回家多休息休息怎樣。”
龍椅上的承安帝從善如流接道,“禦史大夫辛勞多年,如今身體抱恙,朕特地允你辭官歸鄉,謝恩吧。”
刀尖抽回,禦史大夫身體一軟癱倒在地,心中頓明:他完了。
剩下的臣子,降職的降職,削官的削官。前朝舊臣終于被歷史的車輪碾壓,成為一抔塵土,消散在風雲變化的政治中。自此,三公不立,九卿直接聽從帝令,皇權前所未有的集中。
歷時四年,大楚終于完完全全掌控在承安帝手中,無一例外。
承安帝心情大好,對着戰戰兢兢的一衆大臣笑道,“諸位愛卿可還有事?”
差點一命嗚呼的大臣哪敢有事,都眼觀鼻,鼻觀心,左看右看就是不說話。唯獨還跪在殿中,被衆人遺忘的趙瑾有些遲疑的開口,“臣……”
對于趙瑾,承安帝的內心頗為複雜。他衷心好用,像惡犬一樣指哪咬哪,但是誰也不知道,惡犬是否有反撲主人的那一天。
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承安帝心一橫,決定幹脆也削了他的官,大不了在金銀方面多些補償,沒想到一直沉默的楚清宴突然站出身。
承安帝:你們可能不信,但朕突然有不好的預感。
楚清宴也不懂自己怎麽就站出來了,可能是看見趙瑾心如死灰的樣子有些心疼,也可能是被他這波操作氣的厲害,反正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在大殿中央,腳下就是跪着的趙瑾。
感受到皇兄的視線就在自己身上,楚清宴咬咬牙伸出了手,“本宮缺個驸馬,趙大人可願意?”
大楚對公主的丈夫比較寬容,可以做官但得不到重用,至少他現在的督主是不能再做,不過前朝也确實沒有這樣的例子……
承安帝:我刀呢,你就說我刀呢!這小子要是敢答應,就等着血濺金銮殿吧。
低着頭的趙瑾,眼淚如決堤一般傾瀉而出,此時他有多動容,就有多絕望。本以為能偷得一時歡愉,等到公主厭棄就自行離去,誰知上天連這樣的機會都要剝奪。
他竟然是林丞相的兒子,林正旭一而再再而三傷害公主,他與那人流着同樣的血,叫他如何面對公主!今日上朝是真心求死,為自己的妄想付出代價。
此刻他全身都在顫抖,恨不得立馬就死去,然而身前的大紅曳地長裙迤逦缥缈,讓他再一次心生奢望,艱難地舉起手想碰一碰那豔麗的衣擺,眼前卻出現了一只纖細的手臂。
楚清宴蹲下身,将手伸向對方,輕聲問,“本宮最後一次問你,你願不願意。”
她從未想過公布這段感情,如今卻接受不了趙瑾的步步退讓。她當然可以徐徐圖之,卻不如逼迫他一下,讓他自行明白:我與你一樣認真。
周圍的大臣是徹底不敢言語了,他們竟然試圖殺死公主的心上人,這給他們一百條命也不敢啊,只恨那禦史大夫利欲熏心,被權利迷昏了頭。
承安帝差點咬碎了一口牙,龍椅都要被掰斷,死死盯着下方的兩人,心中怒吼:宴兒都如此說了,你竟然還不答應,朕現在就要剁了你,現在!
楚清宴沒再說話,只盈盈笑着舉着手掌,耐心的等待趙瑾。像母親等待剛剛學會走路的孩子,不催促、不言語,但無論你何時擡頭,我都在這裏。
那只手白嫩纖細,如輕盈的蝴蝶展翅欲飛,一看就從未受過任何苦楚,趙瑾不由有些退卻。然而它如此堅定,好像世間所有困難都不值一提,只要他還在這,它就能一直等下去。
趙瑾終于鼓起勇氣,回握住那只手,“臣願意。”
這一握,就是一輩子。
楚清宴輕吻發絲,輕輕用力将他帶起來,對着承安帝盈盈一拜:哥哥,你看見了麽,我找了那個人。
承安帝板着臉,大吼一聲“下朝。”轉身怒氣沖沖的走了。
“看來,你未來的日子不會太好過。”楚清宴對着身旁的人調皮一笑。
趙瑾望着她,眼神虔誠而真摯,“怎會,臣已經再幸福不過。”
沒管那些躍躍欲試的大臣,楚清宴直接牽着趙瑾向後殿走去,一路上叨叨着,“我跟你說,這次你答應過後可不許再反悔。什麽以死謝罪吓死我了,皇兄那邊我去說,你別着急……”
趙瑾落她半步,任由楚清宴牽着自己,走過偌大的金銮殿,走過他灰暗扭曲的人生,眼前的女孩是他的光,是他以後漫長生命的唯一理由。
二人繞過高臺,剛轉進內殿,就看見了面色陰沉的承安帝。
剛剛還說永不放手的楚清宴,啪一下甩開了對方,将兩只手都背在身後,像極了被父母抓到早戀的叛逆少女。
——趙瑾對不起,咱倆還是大難臨頭各自飛吧,我哥的眼神好可怕嘤嘤嘤。
趙瑾也不惱,對着皇帝拜了一下,落落大方喊了聲,“陛下。”
承安帝簡直被氣笑了,挖了朕的白菜還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誰給你的勇氣,“宴兒你先下去,我和趙大人談談。”
她哥明顯氣急敗壞,連“我”這種稱呼都冒出來了。留給趙瑾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楚清宴快速逃離已經硝煙彌漫的站場。
——男人們的事,還是由他們自己解決吧。
霧漸漸散去,如火的太陽剛剛升起,染紅了大片雲朵,站在空曠的院落裏,楚清宴微微一笑,
流光溫暖,歲月長安。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一章番外,這個故事就結束了,第一次寫文,非常感謝大家支持我、容忍我……
我會繼續努力給大家講有趣的故事,新的一年,大家一起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