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趁着年輕相愛吧(二)
這幾天,劉牧之吃住她家。
兩人也沒什麽多餘的話,溫暖喜歡上網,什麽都看。劉牧之則不同,他總有忙不完的工作。這叫溫暖側目,也心疼。依他的身份,在那個家庭生存很不容易吧。可她沒問,一是不想再度撕裂他的傷口,二來,她不想他誤會自己同情他。那樣驕傲的人,絕不需要她的同情。
也不知想起什麽,他停下手中工作側頭看了她好一會兒。她臉很白,燈光作用後,看起來更清瘦。他細細想了想,當年的她是不是也這樣,清瘦。他記得不清楚,他想,也許太久了,即便很深刻的也會漸漸模糊。
溫暖擡頭,看到他看着自己出神,問:“怎麽了?”
她的話将他從回憶裏拉回來,他問:“國慶怎麽安排?”
溫暖微微沉思,給出的答案叫人哭笑不得。她說:“國慶當然重操舊業,不然呢。”
“什麽?”
“就是……每年國慶長假,幾十萬的游客湧入,酒店更是人滿為患。每年這個時候我都會大賺一筆。”
像被什麽掐住喉嚨,他想問你很缺錢?他問不出來。
“是不是很失望?”
“失望?”劉牧之酸澀,鼻子有些難受。
“不失望嗎?我也喜歡錢。”
劉牧之很難受,當年給她值錢的東西不少,錢也不少,可她一樣也沒拿走。那時他不曉得,她是獨自一個人帶着傷痛走的,他還埋怨了她很久。他很想對她說以後有他,他會幫她頂着天,擋着雨。這話怎麽也說不出口。
有時候,他甚至希望溫暖多依靠他一點,不要這樣獨立堅強。可他也知道這話他也說不出口。很早以前,他就明白一個道理,這個世上誰也靠不住,要想活得好站得高,你必須付出比別人多的努力,付出比別人沉重的代價。
溫暖和他商量國慶安排,“國慶我媽會帶洋洋過來,我這地方小……”
他明白她的意思,她媽來了,他得回避。劉牧之心情忽然變得很糟糕,即便重新開始,他們中間橫着的不止一條溝壑。
他說:“你這邊壞境不好,阿姨住到我那套公寓去。”
“到時會我媽問起來怎麽回她?”
“該怎麽回就怎麽回。”
溫暖仍猶豫。
“你想怎麽樣?阿姨來了我就得退席是不是?”
“我不是這個意思,但我們總得給我媽一定的緩沖時間對不對?”
“我會向阿姨請罪的。”
“你千萬別,我媽要知道你是誰非被氣死不可。”
劉牧之看着她很久,溫暖坦白:“當年我只和她說我和一個比較有錢的人談戀愛,後來……反正她現在……總之……”
劉牧之明白了,當年他壓根就沒進過他們家大門。他想,這丫比他狠,至少他帶她去見朋友兄弟,只差沒見家長最後扯證這一環節了。
溫暖不知道他想什麽,她也不想在彼此間磊城牆。她解釋:“在個人生活上,我媽比較緊張我,怕我上當受騙。所以……”
所以,沒告訴對方姓什麽做什麽,即便這樣,母親還是看出她跌了一大跤。
一邊不甘心,一邊又心疼她。那年的她,懷着怎樣的心态和他交往?
他也坦白:“我見過阿姨,也和阿姨談過,她對我印象挺好的,還鼓勵過我。”
這一幕反轉劇,溫暖完全懵了。
如果母親不曾知道過去,或者不曾知道他的身價,那麽這樣一個盼女嫁心切的她,劉牧之是不二人選。
“洋洋也會過來。”
“我知道。”
“你知道?”這回溫暖吃驚。
“他有和我聯系,問我忙不忙?”
溫暖有種被排斥的感覺,這麽久,洋洋沒聯系她反而聯系劉牧之。與此,她也吃醋。
“我知道你不舒服,所以我想找個合适的機會和你提這件事,現在顯然不合适。”
他主動攬下這事,溫暖又說不出什麽滋味。想了想,她放下筷子,認真思考了半晌才道:“我和你說一個故事吧。”
劉牧之沒表現出想聽也沒排斥的意思,靜靜地看着她。
溫暖已經顧不得那麽多了,這個秘密藏了幾年她就壓抑了幾年,她急需找出口,不然她想,下一秒瘋的人肯定是她。她不想瘋,她想好好的生活。
聽着她娓娓道來,劉牧之沉靜的表情動容了。他不知道,她經歷了那些事。他不知道,原來她差點被幾個人渣給毀了。
那個黑暗和混亂的夜晚,她一直小心翼翼的避開着,由着它在心口潰爛。可每個失眠的深夜,輾轉反側出現的都是堂哥最後留給她的笑,還有對她說的話,他說:“曉暖,別哭。”
他的手撫上她的眼,想幫她擦幹眼淚,終究沒力氣重重垂下。
他終究沒等到救護車的到來,留下遺腹子永遠告別了她。
她曾想過,如果那個晚上她不出去買東西,就不會遇到那幾個流氓,堂哥也不會為救她而死。
所以梅語恨她,孩子生下來後一走了之,大伯父和大伯母也一病不起,一年時間沒到相繼離去。
劉牧之沒安慰她說不是你的錯,他說:“我和洋洋很投緣,他也很喜歡我。”
她的眼淚仿佛決了堤,一下子掉了下來。
他說:“溫暖,我們找個好日子去領證,以後好好過日子。”
明明說着感傷的話,他忽然跳到這上面來,一下子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或不好都不能形容此刻的心情。她以為他的求婚會在一個浪漫而莊重的時刻,而不是在這一刻,她的故事剛說完,還哭花了妝。
她抱怨:“哪有你這樣求婚的。”
他覆着她的手,輕嘆:“我們都不年輕了,今年生日一過我就三十一了。”
溫暖嘀咕:“不是說男人三十一枝花嗎,你應該多看看,不要叫以後的人生遺憾和後悔。”
他說:“以後太長,我只能把握當下。”
溫暖品味着這句話,也是有幾分道理的。她問:“你家人會同意嗎。”
“生活是我自己過,老婆是我自己的。”
他這樣講,溫暖就明白了。她感到難過,“那他們會不會給我一張支票叫我離開?”
“這個我敢保證,他們不會。”
“是嗎,你已經接手天遠了?”
“差不多。”
溫暖不說話。
劉牧之嘆道:“他們不會這樣做。”
溫暖知道,倘若想和他走下去,很多困難都得去面對。或許她應該試着相信,不是每一個人都會是危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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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舒亦清邀請她一起吃飯。
溫暖和劉牧之剛從海邊散步回來,一點也不餓,又拗不過舒亦清的執着。
她看了劉牧之一眼,他也回她一個笑容。
久久聽不到她回答,舒亦清惱道:“別啰嗦,地點你來選,別忘了帶你的那個奸夫一起。”
她心情不好的時候講話很難聽,溫暖早已經習慣,但她還是擔心被劉牧之聽見。她無法想象,劉牧之若知道自己被稱為奸夫會是何種臉色,想必很精彩吧。
這樣一想,她很沒良心地笑起來,然後溫和地對那邊說:“地方你選吧。”
“你還是用正常的語氣和我講話吧,你這樣我疙瘩都起來了。”
溫暖笑了笑,沒和這個不正常的女人計較。
挂了電話,她對劉牧之說:“舒亦清的電話,她說晚上一起吃個飯。”
“今天?”
“你沒空?”
“不是。”
“那就一起去吧。”
然後她聽見他問:“她又想給你介紹對象?”
溫暖有些哭笑不得,她竟不知道他會有這樣的想法。她解釋:“我們的事我對她說了。”
他的反應始終淡淡的,語氣卻是篤定的,“她持反對态度。”
“啊,這個你也知道?”
“她不待見我。”
“會好起來的。”
“說明她很在意你這個朋友。”
他們沒回家直接奔目的地,溫暖擔心舒亦清為難他,提前發信息和對方說:“待會兒你什麽也別說。”
舒亦清直接挂電話過來,語氣很不耐煩:“知道了知道了,我也懶得去管這個閑事。”
知道自己的行為傷害了舒亦清,她有點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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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到達時舒亦清和另一名男子已經在座位上等候多時了。舒亦清向他們介紹了在座男賓,雖然反對舒亦清抱着游戲的态度頻繁更換男友,但也不好說她什麽。
男的叫鐘一,聽說是搞小區綠化的,算起來和她算得上半個同行。
鐘一說:“溫小姐,聽亦清說你也是搞綠化和室內設計的,久仰。”
溫暖禮貌地笑了笑,直覺不喜歡這號人。
劉牧之打斷鐘一,“鐘先生在哪高就?”
這話聽起來很動聽,認真計較起來經不起推敲。溫暖不知道他為什麽對初次見面的鐘一是這個态度,哪怕不喜歡,做戲也不行嗎。溫暖有些生氣,舒亦清也很難堪,礙于溫暖才沒發作。
鐘一似沒聽懂,笑道:“我自己開了家小公司,上次我還在C市見過劉總,不過那時候劉總正忙着大概沒記得我。”
“沒什麽印象。”
溫暖在桌下扯了扯他的手,示意他給對方留點面子。不過依溫暖看來,這個鐘一也不是省油的燈。
果然,鐘一問:“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喝溫小姐和劉總的喜酒?”
劉牧之反握她的手指以示安撫。
劉牧之和鐘一不認識,劉牧之待人即便不喜歡也不會表現出來,今天實在出乎她意料。在看舒亦清,她已經冷着臉,大有劉牧之若挑釁就勢不兩立的意思。
溫暖可以想象,未來幾天舒亦清待她的态度。所以她找了個拙劣的借口:“我有點難受,陪我去樓下藥店買藥好不好?”
劉牧之點頭,體貼地領着她出去。
兩人走出一段,溫暖嘆氣:“今天怎麽了?幹嘛針對鐘一?他好歹是舒亦清帶來的。”
他也是第一次如此表明他的态度,“我不喜歡這個人。”
“他搶你女人了?”
“他看我女人了。”
“你這人……”溫暖無語。
“總之,以後不要和他來往。”
“總得給我一個理由。還有,你為什麽不喜歡他?”
“不是不舒服嗎,去買藥。”他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
溫暖感到無奈,又不能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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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往回走,聽到包廂裏傳來鐘一的聲音,他說:“你這個朋友還真有本事,年紀不小還能勾搭上劉牧之。以後你不能像今天這樣給她擺臉色,知道不?”
“你想幹什麽?”舒亦清的聲音很冷,似乎動怒了,“我警告你別亂來。”
“我哪敢亂來啊姑奶奶,我讨好他們還來不及。對了,有機會你跟你朋友說說叫她去劉牧之面前提提,如果拿下山莊的綠化,一年不接工程也夠我們吃喝了。”
“鐘一,你還要不要臉?你竟叫我去開這個口?”
“好了好了別生氣,我不要臉還不是為了我們以後嗎。你這個朋友也不是什麽善茬,你就不要為她講話了,我看到好幾次,她身邊跟着不同的男人。就你單純,被她騙了還不知道。”
舒亦清态度很強硬:“鐘一,你再說一句,我們絕交。”
溫暖木無表情,對劉牧之說:“我們回去吧。”
他沒異議,如果不是為她,他絕不會應酬鐘一這樣的人。
過了很久,舒亦清發來信息問她,她回複:我不舒服,先回。
作者有話要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