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別那麽驕傲(四)
韓致遠來看她的時候抱了一大束玫瑰,溫暖還以為是那家送花的小夥,直到他說:“溫暖,還好嗎。”
溫暖呆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舒亦清跑來,對着韓致遠說:“你會不會追女孩子啊,抱着玫瑰問她好不好。”
她這一鬧,溫暖很尴尬。溫暖注意到韓致遠居然臉泛起紅色,她覺得很有意思。
請他們進屋,韓致遠問:“一個人住?”
舒亦清翻白眼,啃着一個蘋果說:“瞧瞧,這就是高學歷的智商,如果兩人住了你還有機會啊。”
韓致遠笑得腼腆,解釋:“一個女孩子不安全。”
舒亦清說:“擔心她安全你加把勁啊,負責她人生安全。”
溫暖完全插不上話。
他們又聊起了那艘豪華游艇,溫暖關心了下:“游艇還健在嗎。”
韓致遠說:“拉回去徹底翻修了。”
“是嗎。”
韓致遠又說:“那天虧得我同學出面第一時間趕來救我們,不然我們都得葬身海底。”
“你同學?”那天去救他們的不是劉牧之麽,難道還有其他人?
“是啊,姓劉,我高中同學,很多年沒聯系了,我也沒想到。”
溫暖垂下眼簾,心底有一股暖流淌過。那個人雖然傷害她最深,卻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從天而降。
溫暖絞着手指,裝着好奇地問:“他是你同學啊?好厲害的樣子。”
她知道這樣的自己很卑劣,可她忍不住想要從別人口中描繪另一個劉牧之的模樣。
韓致遠笑了,他笑起來很好看,有兩個淺淺的酒窩,很陽光也很溫暖。她想,如果找這樣一個男朋友,或許不會大富大貴,哪怕你只覺得他合适,但是他溫柔、體貼,也是好的。
她晃了下腦袋,笑自己胡思亂想。
韓致遠說:“他一直是我們學校老師栽培的對象,本來是要保送的,後來……”似乎意識到不妥,他噤聲。
溫暖認真聽着,韓致遠停頓時,她的心咯噔一下,不自覺地握緊拳,壓抑而小心地問:“後來怎麽了?”
後來怎麽了?
出事了嗎。
韓致遠笑了笑,搖頭:“那倒不至于,他身份比較特殊,先前是跟着他母親,後來母親病故了,他父親接他回去。”
“他母親?他爸媽離婚了?”
韓致遠沉默,不知道該不該說,那是別人的傷痛。但看着溫暖悲痛憐憫的表情,他動搖了,也微微感嘆,多愁善感的女人啊。
他說:“不是,他是私生子。”
……
好像什麽在崩塌。
私生子……
堂堂劉公子竟是私生子。
她無法想象,記憶中的他,一直是冷靜淡漠的,而且那副王者姿态,她還以為……
她勉強笑了下:“我以為那些都是電視上才能看到,沒想到……”
韓致遠也笑,但有些情緒難以琢磨,他斟酌了下,緩緩開口,“那天有人去學校處理他的轉學手續,不知道多少人羨慕。”
“羨慕?”
“是啊。”
“你們都知道這事嗎。”溫暖問得很小心翼翼。
“差不多。”
“這不應該是很私密的事嗎,為什麽會全都知道?”
韓致遠歪着腦袋手指按着額頭,“我也不是很清楚。”
“哦。”
舒亦清回來,看到兩人都沉默有點奇怪,不過也沒多問,很輕易挑起話題。溫暖發現,舒亦清說話的時候,韓致遠總喜歡看着她微笑。再看看舒亦清,她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裏毫無察覺。
溫暖在心下輕嘆,發誓以後還是少和韓致遠來往。
他們回去後,溫暖陷入沉思,想着意氣風發的劉牧之,冷漠的劉牧之,霸道的劉牧之,驕傲的劉牧之,絕情的劉牧之,那麽多疊加起來,她竟看不清,以為他就是這樣。
沖動之下,她撥打了那組沒撥打幾次卻牢記于心的號碼。
剛響了一聲,她又膽怯地速速摁斷。沒幾分鐘,劉牧之回過來。溫暖拿着手機不知道該怎麽辦,接了第一句話說什麽?
猶豫遲疑,手機恢複安靜。她剛松了口氣,沒幾秒鐘又響起來。
她不記得劉牧之是個執着的人,也許以為她有急事?這樣想,她猶猶豫豫接起來。
那邊清冷的聲音傳來,“你打我電話?”
怎麽回答?說她聽說他的故事?劉牧之那樣好面子,也是那樣強悍的一個人,此時說這話,他會不會以為她同情他?溫暖自己知道,對他的心疼多于同情,也清楚他決計不需要同情。
“怎麽不說話?”
“我不知道說什麽。”溫暖罵自己,不知道說什麽還打電話。
那邊似乎笑了一下,聲音依舊很冷峻:“想說什麽說什麽。”
“我以為你不想聽我的聲音。”溫暖懊惱,不明白凡牽涉劉牧之就頻出狀況。
他忽然就惱了,惱得溫暖有些莫名。他冷聲說:“你以為?呵……就沒人教過你不要以自己的想法去揣摩別人的心思?”
他的語氣咄咄逼人,溫暖忽然覺得委屈,但想着自己口誤再先,她忍了。
“找我什麽事?”他不糾結這個問題,淡淡地問。
沒事就不能找你了?溫暖想。又想自己所作所為,她忽然就笑了。
那邊也不催,溫暖甚至懷疑他是不是把電話挂了。她忍着笑,小心地問:“你在聽嗎。”
“在。”
溫暖:……
沉默……
該死的沉默。
溫暖懷疑,她不會在沉默中爆發,絕對會在沉默中溺亡。
那邊問:“你打我電話就為了說這幾句無關痛癢的話?”
“那挂了吧,就當我打錯了。”
聲音又冷下來,質問:“什麽叫當你打錯?溫暖你也太得寸進尺。你是不是以為我會任你為所欲為?”
“我沒這樣想。”
“嗯?你怎麽想,就為勾起我的興趣?”
溫暖深吸氣,反問:“你對我沒興趣?看來是我多想了。沒事了,就這樣,挂了。”
“不許挂我電話。”
也不知是他氣場太強大還是她舍不得,溫暖拿着手機貼着耳朵。
“你今天想說什麽?”
“忘了。”
“忘了?”
她能給想象他嘲笑的表情,她還是說:“我記性不好,忘了。”
“莫不是我記錯了,那個說自己記性好的不是你?”
溫暖唯有苦笑,說什麽?算了,她不和他計較。想了想還是說:“今天下班後有時間嗎。”
“你約我?”
這人也真是,得到挖苦她機會一點也不放過。她輕嘆道,認命般說:“是,我想請你來我家吃飯,不知道劉總肯不肯賞臉。”
那邊什麽也沒說,幹脆果斷結束通話。
溫暖發了很長時間的呆,思考着打這個電話的初衷和意義。忽然,她發現自己一個致命的缺點,那就是太自以為是。曾經她認定他是高高在上的富二代,從未想過要去關心他真正需求。曾經她認定他玩弄她感情,結果傷害了自己。
劉牧之問她是不是讨厭他,她說是,卻忘了反問他是不是一樣讨厭着她。
秋天的日子總是很短,夕陽下山,華燈立上。
她猶豫着晚餐之間做還是出去解決,手機恰如其時響起來。
劉牧之的電話,叫她開門。
溫暖有點懵,機械的去把門打開。他手還拿着手機,并未結束通話。額頭劉海有些濕了,也不知是下雨了還是汗水。盡管這樣,愣是沒讓人看出半分狼狽。
她大腦反應遲緩,“你怎麽來了?”
他輕一挑眉,“不是你叫我來?反悔了?”
溫暖這才想起,情急之下她邀請他來家裏吃飯這件事。現在人來了,她一點準備也沒有。溫暖唾棄自己,想起空空如也的冰箱,她無比心虛:“要不今晚去外面吃?”
劉牧之用行動告訴她決定,他繞開她徑自入屋,溫暖亦步亦趨跟着,“我知道有一家飯館不錯。”
他向來比她直接,想知道什麽不會山路十八彎和你繞來繞去。他坐下來,擡頭看着她,“說吧,你打什麽主意。”
站在他面前,看着他淡定日若,溫暖竟有幾分局促。她牽強的解釋:“你救我,我感謝不應該嗎。”
“我說過我不會拿這個要挾你什麽,你大可放心。”
“可我不想欠你什麽。”
他的眸光驟然冷卻,冷冷地說:“可我喜歡你欠着我。”
真不能以常人思維去度量他,溫暖腹诽。她說:“你不怕欠得太多了,我會記你一輩子?”
“這樣正好。”
溫暖:……
還是他打破僵局,他環顧一周,問:“今晚打算請我吃什麽?”
溫暖認命,撒謊道:“剛睡了一覺,忘了家裏什麽也沒有,我請你去外面吃怎麽樣?”為了強調她的誠意,她說:“我知道有一家土菜館,你應該喜歡。”
劉牧之打斷她的滔滔不絕:“今晚我就想嘗你的手藝。”
“……”
“如果你想請就算了,我不會勉強。”
說着站起身來,一副要走的姿态。
溫暖心虛氣短辯解:“我沒有。”
他頓足,側臉來看她。
溫暖不敢正視,低下頭避開他的視線。
劉牧之冷笑:“你這一套去哄別人吧,我很忙,沒太多時間和你打啞謎。今天就當我自作多情。”
說完擡腳往外走,溫暖委屈又難過。他的電話挂得那麽急,也沒答應她,誰知道他會來啊。念着自己主動聯系,她忍下這口惡氣,眼看着他要走出自己的視線,溫暖豁出去了,對着他問:“劉牧之,你是不是還有點喜歡我?”
劉牧之,你是不是還有點喜歡我?
那句話,在很久很久以後再次想起來,他不得不承認他人生最大的失敗,事關愛,事關情,總慢一步。。
作者有話要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