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舊愛三兩事兒(三)
危安一直在等,等溫暖給他臺階下,卻不知自己的等待一步步把她從身邊推開。直到再也等不下去,他要去找她,他們必須坐下來好好談一談。還沒行動,危母就把一疊照片扔過來,對不争氣的兒子又恨又惱:“你看看這就是你打算娶回家的女人?”
眼前是他熟悉的側臉,這輩子都不會認錯。搭載她的那輛車,他也不可能認錯。天遠,劉牧之。
他不肯相信她是他母親說的話,溫暖不是那種愛慕虛榮的人,如果她愛慕虛榮,就不會推開他。危母随之而來的一句話打碎他的希望,她說:“你就死了這條心吧,我們危家要不起。”
危安嘶啞地問:“媽,在你眼裏誰配得上你家兒子?”
危母蠕動唇,如鲠在喉。
“媽,你兒子沒那麽吃香,假如像你說的,溫暖看上我的背景,也不會等到今天才出手。如果你非要追究她的過去,我可不可以也追究我的過去?”
危安自貶,危母心裏萬般難受。危母說:“你和她能一樣嗎?你是男人,她是女人。”
“媽,拜托你不要再插手我的事好嗎。”
說完這句話的危安,疲憊地走出家門。
危父涼涼地瞪着危母,“讓你不要插手你非得插一腳,敢情他娶媳婦是為了讨好你?”
危母生氣,“我會害他不成?”
“就你這攀高踩低的姿态,人家姑娘未必肯進門,閑操心。”
危母恨恨地說:“等到進門一切都晚了。要不要我再複述你兒子看上的是什麽樣的女人?你知不知道劉家是什麽人,劉牧之又是什麽人?”
“活該危安對你冷淡。”危父撂話,冷冷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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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安來找溫暖,溫暖正要趕去天遠做工作陳述。乍一看危安憔悴的容顏,她的心為之一震。一想危母那些話,心漸漸冷靜。她停足眺望,他止步不前。
袁數低聲提醒道:“我去把車開來,你們有什麽話約時間細聊。”
溫暖以為她的态度很明了,危安他……
危安一步步走近她,溫暖站着沒動,輕嘆道:“你又何必……”
“我樂意。”
溫暖苦笑,他的樂意叫她很為難。溫暖還不知道,她和劉牧之獨處的一幕被有心人利用。
危安凝視着她,認識這麽些年,也不知道當年怎麽就對她上了心,或許因為見過她最脆弱的一面激起他的保護欲,看着她為別人傷情,他嫉妒也痛恨,結果無能為力。他以為能打動她,可她鐵石心腸啊,遑論他愛的再深也不及舊人一個眼神。
他聲音嘶啞地問:“為什麽?”
溫暖一臉不解,“什麽……為什麽?”
“如果你愛他,想回到他身邊,你可以跟我說,我不會……”
看着他痛苦,溫暖動容,可一想自己不能心軟,她冷笑一聲質問:“我回不回他身邊那也是我自己的事,危安,不要以為自己是救世主,我不需要你的拯救。”
“救世主?呵,你也太高看我。”
溫暖故作冷漠:“呵,我們彼此彼此。哦……差點忘了恭喜你。”
危安憤怒,額頭青筋突突跳動,“恭喜?我的付出就值得一句恭喜?”
溫暖沉默,她什麽也不能說,不能告訴他危母對她的羞辱對她母親的羞辱。她寧願他誤會,她想恨會叫他好受一點,委屈不值一提。
“要不,回頭給你一份大紅包?”
溫暖的話氣得危安掉頭就走,溫暖摸了摸胸口,心情低落到了極點。她還能怎麽辦?幾年前她就不是那種敢為愛不顧一切的人,又多活了幾年難道就會了?這個假設不成立。
開始就是個錯誤,既然傷痛避免不了,那就這樣吧。
去天遠的路上,袁數問:“你們談好了?”
“嗯。”
“真舍得?”
溫暖斜睨袁數,郁悶至極:“舍不得也改變不了什麽。”
袁數說:“怎麽改變不了?只要你願意一切皆有可能。”
沉默稍許,溫暖問:“如果有一份感情,明知道會傷害自己傷害家人,你也會頭也不回嗎。袁數,我只是一個普通人,只想要一份安安穩穩的生活。”
“你想說你和他的開始是個錯誤?”
沉吟片刻,溫暖點頭:“對,不能将錯就錯,害人害己。人生苦短,何必和自己過不去啊。”
袁數沒話講,抱怨道:“理智的女人真可怕。”
溫暖想,假如她理智的話,也就不會有那個開始,她會深思熟慮地打算好每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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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戀對危安打擊很大,即便他嘴上說着不會放手,其實他清楚,瓶子已裂。他不知道哪一步出了錯,之前他們好好地,為什麽一夕之間就全變了。
這幾天,危安很堕落,他放縱自己沉淪。
為此,蘇杉很心痛,她愛的男人為別的女人頹廢,試問哪個女人能忍受得了?她以為,溫暖之于危安,不過一個插曲。
可看着危安一日比一日消沉,蘇杉不禁懷疑,她錯了嗎,他們都錯了嗎。
過了一天,蘇杉約見溫暖。溫暖感到奇怪,她和危安拜了,他們還不肯放過她?溫暖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即便蘇杉給她的印象不錯,她依然小心地揣度對方的來意。
溫暖冷淡地問:“蘇小姐找我什麽事?請電話裏說清楚,我不認為我們有見面的必要。”
蘇杉苦笑,她做人還真失敗。她說:“你能去看看危安嗎。”
有種難以喘氣的壓抑劈頭而下,溫暖抿唇不語。
“他很不好。”
“那又如何。”
蘇杉想,這個女人怎麽能這樣冷靜,因為不愛?一想起危安,痛得幾乎窒息。蘇杉說:“他愛你。”
“可我也無能為力。”
“你怎麽能這麽冷血?他對你的付出你一點也不感動?”
溫暖沉默,如果不感動,就不用為難。分手已成定局,這個時候出現又算什麽?她想,傷痛遲早會過去,将來他恨也好,還記得她也罷,她都希望他能好好的生活。
她反問:“蘇小姐的意思是希望我和他破鏡重圓?”
“如果……如果你能叫他幸福的話。”
溫暖冷冷一笑,“蘇小姐還真大方,我是不是得感謝您的大度成全?”
“你用不着陰陽怪氣的和我講,我只是想他不那麽痛苦。”
溫暖不領情,冷漠道:“蘇小姐,你盡可放心,時間是治療失戀的良藥。他不會消沉太久,等哪天想通了,會為今天幼稚的舉動可笑。”
挂了電話,溫暖呆坐了許久。不知想起什麽,咧嘴一笑。
這一幕被正從袁數辦公室走出來的劉牧之看到,往前跨去的腳斜了四十度朝溫暖方向走來,低聲問:“你笑什麽。”
溫暖順溜地說:“沒想我也有做壞人的潛質。”
答了話才發現劉牧之衣冠楚楚站着她面前,她讪笑:“劉總你怎麽來了。”
劉牧之打量她,也不說話。
溫暖慢慢地斂了笑,“有事?”
“你心情不錯。”
溫暖想,幹嘛要心情不好?
他擡手看了看腕表,“下班時間到了,我樓下等你。”
說完也不等溫暖反應擡步就走,溫暖呆了一下想出聲叫他,就有同事圍上來七嘴八舌。溫暖招架不住,官方應付着他們的八卦。
挨到下班點,又磨了半小時,她想,劉牧之最厭煩不守時的,半小時過去了,他肯定走了。
抱着這個心态,走出辦公大樓,他的車就停在花壇邊上。
坐上去,劉牧之問:“想去哪兒。”
“回家。”
“陪我吃飯。”
“我可以拒絕嗎。”
劉牧之微微一笑:“你有拒絕的權利。”
溫暖有種難以逃脫宿命的惆悵感,她側頭去打量他。這個人,他到底想做什麽?
溫暖提議吃牛排,劉牧之從善如流。待牛排上來了,溫暖忽然想起極為嚴重的問題,劉牧之似乎牛肉過敏。她古怪地看着他,掙紮着要不要關心一下。
過不去道德那道坎,她問:“我記得你好像牛肉過敏,現在好了麽。”
“偶爾吃一些不會有問題。”
溫暖放心了些。
“危安的訂婚宴,你去嗎。”許久,劉牧之問。
溫暖擡頭,撞進他深邃的目光裏。溫暖才沒這種惡趣味,她說:“沒接到邀請,不去。”
“難過嗎。”
“有點吧。”
“就這樣不争取一下?”
溫暖吃驚,這是她認識的那個劉牧之?她說:“既然分開是改變不了的現實,我們就得往前看。”
劉牧之深深地凝望着她,看的溫暖心慌。溫暖輕咳了聲:“山不轉水轉,生活不易。”
“溫暖,我們從新開始。”
溫暖吃驚,愣愣地望着他,心想是不是幻聽了。
劉牧之微微皺眉。
“你開什麽玩笑。”
“我認真的。”
溫暖腦子不大好使了,喃喃地說:“因為那件事你心懷內疚想要補償?完全沒那個必要。”
“我想是我喜歡你的。”
表白的很沒水平,溫暖晃了下頭,“應該不會讨厭吧。”
“溫暖,我們從新開始。”
“然後?你會和我結婚?”
劉牧之輕點了下頭。
溫暖輕輕一曬,仿佛聽到了極大的笑話,“你家人會接受我?會不會甩給我一張支票打發?”
劉牧之表情嚴肅,他說:“你肯點頭,都不存在這些問題。”
溫暖樂不可支,托着下巴笑着問:“劉牧之,你腦子進水了嗎。你可看好了,我是溫暖不是梁宥曦。事業上既幫不上你,我們的思維方式也迥異。”
他說:“我知道你是溫暖。”
溫暖歪着頭笑嘻嘻望着他,論長相,劉牧之是她心儀的那類型。她嘆氣,惋惜道:“回頭草不好吃。”
“你有更好的選擇?”
溫暖搞不懂他,重逢不待見她,現在卻告訴她說重新開始。他的行為讓溫暖無措,她想莫不是知道她懷孕後做出的自我犧牲?
她說:“你沒必要這樣,我不恨你。”
“你以為我該怎麽樣?”
溫暖啞口無言,嘀咕:“總之你這樣讓我倍感壓力。”
他挑眉,“原因。”
溫暖扶額,懷疑這人在和她貓捉老鼠的游戲,是不是看着她狼狽很有成就感。她說:“高不可攀,我喜歡腳踏實地。”
後來她和舒亦清提起此事,舒亦清笑話她:“你這叫什麽,一朝被蛇咬還真打算不要男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