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賠了夫人又折兵(一)
她沒想這麽晚劉牧之會再次光顧她家,吃驚之餘又茫然,他不是沒在北嶺嗎,難道她眼花了?可握着她手的男人确确實實是長着一張劉牧之的臉,鼻尖也飄過他慣用的香水味。這熟悉的一切告訴她,這個人是劉牧之無疑。
因他突然出現,也因他的冷靜旁觀,溫暖顯得有些失措。她望着他,“你怎麽在這兒?”
劉牧之慢慢松開她的手,反問:“我為什麽不能在這兒?”
思維短暫混亂,她理出了一條能夠說服自己的理由,“因為梁小姐的事?你已經道過歉了,我也接受了。”
“你不是真心接受。”
溫暖有些哭笑不得,什麽叫不是真心接受?
随即,劉牧之接着說:“你不過敷衍我,因為讨厭我?”
她不否認,尋思着他是不是喝酒了。嗅覺還算靈敏的她并沒聞到空氣飄着酒精的氣味,所以劉牧之的行為讓她百思不得其解。
觀清她的反應,他的笑略帶自嘲。
溫暖微微嘆氣,他們本該井水不犯河水,工作上不能避免的接觸已叫她不得已,私人時間她是真不想和他過多接觸。他三番五次出現,溫暖只能理解為他對她懷有愧疚。
她理性分析他們見面的諸多壞處。
劉牧之看似也認真聽了,溫暖以為他聽進去了還對自己的說教能力頗為自豪,誰知道她口幹舌燥,劉牧之才慢悠悠地問:“溫暖,你真打算跟危安?”
溫暖感到好笑,她和危安發不發展也不是劉牧之應該關心的。她想了想,故意開玩笑:“別跟他難不成還跟着你?”
完全沒料他會回答,他點頭:“只要你願意,我不會反對。”
溫暖呵呵地笑了兩聲,“只要是女人,你恐怕都不會反對吧。”
劉牧之不接這個話題,他固執地問:“你真要跟危安?”
溫暖低頭,樹梢上的月影劃過腳尖,莫名地就憶起了他似笑非笑地問她要不要和他跟着她。那時她想,哪有這樣的男人,第二次見面就這樣,當真以為自己是誰呢。即便抵抗着他的入侵,最後還是一敗塗地。
面對他的提問,溫暖選擇沉默。
劉牧之微低着頭盯着她看,看了許久許久。
溫暖想,有些時候回憶真不是好東西,總能勾起最不想面對的人和事。
她想,劉牧之以什麽立場問她?
過了很久,劉牧之微微一曬,手微微一擡。溫暖看到一疊整齊的文件,她錯愕,“這?”
“上次你要簽的文件,我今天剛回來,聽說你們急就去了一趟公司,順路給你捎過來,沒打擾你和他的約會吧。”
溫暖微微張嘴,感嘆于他态度的轉變。溫暖就着臺階下,接來裝模作樣翻看了幾頁,“麻煩了。”
“你若真想感謝我,不如明天請我吃飯吧。”
溫暖一臉的不可思議,不确定他開玩笑呢還是認真。
劉牧之低笑:“不願意?”
俗話說拿人手短,剛得了實惠斷然做不出傷他顏面的事。她呵呵笑道:“你若有空的話,自然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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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為他開玩笑,不曾想他是認真地。第二天,林詳打電話來詢問她哪家餐館好,溫暖以為林詳要請客盡心提建議,哪曾想不過為他人作嫁衣裳。
一天風平浪靜,快下班時溫母還打電話來問她今晚危安會不會過去陪她一起用餐。溫暖只能找借口說危安忙,溫母說了她幾句。
她也感到奇怪,一天未曾聽到危安的消息,莫不是為昨天那個唐突的吻不敢露面了?
随即,溫暖又搖頭。他應該有事吧,不其然地又想起另一個人,蘇杉,心裏有些不舒服。她歸結于危安對她太好,她不知不覺養成了一種把危安歸為己有的習慣。
郁悶地走出辦公室,袁數還和她開玩笑。
溫暖敷衍:“袁總說的對。”
袁數不滿她心不在焉,“溫暖,我跟你說話別總心不在焉。”
“我沒有心不在焉,我知道你說什麽。你說女人不要總這樣飄來飄去,你說女強人也需要找男人的肩膀靠一靠,何況XX不是女強人,也沒做女強人的潛質。袁總教訓的是,我會認真思考。”
溫暖說這話時帶着十二分真誠,袁數也不知什麽耳力,一口咬定她态度敷衍。溫暖想,難得做回誠實人,結果沒人肯相信她的誠意。
兩人一起走出辦公大樓,遠遠地看見劉牧之的車,溫暖腳步微微凝滞,連着空氣也散發怪異的味道。
袁數很興奮,也沒追究她态度是否敷衍疾步走向劉牧之。
看着袁數滑稽的模樣,溫暖噗一聲不加掩飾地笑出來。
袁數回頭瞪了她一眼,溫暖無辜地沖他眨了眨眼打算溜之大吉。袁數沒讓她如願,朝她使眼色。
溫暖慢吞吞過去,公事公辦地和劉牧之問好。
相互客套,袁數擡頭看了看天,打算邀請劉牧之共進晚餐。
劉牧之微笑着看向溫暖,溫暖有種想遁地的沖動。
袁數不知內情,還擺着領導架子吩咐溫暖訂餐。
劉牧之一點也不擔心引人誤會,他說:“我今天來找溫暖,無關公事。”
袁數呆愣了數秒,然後茫然地望着溫暖,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那表情可謂精彩。溫暖不打算理會,也不想讓人看她和劉牧之的笑話,坦然承認了劉牧之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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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上,她問:“你想吃什麽?”
劉牧之開車,眼神都吝啬給她。
這樣幹坐着不講話很奇怪,她只得努力找話題,這樣又顯讨好的嫌疑。可她已經顧不得這些,她繼續問:“牛排?西餐?”
難得他開了尊口,“我随意。”
溫暖想象着他吃牛排過敏的場景不得不說心頭湧上一陣快意。她覺得自己實在太小人了,嘴上說着放下了,其實看他過得好心裏還是有那麽點不舒服。
她繼續提意見:“要不我們吃川菜吧。”
她承認她心理陰暗想報複他一把,結果他說:“你濕疹痊愈了?”
一句話就把她打進地獄,她陰陽怪氣地問:“請問是不是每一個合作人都能獲得劉總這般待遇?”
劉牧之側頭深深地瞧了她一眼,那一眼包含太多信息,原諒她愚鈍讀不懂。她歪過頭去看路邊的景色,以為他會冷處理,結果再次出乎她意料。
他有些惱意:“是嫌最近日子太悠閑了?”
溫暖腹诽,又想用權勢壓人?她很輕曬地哼了聲。
“溫暖,我想跟你鄭重聲明,除了你沒人有這個待遇。”
溫暖挺意外的,她故作天真,笑容燦爛:“我能不能認為劉總對我有意思?”
他斟酌詞句,态度小心謹慎到讓溫暖懷疑她還是那個被他捧在手心呵護的小女生。如果當年的她退而求其次,想必他對她也會很慷慨,說不定今天還糾纏着甘願做一個外室。也許會有人說她不識好歹,對方年輕英俊又有錢,她怎麽就一腳踢開了。
如果她更無知點,也許就自甘堕落了,日日幻想着他能浪子回頭。可惜她那個年紀就把愛情看得太透徹,結果走得倒也幹脆利落,甚至為了不留後患殘忍的對那個未成形的胚胎下手。
所以舒亦清曾總結陳詞說她長得太有欺騙性,外表溫和,理性娴熟的一個女人做出來的事人神共憤。
劉牧之緩緩說道:“你何不認為我想挽回你?”
溫暖很不給他面子大笑出聲,笑得臉染了淡淡的暈色。她擺手:“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玩,劉總也不是這麽掉價的。”
劉牧之似忍着極大的怒氣,壓抑地問:“是不是我說每一句話你都認為我開玩笑?我的話這麽不可信?”
溫暖半開玩笑:“工作上劉總是我敬佩的人,但私底下你在我這的信用為負值。”
他低低地說了句,溫暖以為自己幻聽了,像他這樣目标明确利益驅先的人怎麽可能會放棄中梁這棵大樹。
劉牧之說,他現在是自由身。
他們最終選定了粵菜系,溫暖本身喜歡吃辣的,所以對粵菜并不感冒。如果記憶沒問題,她記得劉牧之并不熱衷粵菜系。
事後她拐彎抹角地把這事當故事說給舒亦清,對方得出結論是那個男人對女人非常寵愛。舒亦清并不知道這個故事女主角其實就是溫暖本人,但結論差點兒叫溫暖吐血。
溫暖問為什麽不是故意打擊報複?舒亦清振振有詞說因為粵菜多有祛濕功效,僅憑這一點就能判斷男主角對女主角用情已深。
想拉個同盟反而把自己郁悶到內傷,溫暖再次感嘆交友不慎。
我們且把場景拉回菜館。
溫暖用筷子戳着盤中的菜,食欲不振。
劉牧之吃得也極少,基本上沒吃多少,凡事他認為味道不錯的都向她推薦。
也不知是真沒什麽可吃的,她居然很給面子,直到那道赫赫有名的湯上來,他非常紳士地給她盛了一碗。
溫暖沒吃飯喝湯的習慣,尤其吃了個半飽。她放下筷子,“吃不下了。”
把湯碗推她桌前,往後靠了靠,姿态優雅,可謂稱得上風度翩翩。他說:“你今天基本上沒吃怎麽就吃不下了,身體不舒服?”
對于他的關心,溫暖很想甩手走人。她也清楚這一甩手走人,只會顯得她幼稚。她裝着淡定:“沒什麽胃口,我想天氣太熱了吧。”
在這之前,溫暖不知道劉牧之還是個耐心極好的人。他說:“那就更要多喝了。”
恰好服務員送菜進來,也極力推薦他們家的湯。
在服務員期待的目光下,溫暖甚至覺得在如今光盤文化驅使下,這碗湯不喝下去是不是太可恥了,她只得低頭喝起來。
不得不說味道極好,不知不覺一碗湯下肚還意猶未盡。
劉牧之似乎很了解她的需求,又給她盛了小半碗,還說:“不能喝太多,你若喜歡,明天我們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