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愛在水中央(二)
淩晨一點多,溫暖在危安的護送下平安抵家,在她下車時,危安開玩笑說:“不請我去喝杯咖啡?”
溫暖微微怔住:“這個時候了……”
受驚如同一匹小馬,危安掩飾心中的失落哈哈大笑:“逗你玩兒呢。”
溫暖順杆而下,揚手沖他晃了晃,“回去早點休息。”
“你上去吧。”
“你回去吧。”
幾乎異口同聲,兩人相視而笑。
溫暖沒退讓,點頭:“那好,我上去了。”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進單元樓。危安凝望着她,直到她整個人縮進黑暗中,才上車。
溫暖一步步走上樓,寧靜的樓道,聽見腳步聲從樓下向她逼近。大半夜的,溫暖頭皮發麻,有點後悔不讓危安送上樓。她顧不得思考,迅速往樓上跑去。
踏踏地腳步在狹小的樓道回蕩,她只聽到自己粗重的呼吸聲還有心跳聲。
“你跑什麽?”
她松了口氣,撐着樓梯扶手大口喘氣。真吓死她了,還以為……
氣順了,她扭頭沖劉牧之吼道:“三更半夜你想吓死我啊。”
這話似怨嗔,帶着久違的熟稔味道,溫暖腦子發懵。
劉牧之走向她,拉起她的手腕說:“知道半夜了還這麽晚才回來?”
溫暖甩開他的手,“或早或晚也是我的事。”
他打量着她,那眼神讓溫暖感到陌生。過了好半天,他說:“約會?他也不送你?”
溫暖揉着被他弄痛的手腕,覺得太陽穴一抽一抽地疼,咬着牙根說:“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寡情嗎?”說完這話,她才察覺出不對,她這是對他抱怨?
她晃了晃頭,受了驚吓,腦袋也不好使了。
劉牧之目光沉沉望着她,“以後不要回來這麽晚。”
溫暖徹底怒了,她回來早回來晚關他什麽事?這人管得也太寬了。她冷笑:“你管得着麽?”
劉牧之再次握住她手腕往樓上帶,溫暖掙紮想要脫離他的鉗制。
他駐足,側頭審視她,“你是想在這裏拉拉扯扯吵醒鄰居?”
“那你放開我。”
“如果我說不放呢。”
溫暖氣得牙酸,要不是不想鬧的動靜太大,她還真想踹上幾腳解氣。她壓抑着脾氣,磨牙:“你這人太有病了,你以為全世界女人都圍着你轉啊?還是說你有錢很了不起?”
劉牧之看着她,忽然笑了起來。
被他笑得發懵了,溫暖曬道:“真有病。”
嘴上這麽嘲弄着,倒也乖乖由着他帶上樓。開門,進屋。
劉牧之不是第一次登堂入室,但卻是第一次深更半夜。她把門敞開着,做出随時請他出去的姿态。
劉牧之佯裝不懂,甚至還故意把門帶上。果不其然看到她鎮定的面容那一閃而逝的裂痕。他感到很有趣,低低笑了聲。
溫暖莫名,忍着火氣抱着臂不甘示弱地瞪着他。她實在做不來和他虛以委蛇,太憋屈了,也做不到和他大吵大鬧,那樣只會讓人覺得她心懷怨怼。
然而面對這個人,她的克制和冷靜化為烏有,仰着脖子質問:“你到底想幹嘛呀,大晚上的跑來我家,見不得我好過故意整我呢吧。”
劉牧之也不知道自己想幹嘛,理智來說他們早已分道揚镳,不重逢也就當這個人不存在。他不明白,這場算不得蓄意的再見會讓他坐立難安,開始以為是因為愧疚,如果單純的愧疚,他大可不必親自出馬。
或許對她又不甘,他弄不懂,一個人怎麽可以如此的絕情,她喜歡他,卻遭拒絕後和他一刀兩斷老死不相往來。
現在她是不是要答應另一個男人的求婚?
那都是屬于他的,他一個人的,可她竟毫不猶豫的轉身視他為路人。
常言道:分手了還是朋友。
現實版,狗屁呀,前任都是禍。
溫暖疲倦,沒力氣和他争鋒相對。她想他們得好好談一談,這樣争鋒相對下去兩敗俱傷不知道,她內傷肯定的。
她問:“你想做什麽能不能告訴我?讓我這樣猜來想去,實在瘆的慌。”
劉牧之動容,“溫暖……”
以為他會發表長篇大論,等了半天不見下文,溫暖有點兒懵:“嗯?”
“你喜歡危安?”
溫暖差點跳起來,有種快要瘋了的節奏。她努力讓自己笑,連她自己都覺得笑得虛僞,“我和他認識很多年了。”
劉牧之點頭:“我知道,你說過。”
“他對我很好。”
“看得出來。”
“我和他相處很愉快。”
“你有說過。”
溫暖有種無話可講的感覺,“那……你今晚找我有事嗎。”
“我有個疑問。”
溫暖莫名忐忑,咬着牙故作大方:“你說?”
“當年你說你懷孕了,沒有騙我對不對?”
溫暖瞪大眼睛,幾年過去了,沒想他會翻舊賬。她故作輕松地笑了:“你還真信了啊,你不知道我是利用孩子綁住你呀。”
“別騙我。”
溫暖哂笑,“我騙你幹嘛呀,又沒好處可拿。”
劉牧之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那麽香港瑪麗醫院怎麽解釋?”
只一瞬,溫暖的笑容僵硬了,“什麽愛瑪麗啊,我不懂你說什麽。”
“溫暖,對不起。”
溫暖錯開臉,有太多的委屈和壓抑掏空了她,所以她哭不出來,也不想用眼淚去博取同情。她克制着情緒,“我們不能當做不認識麽。”
“不能夠。”
“然後呢?還有意義嗎。”
“當時你不告而別,我……”
接下來的對話簡直是奇葩對奇葩了,溫暖說:“我不怪你。”
劉牧之問:“你答應了危安的求婚?”
溫暖做出幸福的樣子說:“他很好。”
劉牧之說:“如果你們結婚,記得和我說一聲,我會送上一份大禮。”
然後兩人非常君子的說再見,可一轉身,溫暖努力維持的笑坍塌。劉牧之出門,憤怒地一腳踢上樓道的垃圾,幾個易拉罐被他踢下樓發出清脆的響動,在這寧靜的夜晚動靜非常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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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暖特別後悔,也覺得自己活得窩囊,自己沒本事對抗強敵也就罷了,還非得拉危安下水。當然她不認為劉牧之對她餘情未了,頂多對她心懷愧疚吧。不過像他那樣玩世不恭的人會愧疚?溫暖很懷疑。
以為他知道了當年的事會有所表示,很遺憾那天晚上出現後,連着好幾次去天遠都沒見到他。
林詳對她的解釋是說他回C市一趟。
溫暖掩飾:“呵呵。”
因為正好趕下班時間,林詳送她。
路上林詳說:“溫暖姐,你走後老大有找過你,可惜你走得很徹底,一點也不給機會。”
溫暖輕輕一曬,反問:“怎麽給機會?”
“那件事對老大打擊很重。”
溫暖輕輕一曬,“還有什麽事能打擊得了他?”
林詳滿臉黑線,老大在她心中形象得多糟糕啊?他是個藏不住話的,尤其是關于劉牧之和溫暖,他眼中的他們最登對的一對,結果沒任何理由就分了。他遺憾噓噓惋惜,只盼着他們能峰回路轉破鏡重圓,直到劉梁兩家聯婚消息放出來,他仍不甘心,始終覺得他們才是最登對的。
仿佛老天也聽到了他的呼喊,歷經山長水闊後于人海中再次相遇,雖說現在他們各自走在各自軌道上,誰又能說得準明天會不會開花結果呢。
林詳抱不平:“溫暖姐,外表看起來越堅強的人,其實一旦脆弱,那是無法形容的。”
“是嗎,感情事業雙豐收怎麽也不像無法形容啊,是美得冒泡吧。”
林詳一口氣差點上不來,想辯解吧又擔心越抹越黑。
“放心吧,你們老板不是那種人。”
“溫暖姐。”
等了數秒鐘不聽下文,溫暖疑惑:“怎麽?”
“你當真懷孕?”
溫暖眼神略微暗淡,不過她掩飾地很好,“怎麽?你們不是查出來了嗎。”
“老大很難過。”
她無法想象劉牧之難過是什麽樣子,但她自己清楚,那段時間對她來說如同堕入地獄。她反應很淡,“是嗎,一個沒成型的胚胎,他有什麽值得難過的。”
“溫暖姐,你對老大誤解很深,他對你不是沒感情,可他也有他的難處。”
溫暖仍淡淡地,“誰沒難處。林詳,你時時不忘撮合我和他,你這是在慫恿他犯罪知道嗎。還是說你其實鼓勵我和他搞婚外情?”
林詳臉色沉下來,他沒見過像溫暖這樣的,好說歹說也不領情的女人。他忍不住說:“老大沒和梁小姐結婚,婚禮不會成為現實。”
“然後?”
林詳還期待着她能給點反應,不過她确實大反應了。
“你還看不出來嗎,老大他在追你。”
相對林詳的激動,溫暖顯得波瀾不驚,至少看起來她很鎮定。只聽噗嗤一聲笑,“你沒搞錯吧?他追我?”
林詳被搞得相當無奈,他很不明白老大表現得還不明顯嗎,他不信溫暖看不出來。
溫暖很開心的樣子,“現下時興這款了?工作中多打幾次交道就是那種關系,那我和你接觸比他多,那我們的關系怎麽定義?”
林詳這才知道溫暖故意氣他來着,他終于閉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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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并不就這樣結束了,梁宥曦也不知從什麽地方打聽到她這個不知道多少個前任的存在,千裏迢迢殺過來,這讓溫暖很苦惱也很上火。她和劉牧之那點事早過八百年了,居然被人翻出來清算,除了用吃飽了撐着不消化來解釋,她實在找不到理由。
梁宥曦不但殺來北嶺,還殺到她公司大鬧一場。
溫暖的反應很冷靜,不,應該說是被氣得愈發冷靜。可就是她那份冷靜襯托着梁宥曦的歇斯底裏。
袁數反應還算敏捷,這娘們沖進來他就把員工趕出去了,留溫暖和這個瘋女人對決。
梁宥曦對她所有的指控都讓溫暖感到荒唐可笑,甚至還把劉牧之取消婚禮怪罪她頭上,把她定罪為小三。
溫暖氣得笑了,故意惡心她:“小三?梁女士沒聽說這句話麽。”
“什麽話?”
“笑到最後才是贏家。”
“溫暖你好不要臉。”
溫暖故作思考,然後天真無辜地問:“要臉了就能解決溫飽嗎?”
“溫暖,就算他和我分手,你也休想嫁他,劉家不會接受你的。”
溫暖好笑地問:“你聽誰說我要嫁他?”
天之驕女梁宥曦何曾受過這樣的氣,一時間竟找不到話,指着她又急又恨。
溫暖話鋒一轉,心下冷冷一笑:“梁女士,不要總把失敗的原因怪別人身上去,有時候還是多反省自身問題來得實在。”
“你根本就不愛他。”
溫暖又一聲冷笑,“你希望我愛還是不愛?”
梁宥曦答不上話。
溫暖不耐,她從沒想過會有這樣一天,有人上門打臉。她道:“梁女士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一并說了吧,我們也好一起解決,若解決不了我們可以把劉牧之也叫過來你看可好?”
梁宥曦徹底懵了,哭着哀求:“溫暖,我很愛他,求你把他還給我好不好,你要什麽我都可以滿足你。”
溫暖冷笑着,用手機撥出去一個并不長撥打的號碼,幾乎咬牙切齒地說:“劉牧之,看好你的人,別放她出來到處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