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道一聲謝
趙品吉一早就出門去了,重獲自由,他當然是迫不及待的要出去的。‘紅韻’的事還沒有一點線索,她又叫來管家,問:“當鋪老板還有沒有再見過那人?”
“我已經交代過了,若是再見到那人一定要來支會一聲。”李硯娚點點頭,管家又說:“那賊真是不識貨,這麽名貴的東西他竟只要一千塊大洋。”
李硯娚逮着重點,問:“是他自己要的一千塊,還是那當鋪老板只給他一千塊。”
管家一臉詫異,“那紅寶石色澤清亮,觸手圓潤光滑,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價值不菲的東西。當鋪老板也覺得奇怪,那人愣是只要了一千塊,還留了地址,說以後定會把它贖回來。老板得了便宜當然高興,可等他走後再細看,便發現了簪子底盤上刻了一個‘趙’。”
李硯娚聽罷,眼裏流露出一抹贊賞之色,不管這賊是出于何種目的偷盜,但他多的不要只要這一千塊且相信自己能贖回東西,也算是一個有骨氣的人。但目前的難題是,是誰偷了這麽名貴的東西,李硯娚低喃道:“若是府上的人偷了‘紅韻’,得想個法子把他找出來才行。”
“三少夫人是否已有懷疑對象?”
李硯娚搖搖頭,管家亦颔首,“那沒什麽事,老奴先下去了。”
管家走後,李硯娚陷入沉思。‘紅韻’是老太太心愛之物,如若要拿來賞人,一定是會賞給與自己親近的人。這樣的話,得到‘紅韻’的人只能是方姳和段先彙。可依他們倆的性子,這麽名貴的東西丢了怎麽可能一點察覺都沒有呢?
思來想去越想越覺得複雜,索性不想了。現在還早,正是涼快的時候,這幾天天熱,懶懶的都不想出門,難得今日還這麽早,就想去竹園坐坐。不過在此之前,她得去方姳房裏問安。不湊巧的是,方姳一大早就和趙運國出門去了。
走至竹園門口就聽見銀鈴般嘻嘻哈哈的笑聲,以及趙品隽嚴肅的聲音,“景歡,你要是再像這樣浪費食物,那你就沒得吃了!”
景歡被她爹嚴肅的樣子吓着了,眼眶裏包着眼淚,可憐兮兮的看着她娘,“娘。”王凝只做沒聽見,認真的喂景樂吃東西。娘不管她,她也沒辦法了,只得又可憐兮兮的看着她爹,小手牽着他的衣袖輕輕搖晃,努力眨巴下眼睛,眼淚就掉出來了,“爹。”
這個辦法趙品隽屢試不爽,他還擺着那嚴肅的樣子,目不斜視的說:“要不要好好吃飯?”
景歡點頭如搗蒜,奶聲奶氣的說:“要。”
趙品隽露出一個得逞的笑容,“嗯,這才是爹娘的乖女兒!”
場景有些熟悉?可不是嘛,以前在家的時候,她那調皮的外甥也是這般不肯好好吃飯,每次都要他爹使出‘大招’他才肯乖乖聽話。
定定心神,李硯娚笑得燦爛,款步跨進堂屋大門,“景歡不肯吃飯,那三嬸娘可要搶走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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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孩子見她進來,甜甜的喊:“三嬸娘。”
王凝亦笑道,“硯娚來了,吃過早飯了嗎?”示意她坐下。
“廚房裏已經做好了,只是現下還不想吃,便出來走走。”
王凝給景樂擦擦嘴,道:“是啊,現在天氣熱了,胃口也不怎麽好了。”
李硯娚擔憂道:“二嫂可要保重身體,你現在是一個人吃兩個人補,胃口再不好也要吃點才行。”
趙品隽放下碗,示意奶娘把景歡景樂帶出去玩兒,随後握住王凝的手說:“硯娚放心吧,有我照顧着。”
李硯娚淺笑,調侃道:“二嫂也不敢不聽二哥的。”
王凝羞紅了臉,揮開趙品隽的手,說:“時候差不多了,快走吧。”
趙品隽點點頭,起身到內室換了衣裳,拿上東西出來,親了親王凝的額頭,道:“我走了,中午回來陪你吃飯。”
王凝趕緊推開他,“知道了,快走吧。”趙品隽向李硯娚點頭示意,随後出去了。王凝一臉尴尬,“叫你看笑話了。”
李硯娚笑着搖頭,“二哥對二嫂用情至深,多少人羨慕還羨慕不來呢!”王凝低頭露出幸福的笑,李硯娚又說:“二嫂怎麽還讓二哥去教書?這個時候最重要的陪你。”
王凝示意圓喜把桌上的殘局收拾了,拉起李硯娚的手起身往內室去,“他心裏牽挂學生,我也沒什麽事,不用他整天陪着。我照顧好自己,就是對他最大的安慰。”
李硯娚心下感動,再想到自己,不禁又一陣失落,怕被王凝發現了自己的心緒,她忙說:“看到二哥二嫂,神仙眷侶也不過如此了。”眼角瞥見小方案上放着的針線簍子,順手拿起裏面的繡樣,“慈母手中線就是要不一樣些,我給未出世的孩子繡了一雙虎頭小鞋,我已是自诩繡活兒不凡了,沒想到二嫂這繡功卻更勝一籌。”
“光會笑話我。”王凝又拍拍她的手,道:“你有心了。”
王凝本就不喜華貴,有孕後打扮得更是樸素,連着幾日高溫,她也懶得出門,打扮得也越發随意。
她打了個哈欠,“早上起來喂兩個孩子吃飯,一番鬧騰下來我這會兒又困了。”
李硯娚含笑伸手去摸她微微凸起的肚子,“這小娃娃在心疼母親呢!”說着站起身來,“那二嫂去睡會兒,我也餓了,先回去吃早點。”王凝嗯了一聲,李硯娚便走了。
出來時,太陽已經高高照了,好在還不熱,小草上挂着的露珠還沒被蒸發掉。回到風園吃了早膳,前日和趙品閱收的花瓣已經曬幹,蔫呆幹癟,已經完全辨識不出是什麽花的花瓣了,只能從香味來辨識。
“雖然還有點香味,但總是太淡了,不貼近了聞根本聞不出來。”
“端陽時候備下的香料還沒用完,你去庫房拿些過來吧。”
佩環應了一聲便跑出去了,李硯娚坐在軟榻上,把花瓣分成幾份裝在薄紗上,再用絲帶系住口子,只待佩環拿了香料回來便可大功告成。佩環腳步倒快,沒一會兒功夫就把東西拿回來了,只是聽那腳步聲,好像不止她一人。
“嫂嫂好壞!要裝香包也不叫我。”
李硯娚只專注于手裏的活兒,頭也不擡的說:“我裝好了直接給你送過去不是更好嗎?省得你費力。”
眼角餘光瞥見一身素白的長衫和一雙男子的鞋,李硯娚緩緩擡頭,見着趙品吉有一絲驚訝一閃而過,她只問趙品閱道:“你怎麽沒去學堂?”
趙品閱在她旁邊坐下,順手拿過一個半成品,“沒什麽事兒就不用去了。”
“學堂怎麽會沒什麽事兒?難道不上課嗎?”
趙品閱撇撇嘴,“課是要上,哎呀算了嫂嫂,跟你說這麽多你也不懂的。”
李硯娚佯裝生氣道:“嫌我迂腐老土了吧!”
趙品閱誇張的說:“你要是迂腐老土的話,那爹是什麽?茅坑裏的石頭?”說完自己也笑了。
李硯娚也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但還是正經道:“這話要被爹聽見了,保不準會打你的。”
趙品閱一臉不在乎的樣子,“哥哥經常忤逆他,他都沒舍得打,又怎麽會打我這個嬌俏的女兒呢。”
站着沒動也沒說話的趙品吉咳嗽兩聲,說:“品閱注意你的措辭!女兒家就要有女兒家的樣子,不要口不擇言。”
見他沒有要出去的意思,李硯娚便問:“你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明明他早上才出去,她以為他會到晚上才回來的,卻沒想到還沒到晌午他就回來了。
趙品吉不悅的皺眉,又是這句話!難道他不該回來嗎!她就這麽不願見到他嗎!
“我願意回來便回來,難道還要先向你通報一聲嗎?”
沒想到他會有如此大的反應,李硯娚看着他,愣愣的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趙品吉瞪了她一眼便出去了,李硯娚不知他為何又會會錯意,好像他總是曲解她話裏的意思。
趙品閱湊在她耳邊,說:“哥哥是死鴨子嘴硬,死要面子。”
“什麽?”
趙品閱機靈一笑,“嫂嫂自會明白的。”李硯娚但笑不語,趙品閱弄好了一個香包便對它失去了興趣,一手托着下巴百無聊賴的擺弄桌上的小物件。
“嫂嫂,那本《詩經》,可以再給我看看嗎?”
李硯娚打趣道:“什麽時候你竟這麽愛看書了?”示意佩環把書拿來。
趙品閱接過書欣喜的說:“反正我也閑着沒事,就看看書增加增加內涵吧。”
這次,她看得倒是認真,沒再像昨日走馬觀花一樣的随意翻翻。她忽然沒來由的問:“嫂嫂,你心目中的丈夫,是是什麽樣的?”
李硯娚大驚失色,“我都嫁給你哥哥了,你怎麽還問我這種問題?”
趙品閱一臉不在意,“只是探讨探讨而已。”她又一臉好奇的問:“未出嫁前,你心目中的男子,是什麽樣的?”
李硯娚手裏的動作頓住了,思緒回到了未出嫁前,不禁脫口而出,“他要有追求、有理想、有抱負,最重要的是,他能和我有心靈上的溝通,愛我、尊重我。在我心中,他就是世間最好的男子。”
“哥哥是那個人嗎?”
趙品吉?他是有理想有抱負,可,他不尊重她更不愛她!李硯娚看着趙品閱,意味深長的說:“你覺得呢?”
趙品閱自然是不知怎麽回答,李硯娚又好奇的問:“你這兩日是怎麽了?老是問我一些男女之情的問題。”
似乎是被逮着了心事,趙品閱趕緊低下頭掩飾自己的心虛,“我只是好奇随便問問罷了。”說罷,她手托着下巴又認真的看起書來,李硯娚也沒再說話,只是忙着手裏的活計。
直到佩環端了甜湯來,“兩位小姐休息會兒吧,剛炖好的甜湯,溫溫的,現在喝正合适。”
趙品閱好像是遇到了什麽百思不得其解的難題,皺着眉端了一碗甜湯,剛喝了一口,她忽然茅塞頓開,高興的叫道:“我明白了!”
動作太大,不小心把甜湯弄撒了,衣襟前濕了一塊,李硯娚拿手帕給她擦拭,“你明白了什麽了?這麽激動!”
趙品閱傻呵呵的笑兩聲,手指捏着衣襟抖兩下,“沒事兒,回去換一件就是了。”
李硯娚卻被她手上的手鏈吸引了目光,那是用彩色絲線編織而成的鏈帶,上面鑲嵌着紅色的珠子,最正中是一朵小巧的陶瓷白蓮花,花瓣尖尖上有點點紅色,更加襯得白蓮花潔白無瑕。
忍不住伸出手去撫摸,“這手鏈真好看。”
趙品閱卻像是受到驚吓般趕忙收回手,“不值錢的東西哪裏有什麽好看的。”
李硯娚揚聲道:“東西雖不值錢,可心意卻是珍貴,鏈帶上鑲嵌了這麽多紅豆,可見這心意……”
李硯娚還沒說完話,趙品閱便匆忙站起來,“嫂嫂就會逗我,不理你了!”說完便跑了出去。李硯娚搖頭笑笑,這丫頭,情窦初開了!
趙品閱走後沒一會兒,丫鬟便送上一盤碩大飽滿的荔枝,說:“老爺太太回來了,帶了好些荔枝回來,分給各房各院嘗嘗鮮。”
佩環輕聲道:“小姐歇會兒吧,坐了半天也累了。”
李硯娚放下東西站起來活動活動已經僵硬了的身體,聽見丫鬟喊:“三少爺。”她連忙做回端莊的樣子,下一瞬,趙品吉便進來了。
“來得正好,爹娘帶了新鮮的荔枝回來。”她指着桌上的果實說。
趙品吉坐下,拿起一顆荔枝,剝開皮直接塞進嘴裏,一股清甜溢出,他贊道:“果然新鮮。”
李硯娚笑笑,坐到一旁,也拿起一顆剝開。趙品吉的眼神有意無意的從她面上飄過,下午他正準備進來的時候卻無意中聽見了她和品閱的談話,或許,她也不似她想象中的那般無趣。
收回思緒,他淡淡的說:“是你跟爹娘說了,讓我可以出去的?”
李硯娚以為他又要諷刺自己,定定的看着他,不卑不亢的說:“我沒有要争表現,奪你好感的意思。”
趙品吉皺眉道:“我沒說你是争表現為奪我好感。”
也是,她為他求得了自由,他又可以每日出去見他心愛之人,就算她是真的争表現為奪他好感,他亦不會似之前那般反感吧。
趙品吉見她低頭不語,以為她是被他吓得不敢說話了。掙紮了好久,他才輕聲說:“謝謝你。”
李硯娚驚愕的擡頭的時候,他已別開了目光。或許,她明白了下午趙品閱為什麽會說,他死鴨子嘴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