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意外接觸
六全到單巷子蹲守了兩天也沒見有什麽異常。
“一點可疑也沒有?”李硯娚問。
“別說可疑人了,單巷子現在連只蒼蠅都懶得踏足。”
李硯娚思索片刻,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六全出去後,管家才小聲問:“三少夫人,或許咱們該換個思路。萬一是那個人只是随便留了個地址,也說不定。”
李硯娚點頭同意,“我方才也是這麽想,可能是咱們自己判斷錯了方向。”
管家問:“那現下該怎麽辦?”
李硯娚想了想,說:“‘紅韻’,做工精巧細致價值連城又是老太太的所有物,既然她要送人,肯定是要送給自己喜歡的人。當年,幾位太太中,誰最得寵?”
管家眼裏閃過精光,“大太太和二太太都是精明聰慧之人,雖然私底下常有争風吃醋的行為,但也甚得老爺喜愛,老太太也對二位太太贊賞有加。三太太一向不是那麽出衆,她一直恪盡本分從不與人争奪什麽,但老太太覺着她性子太親切柔和,對她不是那麽樂見。”
“如此,那老太太将‘紅韻’贈予之人,極有可能是大太太和二太太其中一位了。”
管家還沒說話,門口就傳來趙品閱清脆喜悅的聲音,“嫂嫂又在和管家商量什麽大事呢?”話音一落,一抹翠綠色的身影便走了進來。
李硯娚使了個眼色,管家便向她和趙品閱行了個禮,随後便退出去了。趙品閱在軟榻上坐定,李硯娚笑着說:“我正打算拿些止咳的膏藥去看三娘,可巧的你就來了,那咱們便一同去吧。”
趙品閱嘟着嘴,“嫂嫂對人總是那麽好,怪不得大家都喜歡你。”
李硯娚讓佩環拿上膏藥,一起去了柳萍房裏。門口站着的下人見到來人,恭敬的行禮,“三小姐、三少夫人。”
走進園子裏,幾個家丁正在擺弄裝飾花盆,動作小心翼翼的,仿佛是深怕弄出稍大的動靜,擾了主子的清幽。
趙品閱輕聲問:“三太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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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聲音,衆人停下手裏的動作連忙過來問安,“三太太在房裏看佛經。”
推門進去,柳萍正盤腿坐在軟榻上,手裏拿着本手抄的經書,嘴裏念念有詞。
“三娘的咳症可好些了?”
柳萍聞聲擡頭,笑着回道:“本不是什麽大毛病,過兩天自己就好了,倒勞煩你記挂着。”見李硯娚身後跟着趙品閱,又笑道:“品閱也來了。”趙品閱只笑着點點頭。
丫鬟端了凳子和茶水來,出去時順手把門掩上了,“三娘再怎麽喜清靜也要留個人在房裏伺候才好,不然有事吩咐的時候只怕就找不着人了。”
柳萍笑笑,“他們幾個做事還算認真,你訓過他們之後,他們更加小心謹慎了。”
“那便最好。”李硯娚笑笑,從佩環手裏接過禮盒遞給柳萍,“我見三娘咳得實在厲害,就到庫房挑了幾瓶潤肺化痰的藥膏,止咳效果極佳。”
“好孩子,你有心了。”柳萍伸手接過,一臉感動的樣子。
一直沒說話的趙品閱環顧屋子一圈後,一臉疑惑的說:“三娘屋裏怎的這樣樸素?我記得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啊。”
柳萍無奈的笑笑,“年紀大了,自然喜歡簡單樸素些。”
“才不呢!像我娘和二娘,她們年紀也大了,可還是喜歡奢華,總恨不能把所有好看又珍貴的東西都挪到自己房裏才好。”
“女為悅己者容,女人不管到哪個年紀都是一樣的。屋子裝飾得漂亮些,你爹見了也高興。”
柳萍的語氣裏有着一股深深的無力感,李硯娚轉移話題道:“禮佛使人心靜,心靜下來了,很多事自然也都看開了,怪不得那些下人敢這麽放肆,三娘也得拿出點主人的威儀才好。”
趙品閱撇撇嘴,不屑的說:“也只有三娘才能如此靜心!二娘不也經常禮佛、抄經書嗎,我看她就一點沒看開,逮着點事兒就深怕掀不起大浪似地。”
李硯娚掩嘴輕笑,“二娘也沒怎麽惹着你,你怎麽這般不喜歡她?”
“反正我就是不喜歡她,總感覺她笑裏藏刀,老了還這麽興風作浪,年輕的時候不知道她是怎麽的猖狂。”
“品閱!”李硯娚小聲呵斥,不露痕跡的看了一眼柳萍,她又斥責道:“怎麽這般口無遮攔?讓娘知道了你又得挨罵!”
趙品閱無畏的聳聳肩,柳萍想起了往事,嘆息一聲,說:“你二娘年輕的時候真是很心直口快,有什麽便說什麽,你爹就喜歡她這個性格所以非常寵愛她。”
趙品閱不以為意,“怪不得別人總說男人的心思不好捉摸,有些喜歡溫婉娴靜的,有些又喜歡潑辣彪悍的,嗯,我要是個男人我就娶嫂嫂這樣的!溫柔美麗,家裏有這麽一個妻子,要少好多麻煩呢!”
柳萍被她逗笑,李硯娚則假裝板着臉說:“剛剛才說你口無遮攔這下又沒個正形了!讓三娘看笑話。”
柳萍笑道:“三娘倒真想知道,品閱日後會嫁得怎樣一個男兒。”
從柳萍房裏出來,姑嫂倆在花園中漫步,以往總是叽叽喳喳的品閱此時卻安靜異常。片刻後竟嘆起氣來,李硯娚詫異的說:“平時你總是歡歡喜喜的,今日怎麽學着嘆起氣來了?”
趙品閱看似興致不高,“我覺得三娘好可憐。”
“哦,為什麽?”
趙品閱聲音悶悶的,“三娘總是與世無争的樣子,從我記事起就一直看她受二娘的欺負。她一向深居簡出,我跟她也不怎麽親近,只記得小的時候我們幾個孩子一起玩兒,總是喜歡跑到三娘房裏,邊吃好吃的邊聽她講故事。那個時候她的臉上總是挂着笑容,可我們長大後,三娘越發不愛出門了,臉上的笑容也漸漸的被愁苦所替代。原先我不懂,後來才慢慢明白,她之所以愁苦,是因為爹幾乎整年不去她房裏,更不曾關心過她的緣故吧。”
“想不到你這個鬼精靈也有這麽煽情的時候。”
趙品閱挽住她的胳膊,把頭靠在她的肩膀上,“為何世間男子總是不能做到一心一意呢?三妻四妾左右擁抱,男人倒滿足了虛榮心,可憐了癡心的女人日日獨守空閨。”
是啊,‘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女人畢生的願望就是這麽簡單。可這麽簡單的願望,又有幾個能實現呢?
“你今日怎麽了?怎麽突的傷感起來了?”
“也沒什麽,就是有感而發。”趙品閱突然擡起頭,一本正經的站到李硯娚面前,嚴肅又認真的說:“嫂嫂,我永遠支持你!”
李硯娚一頭霧水,“你到底怎麽了?你要支持我什麽?”
“以後你會明白的。”趙品閱複又親昵的挽着她。
花園裏的鮮花開得正嬌豔,地上飄落了好些花瓣。有的飄落在石板路上,像是給石板路鋪了一層花毯;有的則落在樹下緊緊的靠着樹根。
李硯娚輕輕吟道:“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世間情愛,亦當如此。”
“嫂嫂你說什麽?”
“沒什麽,這些花瓣就此殘敗了也挺可惜的。不如咱們把她收起來,曬幹之後做成軟枕或是裝成香包,如何?”
趙品閱眨巴眨巴眼睛,“直接命人把花剪下來不是更方便嗎?幹嘛要收拾那些敗落了的花瓣?”
“花兒正值芳齡,咱們又何必這麽殘忍。”
“嫂嫂說什麽便是什麽吧。”
命人去拿了布袋來,兩人拾起花瓣放到口袋裏,趙品閱忽然笑起來,“古有黛玉葬花,今有咱們收花。惜花之情,大抵是如此吧。”
“雖都是惜花,可心情卻是大不同的。咱們可沒有黛玉那份愁苦悲傷之情。”
裝了滿滿兩口袋各色花瓣,趙品閱興奮的叫道,“好香啊!”
李硯娚寵溺的拍拍她身上沾到的雜草,“咱們這就回去拿簸箕把它曬起來吧。”
“嗯。”趙品閱高興的直點頭。
走出花叢穿過長廊,見一個家丁懷裏抱着什麽東西,鬼鬼祟祟的往花園裏邊去了。李硯娚聯想到‘紅韻’,假裝在身上摸索了一下,朝佩環使了個眼色,“佩環,我方才在花叢裏掉了玉佩,你快去幫我尋回來。”明白她的意思,轉身又倒了回去。
姑嫂二人說說笑笑的回到風園,見趙品吉書房外的屋檐下,放着一塊大木板。那是一幅色彩鮮豔的風景油畫,畫的就是風園園子裏的風景。畫得當真是形象,很好的诠釋了什麽叫躍然紙上。
“哇!好美啊!簡直就是縮小版的風園!”趙品閱驚叫着上前。
李硯娚也被驚豔到了,油畫竟比國畫更惟妙惟肖!色彩如此豐富,堪比真實場景。
“嫂嫂你快來看!想不到哥哥的畫功竟進步的這樣快!”趙品閱臉上帶着自豪的笑。
李硯娚走近,細看一番後,說:“美是美,不過近看之下,筆觸似乎有些僵硬,顏色不夠幹淨,整個畫面有些雜亂,還是遠看比較好看。”
她本是自言自語,卻不想被畫的主人聽了個正着,他冷冷的說:“你懂油畫嗎?”
李硯娚擡頭對上他的目光,見他似乎有些生氣,說:“我雖然不懂,但作為一名欣賞者,我只是說出了對這幅畫的真實感覺而已。”
這是趙品吉花了幾天功夫才完成的,如今被她輕描淡寫一句話就否定掉了,他覺得有些傷自尊,說話語氣難免偏重些。他冷哼一聲,“既是外行,就不要加以評論。”
對于他的這種态度,李硯娚也懶得多加理會,“外行都能一眼便看出不足,說明你的畫功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
說完,她便拿着花袋進了堂屋。趙品閱進來的時候,李硯娚正吩咐丫鬟拿兩個大簸箕來。趙品閱上前,把花袋放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問:“嫂嫂,你生氣了?”
李硯娚喝了口水,拿帕子輕拭唇角,“我為什麽要生氣?”
“哥哥比較要強,說話才會那麽沖。嫂嫂你不要在意。”
“我只是說了實話而已,他不願意承認自己的畫功欠火候,我為什麽要生氣?”
趙品吉的腳步戛然而止,趙品閱尴尬的看看二人,李硯娚別開目光,丫鬟正好拿了簸箕過來,李硯娚便對趙品吉說:“走吧,咱們曬花瓣去。”
外頭太陽很毒,二人便在屋檐坎上把花瓣攤開,各色香味的花瓣鋪滿了整個簸箕。趙品閱卻略顯擔憂的說:“嫂嫂,這香味太混雜了,不會中毒吧?”
李硯娚笑言:“花瓣而已,就算是有毒又能毒到哪裏去?而且曬幹之後香味就不如現在這般濃了。”
趙品吉正從堂屋出來,經過背對着他的李硯娚時,她又剛好站起來。猛的站起來,頭有些眩暈,她差點跌倒,趙品吉出于本能,穩穩的接住了她。
她倒在他懷裏,他的長臂勾着她纖細的腰身。他身上有濃烈的男子氣息,她身上有女子的馨香。他的手臂結實有力,她的腰肢纖細柔軟。
雖然是夫妻,但他們卻從未如此親密接觸過,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李硯娚有些不适應。她紅着臉說:“你、你還不放開我。”
趙品吉意識回籠,趕緊松開手,為自己心中萌生的想法感到懊惱。一松開手便大步往書房走去,李硯娚嘲諷的笑笑,連這樣的接觸,他都如此嫌惡嗎?
趙品閱捂着嘴笑,“哥哥嫂嫂真是天生一對璧人喲!”
李硯娚嗔道:“快弄你的花吧!”
曬好花瓣,趙品閱又坐了會兒便要回去,“不多坐會兒?你走了我可要無聊的。”
趙品閱暧昧的笑笑,“怎會!不是還有哥哥在嘛?”
李硯娚沒好氣的說:“要走便快走吧,免得盡在這兒說些胡話。”
“是你要我走的哦,可別又說我不陪你。”
李硯娚沒說話,她便蹦蹦跳跳的出去了,走到門口又探進腦袋,說:“嫂嫂,你跟哥哥站在一起真的好般配哦!”說罷,不等李硯娚開口她就跑開了。
腰肢有些僵硬,仿佛現在還能感受到他臂彎的溫度和他手掌的力度。李硯娚甩甩頭,把不該有的思緒通通甩出腦海。
過了一會兒,佩環回來了,李硯娚起身進入睡房,在軟榻上坐定後,問:“誰?”
“那個人我不認識,面生得很,不過我看他去的方向是祠堂那邊。”
祠堂?不就是趙品富住的地方嗎?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