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鳳凰點頭
郭旭聽到“文血”二字,心中更感訝異,這文血鳥即是鸩鳥,中了鸩毒而死之人,吐出的鮮血凝結之後會現出紋理脈絡來,故又名之文血。鸩鳥之毒,在天下毒物中居首,據說只要用鸩羽劃過水中,水即含有劇毒,飲之即死,水覆于膚則骨肉盡碎,而在各色鸩鳥之中,又以黑色文血毒性為最。奇在這鸩鳥之名,只在典籍傳聞中提及,現實中并無人親見,都說皇家賜死大臣後妃的毒酒是鸩酒,其實只是一般毒酒,借用鸩鳥之名罷了,想不到唐骀竟會開口向段绫羅讨要黑色文血。
段绫羅愕然道:“什麽文血,什麽鳥兒,我不知道呀。”語聲甚是驚惶。
唐骀冷笑道:“你現下嘴硬,當然說不知道,跟我回去之後,我自有法子讓你開口。”說着吩咐左右道:“還不将兩位娘子帶下來?”
那幾人便欲搶上樓去,商六并一幹镖師紛紛拔刀在手,搶将過來擋住,唐骀抱臂道:“看來還要小等片刻了。”說着已有人端了條凳過來,唐骀怡然自得地坐于凳上,而衆镖師與唐骀帶來的人已戰在一處。
甫一交手,镖局中人已現出敗勢,看來镖局上上下下都已被唐骀落了毒,唐骀得意洋洋道:“愈是動手,毒發愈快,到時候毒氣攻心,有解藥也不頂事了。”
說話間,已有兩個镖師被砍翻在地,鮮血濺了一地,商六急紅了眼,手上發力裂開金算盤,将那些算珠彈射出去,哪知手上勁力全無,那些個算珠被人紛紛撥落,忽覺背上一痛,已被人砍了一刀,郭旭搶上前去,将六爺架開,唐骀冷笑道:“都說擒賊先擒王,郭大少,我先送你去陰間風流快活。”說着自從人手中接過一柄長劍,耍了個劍招,徑直向郭旭頸間刺落,采玉驚呼一聲,身子軟了一軟,這次倒是段绫羅将采玉扶住了。
眼見那劍尖壓上郭旭喉間,忽聽得有人朗聲道:“住手。”
唐骀一愣,擡頭看時,一個白絹底服外罩紫色絹紗的女子正步下樓來,豔光流轉風姿卓絕,不由得心中一動,停住手中長劍,笑道:“美人說住手,我便住手。”
那女子嫣然一笑,道:“唐公子說笑了。”
唐骀被她這一笑,幾乎骨頭都酥了一半,眼珠轉了一轉,道:“這小小長樂鎮,竟聚了這麽多美人,真是在下的榮幸,不知道能否與姑娘結識啊?”
那女子眼波流轉,似笑非笑道:“唐公子今日大婚,還要結識別的姑娘,不怕新娘子着惱麽?”說着掩口而笑。
唐骀的三魂七魄幾乎都要飛掉,又要說些什麽,身後一個瘦高的吉服老者伸手推了唐骀一下,唐骀這才反應過來,看了看那女子,又看了看郭旭,疑道:“你剛才說住手,你是要救這郭旭麽?”
那女子秀眉微蹙,嘆口氣道:“這裏的人,唐公子要殺要剮,都與我無幹,只是這郭旭……唉,實在殺不得。”
這話一出,衆人俱都怔住,郭旭更是滿心狐疑,不知這女子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唐骀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問道:“為何殺不得?”
那女子緩步上前,臉現惘然之色,欲言又止道:“此事說來話長,實在不知從何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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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骀打眼看時,只覺郭旭風神俊朗,這女子容光逼人,看來實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不覺心中妒忌,酸溜溜道:“莫非這姓郭的是你的情郎,你舍不得他死?”
那女子聞言泫然,唐骀此刻與那女子離的極近,鼻端聞到那女子身上幽香,不由心蕩神飛,又向那女子湊近了些,幾乎不曾碰到那女子面頰,道:“你有什麽委屈,不妨說與我聽?”
那女子展顏一笑,眼眸中忽的現出煞氣,唐骀心叫不妙,正待退開時,只覺頸間一痛,伸手摸時,竟是兩枚銀針。
那女子格格笑着退開,唐骀怒道:“你到底是什麽人?”
那女子笑道:“鳳凰點頭,唐門露首。唐公子覺得我是什麽人呢?”
唐骀臉色大變,騰騰騰後退幾步,伸手指着那女子,結巴道:“你……你……瑤池毒手鳳自瑤,是你什麽人?”
那女子笑道:“都是江湖上讨生活,何必趕盡殺絕,唐公子何不大度些,解了長風镖局諸人之毒,大家坐下了好好說話?”
唐骀只覺頸間針刺之處又痛又癢,心下驚懼不定,他本是用毒高手,自然知道毒發時痛楚非“難耐”二字輕可描畫,況且如果此女真的跟瑤池毒手鳳自瑤有關,那麽集唐門滿門之力,都未必能夠幫自己解毒,如此想來,不由面上變色,只片刻功夫,額上盡是豆大汗粒。
那女子卻是一派悠然,她愈是這般慢條斯理,唐骀便愈是心驚膽戰,過了片刻,終于一聲長嘆,自腰間挂囊中取出個紅木軟塞的瓷瓶,擲于那女子。
那女子揚手接過,拔出軟塞,将瓶口湊于鼻端聞了聞,重又将瓷瓶蓋上,笑道:“氣味是難聞了些,不過倒還實用。”說着将瓷瓶擲于郭旭,郭旭接過瓷瓶,将瓶中丹丸倒于掌中,逐一分給衆人。
唐骀恨恨道:“如姑娘所願,唐某已将解藥給了長風镖局,姑娘也該為唐某解毒了吧?”
那女子訝異道:“解毒?唐公子此話從何說起?”
唐骀未料到這女子居然如此作答,又急又恨,道:“你裝的什麽糊塗,這兩枚銀針……”
那女子道:“你說這兩根針麽,我可從未說過針上淬了毒啊。”
這一下更是出乎衆人意料之外,唐骀始料不及,面上神色甚是古怪,封平低聲對鐵衣道:“這女子無本下注,空手套白狼,着實高明。”
聲音雖小,唐骀卻聽得清清楚楚,狠狠瞪了封平一眼,封平雙臂抱于胸前,俨然一副你奈我何的架勢。
那唐骀本就生的肥胖,這一下惱羞成怒,面上塊肉似乎都簌簌而動,忽的陰恻一笑,道:“解藥服下,暫無性命之憂,但兩個時辰之後功力才可恢複,憑姑娘一己之力,能擋得住我唐門衆好手麽?”
那女子笑而不答,倒是一直立于唐骀身後的瘦高老者,忽得伸手扯了扯唐骀衣角,附耳說了幾句,唐骀先時還愠怒,聽了那老者之言,略略恩了一聲,暫将一腔怒火壓下,厲聲道:“今日便是你們僥幸,這筆賬,唐某來日再與諸位算過。”說着手臂一揮,轉身便走,那些唐門中人跟在背後,魚貫而出,片刻功夫,退的幹幹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