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黑色文血
那唐骀氣勢洶洶,直行到鎮外山下方才止步,轉頭惡狠狠看那老者道:“閻老三,你叽叽咕咕,不讓我與那女人為難是何道理?”
閻老三尚未答話,唐骀又喝道:“你方才也看到那女人是如何裝神弄鬼了,她只不過是借着鳳自瑤的名頭出來招搖撞騙,半分真章未露,我們就被搞得如此喪氣,這口氣我如何咽得下?”
閻老三搖頭道:“主公此言差矣。當年鳳自瑤大破唐門,在總壇留下‘鳳凰點頭,唐門露首’八個字,意指只有她鳳自瑤點頭,唐門才可以在江湖走動。此事被唐門引為奇恥大辱,只有門中前輩方才知曉,那女子若不是與鳳自瑤有莫大幹系,如何能知道這樁典故?”
唐骀倒未曾想到此節,一愣之下,細細忖來,的确有三分道理,不由緩了語氣,道:“你說的不錯,所以你才不讓我動手?”
閻老三不答,卻轉頭呵斥身後那人道:“孽障,還不出來告知主公,你前晚都看到了些什麽?”
唐骀一怔,就見一個弟子抖抖索索走上前來,看着面熟,只是都叫不出名字,應是門中新進的弟子,那人上前道:“前晚主公吩咐在鎮外埋伏,切莫驚動客棧中人,我與譚師兄二人便在西南角林中蹲守,半夜內急,弟子去灌木叢裏解溲,解完了之後一擡頭,便見到叢外幾雙綠幽幽的眼睛,弟子知道是撞了狼了,便躲在灌木之中不敢出來。誰知不多久,就聽到有人大笑近前,弟子心中好奇,擡頭看時,才發覺是那霹靂飛刀封平。”
唐骀嗯了一聲,追問道:“後來呢?”
那人道:“那封平一出手就是幾柄飛刀,看情形是要将那些野狼力斃于刀下,弟子看的分明,那飛刀本是向着狼去的,誰知道刀至半空,竟像是忽然被什麽磁石吸取一般,竟向另一個方向飛了去……”
唐骀奇道:“這是什麽緣由?”
那人道:“弟子當時也呆了,還以為自己看錯了,誰知只眨眼功夫,那飛刀竟又回轉回來,居然又招呼在封平身上,當時弟子聽到封平痛哼,似乎是受了傷了。”
閻老三催促道:“莫要磨蹭,說後面的。”
那人趕緊道:“是,封平走了之後,弟子還是未敢出來,無意間一擡眼,發現那幾匹狼身側站着一個女子,也不知她是幾時來的,半點聲響也無,那女子……那女子……就是今日在客棧中所見的女子。”
唐骀先時心中已有此揣測,但親耳聽那弟子說出時,還是不由心驚,追問道:“你可看清楚了,的确是她?”
那人點頭道:“當日那女子也是一身紫衣,弟子決計沒有認錯。”
唐骀沉吟不語,半晌才轉頭向閻老三道:“你認為是那女子反擲飛刀打傷了封平?”
閻老三點頭:“再無第二人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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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骀忽的又想起什麽:“你一直藏于灌木叢中,那女子竟無半分發覺麽?”
那人伸手撓撓腦袋道:“弟子也納悶的很,當時,其中有一匹狼嗬嗬有聲,向弟子這邊過來,倒是被那女子喝住了,那女子朝弟子藏身之處看了許久,弟子一心以為被發覺了,誰知那女子笑笑,竟又走了……”
唐骀奇道:“喝住了?你可聽清楚了?那是野狼可不是家犬,她竟能把狼給喝住了?”
那人點頭道:“弟子也一直怪到現在,聽起來的确是被她喝住了,那女子走了之後,那幾匹狼跟在她後面也走了,真的像是被馴養了一般……”
唐骀兀自不依不饒:“你聽的明白?當真是她喝住的?”
閻老三讓那弟子将前夜之事述來,只是想讓唐骀了然那女子不可輕惹,誰知唐骀不理正意,竟似對那野狼分外挂心,不由急道:“主公……”
唐骀不理,依然喃喃自語道:“莫非這狼真的是豢養?竟能被她喝住了?”
閻老三沒好氣,正作沒理會處,忽聽有人嬌笑道:“喝住了便是喝住了,難道狼便通不得人性?”
唐骀識得是那女子聲音,心中一凜,未及反應過來,就聽頭頂風聲有異,緊接着雙肩一緊,竟被抓的雙腳離地,帶飛而去。
閻老三眼見得那女子将唐骀帶離,驚得目瞪口呆,半晌緩過氣來,氣急敗壞道:“都愣着作甚?還不快追!”
卻說那唐骀,被帶飛之後,吓得半晌不得語,只聽得耳邊呼呼風聲,按說唐骀身子肥胖,即便是輕功好的昂藏大漢也未必能将他帶飛這許久,哪知那女子舉重若輕,中途幾次足點山石借力,竟将唐骀帶至山崖之邊,唐骀滿心以為那女子會将他放下,誰知那女子崖邊借力,竟飛身而至崖外,緊接着兩手一松,唐骀便向那崖下跌落。
這一下直把唐骀吓的肝膽俱裂,股間一熱,竟激下尿液來,自料這一下必将摔個粉身碎骨,誰料忽的腰間一緊,下墜之勢頓止,而那女子的清越笑聲,不絕于耳。
唐骀戰戰兢兢地睜眼,四下打量,更是如被冰霜,只見自己墜下崖頂不下十數丈,晃晃悠悠蕩于半空,腰間纏着數圈天蠶索,向上看時,另一頭卻纏在那女子掌間,向下看時,更是吓的魂飛天外,這懸崖雖不是絕壁千仞,但打眼看去一片混沌迷茫,竟不見底。
那女子笑道:“将唐公子請來,只是問幾句話,還請唐公子明言,莫要打诳語才好。”
莫說只是問幾句話,就是問幾十句幾百句,唐骀哪敢有絲毫隐瞞?當此下只盼那女子快些發問,因帶了哭音道:“女俠有話便問,小的不敢撒謊。”
那女子故作訝異道:“女俠?方才唐公子似乎不是這麽叫我的。”
唐骀先時出言輕薄,現在哪敢再有半句不敬?若不是身在半空叩頭不便,早已磕頭如搗蒜了,當下哭喪了臉道:“方才是小的有眼無珠,女大俠女菩薩大人大量,不要跟小的計較。”
那女子斂了笑意,問道:“依你看,段绫羅打上唐門,是為了唐門藥經,還是為了黑色文血?”
唐骀忙道:“依小的看,多半是為了黑色文血而來。當日段绫羅打上唐門,先去的丹丸煉房,于煉房中得了藥經之後并未離開,而是逼問煉房的小厮黑色文血被置于何處……”
那女子又道:“唐門豢養多種毒物,本不稀奇。但從未聽說有黑色文血,那段绫羅緣何得知?”
唐骀趕緊道:“小的,小的也不是很清楚。黑色鸩鳥喜食耳蝮蛇,飼養不易,尤其珍貴。唐門養成之後,為防南疆之地五毒門派觊觎,一直秘而不宣,就算本門之中,也少有人知。段绫羅,段绫羅是外人,小的實在不知她如何知道。”
那女子道:“不知道?不知道不會想一想麽?”說着右掌一松,将天蠶索又放開數丈。
唐骀只覺上繃的力道頓失,身子又急墜而下,情急之下,也顧不得去想什麽,張口叫道:“我想起來了想起來了,女菩薩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