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變故頻生
但見大門口立着兩個身着生麻衣喪服頭戴喪帽腳蹬喪鞋之人,衣服鞋帽俱都不緝毛邊,腰間紮着生麻繩,顯然服的是最重的生麻喪,兩人一般的面色慘白,在疾風驟雨的掩映之下,跟鬼魅殊無差異,難怪幫工要大呼有鬼了。
程鐵衣忽然低呼一聲:“糟了,其中一人是柳尚柳老爺子。”
郭旭心中一沉,擡眼看時,果然,右首邊那須發皆白的老者,正是柳無暇的父親柳尚。
須知身死服喪,只有晚輩為長輩服喪,斷無長輩為晚輩服喪的道理,柳尚非但為柳無暇服喪,還要服這最重的生麻喪,此間深意,不言自明。
郭旭上前,躬身道:“見過柳老爺子。”
禮尚未成,柳尚往邊上一讓,避開郭旭行禮的方向,森然道:“老朽受不住郭少局主的大禮。郭大少若能将段绫羅交出來,柳尚此生感激不禁,若是不能,也無需多話,劃下道來就是。”
郭旭身形一滞,心中好生為難,那三個黑色甲衣人面露好奇之色,不住向這邊打量。
柳尚身邊的年輕男子上前一步道:“小可不才,欲以手中的霹靂天刀會一會郭大少的驚風密雨斷腸劍。”說着拔刀出鞘,此人當是柳無暇的新婚夫婿天刀少俠趙馮志無疑了。
眼見一場血拼在即,采玉忽的出聲喝道:“慢着。”
衆人回頭看采玉,采玉向鐵衣道:“哥,你上樓去,請段姑娘下來。”
鐵衣一愣,轉首看郭旭,郭旭微微點頭,示意鐵衣照做。
待鐵衣離去之後,采玉上前,對着柳尚微微一福:“令媛之事,讓人哀婉痛惜。柳老爺子若不能為令媛血此深仇大恨,實在枉為人父。”
此言一出,封平等俱都怔住,只郭旭心念一動,隐約猜到采玉的心思。
柳尚眸中痛色大盛,道:“正是。”
采玉道:“柳老爺子,我且問你,若你殺不了段绫羅,你是否覺得愧對令媛?”
柳尚虎目一瞪,道:“這個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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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玉微微點頭,又道:“我再問你,若你殺了段绫羅,但這個段绫羅并非殺害令媛之人。那麽,你依然未能替令媛報仇,是不是?”
柳尚神色間有幾分不耐,強耐下性子道:“是。”
采玉展顏一笑,道:“好,等的就是柳老爺子這句話,柳老爺子是明理之人,自然能夠明白個中究竟。如果殺錯了人,非但不能替令媛報仇,還會枉殺人命,為無暇姑娘添一分無謂罪孽。”
柳尚渾身一震,趙馮志搶上前來,怒道:“你究竟想說什麽?”
采玉揚手指着尾随鐵衣下樓的段绫羅道:“我想說的是,這個段绫羅并非殺害令媛的真兇,真兇另有其人!”
趙馮志臉色一變,旋即冷笑:“單憑你花言巧語,我們便會相信麽?”
采玉朗聲道:“程采玉敢用身家性命作保,方才所言,句句是實。兩位如果不信,段绫羅就在此地,取了她性命便是。只是這麽一來,陰間新添枉死鬼,真兇逍遙法外,無暇姑娘泉下有知,也不會安息!”
柳尚定定盯住采玉良久,道:“姑娘說的有理,可是姑娘憑什麽說這個段绫羅并非是殺害小女的真兇?”
采玉微微一笑:“因為這個段绫羅并非武林中人,她根本就不會武功!”
柳尚微微錯愕,擡頭看向段绫羅,采玉道:“柳老爺子暗中打探镖局怕是有些日子了,應該知道镖隊中只有這一個段绫羅,長風镖局并無掩藏。段姑娘亦只是遭脅迫的可憐人,個中另有緣由,若柳老爺子肯聽,我們可以慢慢講來。柳老爺子可以先試試段姑娘的武功,就知我所言非虛。”
郭旭唇角露出一絲不為人知的淺笑,采玉此招甚妙,不但将球踢回給柳尚,還能借機一探段绫羅的武功,一舉兩得。
果然,柳尚略一沉吟,轉頭對趙馮志道:“志兒,你且試一試她,需得拿捏好分寸,切莫魯莽。”
趙馮志應一聲,大步上前,段绫羅面有驚惶之色,采玉拉她上前,柔聲道:“你不用怕,若有差池,郭旭和我哥會照顧你,斷不會讓你受半分傷害。”
段绫羅聞言,擡頭看向郭旭,郭旭微微一笑,段绫羅怔愣了一下,亦向郭旭還以淺笑,款步上前,在趙馮志身前丈餘站定。
趙馮志眸子一冷,手中長刀遞進,直指段绫羅心髒,于此同時,左掌遞出,掌風淩厲,段绫羅只覺得胸口一滞,登時無法呼吸,面上現出赤紅之色,柳尚咦了一聲,急道:“志兒,快收手。”
趙馮志瞬間收掌,正欲反手停刀,忽覺得背後一股大力襲到,眼前一黑,竟是抵不住,長刀瞬間脫手,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向段绫羅心髒。
這一下猝不及防,衆人本已見趙馮志收招,誰知竟驟然間出此狠招?封平低斥一聲,兩枚霹靂飛刀鎖向長刀刀身,哪知那長刀去勢極猛,竟将霹靂飛刀震飛開去,所幸飛刀亦将長刀的去向撞偏了些,就聽噗的一聲輕響,刀身徑直沒入段绫羅左胸。
采玉驚呼道:“段姑娘!”飛撲上前扶住段绫羅軟軟癱倒的身子,觸手處先還無異,旋即便有溫熱的血不斷泅開,再看段绫羅時,已然暈了過去,程鐵衣忙将段绫羅抱起,疾步往樓上客房去,采玉身子不住顫抖,跌跌撞撞跟了上去。
郭旭怒極,正待說話,柳尚忽得飛起一掌,狠狠抽在趙馮志臉上,直把趙馮志身子抽飛了出去,怒道:“孽障,居然行此歹毒之事。”
趙馮志身子重重撞在牆角摞起的桌凳之上,又随着桌凳一起滾下來,勉力只手撐起身子,另一只手擦去嘴邊血跡道:“岳丈,我……我已經收招,不知為什麽那刀又飛出去……”
柳尚怒道:“還敢狡辯!”說着上前一步,右手成掌,便要往趙馮志頭頂拍下。
趙馮志殊無絲毫畏懼,仰頭閉目道:“小婿絕無欺瞞。”
柳尚見到趙馮志滿臉的倔強之色,忽的想起女兒偏就是愛極了他這倔強個性,不由得心中一痛,那一掌便頓在半空拍不下去,郭旭經此一幕,已知趙馮志的确與此事無關,上前阻道:“老爺子息怒,此事也許真的跟趙兄無關。”
柳尚餘怒未消,道:“怎麽無關,那刀是他拿着的,怎麽會無緣無故飛了出去,難道真有人隔山打牛,隔空使刀不成?若真有,這人是誰?又在哪?”
郭旭正要回答,忽覺門外雨幕之中人影綽約,擡眼看時,一個容色極美的紫色絹衣女子,手撐一把油傘,正施施然進來,門外風激雨驟,那女子渾似閑庭信步,眼眸湛然瑩潤,唇邊一抹若有若無的譏诮,裙袂飄飄,竟似在人間。
幾乎是在同時,那三名黑衣人長身立起,上前躬身行禮道:“見過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