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旁邊隔間似乎已經入港,叫的那叫一個演技逼真。終是慕容邛先忍不住了,推開門退出來:“王爺,我們還是出來換個地方說吧。”
左陽也是沒幹過聽人家牆角這等刺激的事兒,更是佩服隔壁随地打炮那哥們的臉皮,耳朵都發燙,趕緊端着酒杯出來,兩人到無人的另一頭,慕容邛才淡定的好像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說道:“王爺是認為宣州無事?”
“也不能說無事,但是這些年在那附近鬧起來的流匪太多,一個個喊着自己是什麽起義軍,什麽王什麽帝的。”左陽似乎并不在意,慕容邛的臉色卻并不好。
“總覺得這次不會這般簡單。”他短促的說道。
左陽想起來是時候該放出些線索,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今日白天面聖時,皇上跟我提起來說是長公主似乎遇到了什麽事兒,可我家裏頭根本沒接到消息,這頭正派人回貴陽想要去探一探。這麽說來……”
“去貴陽豈不是必定路過宣州?”慕容邛驚道。看來北千秋似乎未曾向這位當初幫她解圍的武将透露宣州一事,看來慕容邛只是和她有合作關系,不算隸屬于北門吧。
左 陽心裏有了些謀算,此刻皺緊眉頭:“将軍這麽說來,我更是擔憂了!長公主年紀也不輕了,我雖然讓她帶了三百親兵回老家,若真是有能占了城的流匪,她的人手 恐怕還真是……”左陽越說越微微變色,慕容邛倒反過來安慰他:“應當不會有什麽大事,這天底下也沒哪個人敢對長公主下手。”
左陽內心冷笑,面上卻仍是一副惴惴不安的樣子。
慕容邛似乎也覺得不該再多說什麽了,只是提點道:“老夫只是覺得,之前太後去世那日,老夫跟王爺應當是同一條戰線的人。王爺去江南這一趟,歷時一個多月,或許不知道長安有些東西已經變了。不過不論怎麽變,老夫都絕不想去王爺為敵。”
左陽笑起來,心裏卻思忖慕容邛說的這條同一戰線,是指在順帝的對立面,還是更多指向與北千秋有關。他笑道:“只是關于這長安有什麽變了……還望将軍明示。”
“不說別的,宮裏頭有些變化也就罷了,只是軍中也似乎相當不穩。”慕容邛說的似乎比較委婉:“之前江南鬧了不知多少次事,有些成了團體組織的流匪自封為王,但皇上似乎覺得西北柔然連年騷擾更值得重視,便沒有去鎮壓,而選擇去招安。”
此事左陽也算是知道,他也查出之前北千秋或有支持這些流匪的意思,自從知道了沈浮圖的存在,資金流動也好查,恐怕很容易就能找到關聯。
“這 些本來是要這些流匪自組軍隊,但老夫怕的便是這幫賊兵一湊湊一窩,便建議皇上将他們分開編入各個營中,打散後幾乎天下各郡縣六百軍府中都有一些當初的流 匪。近幾年都是這樣做的,本以為會不少流匪做了官兵開始鬧事兒,就希望抓住這一點再處死他們——然而這些年,各地幾乎沒怎麽出現過流匪為兵在軍府中肆無忌 憚的事兒。”慕容邛低聲繼續道。
“老夫今年一查,才發現……除長安以外的六百餘州府經歷五六年的輪換服役制,中級軍官幾乎都被替換了一番,不提夥長什長這種級別,自隊正而上至校尉,這當中有近三分之一的當年招安進來的流匪!”慕容邛這般一說,左陽才有些震驚。
折沖都尉果毅都尉這類正五品以上的官員,若都是當年流匪出身未免太過可疑。可偏生都是校尉隊正這類中級軍官,基本不會惹人注目。然而實際軍令實際操作起來的都是校尉隊正,也就是說各個軍府最有實權的職位,基本都被當初的流匪所占。
這不可能是巧合,縱然如今招安的次數越來越多,也不該有這種情況。若這些流匪是有過北千秋的授意支持,那麽如今她的控制力就是已然深深滲透到各地軍隊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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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 何況六七年前,那內司女官何北死前一兩年,一直插手軍府制度,導致各個軍府之間相互制衡的局面被打破。後來當實權回到皇上手裏時,各地軍府已經兵肥馬壯, 再難回到之前相互壓制誰都不獨大的狀态了……”慕容邛表情擔憂,實際上心中卻是膽寒。軍府制度乃是國之根本,如今幾乎被蛀蟲噬空了內部。
左陽忽然有一種山雨欲來的感覺。
而順帝似乎近幾年才意識到當年何北臨下臺前,孤注一擲的修改法令帶來至今的深遠影響。順帝或許當年還是年輕,縱然有在長安叱咤風雲的本事,知道如何撺掇起士族內鬥,将皇權牢牢抓在手中,可作為一個皇帝,這顯然還不夠。
而她默默在順帝身邊看了很多年,深刻的了解了這個國家運轉的機制,一面大肆專權插手各個領域,一面在各處留下自己的足跡。左陽一直認為北千秋性子算得上浮躁,在心機方面難敵順帝,可現在看來——時間不會在她身上有任何影響,她有着可怕的耐心。
北千秋才是一直悶聲不響的那個,天底下未必有幾個人知道北門,更沒幾個人叫得上她的名字,知道她的存在,可她漸漸把控了宮廷,插手着長安,蠶食着各地軍府,她将順帝表面強大掌控力的背後,慢慢蛀出一個可怕而位置精巧的空洞。
天底下也只有她知道,從哪裏一錘子敲下去,敲在這脆弱的空洞之上,才能砸斷這盛朝的雙腿!左陽總覺得她稍顯幼稚肆意,如今卻越想越是……佩服與膽寒。
而這些和他當初設想的推行郡國制,将盛朝各地的軍府培植成隸屬皇權的郡國,竟有些順應的不謀而合,若被千秋已經鋪墊下這些背景,左坤在南方絕對會更容易行事。
左 陽有些恍惚,慕容邛還在看他,他半晌才回過神來,說道:“我也是年輕,知道慕容将軍是經歷過兩代皇權的人,當年慕容将軍從太子身邊,站到中立,今上登基這 麽多年,該起來的氏族如日中天,該下去的勢力早就灰飛煙滅,您還屹立不倒。倒是我最不想與您有任何的不對付,只是……若想解決這個狀況,恐怕只有推行當年 順帝有意提出的郡國制才有可能改善狀況,過段時間,若是皇上或本王在朝堂上提起郡國制一事,還望慕容将軍……”
“郡國制可是大事。”慕容邛面色一冷:“這是一把雙刃劍,用得好就是各自為王後相互消磨戰力,我們待到各個郡國實力低微時坐收漁翁之利,若是用不好……”
“到時候這是否确立,還需要皇上同意,本王也是希望……到時候慕容将軍不要反對就好。”左陽笑道。
慕容邛似乎算是能滿足這個要求,他垂眼再與左陽多說幾句,眼見着聊了太久,便因為旁人走近而告退。
左 陽倚着廊柱往下望着湖水,心裏頭謀劃萬千,如今時機快到了,他還沒有來得及跟北千秋說他的計劃。他表情深沉了還沒一會兒,林平冉帶着一幫人過來,将獨自憂 郁的左将軍拽進酒局裏。左陽一頭白發早已成為人群焦點,他卻偏生不知該如何拒絕那些酒辭,面上挂不住,被勸了一杯又一杯,水雲沒跟着來,左十七遠遠站着又 是個比他更不懂這些的人。
他喝得肚子都漲了,那清冽的酒度數也不低。左陽的酒量本就一般般,他極少喝這些,偶爾品些茶,如今确實 跟掉進狼窟裏一樣,一個個天天喝出圓肚皮的文臣武将輪着番的灌他,集體狂歡誰也不怕被怪罪,左陽如同羊入狼口,醉的臉頰都紅了,左十七看着樣要不好,連忙 将他從人群中拽了出來。
對于左陽來說,幾乎是要扶着欄杆往湖裏吐了,那些在西北喝盡烈酒的武将才開始了第二輪。他快受不住了,左十七也沒怎麽見過這等場面,只得攙扶着左陽往樓上去。
樓梯才走到一半,看着北千秋正從樓上下來。
她一看就像是混跡這類酒場的高手,面色如常身上半分酒氣也沒有,看着左陽臉頰通紅腦袋跟小雞啄米似的點頭,也愣了一下。
“北……陸大人。”左十七見了聲招呼,北千秋偏頭看了一眼左陽,見他醉成這樣皺了皺眉頭。左十七也不由得感嘆起來,北千秋換了個裝x身子,連氣質也不一樣起來。
“他被人灌了?”北千秋兩手籠在袖中問道。
“對,王爺被林平冉剛剛拖走了,結果一幫人輪番灌酒。”左十七意思是讓她也來扶一下。北千秋心中掙紮了一下,終是來扶着左陽的另一邊胳膊,低聲怒道:“不會喝酒還不夠圓滑,就敢跟那幫人精混在一起,也是膽子大。”
左十七心裏卻有了另一番想法,等着北千秋和他一起扶着左陽上了三樓,忽然北千秋感覺身上一沉,左陽整個人往她身上倒過來,壓得她一個趔趄差點站不穩,趕緊扶住他的腰,倚在牆上。
轉眼一看,左十七竟然手撐在三樓欄杆上,縱身而躍,手臂蕩了一下,跳入二樓的長廊,整個人轉瞬就不見了蹤影。北千秋吓了一跳:“卧槽……你這是表演雜技麽?”
左十七站在二樓的陰影裏,單手握拳放在胸口,心中道:王爺,臣只能幫你到這裏了。
北千秋一個人抱着滿身酒氣嘴裏還在胡亂嘟囔的左陽,有些不知道該做些什麽,她推開了旁邊離得最近的那扇門,隔間裏頭沒有人,她将左陽拖進屋裏來,把他推到長榻上。左陽整個人都不太清楚,這麽狠狠一推整個人滾進了長榻裏頭,腦門磕在了牆板上。
他摸着腦袋轉過頭來咕哝的抱怨了一聲。
北千秋想着他當時将扔進馬車裏,腦袋無數次撞到車壁上,這會兒總算報了點仇。旁人是一旦心裏頭歡喜對方,某些小事兒舊賬就不願意算了,光顧着眼前愛來愛去,什麽都不管了,北千秋卻不是這麽個性子。
這會兒了,她倒是惦記着把以前的舊賬都讨回來。伸手拿起桌案上泡的茶壺,倒出一杯濃茶遞給左陽,他迷迷糊糊的看着是北千秋,想要伸手去接,結果卻碰在了地上,灑了北千秋一手。
北千秋嘆了一口氣又把地上的杯子撿起來,擦淨了又給倒上茶,左陽還以為在玩,跟大型犬玩球一樣伸出爪子,又把杯子打到了地上,北千秋叉腰犯了個白眼,不耐的啧了一聲,直接伸手将整個茶壺拎起來,坐到長榻邊掰開左陽的嘴,壺嘴就塞進他口中,往裏頭倒茶了。
左陽還一臉呆愣就被這麽虐待,嗆得不行卻總算是咽下去半壺冷茶,簡單粗暴卻是有效,北千秋把酒壺往桌案上一扔,左陽迷迷糊糊擡手擦臉,眼都沒睜開卻委屈起來,蜷在榻上指着北千秋:“你再這麽對我!你就知道這麽對我!”
哎喲瞧這怨婦腔調。喝醉了更是就差坐在地上打滾撒潑了。
北千秋坐在榻上,褪了鞋子,也在熱鬧中偷一會兒閑,等他稍微酒醒了一點再走也不遲,左陽擡手指責了她,北千秋不知道他喝醉了竟然這般脾氣,只得伸手摸摸他腦袋,安慰似的拍了拍他後背,說道:“乖乖乖……”
左陽拽住她衣襟,還在說着她絕情之類的話,北千秋沒理他表情沒什麽反應,左陽整個人撲過來。
北千秋被壓的悶哼一聲,左陽整個人沉的就像是一個秤砣,她擡手推了推,左陽卻裝作挺屍壓在她身上不動。她怎麽覺得左陽最近沒皮沒臉起來,頗有她當年風範。
左陽趴在她頸間,臉蹭着她柔軟的長發,鼻子狠狠吸着她的氣息,過了一會才有些意識的咕哝道:“我知道你活着,實在是高興。真的高興,你可千萬以後都要這樣,只要你還活着,縱然是我成了老頭,你還能轉頭再做個少女,我都開心。”
北千秋垂了眼睛,他白色碎發蹭到她側臉來,過了好一會她才開口道:“我最不希望有那麽一日,要是那樣我絕不敢再來見你。”
她聲音很低,左陽如今心裏都是委屈混合着蓬勃的心意,也聽不進去她說什麽。過了好一會兒才撐起了一點胳膊,稍微擡頭看着北千秋如今的面容,喃喃道:“你是不是忘了咱們去餘杭的事了,你是不是忘了在惠都的時候了……”
北千秋無奈卻又故作疏離的笑了笑:“還真不巧,忘了。”
左陽惱怒起來,伸手一拳打在她臉側的榻上,手指碰在了榻邊沿的木角上,蹭掉了一小塊皮肉上,高聲道:“你不是說過——”
她說過什麽呢?
左陽想了半天,才發現,北千秋當時什麽也沒說。左陽激動地說着心意,主動地去吻她,她縱然回應,卻只說了些并沒什麽意義的話,她甚至都沒回應過什麽……
他想了半天,忽的感覺有些傷心,甚至覺得是自己自作多情。過了好一會兒,才忽然一個激靈想起來,當初他入宣州城時,北千秋在城外輕輕抱了他一下,說過她也很愛他的。這一句想起來,他忽然心裏就有底氣起來,直了直脊梁,卻沒發現這樣讓他的腿更擠到北千秋膝間。
左陽大聲說道:“你可是說過你也愛我的!”
北千秋真想扶額,她當時也不知道怎麽就将這句……不該說的話說出口了,她不太愛提這些情愛的字眼,可如今左陽卻像是拽着她尾巴似的,又把那句話提出來。
“我是騙你的。”北千秋不想跟他這個喝醉的人多胡鬧,伸手就要推開他,敷衍道。
左陽被這句話激的整個人陡然清醒,又難以言喻的胸悶,蠻橫勁兒竟然也給逼出來,拽着她的手不肯放,低聲對她吼道:“你再說一遍!”
“你一嘴酒味兒,能不能別對着我的臉吼啊。”北千秋擡手去堵他的嘴。
北 千秋是不太願意把事情跟他鬧到這個份上,可宣州那邊的消息傳到了北門來,以北千秋的腦子,約莫也猜得出來左陽發了瘋的要做什麽事。而左陽要做的事,卻跟她 和北門想要走的方針截然相反,甚至說是以後北千秋要和左陽為敵也指不定。不用說遠的,很快她在朝堂上就要跟左陽針鋒相對!
北門為了這些事情運作許多年,北千秋不可能說改就改,人員該在的都已經就位,只等一個時機。而如今左坤也已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到時候左陽夾在中間,要站在誰那裏都是問題。
而北千秋不希望左陽為此事猶豫掙紮,她有做下狠絕決定的心,但她知道左陽絕不會想要傷害她。如今跟左陽暫且保持距離,是最好的選擇。她恨惱自己沒有在正面遇見左陽的一瞬間保持理智,裝出完美的陸熙然來。
“放手。”北千秋面色清冷:“左陽你莫要想太多,我人生見過太多人,你只不過是其中之一過客。”這話說的北千秋心虛,也頗為艱難,她以為她有能力,不會讓事态發展到要這樣對左陽說話的地步。
可命運真是足夠捉弄人,左陽一心想着替她報仇,才有左坤要立國一事,可這卻不在她計劃之內,甚至将局面變成這兩人無法并行的狀态。
左陽聽她這般一字一頓的說道,過客二字簡直是如同戳在他脊梁上的痛處!他寧願聽到任何,甚至北千秋心裏覺得北門、甚至是曲若遠比他重要也罷,可為何卻是過客二字!
過、客!
左陽幾乎逼急了,低頭狠狠朝她唇上咬去,血味彌漫,他泛起狠勁兒來倒有當初抓北千秋時候的意思,北千秋痛的直皺眉頭,就要推開他。當初說着不要把舌探進來的左陽,如今卻逼入她口中,仿若渴極了一般在她口中囫囵掃了一圈,濃茶混着酒氣,逼得北千秋不得不應付他。
左陽擡起頭來,看着她唇上嫣紅,隐隐血絲冒出,眸中閃着怒火更顯得豔絕。他低頭吮了吮她唇上的血痕,兩只手順着她耳垂撫下,摩挲過她冰涼的脖頸和鎖骨,竟去撫向她胸前。北千秋一驚,擡手就要格開他的手,左陽竟不依不饒的雙手抓在她緊緊勒着的裹胸布上。
眼看着左陽酒意更重,來回糾纏的吮着她的唇,伸手探入她齊整的層疊衣領,北千秋真是忍不了了,手按在他臉上把他腦袋推開,從榻上滾下來,狠狠踹了他小腿一腳。左陽有點懵了,剛剛的戰鬥力仿佛又消失了,捂着臉怔怔愣愣的看着她。
北千秋猛地推開他,指着他說道:“你別想壓我,只有我壓你的份!我讓你動手動腳了麽?!”她轉身就要往外走去,頗有些惱火。
卻 眼見着左陽用力捂着臉,手指動了動,有些茫然的坐在榻上,衣服亂糟糟的,兩眼紅通通的望着北千秋,明明二十三四了卻像是被抛下的少年,怔怔不知該何去何從 般。他捂着臉的指縫隐隐有血流了下來,順着他的指縫,越湧越多,左陽也感覺到了,放下手來看着自己掌心全是鮮血。
北千秋看向他側臉,倒抽一口冷氣。她身有武功也就罷了,不知道是不是剛才手按在了左陽臉上那道凝結了沒多久的血痂上,用力竟讓傷口再崩裂開來,鮮血直湧。她本還正往外走,如今哪裏還邁的動步子,怔了半天,才趕忙撕開衣袖,驚慌的捂上他臉上的傷口。
左陽看見了血,不知怎麽的竟更加傷心萬分,坐在榻上,通紅的眼眶蓄起了淚,北千秋還沒來得及道歉,他淚珠子竟順着臉龐滑下來。
“你哭什麽!我……你別哭了!丢不丢人——”北千秋急了,趕忙伸手去翻找之前曲若總是給她帶在身上的傷藥。她心裏驚惶,這會兒苦肉計加眼淚攻勢,北千秋都快給他跪了。
左陽血手擦了擦眼淚,結果搞得另半張白淨的臉上全是血痕,他用力的吸了吸鼻子,甕聲甕氣道:“你讓我毀容了,你要對我負責。我這樣,長安沒人肯嫁我了。”
北千秋跪坐在榻上,連忙去托着他的下巴不讓血再流下來,低頭卻看見左陽指甲蓋裏都是血痂,她擡頭看那他臉上的血痂,仔細看來卻發現是一半被摳掉的,而不是被她剛剛推了一下從中間弄崩開的。
她怔了一下,惱怒至極,剛要開口罵他是不是瘋了,為了賣可憐連自己傷口都動手扒!卻看着左陽的手緊緊拽着她腰帶不放開,指尖扣在上頭,深青色的腰帶沾上了一點血跡。
北千秋陡然就心軟了,裝作沒發現的說道:“好好好,是我錯了。我沒想着你的傷口還沒長好,一下子就崩開了。”
左陽這會兒倒是沒有眼淚了,也不知道剛剛是不是在糊弄人,說道:“你今天會去南明王府住吧,別回去了。”
這還變本加厲,趁着苦肉計開始談條件?
靠!他這不要臉的水平到底是被誰耳濡目染成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