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臉,項羽勾起了一抹笑意,“妙弋,投降不是說說就行。你的實際行動呢?”
項羽說着越壓越近,虞妙弋的後背已經緊緊地貼在了牆上,完全的避無可避。“要、要什麽實際行動?”虞妙弋喘息着問道,盡量把頭偏開。好熱,本來因為跑動和歡笑就熱,項羽壓得這麽密不透風更讓她全身燥熱。還有他此刻的氣息,從她的耳根到她的側臉再到她的頸項,他沒有吻她,卻用這樣灼熱的氣息吹拂着她,撩撥着她……
“這還需我教你嗎?”項羽繼續在她耳側點火,用灼熱的氣息撓得她心猿意亂。“妙弋,滿足我,我就饒了你。”項羽嘶啞地說罷又将身子貼近了一分,然後他有趣地發覺他的妙弋雙腿一軟。
“不要這樣……”虞妙弋在求饒,這光天化日的,還在外面的,太讓她羞怯了,而且他在幾個時辰前才剛要過她,他怎麽可以這麽貪心嘛……
“不要這樣?那要哪樣?”項羽完全不管此刻所處的場合,她越是羞怯推拒他越是壓近,“吻我,妙弋。”項羽嘶啞着在她的耳邊訴說着渴求。虞妙弋瞬間熟透,更是欲哭無淚,“項郎,我們回房吧……”
“不要。”項羽已經開始在啃她完全熟透的耳朵,“就在這裏。吻我。”項羽發覺他的妙弋在外面會很容易敏感羞怯,讓他忍不住想要捉弄到底。
見項羽絲毫不放,虞妙弋也無奈了,“是不是只要吻你,你就放開我?”
“那要看你本事如何?”項羽輕佻地勾着唇角,兩眼正火辣辣地凝在那口櫻紅上。屬于那裏的滋味他百嘗不厭。可他沒試過,沒試過當它主動覆上來時的感覺。
近在咫尺的炙熱凝望讓虞妙弋瞬間被燒開,喉嚨的幹渴讓她慢慢也忘了矜持,她也癡癡地仰望着項羽,呼吸輕喘,如着魔般踮起腳尖吻住了他。
兩唇炙熱相貼的瞬間,項羽心下一顫,感受着他的妙弋第一次主動獻上的熱吻。她輕咬着他的唇瓣,瘙癢着他,讓他情不自禁地打開檀口,之後靈蛇一滑入就挑起他的所有感官,攪亂了一池春水,讓項羽在呆愣片刻就完全被她火燒火燎地攻取了。他喜歡征服,可第一次發覺被人征服也能引起他的快感。
項羽在心底一笑後,纏住她的舌頭後,吮吸着她的芬芳,開始絕地反擊。吻開始加深,灼燒着彼此,加溫着這初春的寒意。
☆、仇見
? 也不知又過了多久,待虞妙弋從混沌一片的意識恢複過來,肺裏被抽空的空氣慢慢補足後,她發覺自己正躺在項羽的懷裏,與他就這樣躺在牆角的花叢中。衣衫雖亂卻也一件件在身上,還好沒做出什麽出格的事。虞妙弋在心裏無奈一嘆,她發現她現在與項羽單單一個吻就能把彼此燒得忘乎所以。
哎……又是深深一嘆後,虞妙弋發覺自己該收斂點,該關心下-身邊的大事了,“項郎,怎麽範老先生會出現在叔父召開的重要會議中?”
“哼,那老頭來頭可不小呢。”項羽悶悶地冷哼一聲,不滿意自己的妻子在自己的懷裏還惦記着某個老頭,更不悅那老頭在會議中提出的建議。
“哦?”虞妙弋表示着好奇,希望項羽繼續說下去,哪知項羽卻忽地問道:“妙弋,你認識那老頭?”
“為什麽這麽問?”
“你對他很好。”項羽這一句酸味濃濃的話讓虞妙弋又是一笑,“項郎,我只是心憐他這麽老邁還流落在外,所以才請他回家坐坐而已。”
“是這樣嗎?”項羽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是。”虞妙弋應着,可笑容卻在躲進項羽懷裏的瞬間斂去。她無奈地發覺自己越來越會說謊了……
不過,此次遇見項羽未來的亞父範增的确讓虞妙弋難以自控地想要接近、孝敬他老人家……範亞父雖然年已七十,但他在後來為項羽的滅秦大業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他對項羽一心一意的關愛虞妙弋一直都看在眼裏。可後來兩父子卻常因政見不和而時常争吵,最後範亞父氣死在了小人的反間計下……想起範亞父後來的結局,虞妙弋就于心難忍。既然重生,那麽她不會再浪費時間,她會好好孝敬他老人家,會讓他老人家對她改觀,讓項羽也好好敬重他,讓這對固執的兩父子好好相處,不要留下任何的遺憾。
“項郎,會議上發生了什麽事嗎?”虞妙弋故意追問着,雖然知道一切,可她想要知道項羽對範亞父的第一印象。
“不說還好,說了就氣。”項羽這一開口立刻讓虞妙弋郁悶,只聽他繼續說道,“陳王已死,起義軍群龍無首,叔父召集各路起義軍将領就是商議選立盟主一事。我們項氏一族是将門之後,名望上當之無愧,而叔父又打敗了叛賊秦嘉,我攻取了襄城,軍威更是大振。所以以叔父的德高望重,他來當這個盟主完全是衆望所歸,理所當然。可那老頭說什麽在哪哪找到了楚王之後,說立那楚王之後為盟主才是大統所需。在我看來,找什麽楚王之後完全是多此一舉!”
虞妙弋聞言,輕輕莞爾,“項郎,正所謂出師要有名。當年秦滅六國,我們楚國最是無辜。楚國百姓至今都不會忘記楚懷王所受的種種屈辱。同情、惋惜、憤慨,這是我們楚國百姓亡國多年來的共同心聲,所以當時楚南公才會說‘楚雖三戶猶能亡秦’。陳勝吳廣雖然率先舉起起義大旗,可他們失敗之處不止是在于軍隊不精,武器不良,更在于‘出師無名’。如果楚王無後那尚可說得過去,可若楚王有後他卻自立為王,那麽張楚政權就不會牢固長久。雖說我們項氏一族世世代代皆是楚國大将,名望、威望極高,可正因為我們是名将之後,正因為祖父項燕是護國愛國之士,我們更不能自立為王。範老先生建議得對。只有尋得楚王後裔并立其為盟軍之首,才更能服衆,更能號令各路起義軍,一掃暴秦!”
虞妙弋一番勸言讓項羽高高地挑起了眉,“妙弋,這些你從哪聽的?居然和那老頭說得一模一樣。”
虞妙弋臉色一窘,這些當然是上一世在事後她聽他跟她抱怨的咯……咳了一聲後,虞妙弋又埋進了項羽的懷裏,卻是回道:“我從小受父親熏陶,所以偶爾會聽父親說說局勢還有看看兵書之類的。呃,這只是我的一些陋見,可既然能與範老先生不謀而合,應該有幾分道理。是吧?項郎。”虞妙弋擡頭,對着項羽盡量展開笑顏。
“呵,那老頭說的可不是幾分道理而已。叔父可是對他敬重得不得了,對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如聞聖意。一下就采納了那老頭的意見說要去恭迎什麽楚王後裔。”所以項羽才會這麽空閑地回家擁妻坐看雲卷雲舒。“我不就是應了一句麽……叔父竟罵我‘豎子’,當着那麽多人的面指責我……”
項羽最後酸溜溜的這句話終于讓虞妙弋知道他悶悶不樂的真正原因。雖然項梁只是項羽的叔父,可在楚國被破之時,項羽父母雙亡,一直以來都是跟在項梁身邊。項梁不僅教他讀書習字、練武學劍、修習兵書還以自身為榜樣教項羽為人處世。當年因殺人犯事而逃往吳中會稽時,項梁可一直是當地德高望重的人物,經常參與會稽各種喪葬事宜。虞妙弋知道,項梁是項羽心目中的楷模,不是親父卻更勝親父。項羽為人雖輕狂卻從不敢頂撞項梁一句,項梁對項羽也很好,從小到大也從未兇過他半次。而這一次算是項梁第一次指責項羽,所以項羽才會不快,才會賭氣不參與恭迎楚王後裔。
“妙弋,你在笑什麽?”看小嬌妻在自己懷裏揚起嘴角笑着,項羽更是郁悶。可這樣的他讓虞妙弋更是覺得想笑。這樣的項羽還真像個大孩子,而且還是個愛吃醋的大孩子。見小嬌妻嘴角的笑意越深,項羽嘟着嘴,後,眼底閃過一絲促狹,手又放上她的腰間,“妙弋,你敢笑我,我就讓你笑個夠。”說罷,又開始呵起了虞妙弋的癢。虞妙弋完全躲閃不及,在項羽的懷裏笑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項羽實在被懷裏這笑得花枝亂顫的人兒逗樂,她笑着滾出了他的懷抱,他則立刻追上,兩人在盛滿百花的花叢中翻滾嬉鬧着。待一陣嬉笑歡鬧後,項羽正以手撐在虞妙弋的身上,偉岸的身軀困着她,讓她完全看不見陽光,眼裏滿滿地都只有他的一張臉、一雙眼。
春風一佛,花香四起,甜蜜着此時的一對小夫妻。虞妙弋笑了,項羽也跟着笑了。“妙弋,你笑起來很美。”幹淨而純澈,笑容如人,如她的一顆心。項羽俯下頭,把吻落在她揚起的嘴角上。
“将軍、夫人,啊——”旁邊突然響起的一聲尖叫讓虞妙弋大大地吓了一跳,一把推開了項羽。坐起後,兩人這才看見小丫頭懿兒正埋着頭看着自己的腳尖,戰戰兢兢地站在那。被人家看到這種事,虞妙弋小臉立刻發燒,跟着懿兒也埋起了頭,可這一埋頭更是不得了,看見自己衣衫不整的,連她自己都想尖叫出聲了……
虞妙弋在心裏哀嘆着,三兩下趕緊把衣服整理好。項羽倒是一臉平靜,不,是面上平靜,眉峰已豎,臉色不悅地開口,“有什麽事?沒什麽事就退下。”顯然這突然出現還尖叫一聲的丫頭完全破壞了他的興致。
“呃……那個,那個……”懿兒的聲音在抖,也不知是因為看到如此香豔的畫面在心裏狂跳,還是被項羽這樣的吼聲吓到。虞妙弋無奈一嘆,整理好衣服後輕聲起唇,“懿兒,有什麽事不妨直說。”
虞妙弋清婉的口氣讓懿兒一顆七上八下的心慢慢回落,“是沛公夫婦來訪,說要給将軍、夫人賠禮道歉!”快速地把話說完,懿兒繼續戰戰兢兢地低頭站着。
“哦。沒空……”項羽還沒說完,虞妙弋就跟着接口,“請他們到大堂相候,我們這就過去。”
這話一落,懿兒如臨大赦地欠身退下,項羽可不爽了,一點也不希望被不相幹的人讓占用他與妻子的歡樂時光。虞妙弋拍拍身上塵土起來後把手伸向了還坐在花叢不舍得起來的某人,“項郎,有些人還真不得不見。”有些仇也還真是不得不報。虞妙弋笑着,可心底的恨意卻洶湧而起。
“劉邦夫婦有什麽好見的?”項羽沒有聽出虞妙弋話中之意,握住虞妙弋伸出的手後不起反而把她給拽進懷裏。虞妙弋微驚,小嘴剛剛張開,還不待說出半個字,唇齒立刻被某人封住。項羽重重地吻着,重瞳之眸瞬間燒起絢爛的光華。虞妙弋也無奈了,只能乖乖地任他親個夠。就讓那對夫婦等等吧,待會她會好好“招待”他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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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項羽夫婦雙雙出現在大堂時已經快到傍晚。項羽一身靛藍深衣,八尺有餘的身材,壯碩體魄,渾身上下英氣朗朗,劍眉藏鋒,臉如斧削刀刻,一棱一角清楚分明,唇角微勾,卻不見笑意,眼睑微垂,睥睨着眼前劉邦夫婦,似還隐帶愠味。
呂雉微愣了下,第一次看到氣場如此霸氣逼人的人,不愧是力能扛鼎的名将之後。由于身高懸殊,呂雉要仰望于他,但這一正眼相見,呂雉再次叫驚,為眼前高大偉岸男子那一雙舉世罕見的眸子。重瞳!尋常人一雙眼睛只有一對瞳孔,項羽的每只眼睛竟就有兩只。重疊在一起的瞳孔比尋常人大而幽黑,項羽似乎也正看着她,如墨潭般的眸子倒映着呂雉略帶震驚的臉,墨潭忽地不在平靜,愠火燒起,項羽冷哼一聲,“沛公夫人,我的眼睛吓到你了?”
項羽這一冷然開口讓呂雉趕緊回神,她微欠身子,壓着心底因這雙眼睛而起的波瀾盡量讓自己語速平緩地開口道:“将軍不愧是名将之後,天龍之表,罕世之資,只一見便讓妾身深感敬畏,故而失态,還望将軍大人大量見諒。”
“哼。”項羽只是冷哼一聲便繞過呂雉。虞妙弋跟着他過來,輕輕拉住了他,“項郎,來者是客,請沛公和沛公夫人坐吧。”
項羽仍舊冷着一張臉,他順勢将虞妙弋的手握入掌心,握得有些的緊。虞妙弋伸過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對他微微一笑,寬慰他,讓他不要介意。世上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項羽的忌諱,他最不喜歡的就是被別人如此直視他那雙“特別”的重瞳。一個“敬畏”更不是他想要的。
項羽回頭看向虞妙弋,望着她那雙純澈清明的眼眸,待看到自己這雙讓世人敬畏的重瞳之眸镌刻在她的眼底時,項羽終于笑了,“敬畏”這詞永遠也不會從他的妙弋眼中看到。很好、很好。
“沛公、夫人,請上座吧。”項羽牽着虞妙弋落座主位時,開口向劉邦夫婦說道。呂雉向他們略微欠身謝過後就移身落座于旁,落座時她也粗粗地打量了項羽夫人一眼。
美人如花,不,應該說人比花嬌。這是呂雉對虞妙弋的第一印象。纖腰似柳,眉如墨菊,面若桃李,香腮似杏紅,芳唇如櫻,一颦一笑間卻嬌豔賽牡丹。雖然只是粗粗一瞥卻讓呂雉記住了她。英雄無俦,美人無雙,一剛一柔,一雙璧人,一對天之驕子。呂雉落座後眼睑微垂,關住裏面不該有的情緒,無論羨慕或是嫉妒。
“讓沛公和夫人久等真是過意不去,沛公和夫人請用茶吧。”虞妙弋招呼着,懿兒已把茶水端上。
“謝過将軍夫人。”呂雉趕緊遞上笑容,早來此之前她便打聽過項羽夫人的為人,剛剛見虞妙弋給她解圍,此刻又熱心招待,呂雉更是放心,此行她就是沖着虞妙弋而來。虞妙弋也笑着,只是笑意不達眼底。
項羽看了一眼呂雉後就看向劉邦,劉邦一直站在原地,見他正兩眼發直地盯着虞妙弋看,項羽拍案而起,怒吼,“劉邦!”
這一聲喝完連帶地想起劉邦前晚借酒裝瘋輕薄自己夫人一事,項羽頓時臉色更是難看。那怒不可遏的一拍讓桌案一震,竟将茶水也一并震落。“啪啦”一聲響讓虞妙弋和呂雉都吓了一跳站了起來,而正處癡迷中的劉邦毫無防備之下則吓得兩腿一軟,竟跪了下去。
☆、晚膳(上)
? 劉邦這一跪,讓一屋子裏的人都瞪大了眼,鴉雀無聲。項羽只是冷眼睥睨着劉邦,虞妙弋拉住動怒的項羽,也只是冷冷地瞥了劉邦一眼,緩過驚吓的呂雉忙上前拉起自己的夫君,“夫君,我知道你一直都在自責,可酒醉糊塗又非你有意為之,你這麽跪着只會折煞将軍、夫人。将軍和夫人都是雅量之人,必不會深究你的無心之失。”呂雉盡量放平聲線,從容而得體地說着,已然扶起了劉邦。
劉邦長項羽足足二十四歲,雖然氣惱他,但是讓劉邦跪他賠罪項羽還是覺得不妥,所以呂雉扶起劉邦且說下那番說辭時,項羽也沒有說些什麽。不過,劉邦的這一跪倒真的讓項羽收下了不少怒氣,當下揚手說道:“沛公、夫人請坐吧。”
“謝過将軍。”呂雉謝過項羽後,冷冷地瞥了劉邦一眼。收到夫人怨怪的視線,劉邦忙擦了把冷汗。剛剛不就是看癡了點才被項羽那樣冷不防地大喝吓到。還好有他夫人呂雉那一番說辭救場才不至于讓他丢大臉。而且這一跪似乎也讓項羽對自己收下不少怒氣,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劉邦在心下迅速思量一番後趕緊拱手朗聲道:“劉某來薛城時就聽聞少将軍英勇不凡,雅量容人,今日之見果真如此。少将軍天龍之資,儀表堂堂,将軍夫人鳳顏之貌,傾城國色。美哉妙哉,真是絕配啊絕配。羨煞我等啊,哈哈。”
劉邦大聲贊美着二人試圖緩和氣氛,項羽雖不見怒容但臉面仍是繃着,他只是禮貌地揚手請他們夫婦二人飲茶,虞妙弋倒是笑了,淺淺的笑容,卻是冷冷的目光,“多謝沛公的謬贊。其實您與夫人也是世間少有的絕配。”一個卑鄙無恥,一個歹心惡毒。最後這句虞妙弋沒有說出,只是恨恨地斥責在心底。恨意再也難掩,這讓一直看着虞妙弋的呂雉毫無遺漏地收到了她眼中的仇恨。雖然那道冷然仇恨的視線稍縱即逝,但天生直覺敏銳又善于察言觀色的呂雉還是捕捉到,心下只是暗暗叫奇。這會看向劉邦的眼神更是怨然,莫不是死鬼不止碰了人家手而已?
劉邦輕咳一聲避過呂雉射來的視線,頓了一會,再次站了起來,喚道:“将軍、夫人,哎,”劉邦搖了下頭嘆完一口氣後又是一個畢恭畢敬的卑躬,“将軍和夫人量廣,不計較劉某那晚酒後失态,但劉某還是過意不去,吓着夫人、觸怒将軍真不是劉某想要。今兒特攜妻上門賠罪。望将軍、夫人原諒。”
劉邦這一虛懷喟嘆落罷,呂雉立刻跟着站起對着項羽夫婦二人微欠身子賠禮。項羽繃着的冷臉倒是緩和不少,劉邦夫婦二人這樣三番兩次的卑躬謙語讓他再大的氣也生不久。項羽上前扶住劉邦,又看了下呂雉,說道:“沛公和夫人這是做什麽?多次行此大禮項某承受不起。往事已矣,沛公酒醉無心,又是共抗暴秦的盟友,這事就不必再提了,更不必再說什麽賠禮道歉的話。來,請坐吧。”項羽拍了下劉邦的肩頭,請他和呂雉入座,臉上也終于露出悅色。
虞妙弋沒有說什麽,但嘴角勉強扯出的笑意已經沒有了。見着那對夫婦三言兩語就讓項羽放下怨怪,虞妙弋心裏的恨意更是滔天湧起,那端着熱茶的手冰涼一片,毫無熱度。為什麽他們總能這麽快抓住人心控制局勢?就憑那副狡詐心腸,伶牙利嘴?不,她不會再讓他們如此稱心如意!虞妙弋恨恨咬牙,握緊茶杯,壓制着心裏洶湧的恨意。但她不住顫抖的身子讓堂中三人都發覺,看了過來。
“妙弋!”項羽驚呼一聲,一步上前拍掉了她手裏的茶杯,抓住她的雙手讓她展開手心,虞妙弋不解看來,正對上他緊蹙的眉心和卷起波瀾的重瞳之眸,順着項羽的視線看向自己手心,虞妙弋這才看見自己細皮嫩肉的掌心被燙紅了一大片。
“懿兒,快拿傷藥過來!”項羽大喝着,懿兒吓了一跳趕緊領命離開,呂雉和劉邦都走了上來,看了一眼那被燙紅的掌心,呂雉忙出聲寬慰,“将軍不要擔心,茶水不是很熱,夫人應該無礙。”
“嗯。項郎,我沒事。”虞妙弋對着一臉擔憂的項羽笑笑,不想這麽點小事就讓項羽擔心讓敵人輕視。說着已經在抽手。
“還動!”項羽爆喝一聲,虞妙弋乖乖頓住。劉邦、呂雉紛紛側目看來。項羽的力氣劉邦早就領教過,所以項羽這麽一喝,劉邦忙在心裏心疼那嬌小的人兒。但呂雉卻眼尖地發覺暴怒中的項羽那抓着虞妙弋的手根本沒有用勁,看似盛怒的眸子卻柔情難掩,滿含的擔憂。
“我真的沒事。”虞妙弋仰着頭對項羽柔柔一笑,寬慰他。她自然知道項羽這樣生氣下滿含的擔心。項羽只是輕哼一聲沒有理她更沒有松手。懿兒一送上藥項羽立刻取過,親自給她上藥。
冰涼的藥膏敷上手心,虞妙弋忍不住“嘶”了一聲,蹙起了眉。
“哼,知道疼了?剛剛還說沒事。”項羽怨怪着,但是抹藥的力道明顯又收了一分,屬于他特別的關心和難得的溫柔讓虞妙弋翹起了嘴角。“是,妙弋知錯了。”她打趣着笑道。
項羽又是瞪了她一眼,但嘴角也跟着有了笑意,“剛剛在想什麽想得那麽出神?”項羽問着,矮下了身子,已經開始給她另一只手抹藥。這一問讓虞妙弋斂住了笑容,目光也漸漸變得冰冷,渙散的眸中冰霜一片,似出神片刻,她回過了神,越過項羽看向他身後的劉呂二人,“剛剛我一直在想菜譜。”說罷,虞妙弋已經将洶湧的恨意沉進心底,對着劉邦夫婦淺淺一笑,“項郎,你看現在天色也不早了,既然沛公夫婦上門做客,我們就請他們一同用膳,如何?”
“嗯。”項羽只應了一句,繼續給她抹藥。而一旁一聽虞妙弋要邀請他們一同用膳的劉邦夫婦心下不由一喜,因為這正是他們此行目最為重要的一步,而且此時夕陽已下,正逢晚膳,他們完全沒有拒絕的必要。當下劉呂二人再謙辭幾句就開始轉口謝過項羽夫婦相邀,高高興興地留了下來,卻不知虞妙弋看着他們的目光是那樣的森冷。
劉邦、呂雉,就讓我親自為你們置辦一次“鴻門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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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好藥後項羽夫婦就把劉邦夫婦請到了膳堂。到膳堂後,侍婢立刻端來酒水,虞妙弋起身對着三人說道:“項郎、沛公、沛公夫人你們先坐,妙弋今兒特地為沛公夫婦想了道新菜,待會就能呈上,還望到時沛公和夫人不予嫌棄。”
“将軍夫人客氣了。早聞夫人廚藝甚佳,湘西名菜更是深得精髓。如果能品嘗到夫人親自燒炒的酸辣佳肴,定是我和夫君三生之幸。可是剛剛夫人的手燙傷,還上了藥,若還讓夫人下廚勞累,我們怎麽過意的去?”
“呵,謝沛公夫人關心。手心只是小傷,無足挂齒,”比起自己和項羽那割斷咽喉的一刎簡直是九牛一毫,虞妙弋臉上在笑,可眼底卻冰冷無溫,她冷然地看向呂雉,勾着嘴角反問道,“還是沛公夫人覺得妙弋廚藝淺陋,不願賞臉?”
“哪兒的話,姐姐怎麽會信不過妹妹的廚藝?”呂雉趕緊賠笑道,順帶慢慢拉近兩人的關系,首先就從稱呼上開始。“姐姐這不是怕勞累了妹妹嗎?要不這樣吧,姐姐雖然手藝不及妹妹,也讓姐姐過去幫你洗菜切菜如何?”
“那倒不必。來者是客,沛公夫人你若跟着我下廚只會讓人見怪我們不懂待客之道。”這話回絕着,口氣更是冷漠,呂雉故意姐姐長、妹妹短地想拉近關系,虞妙弋加重語調清清楚楚地咬着“沛公夫人”幾字來拉開稱謂。那一世她與呂雉是交換頭釵的金蘭姐妹,項羽和劉邦還是對天歃血盟誓的結義兄弟。可這又怎樣?到頭來,呂雉利用她竊取軍中機密,劉邦撕毀鴻溝約定,背信棄義地偷襲,逼得項羽兵敗自刎身亡……
情義于他們只是一紙空談,她呂雉配不上她喚一聲“姐姐”,無恥的劉邦更沒有資格受項羽一聲“大哥”!劉邦與呂雉的罪惡虞妙弋無法不計較,雖然不能殺他們,但今晚既然他們送上了門,她沒有放過的道理。不讓他們吃點苦頭難平她心頭之恨!
“妙弋,”項羽上前輕輕環住她的身子,“沛公夫人說得對,你手受傷就不要下廚了。”
虞妙弋笑着搖了搖頭,“項郎不用擔心,大不了其他菜色我交代廚娘做。但是那道新菜真是我特為沛公夫婦二人‘準備’的,今天怎麽也不想掃興。”她今天怎麽也不會放過他們二人!
項羽環着她的身子堅持着,虞妙弋也堅持着,最後虞妙弋不得不妥協,“項郎,其實那道菜不是很複雜。呃,好吧,我就在旁邊監督,只給廚娘打下手下下調料,翻炒部分就交給廚娘。嗯?可以吧?”
“說到做到。”見虞妙弋如此堅持,項羽再叮囑一聲才放開了她。
☆、晚膳(下)
? 見虞妙弋轉身就要離開,呂雉和劉邦對視一眼後趕緊上前攔住虞妙弋,雖然明顯感覺到虞妙弋對他們的疏冷,可此行她就是要結交上虞妙弋,是以呂雉暗暗咬牙後還是臉上堆笑地開口,“夫人且慢。将軍和夫人的待客盛情毋庸置疑,我這不就是因為太過感激才想着多少為夫人做點事,以求安心。切菜、洗菜若不需要我做,端菜、上菜如何?”
“呵呵,那就更不必了。”虞妙弋仍舊在笑,酒窩淺淺、若隐若現,目光又是一寒,“妙弋那道新菜是最近才想出,連項郎都沒嘗過,沛公夫人若跟着一起去就破壞了菜的神秘感。到時将會失去很多樂趣。”
虞妙弋這無溫無波的話讓呂雉微微蹙眉,女人的第六感再次讓她聞到了虞妙弋話語中的冷然恨意。
“得了,夫人你就回來吧。”一旁剛為項羽斟滿一杯酒的劉邦對着呂雉使了個眼色,“人家将軍手下廚娘衆多,切菜洗菜端菜上菜還缺人嗎?你湊什麽熱鬧?趕緊讓将軍夫人去準備吧,我已經等不及想要知道将軍夫人為我們特意準備的佳肴呢。”劉邦說罷将酒壺舉向呂雉,“過來給我和将軍倒酒。”
呂雉回頭嗔視劉邦一眼後也只能上前接過他的酒壺給他和已經坐回位上的項羽斟酒。虞妙弋淡淡一笑後退了出來。
對,劉邦,呂雉,你們期待吧。出來後,虞妙弋對着黯淡無光的夜空勾起一抹笑意。春末的夜風迎面刮來,淩亂了她的發絲,卻吹不散她心頭濃稠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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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當真找到了?”半個時辰後,就在虞妙弋領着三兩侍婢端着一盤盤湘西佳肴過來時剛好聽到項羽這一聲。
“是啊。有範老居士引路,項老将軍很快就找到了王孫雄心。”劉邦邊說着邊讓呂雉給項羽滿上一杯。項羽執起酒杯和劉邦碰完後一飲而盡,劉邦也飲罷,呂雉則笑着接口問道:“将軍你可知道項老将軍是在哪裏尋到王孫的?”
“哦?哪?”項羽問着,呂雉再給他和劉邦滿上一杯後,繼續笑着開口,“山坡的牧羊戶。楚王孫如今只是一個二十歲都不到的牧羊兒。”
“哎,牧羊兒啊。”呂雉話一落,劉邦立刻語重心長地嘆了一口氣,“将軍你說這樣的王孫如何能做我們盟主?領導我們起義大軍?在劉某看來,真正能堪當盟主大任的唯有項老将軍,項老将軍他……”
“就算王孫如今只是牧羊兒,他仍舊是我們楚國的王孫,他的血統毋庸置疑。”已然在項羽身邊坐下的虞妙弋突然插嘴,直接截斷了劉邦的話,“我們項氏一族世代皆為楚将,食君之祿擔君之憂,叔父絕無自立之意,我們項家軍上下對楚王後裔絕無二心。項郎之所以沒有随叔父去迎王孫是因為胸口舊傷複發,不方便出門,絕無藐視王孫之意。”虞妙弋話語柔柔,可一句話中的三個“絕無”堵得劉邦啞口無言。
項羽亦收住了笑,他對王孫藐視多少,尊敬多少虞妙弋心裏最清楚,她這麽說是在防備劉邦?這一念起,項羽蹙眉不解。
虞妙弋盡量不去看劉邦,說完話後盡量把注意力放在端放各色菜肴上。重生過,所以虞妙弋再清楚不過上一世劉邦夫婦是如何利用項羽對王孫的不屑不滿而讓王孫在繼位後“親劉遠項”,從王孫那得到了器重和各種好處。他們夫婦今日來訪在虞妙弋看來根本不是什麽賠禮道歉,他們一是為了套近乎好贏得他們的好感,二是為了摸清項羽的脾性和立場,到時候好坑害他!這一世她絕對不會再讓他們那麽的稱心如意!
幾道湘西名菜擺上桌面後,香味立刻飄散開來,讓品酒大論的兩個男人都饑腸辘辘起來。六菜一湯,有葷有素,搭配得當,不過讓呂雉覺得奇怪的是這碗酸菜魚頭湯似乎小了點,她看向劉邦,劉邦只是趣味十足地盯着各色佳肴看,嘴裏忙不疊地贊道:“将軍夫人果然巧手,色香味俱全吶,我們夫婦二人今個兒有口福了。”
待會是會很有口福。虞妙弋掩嘴笑着,沒有回答,劉邦則問道:“夫人剛剛說特地為我和內人做的是哪道新菜?劉某真真等不及想大快朵頤啦。”
“沛公和夫人請看,就是這道菜,”虞妙弋說着指着靠近劉邦他們夫婦二人那道菜給他們看,“這是由豬心、豬肺配上青椒、香蔥再拌以辣椒油、香醋翻炒而成的‘酸辣心肺’。還望沛公和夫人不要嫌棄,多多品嘗指點。”
“那是當然,既然是夫人特地為我們夫婦二人準備,我們不把這道菜吃個盤見底那豈不辜負将軍夫人好意?”劉邦撫掌稱快,呂雉也在旁賠笑應和,虞妙弋也笑了,拿起筷子,一下子就夾了好幾片的豬心豬肺到劉邦夫婦碗裏。“那就好。沛公和夫人請趁熱嘗嘗。”
送完後,虞妙弋再夾另一片放到項羽碗裏,項羽高興地喝道:“來,我們開動吧,沛公和夫人不必客氣。”說罷已然将妻子今晚試做的新菜送入口裏品嘗,看着項羽似乎吃得津津有味,劉呂二人再交換個眼神後才品嘗了下。虞妙弋也吃了一塊,又給他們和項羽夾了一塊,慢慢的,他們夫婦二人這才放寬心,欣然地大快朵頤。
期間劉邦和呂雉交替的稱贊從不斷絕,虞妙弋殷勤地給他們夾菜也沒有停過,自然送的都是她那道特地為他們二人準備的“酸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