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簡瑤一夜未眠, 昨晚和盜墓者在田裏搏鬥傷到了筋骨,到了後半夜便硬生生被肩膀上和腿上的酸疼擾醒。在床上翻滾了一夜, 天不亮她就爬起來去了洗漱區, 以往她總是第一個到場,今天還沒走近, 她就看到那裏站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安岚學長穿着厚厚的棉衣,正站在洗漱區發呆, 似乎是剛剛挂斷電話, 她還能看到他塞進棉衣口袋裏的半截情侶挂墜。
他是摩羯座,但那上面的星座挂飾顯然不是他摩羯。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 安岚回過神來, 先和她道了早安:
“昨晚那麽拼命, 今早還能起那麽早?”
“睡不着啊, 腰酸背疼的。”
她用纏着紗布的右手接了半杯冷水,看到她不方便,安岚主動從熱水壺裏倒了一半熱水勻給她。他并沒有離開, 似是有什麽話想說,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問道:
“昨天的那一桌子菜……”
“咳咳,呸……”簡瑤差點把牙膏沫子咽了下去,一下子從嘴巴裏吐出來, 還不等她開口, 借着面前的洗漱臺鏡子,她看到那個人垂下了眉眼,從嘴角扯出一絲嘲諷的微笑:
“我室友把照片拿給我看了我才曉得……不管怎麽說, 還是謝謝你和師兄們的好意……”
一句很短的客氣話,簡瑤卻數次聽到他停下來喘氣的聲音。
她想起高中時把成績考砸了,也是這種語氣,很害怕很恐慌,卻又無可奈何。
她沒安慰過感情受挫折的男孩子,幾次開口,最終也只嘴笨的說了一句:
“學長,這個世界上一定還有比她更好的女孩子,你那麽優秀,追你的人都排到了校門口呢。”
“我不希望這段感情草草結束。”
簡瑤咬着嘴裏的牙刷,有點震驚,想不到安岚學長竟然是那麽癡情的一個人。
知道她手不方便,安岚順手幫她把洗臉的毛巾擰好,提起了剛剛挂斷的那一通電話:
“我都沒有和她提分手,她就已經先提了。”
“學長。”簡瑤和安岚認識的時間不算短,看到對方語氣裏滿是不解和疑惑,她索性挑明了直說:
“我們女生如果真的愛一個人就不會去劈腿,恨不得把喜歡的人捧在心尖上,會考慮他的感受,考慮他的面子,你覺得她愛你有幾分?”
安岚擡着她的漱口杯,他看到裏面倒映着的那雙眼睛,垂下了眉眼,其實答案不言而喻,有些事情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敢去求證。
簡瑤幾下把臉洗完,說道:
“學長,我是個局外人,這是我的看法,你參考參考。”
這人是自己心上的白月光,知道他被一個女人耍的團團轉,要說她心裏沒點厭惡是不可能的,但畢竟和自己無關,有些事情點到即止也就可以了。
她從安岚手上接走口杯,往宿舍的方向走,誰想她剛剛走近,就看到頭頂着棉被的黎言尋像一只土撥鼠,縮在宿舍門口悠悠的伸了個腦袋,盯着她走過來的方向看。
簡瑤吓了一跳,進去以後督促他:
“還早呢,想睡就去睡一會兒。”
她可羨慕死了,這個臭男人每天的時間都過的分外悠閑,甚至每天還要去城裏逛一圈,不像簡瑤,天不亮就要下地挖土,偶爾還要和盜墓者拼個命。
看到他披着被子坐回床上,一副還沒有睡醒的樣子,她湊過去對着他的眼睛晃了晃:
“你怎麽了,被打傻了?”
“我想看看你要不要我幫忙洗臉什麽的?”
人人都說簡瑤是個天才少女。但這段時間和簡瑤相處下來,他看的明白,作為整個考古工地裏最勤奮的人,誰也沒有資格說她的優秀僅僅是因為天資聰慧。
那種一腔熱血的沖勁,在他這個年紀看來總是很有吸引力。
他偷偷看了一眼對着鏡子抹護膚品的女人,這家夥臉上帶着粉白色的兔耳朵發箍,配上那張滿是膠原蛋白的臉時,就顯得更加可愛了。他斜靠在床上,用一只手拖着腮幫子說起了風涼話:
“看來以後我都不用起來幫你洗臉了,有些人忙着給你獻殷勤,恨不得晚上就在洗漱區門口打個地鋪。”
簡瑤聽到他那陰陽怪氣的語調,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看了他一眼:
“你再說安岚學長?”
安岚學長?
怎麽喊別人就那麽禮貌,喊他就成了無恥男人。
黎言尋挑了挑眉,輕咳了一聲,漫不經心的提醒:
“簡小姐,你作為一個高學歷女博士,我提醒你,挖牆腳這種事情會給你的學業生涯帶來名譽損失。”
他剛剛說完這話,三秒鐘前還坐在書桌前的女人就突然沖到了他的床前,就着滿手護膚品往他臉上抹了一把,黎言尋從沒抹過這種東西,滿臉嫌棄的往被子躲,不想卻聽到她咯咯的笑了一聲:
“我現在可不是吃着碗裏看着鍋裏的那種人,哥哥你放心吧,我不會給你戴綠帽子的。”
他的半張嘴巴還捂在被子裏,突然間聽到她對自己改變了稱呼,竟然覺得還挺順耳,忍不住捂住嘴巴笑了笑,自然,他不會讓她察覺到自己竊喜,露出來的眼睛還是如剛剛那般嚴肅,說道:
“這才乖嘛,還知道做妻子的責任。”
——
簡瑤沒讓黎言尋幫自己洗漱穿衣,自己就能做的很好,不過是手掌心受傷而已,還不至于生活無法自理。
看天色還早,簡瑤在工地上慢悠悠的散了兩圈步才準備去飯廳吃早餐,沒想到剛剛進去,她就和昨晚那四個盜墓者來了個面面相觑,屋子裏坐着幾個給學生們做筆錄的警察,另外還有昨晚被江教授安排看住盜墓者的學長們。
她還以為昨晚這夥人就已經移交警察了呢。
這樣一看,簡瑤今天倒成了起的最晚那個人,想到這裏她就有些不好意思。好在筆錄很快就輪到了她,警察叔叔聽她說起昨晚上的情況,擡起頭看了她一眼,喲了一聲:
“姑娘你可真膽大,家裏做什麽的,練武的?”
“我家做小本生意的,小時候調皮習慣了,昨晚也就沒想那麽多。”
警察是今早淩晨趕來的,那會兒簡瑤還沒起床,江教授知道昨晚他們夫妻二人睡得晚,也就先讓參與這個事件的學生們做了筆錄。眼下簡瑤這個重要的當事人在,江教授遣散了圍在一起看熱鬧的學生們,只留簡瑤留在飯廳裏。
等到她做完筆錄出來,黎言尋後腳也跟着踏了進來。昨晚被黎言尋打慘的小夥子看到他進來,吓得躲到了後面,和警察叔叔伸冤:
“警察叔叔,我這身傷都是他打的,你們要替我做主啊,他必須得賠我醫藥費。”
反咬一口的盜墓者團夥馬上報團取暖。竟然還沒意識到自己即将進監獄過年。
黎言尋走到那小子旁邊,看了看他的手铐,從衣兜裏掏出幾張錢放到他面前的桌子上,捏了捏拳頭:
“如果給錢還能多揍你幾拳的話,那我到是挺樂意的……”
看到那幾個男人被黎言尋唬的一愣一愣的,簡瑤忍不住笑出了聲,直到看到警察叔叔嫌棄的看着自己,她這才抱歉的笑了笑,先去了外面避嫌。
早先做完了筆錄的學長們正圍在江教授身邊開小組會,簡瑤不動聲色的并到隊伍裏,這才聽到江教授說今天中午要請村民們來挖昨晚被盜墓者挖過的探方:
“我看你們挖亂藏崗挖的沒了脾氣,正好那地方破了個洞,就從那裏入手吧。”
挖寶貝可比挖白骨有趣多了,簡瑤滿臉期待的舉起了手,誰料還沒發言就被江教授一席話堵了回去:
“別鬧,你受傷不輕,好好休息。”
簡瑤“……”
她突然又想回去把打傷她的人揍一頓了。
——
她大失所望,又不能對那個可惡的盜墓者發脾氣,只能眼睜睜看着他被警察帶走,站在工地門口連連嘆氣,直到黎言尋往她腦袋上揉了一把,她這才哎喲的叫了一聲,轉過身去看着他:
“你幹嘛?”
“今天江教授給你放假,你怎麽還哭喪着一張臉?”
“因為我想挖土啊……”話說了一半,簡瑤突然把目光落到了面前這人的臉上,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突然挽住了他的胳膊:
“黎言尋,你不是對考古感興趣嗎,剛好我們今天就要挖一個新的探方……”
想起探方,黎言尋腦子裏只有那一堆扭曲的頭蓋骨和破碎的手骨,他直接搖頭,找了個借口:
“算命的說我八字輕,晦氣的東西不能碰。”
簡瑤:“……”
看她無語,他輕呵了一聲,心高氣傲的說道:
“于其讓我呆在那種破爛土坑裏,還不如多揍我幾拳。”
看到他轉身就回了房間,簡瑤縮回了想要拉住他胳膊的手,她倒也沒對他抱太大希望,就他這急躁性子,弄壞了她的洛陽鏟不說,搞不好還要挖碎幾個瓶瓶罐罐。她就是想讓她幫他寫這個探方的考古日記,畢竟她現在的手掌心連筆都握不起來。
她在心裏暗自下了決心,與其低三下四的去求這個無恥男人,還不如放棄。可當中午她看到村民們開始挖後門處的探方時,她又開始眼饞手癢,總是忍不住想要下去一探究竟,後來圍在探方邊繞了一圈,簡瑤在心裏把求黎言尋的臺詞想好,這才硬着頭皮推開了宿舍的門,黎言尋正抱着筆記本蹲在窗戶邊,突然被她闖進來吓了一跳,他摘掉耳朵上的耳機,問道:
“有事?”
她靠着門點了點頭,不等他開口拒絕,她試着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軟一些,低三下四的求他:
“黎言尋,拜托你嘛,就幫我一次。”
看那家夥一本正經的盯着面前的筆記本電腦看,且還正人君子的咳嗽了一聲後,簡瑤只得使出自己的大招,聲音一下子變得酥酥軟軟,走到他旁邊抱住了他的脖子:
“你昨天晚上還說我是你娶過門的老婆,你會對我負責,現在就是你負責的時候……”
他沒想到這個丫頭會為了下地做到這種程度的撒嬌,這時候被對方摟住脖子,他的鼻尖全是她身上的奶香味,換做任何時候,他肯定要亂了陣腳,可現在畢竟公務纏身,他只得又咳嗽了一聲,臉上很是淡定:
“老婆,我在開視頻會議……”
簡瑤往他手上捧着的筆記本電腦上看了一眼,只見公司裏大落地窗邊的長方形會議桌上,幾雙有些不好意思卻又只得裝作鎮定的眼睛默默落到了自己面前的桌子上,甚至有個女生還不好意思的用文件夾擋住了臉,倒是周淮,腆着一張臉,日常問好:
“太太,您也在屋裏啊,那麽巧?”
簡瑤卡機似的愣了兩秒,捂着臉起身後就把自己的頭埋進了旁邊的被窩裏……
他哭笑不得,這個小妮子,怎麽不見她晚上睡覺的時候那麽熱情,大白天的說這種令人誤會的話。一出會議因為這個亂子打斷了步伐,黎言尋連會議總結也沒做,擡手就合上了筆記本電腦。
他走到床邊,看到剛剛還嬉皮笑臉的某個人裝作鴕鳥,捂着腦袋就把自己縮進了被窩裏,好半天都不敢發出聲音來。他怕她憋壞,手剛剛碰到被子就被她罵了一句:
“無恥男人,你是不是想故意看我笑話。”
“我都不知道你要來求我,我以為你放棄了。”
“我才不是來求你的,不是!”
腦袋捂在被子裏的人說話甕聲甕氣,氣勢倒是一點也不輸和人吵架的陣勢。他看她死死抱住被子,便說:
“小鴕鳥,你腦袋再不出來,我要往被窩裏放屁了。”
小姑娘的身體愣了一下後,磨磨蹭蹭從被子裏把腦袋伸出來,滿是怨念的看着他。
黎言尋定睛一看,心底裏柔軟了一片,這到底是哪家的小可愛啊,這會兒臉紅紅的,又倔又怨念看着她的時候,看得整個人心都化了,他和她平視,尋到她目光裏的怨念後,擡手彈了一下她的額頭。
“嗚,你竟然還彈我腦瓜子。”
簡瑤更委屈了,她把臉埋回床上,不想理他,也不想和他說話了。
約莫過了幾秒鐘,她的臉被那個人輕輕捧起來,他強迫她對上自己的眼睛,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額頭,親昵又寵溺的說了一句:
“不就是刨個破爛土坑,哥哥幫你,嗯?”
作者有話說: 事前:老子就是死也不下那個破爛土坑!
事後:艾瑪,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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