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念念傷心
何盼被季念念夾槍帶棒一席話,氣的眼圈泛紅,嘴唇顫抖,雙拳握緊,手背上的青筋條條綻出。
她從小也是奴仆成群伺候着,今日下廚不過是想跟陸沉拉近距離,怎麽到了季念念口中,倒像她是個來打秋風的窮親戚似得。
這些年,西南邊關握在陸沉的手中,她在西南橫行霸道慣了,這要是在西南,估計早兩個巴掌呼到季念念的臉上了。
可這是在京城,這是在安平王府,她只能忍着不動手。
但并不代表她不能還嘴,她就不信了,季念念還能鹦鹉學舌?
“表嫂說的自然沒錯,但恕盼兒難以從命,每個人有自己的活法,有些人就喜歡雕蟲小技,有些人就喜歡大方敞亮,性格不同,做出的選擇也不同。多謝表嫂關心,盼兒先行告辭。”
說罷,何盼就走了。
季念念點點頭,嗯,這姑娘話說的不錯。但她總覺着有點不對勁诶。
她的沉默,綠櫻看在眼裏,忍不住開口安慰,“王妃別理她,能嫁給王爺自然是您的福氣和緣分,不用在意別人怎麽說。”
季念念:“……”
好你個小姑娘,竟然是在明嘲暗諷她設計陸沉的事,真是氣死她了。
大意了!竟被小姑娘說教了一頓還沒機會還嘴,真的好氣啊。
季念念氣的吭哧吭哧的,這時,硯書小跑進來,急促的道:“王妃,王爺率兵出京剿匪去了,讓奴才來跟您說一聲。”
季念念本就怪何盼,一聽陸沉竟然是為何盼出頭去了,就更生氣了,胸口憋得難受,連眼圈都有些酸軟,随意擺了擺手,悶悶地說了聲:“知道了。”
硯書沒有多想,匆匆收拾行囊,出了王府,打馬去追陸沉。
陸沉聽了硯書的彙報,只是嗯了一聲,拉緊辔頭,狠狠的夾了馬腹,黑色的馬兒像一道閃電似得劈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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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明祥今日難得穿了細甲,笑的莫名其妙。見硯書一頭霧水,更是笑的開心。
陸沉跑出了幾裏地後,明顯沒有那麽生氣了,但他也不知道自己再氣什麽。
放慢速度,馮明祥率人追了上來,兩人并駕齊驅,陸沉臉色依舊不好,馮明祥也沒有找死的習慣,只好把話題扯到陸沉的身上來。
“連根拔起嗎?”
“嗯,拔了吧,這些土匪擾民太甚。”
馮明祥欲言又止:“情報你看了,土匪頭子跟縣令有勾結,我怕……”
陸沉斜眼觑他,“怕什麽?到了縣上,先把縣令提溜過來,到時候派他打頭陣,我不信土匪刀槍有眼。”
馮明祥笑了笑,“是我婆媽了,走,除害去。”
兩人風風火火的打馬疾馳,他們身後帶了兩千人,但隊伍兩極分化很是眼中,前半部分較多的騎兵們,鬥志昂揚,眼中充滿了希冀,後半部分騎兵,一個個滿臉哀怨,一副不願意上戰場的樣子。
馮明祥回頭看了一眼,嫌窩心,又轉了過來,對陸沉說:“你說太子那人,怎麽淨是些小聰明?你瞧瞧他在五城兵馬司安插五百人都是些什麽貨色?這是上戰場的表情?跟送死一樣,晦氣!”
“別急,馬上就給你換了。”陸沉道。
馮明祥笑了笑,“不急,就是煩。”
扶風縣令看到陸沉的時候,吓得雙腿都軟了,聽聞陸沉要去剿匪,他的脊梁上吐出豆大的汗粒來,強顏歡笑:“微臣願意帶路。”
陸沉似笑非笑:“那就多謝縣令大人。”
胖胖的縣令一邊擦着汗,一邊道:“不敢不敢。”
鮮血順着陸沉細白的軟甲留下,形成一道細線,他沉默的看着眼前堆積如山的屍首,竟有片刻的失神。
直到馮明祥過來,“走吧。”
陸沉擦了擦劍:“都安頓好了?”
“嗯,只有一人,不在山寨裏,其他的都死翹翹的。”
“那五百人呢?”
“嗯,都冰了!”
“好。”陸沉喉頭微動,環視戰場一圈。滿地屍首,烽火狼煙。這就是戰争,這就是殺戮,他殺人,也救人,憑心。
陸沉在戰場上打的火熱,季念念在王府也引起了沒有硝煙的戰争。
她身嬌體軟的懲罰還有兩日期限,這兩日,陸沉剛好去剿匪了,沒有異性抱抱,她只能攤在床上。
加上興致不高,整個人都是恹恹地,兩個婢女腦補太多,以為是表小姐将她家王妃氣病了,一個個都寒蟬若禁,看到何盼都繞道走。
何盼聽聞季念念病了,便想來瞧瞧她,偏偏幾個婢女都視她不見,沒人給她通報,她也落得松快,幹脆不去探病了。
她本就對安平王府熟悉,這會兒心情松快,帶着丫鬟小依在精致的園子裏到處亂轉。
季念念聽說了何盼的行蹤,更是氣的不輕,這就是典型的老虎不在家,猴子稱大王,真是氣死她了。
***
溫婉君聽丫鬟說季念念生病卧床,急的着急冒火,指揮着管家準備了一大堆的東西,立馬就要去王府。
這時,門房來人禀報,說是兵部尚書的夫人上門親自道謝來了。
溫婉君愣了片刻,想起了這位尚書夫人為何道謝,不就是那人念念給她的樣式,她給幾位相好的夫人勻了些。兵部尚書夫人是個憨厚的,早早來道謝。
溫婉君知道丈夫打仗,跟兵部要搞好關系,她可不能怠慢了這位尚書夫人,只好親自去迎了她,将她接到花廳,意圖三言兩語便散了。
尚書夫人姓顧,面相憨厚,是個實心實意的,一進門便忙着道謝,溫婉君素來跟她交好,忙說些不用之類的。
顧夫人見溫婉君興致不高,便直戳戳地問:“夫人今日有事?”
溫婉君本就心裏憋得慌,她跟季大将軍說這事,反倒被訓了一頓,說她小題大做,要管到王爺府裏去,但她疼女兒啊,心裏疼得難受。顧夫人這一問,她就跟倒豆子似得說了出去。
顧夫人聽了後,震驚的瞪大了眼睛,沒想到陸王爺這表妹還挺彪悍的。她忙安慰了溫婉君一番,替季念念抱不平。
畢竟,她剛收了季念念的禮物,當然向着季念念。
溫婉君被這樣安慰了一通,心裏舒服多了,打發了顧夫人,便去了安平王府看季念念。
她不知道的是,顧夫人覺着時間還早,不願回府去,又回了娘家,承恩伯府。承恩伯的夫人,因着顧夫人的關系,也得了一張樣式圖,本就對季念念好感滿滿,聽聞她受了欺負,忿忿不平,又趕回了娘家淮陽侯府。
她将這事告訴了娘家大嫂,也就是林婉的伯母,林軻的親娘劉夫人。
劉夫人本就是個大嘴巴子,這一道說下來,京城但凡有點頭臉的夫人,都知道陸沉表妹氣的表嫂卧床了。
何盼這兇悍的名聲算是傳了出去,偏偏當事人還不知道,興沖沖的準備着禮物,想去拜訪娘親昔日的舊友。
***
溫婉君坐在季念念的床頭抹眼淚,季念念心情低落,還要耐着性子哄她,直說自己沒事,不是被何盼氣的。
溫婉君恨鐵不成鋼的指了指季念念的腦門:“你這孩子,我再不了解誰,我還能不了解你?死鴨子嘴硬,受了什麽委屈也不跟爹娘說,什麽都自己受着,真是氣死娘了。”
溫婉君嚷着要去教訓何盼兩句,季念念忙攔住了,“娘,你這樣一鬧,念念以後怎麽在王府立足?是不是有個什麽事都得把您請過來說道說道?我倒是願意,您覺着陸沉願意嗎?”
溫婉君知道女兒說的是實話,但心裏還是難受,又抱着季念念肉啊肝啊叫了一通,紅着眼睛回了将軍府。
季念念被溫婉君這樣一哄,心情好多了。畢竟,有媽的孩子像塊寶。
躺完了兩日,陸沉凱旋歸來。
他僅僅用五百人便破了山匪的十八寨,屠了一千餘名山賊,繳獲了無數金銀,更是打殺了官匪勾結的貪官,是太平盛世裏少有的大案。
消息傳回來,京城百姓夾道歡迎,皇帝派了太子宮門親迎,一時榮耀無二。
不少官夫人結伴在宮門口目睹盛況,瞻仰英雄之姿。
陸沉朝着官夫人所站的方位瞧了一眼,并未發現季念念的身影,他不禁冷哼,他就知道季念念這個小騙子,那些愛慕都是表面的,否則今日怎會不來迎他?
何盼夾在一群百姓中間,嗓子都喊劈了,也不見陸沉看她一眼,說是不落寞是假的,總之這一次入京,她事事不順。
陸沉從宮中出來,直接打馬回了安平王府,徑直進了碧園。沉重的铠甲未脫下,俊俏的臉一大半都藏在頭盔裏,燦若星辰的眸子此時覆上了一層冰霜,一步一步,沉重又堅定。
一進門,便瞧見季念念和一名男子坐在榕樹下的石桌旁,她正在煮茶,體态袅娜,一舉一動都如詩如畫,笑的兩眼彎彎,漾出淺淺的酒窩,探着腦袋問那名男子:“味道如何?”
“甚好。”
季念念笑了起來,高興的撫掌,“甚好就好,真怕煮不好。”
陸沉看着她璀璨的笑,只覺得五髒六腑猶如火燒一般,憤怒的不知如何開口,手中的劍脫手而出,直沖着碧園東北角的那缸池魚而去。
哐啷一聲,魚缸碎了,魚兒落在地上,半張着嘴,垂死蹦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