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巫地
回到祖洲神山之後，栩夕把霓裳的遺體收入掌中，帶着她回到了太湖。
從沉湖之後，這是她第一次回到這個地方。
并非不戀，而是不敢。
清清湖水，已不是當年暗黑渾濁的模樣，只是不知這湖底下，是否還和從前一樣？
入了湖，落身的地方剛好是大石頂！正是他從湖面落進湖中的地方！
一切居然都沒有變！
還以為，這湖底下早就什麽也沒了。
那些昔日又短暫的曾經，仿佛就在眼前回映，她甚至還能看到，她拉着他跳下大石頂的樣子。
走過高高地葦草叢，很快，便看到了不遠處在水中臨立的水府和木院。
栩夕先到了水府，立在水壇前站了許久，才艱難的邁開沉重的步子，朝木院走去。
寧靜的湖底，水中各種珍稀水物應有盡有，多麽美麗的畫面。
木院的門關着，有那麽一刻，栩夕竟然差點就要喊出:阿娘，我回來了。
由于匿身，她沒有開門，如魂魄般直接穿過木門走了進去，站在院中停了下來，從掌中召出霓裳遺體，施法立了一座墳墓。
當她把一捧捧黃土撒在霓裳身上時，再也忍不住，淚如泉湧，從她臉上道道滑下垂在下颚，落進黃土。
“若我有下一世，我們還做姐妹。”
墳土堆完，自己着手立了一塊墓碑，“小妹木霓裳之墓”，插在了墳土中。
看了看空蕩的院子，便在霓裳墳墓旁邊，又立了幾處空墳，“母親渃璃”，“長姐木如初”，“清潭”。
撫摸着墓碑上清潭的名字，她獨自低喃着:“水府就你一人，怕你孤單，就做主把你放在家中了，你一定是願意的，是不是？”
栩夕坐在地上，兩臂相疊放在蜷起的膝蓋上，轉而看向長姐的空墳，低聲道:“聽說，你和尾生退婚了，如果你還活着，真想問問你，為什麽？”
又望向阿娘空墳，含淚道:“阿娘，女兒有想嫁的人了，可女兒嫁不了了，女兒還有了一個小兒，叫九九，阿娘若是見了，肯定很喜歡，阿娘的囑托與希望，女兒此生都辜負了。”
湖水清波蕩漾，栩夕不由得擡頭望去，應是湖面一陣清風吹過。
她望着湖面沉聲自言自語道:“太湖詛咒破了，湖水很美，可你們都看不到了，太湖那件事，對于我們來說是劫，可對于太湖來說，竟是生。”
她說完，垂下頭來不再言語，凝思片刻，拍了拍身上黃土起了身，看着他們的墳墓說道:“我得走了，假如還有機會，我再來看你們。”
話音落下，她溫婉笑了，把身隐了去。
再次現身時，在一片叢林中。
正是南荒邊緣地界，巫地！
原以為這裏也會是荒山，沒想到，竟有樹木，不過想來也是，巫地處于南荒邊緣，若是順着此方向繼續朝裏走，就真的進入荒山蠻地了。
這座山看似是個山頭，雖然并不高，如此走在林中，依稀可以看到不遠處臨近的山頭。
雜草叢生，好在有一條山路。
走着走着，不知不覺到了山頭最高之處，眼前再往下便是斜坡，左右均為山林，中間低處谷中，有座玄塔，塔旁附近幾處樓府臨立。
四周靜悄悄的，只有微風吹過山林，樹葉婆娑的響聲。
栩夕順着斜坡緩緩走下，用了不長時間，來到那處玄塔前。
塔門緊閉，高有七層，黑漆漆的塔尖上，每一層都吊着紅燈。
她凝神聽着，站在塔前四下望着，仍舊一絲一毫的聲音也沒有。
就在她準備朝旁邊的樓府走去時，耳邊突然響起一陣推門聲，栩夕立即尋聲望去，見身後那棟樓府的門被人打開，從裏面走出來一個素衣老伯。
看到他面容端詳之後，栩夕心裏暗暗隐藏的警覺逐漸放下了。
他不知怎的，也一動不動的看着自己，那副神情，就好像見到了一個久別重逢的人。
“這裏可是巫地？”栩夕率先打破寧靜。
他點點頭，仍舊望着自己。
栩夕心頭不由得有了疑惑，但她沒有将此疑問說出來，反而問了其他事宜，道:“那怎的一個人都沒有？”
“都死了。”
他了了三個字，唉聲嘆息，并朝自己走來。
死了？莫非是……
想到此，栩夕又問道:“怎麽死的？”
他沉聲道:“昨日，天族的人來了，都死了。”說完，他已來到跟前。
既然全都死了，那他又是誰？
栩夕不禁冒出這個疑惑，問道:“那老伯是……？”
他負手而立，微微一笑，道:“我只不過是一個被關的人，天族攻進來時，無意将我放了出來，想來也無處可去，恰巧，巫地又沒了人，就在此落腳了，夫人是從何處來？”
他的言語栩夕并未放在心上，笑了笑，轉過身子，尋望樓府別處，說道:“我來找人，如此，許是找不到了。”
“不知夫人要找誰？可否一說？或許老身可以幫上一點。”他在身後道。
栩夕回身看向他，道:“找一個手上印着血色花的女人。”她的視線一直停在他臉上，不放過任何細微的變化。
可此話一出，她心底深處赫然閃過一道光亮，那朵彼岸花！彼岸花！
血紅！
一時，她的目光從他臉上落下，垂到地面，突然恍然大悟！她手上那朵血紅色的花正是彼岸花合起來的模樣！
如此說來，她手上印的也是彼岸花！
腦海中，同時浮現出錦瑟死時說的那番話，這才如夢初醒。
他沒有回應，不知是在思索着還是其他緣由。
但對栩夕來說，他回不回應已經不重要了。
“算了，既然都死了那就不找了，多謝。”她故意随口一說，側身就要離去。
就在這時，那老伯開口了，他說道:“沒看到過，但是這巫地地宮裏，還關着一個人，夫人可以看看，是不是夫人要找的人？”
“地宮裏有關的人？”栩夕聞聲一驚！止住了腳步，回頭問道。
他點點頭，道:“她身中巫術無人可破解，就算出去了也是死路一條，我只見到過她一次，便沒再管她。”
“地宮在哪？帶我去。”
“随老身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