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地宮
栩夕跟在他身後,進了東北角一處樓府,進去之後他便朝左側走去,這樓府內的擺設都很簡單,裏面的拐角非常多,栩夕跟在這位老伯的身後,腦海中,升起諸多疑問。
視線落在他蹒跚而行的背影上,心思則停在了祖洲神戒那條殺戒定律上。
她唇角微微一動,竟是笑了笑。
“從這裏下去。就是巫地的地宮。”轉來轉去終于到了一扇門前,他站在那停下腳步對栩夕說道,栩夕點了點頭,才一同走下木階進了地宮。
地界寬闊龐大,看不出來,這樓府的下面居然別有洞天。
“就在前面。”他邊走邊說道。
地宮內看上去很空蕩,除了些石臺和高高的石柱之外。再沒有其他。
又輾轉走了不過一會,眼前出現幾處鐵牢,大都空蕩着,其中一間鐵牢還關着一人,披頭散發,低着頭蜷縮在一角,纖細的身形可以看出,是一個女子。
天界既然來過,不管有沒有生存下來的人,都不重要了,自己剩下的時日已不多,要不是在天池的寒水中泡了半日,恐怕自己早就被神火燒死了,如今也是逆反了祖洲神戒,等神火再來時,必定是擋不住的,眼下,能走到哪一步就是哪一步。
如果能從這被關的人身上了解到什麽,便是最好,如果沒有,就回到祖洲,等待自己的結局。
“她就是嗎?”栩夕看着那牢中女子,淡淡地對老伯問道。
老伯看着牢中人,又轉而望向栩夕,道:“對。”
那女子身子動了動,似乎是因聽到了有人說話,她微擡了擡頭,可還是很低,看不到她的面容。
栩夕思索着定睛望向她,衣着上透着血跡,發絲淩亂,應是沒少吃了苦頭。
那牢中的人似乎注意到兩人在看着她,緩緩擡起頭來。
“阿姐!”
栩夕頓時臉色大變!失聲驚道。
“栩夕……”她看着牢外之人,低聲小心翼翼地喊了一聲。
居然就是被認為早就身死太湖的長姐,木如初!
栩夕走上去抓住兩根鐵牢的鐵柱,驚道:“阿姐,原來你也活着,你沒死!可你怎麽被關到這裏來了?”
“栩夕……”牢中的如初起身一步步走來,隔着鐵牢,凝望着闊別已久生死離別後的親人,淚流滿面。
栩夕心裏翻湧不止,如初應該就是見證太湖湖變唯一的那個人,不管她是怎麽活下來的,先弄清楚湖變之事最要緊,其他的,過後再說。
想到此,她擡手拂袖一揮,靈光劃過之後,關着如初的鐵牢頓時不見。
兩人向彼此靠近,栩夕看着眼前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長姐,悲從心起,淚語凝結。
“這麽久你去哪了?我們都在找你,還以為你……”如初沒有再說下去。
栩夕明白她想說什麽,便道:“說來話長,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先把你帶出去。”
如初一點頭。
就在這時,地宮內傳來陣陣“咚…咚”的聲音,空氣忽然間沉悶下來。
栩夕明白,那是地宮的石門落下的聲音。
她面容平靜,慢慢轉身看向眼前這位老伯,道:“我這人不擅心計,想說什麽想做什麽,直接表明就可以,不需要僞裝。”
那老伯臉上忽然鬼魅一笑,整個人瞬間變成了一個婦人!
在看到她的面容時,栩夕心頭猛烈一顫!
那百年來如惡鬼般的眉目早已刻在心裏,如今,總算站在了眼前。
她一身紫緞華服,妝容嚴肅,栩夕的目光定睛在她的眉目之間,原本溫柔似水的雙眸頓時目射寒星。
栩夕揚起唇角笑了,道:“我只以為就算你活着也是逃了,卻沒想到你還扮做了個男人。”
如初一看婦人的樣子,驚慌朝栩夕身後躲了躲,似乎她也沒想到,方才進來的老伯就是她所僞裝。
“你好像一點都不感到驚訝。”
她聲音一出,栩夕心底一沉,不止眉目,這聲音也是百年來一直存在的噩夢。
湖底時她帶着面紗,眼前她露出了真容,一股威嚴之色,容貌頗美,只是聲音冷冷的。
栩夕一聲冷笑,道:“沒什麽好懼的,大不了不就是一死,早來一會晚來一刻,對我來說都一樣。”
那婦人道:“我還以為你早就死了呢,天石居然沒把你埋了。”
“可惜,老天不收,違了你的意了,幾百年前,你控制我阿娘迫我擔下罪責,殺了太湖所有族民,蒼天有眼,許我之存,今日,你我就把這筆賬算算吧!”
她唇角微微作一冷笑,看着眼前栩夕,道:“你為了她們犯險來此?值得嗎?”
栩夕肅容回道:“養育之恩大于天,更何況,地宮裏還囚禁着我阿姐,”
“你以為,你的阿娘對你疼愛照顧有加她就是好人了?當年,她為了一己之私奪走我的孩兒,一劍刺入我體內,幾乎要了我的命,我堂堂魚族王後被魔族人帶走百般侮辱,我承受的那些豈止是她能償還的,這些年,我不惜修練禁術,為的就是找她複仇,找回我的孩兒,如果說,我殺了她你來複仇是理所應當,那她殺了我奪我小女,我殺了她不就是天地正義!”
“我不信!”栩夕厲聲道,“今日在這巫地我們二人好好“比試”一番。”
“怎麽比?”
“你死我活的比!”
一直站在那從未插言的如初,被如今的栩夕驚到了,記得以前,她們三人中栩夕最為安靜,如今,都随着太湖的動蕩變了,仿佛變成了個咄咄逼人的性子,一字一句間都帶着股寒氣。
栩夕劍指一引,一柄水色劍出現在手中,另一只手以指尖抵在劍刃,微一用力,劃破指尖,那一滴鮮血她反手滴在了劍身上。
頓時,只見她手中那柄劍,紅芒乍起劍氣大盛!
婦人臉色一驚,看向栩夕,道:“你這是何意?”
栩夕目光緩緩落到那婦人身上,一字一句道:“以你祭湖!”
話雖如此,不過是栩夕臨時放了點燈血罷了,免得一會戰起來,神火再發作,豈不是白白送死在她手裏了。
“聽說,你體內承載了神光,神女可從不殺生,你這是要犯祖洲殺戒了!”那婦人悠悠轉身走了幾步,望着地宮肅容道。
栩夕握劍在手,道:“神女不殺生又怎樣?不也被魔族殺了,若是守護神燈便要任人索取性命,那這神燈不護也罷,殺戒!哼!早就破了,不差你一個!”
婦人轉過臉龐,怒容而視,凝訣幻出一團紫氣妖芒,那陣紫氣,朝栩夕急沖而去,如初默默朝後退了一步。
栩夕單手一轉對掌,一道圓形光芒夾雜着片片羽毛光靈,對向婦人那道紫氣,兩道光芒撞擊,“砰!”婦人連連被震退好幾步,後背抵在石柱上才站穩。
婦人顯然知道她的功力不足以對抗神女,一個凝訣,化紫氣妖芒消失不見。
栩夕巡視地宮一番,退後幾步握住長姐的手,道:“走,我們出去。”
如初驚魂未定,問道:“那她呢?”
栩夕回道:“她已經不在這裏了。”
如初站在那,不願邁動腳步,急聲道:“可地宮的門關了,上面設有巫術,我們出不去的,我身上有巫術,就算我出去了,只要出了這巫地,身上的妖靈之氣也會把我吞噬。”
栩夕聞聲轉回身子看向如初,原來她如今的模樣,所受得罪是巫術導致的。
便道:“既然可下便有解的方法,我們去找她,你可熟悉巫地的地形?”
如初點點頭,蹙眉道:“往上走是表面巫地的樣子,這地宮裏還有一條通道,是通向荒谷的,那是她的地方,我就是在那裏被她下的巫術,我們不要去了,她心狠手辣,萬一你再……”
栩夕沒有讓她再說下去,道:“相信我阿姐,或許我們可以找到辦法,不能放棄,既然走不得,就必須下一次荒谷,你想一下,她為何關閉地宮的門?無非就是想把我們引入荒谷,既然如此,此虎穴必要經此一遭。”
如初聽至此,知道此事別無他法,便點頭應允了,按照以前走過的路,她帶着栩夕緩緩朝荒谷走去。
地宮很大,彎彎繞繞走了好長一段路也沒見的出去,幸好地宮裏什麽也沒有遇到,或許正如那婦人所說,其他人都死了,真想不明白,她是用了什麽辦法躲過來的?
栩夕隐隐有一種感覺,荒谷中必定有什麽在等待着她們,眼下地宮裏的平靜,并不是好事。
如初這些年受盡了妖靈折磨,走着走着體力已有些不支,栩夕便扶她靠着牆壁席地而坐,待歇息會再開始行走。
坐下後,栩夕才問道:“阿姐,太湖究竟發生了什麽?你怎麽會被關到這裏來?”
“我也不知道,突然有一天,湖底就湧進了很多人,他們殺了族民,抓了阿娘,我也是假裝混入她們之中,扮成了她們得樣子才僥幸躲過一劫,後來,被她們發現了,才被關在這,我真沒想到還能看到你活着,太湖還有其他人幸存嗎?”
栩夕望着眼前阿姐,聽着她那早已不是從前的聲音,心底萬般沉重,霓裳的樣子浮現在腦海,卻說不出口,沉思片刻,才低聲回道:“淅川還活着。”
如初聞聲含淚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