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節
幫點什麽嗎?”
應岑又笑:“你知道的吧。我把小事處理好,大事交給你。”
陸綽點頭,又去吻他。
擁抱,親吻。擁抱,親吻。
夜深時看守地牢的小兵向聶烽報告,說陸綽求見,又鬼鬼祟祟地彙報,說聽到牢裏有争執聲,除陸綽外卻不見人影。
陸綽見到聶烽時極度氣憤,高聲嚷嚷:“不瞞将軍,剛剛應山來找了我一遭,我原是在好生勸他不要與朝廷作對,他卻冥頑不化,還大放厥詞說要把我軍一舉殲滅。我實在氣不過,特來請求将軍明日盡量少帶人馬,我一人便能把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妖精降服。”
這番話與小兵的報告相符,聶烽聽了大喜過望。征服铿黔族不在一天,明日重要的還是除去那妖精。
應岑在戰場周邊點起烈火,赤紅一片,絲毫無冬末春初的感覺。他在灰飛煙滅間挑眉,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昨日商量得好好的,可站在應岑對面,陸綽又不忍了起來:“應岑,停下吧!”
應岑不予理會,不敢理會,袖子一揚火舌向前侵襲,士兵們避之不及,陸綽卻還試圖挽回:“應岑,離開這裏,這不是你該管的事情!”
聶烽煞是不滿意陸綽的磨叽:“哪和那妖精廢話許多!直接捉來便是!”
陸綽心像被刀紮着:“應岑,倘若你一時糊塗傷人,這罪孽仍會随着你輪回,來世你依然為妖,這一生的努力就全毀了!”
應岑不想再聽,提醒着陸綽自己的立場:“你們人類毫無節制地開疆擴土,消滅別的部落族群,摧毀造物主所予,罪孽深重的是誰,你們倒說了算。”又去激他:“陸綽,你不想我管就把我除了吧。把我收進那個小葫蘆裏,你也算使命完成脫離束縛好好過這一生,我也算伴在了你身邊。”
聶烽生怕陸綽臨時反悔,抽出利刃抵着陸綽命令:“快!再給你一次機會!去把那妖精捉回來!”
陸綽脖頸處有血滴下。無法挽回了。
陸綽吼着“應岑”還在掙紮,掙紮中看那揮動的袖子那麽自在,像極了當年橋上看應岑,鋒利浪漫,不羁溫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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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灰色的風裹挾殘燼翻着滾着像破韻的詩,飄忽的眼淚又黏又稠透不過舊年的篩。什麽地方有牧童收了笛,餘音遠了,落了,該停了;什麽地方有暮霞打了烊,酡紅淺了,沒了,該在赤露山埋下他們的骨了。
17
湖邊亭頂盡是雪,亭裏陸綽應岑面對面坐着,表情都莫測。
陸綽說的那番話情真意也切,饒是應岑把前世忘得一幹二淨,也能感覺到陸綽的悔與恨、憂與懼。
應岑慢慢地開了口,冷漠的語氣說出暖人的顧慮:“你有沒有想過,我若不傷人便會轉世成人,你也轉世成普通人,下輩子你要如何尋着我?”
沒法尋着的。脫離了妖與除妖師身份,二人便無羁絆。除妖師回歸常人雖還能記得一切,可沒了鑒妖儀,世間熙熙攘攘如何能找到前一世同船渡共枕眠的心上人?
陸綽聽了果然怔住。他向來所考慮只有今生相伴得長久些以及應岑來世該擺脫妖的宿命,從未想過來世自己歸于何處,故所做也只是保證應岑不鬧事。可聽了應岑顧慮再看自己想法,竟是不如他想得久遠。陸綽不解:
“難道你是為了來世還能與我相遇,才故意去傷一些本該被罰的人?”
應岑低下頭說:“也不是。我只覺得是一舉兩得,不分哪件事輕哪件事重。”
這樣官方的說辭顯然不能使陸綽信服,他逼問着:“那上一世呢?上一世你說在異族與我間會選擇保護異族不被滅亡,難道只是托辭,實際是謀劃好了的為今生還能遇見我?”
應岑自然回想不起前世自己是什麽樣的心意,可此時卻像被戳中心事般羞慚得不擡頭。聲音失了氣勢,他無力地回應:“你明知我不記得之前的事。但我剛剛說了不分輕重,那便是不分輕重。”
小朋友執意不松口,陸綽也無法,頹喪地表達自己:“岑岑,我沒想過下輩子還能與你在一起,普通人都只有一世,我也不敢貪心。我只想這輩子好好地過,平平凡凡,等老了尋個小院住下,晴天搬倆板凳坐門口曬太陽,那時這輩子該結束,就結束吧。”
應岑擡頭定定看着陸綽說:“可我想。我貪心。我盼下輩子再與你相親相愛。”
陸綽被他這癡傻樣逗笑:“得了吧,轉世為妖你也不能記得前世的事,也不知那倒黴催的神要再給你什麽奇異屬性,還煩我得去找你,我可不樂意。”
應岑不管對方嗤笑,堅持着:“你樂意的。我知道我樂意,你也樂意。”
陸綽起身上前,把小朋友的腦袋攬進自己懷裏:“岑岑,若你鬧事專門是為了下輩子和我在一起,是太不值當了。
“不是也無妨。其實或許出于理性,我該由你去管一些灰色地帶的事,該由你去追求你所渴望的正義公理;但我愛你,便怎麽都不忍看你一直為妖。岑岑,成人是你畢生願望,你忘了嗎?
“況且事情大多都會被解決,不管是依據法律還是道義。妖力參與該算什麽呢?岑岑,不當英雄好不好,只當我的小朋友。
“但不管怎樣,我尊重岑岑的想法。”
應岑手垂在身體兩側,腦袋蹭着陸綽胸膛委屈得很:“我不想成人了。人讨厭,遠遠不如妖精自在。”
陸綽長嘆了口氣:“人讨厭,但怎麽說人都是世間主體;你可以自行選擇做一個不讨厭的人,只是你可能會擁有比別人多的心碎——妖精自在,總歸是異類。”
兩人都靜默了。一個想着今生和睦共度,一個想着來世再續前緣,都不依對方,不肯退讓。一陣寒風過,應岑在陸綽懷裏打了個哆嗦,陸綽問他是不是冷,又說,先回寝室吧。
事情雖被擱下了,但這回兩人心裏都念着了對方的想法,行為也都順了對方八九分意。轉眼新年,兩人擁着看煙火,陸綽開玩笑喚應岑應山,應岑莫名其妙問陸綽幹嗎替自己改名,陸綽笑問你原名就應岑麽,應岑天真地點點頭,說,是啊。
所以過了一世,到底是有什麽東西的痕跡留了下來,比如,年年歲歲如今的企盼。
正月裏,文牧忐忑地在鎮裏的簡陋車站迎接了遠道而來的學長。學長此前外出只坐飛機頭等艙高鐵一等座,哪見識過噴着黑氣的大巴蹦彈簧出來的破爛座位,可下車見到文牧時,還是眉開眼笑的。
文牧領人回家,樓道的響應燈壞了好久從沒修過,家的大小大概只抵學長家別墅的一個廚房。文牧低着頭不敢看學長,怕看到他嫌棄神色,學長察出文牧的小心思,捧過他的臉親一下,待他開門後大方地叫叔叔阿姨。
出櫃現場極其和睦。文牧原以為會雞飛狗跳的過程,卻是爸媽很快接受了這段戀情。爸爸語重心長地說兩人要相互照顧包容,媽媽在旁邊點頭,頗感動地抹一把眼淚。
學長也感動文牧爸媽這樣放心地把兒子交給自己,不住地誇文牧善良懂事,說文牧願和自己在一起是自己的福氣。文牧聽得恍恍惚惚,不知樓下有一個圓寸腦袋閃過。
家裏沒有暖氣,晚上學長抱着文牧抱得緊,也感慨,以為會很艱難,沒想到兩家都欣然同意兩人在一起。他又拿鼻子去蹭文牧臉蛋,說,什麽時候也去趟我家吧,我爸我媽聽我說你都喜歡得恨,是我們家牧牧太好了,誰聽了見了都喜歡。
文牧還是冷,困倦地往學長懷裏縮,迷迷糊糊應着。
開學是學長家的專車接文牧回的學校。車庫裏衆多豪車被冷落在一旁,學長特意囑咐選一輛普通的車,開在狹窄颠簸的小路上,文牧心裏陣陣感激。
學校的花冒了苞,小小粉粉的綴在葉間可愛動人。學長看花,又看身邊比花兒還可愛的人兒,心裏一時動情,也不管還推着箱子,就把文牧拉到花下親吻。文牧被這突如其來的親昵弄得措手不及,沒注意旁邊的一棵樹下,一人默默走出。
張豆豆是要去找陸綽應岑。這妖精和除妖師過分的很,前世違背自己意願愛得死去活來,這世在自己眼皮底下還不知收斂。神咬牙,生氣之後又嘆氣,難得心裏認了是自己淺薄不曾考慮愛情種種,也就不想再為難這好歹是與自己人型化身有過交情的一對鴛鴦。
找到時那二人正在聊些什麽,應岑笑得人仰馬翻眼睛眯成一條縫,陸綽揉他的腦袋。
豆豆看了難免心生妒忌,咳幾聲示意他們自己的到來。應岑看到豆豆一下子睜大眼睛綻放異樣光芒,陸綽卻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