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節
貝兒衣衫不整,所露之處色澤比那桃花還招人,多美豔,多珍貴,一時看失了神。
應岑又哪頂得住這癡癡目光,之前埋怨全化成渴望。他在床上不住扭動,把衣衫再扯開些,扯開些,見陸綽還不動,蹙眉把衣帶解下抛到陸綽脖子上,輕拉他靠近,好似一朵桃花已等不及采撷。
多少愛慕才能夠呢,陸綽欺身壓上去時怎麽都想不明白。想描桃花的瓣,想吻桃花的蕊,想捧在手上不住把玩,想摘入囊中以身囚禁。
應岑伸手想放下床簾隔了外界,陸綽卻捉住他的手,懲罰他不用心似的往自己身下帶,去撫慰一些急不可耐的欲望,于是滿室明亮大方地看着這場旖旎豔事。燭火将他們影子投在牆上,芙蓉帳內有了花,有了黃莺般的吟唱,有水聲,像極春光,暖玉不如美人活色生香。
陸綽哄應岑睜眼去看他們牆上影子,影子绮麗糾纏,應岑竟分不清影子邊界,只看一整團灰如海浪般翻滾湧動。他羞得不行,陸綽還要含住他耳垂慢慢舔,要舔熱了舔化了,不說自己喜愛,卻提問他,又似回答之前的問題:
“岑岑喜歡我對不對?嗯?”
或許還算春曉,陸綽醒來是被窗外鳥啼鬧的。距上次四人同行最後不算歡快地散去已有些日子。
當時文牧豆豆先回,陸綽眼巴巴地将應岑送到寝室樓下,連句“再見”都沒得到,光看那無情的後腦勺了。小朋友輪回一遭處世的心性變了,骨子裏的傲氣卻不見少,陸綽被打擊得這些日子裏都找不到立場去騷擾他。
陸綽想,豆腐可做出肉的滋味,南瓜能制成紅薯樣式,為何這妖偏偏是不可替代?莫非當真如自己渾話,除妖師和妖是綁好了紅線的天生一對?
紅線那麽長,綁在手腕上互相扯着線走近遇到已實屬不易,哪有遇到了把紅線抛開的說法。
想着想着待文牧後腳邁出門,陸綽就開始實行吃飯睡覺外的“問豆豆”,心中困擾傾倒而出,附加一句:“這算什麽緣分?”
豆豆聽着文牧越來越遠的腳步聲,喃喃:“孽緣吧。”
陸綽聽出豆豆心猿意馬,也不點破,抛開自己的事感慨起這神怎就為普通人下了凡,還偏選了一副極平庸的皮囊,更遺憾按神自己的說法,這人也愛上了神。
由此見世間愛情多狗血,全然不是七巧板擺好就成一正方形的妥帖。
又這樣賴了幾天,陸綽憋不住去找了應岑。被打擊得再狠,一天不見仍然思之如狂,這麽久不見,五髒六腑都如回爐重造過一遍的不舒暢。
依舊是去食堂守着,陸綽特別喜歡看應岑吃東西,有時腦袋一啄一啄,有時嘴角黏一粒飯,有時把臉弄髒,活脫一野生小獸模樣。又感覺妖精進食時才不刁鑽,不惑衆,是完全的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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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應岑在吃花菜,只吃花不吃杆,幾口下來盤裏的花菜杆堂堂正正。陸綽就在遠處看着這惡劣的挑食,待應岑離開食堂再大步跟上。
上回講了妖精特性,這回該詳述除妖師的故事。這神忒不厚道,兩世留了妖這種生物,妖的基本知識還得除妖師傳授。若是配上個狠心的除妖師,那妖不就活也沒活明白,死也沒死明白麽?
沒法談戀愛,該!
跟上應岑後陸綽照例以“我知道你是妖精”唬住對方,只是這次應岑既沒有反唇相譏,也沒有迷茫無助,他只是非常疑惑地望着陸綽問:“你又是誰?”
一個“又”字含義萬千,陸綽笑着問回去:“你是不是記得之前有人也對你這麽說過?”
應岑老實點頭,陸綽又笑:“就是我,只是你沒法記住我而已。這個待會兒再說,我要先給你講點別的事情。”
除妖師與妖精的利害關系被娓娓道來,應岑聽到“化成水”整個妖都打起哆嗦。陸綽看他緊張,輕聲安慰:“別怕,這個除妖師不會拿你怎麽樣的。”
“為……為什麽?”
陸綽笑得如清風徐來:“因為除妖師喜歡你呀。”
應岑更緊張了,緊張得罵陸綽:“呸!這不廢話嗎!抓了我他此生再無憂慮!他能不喜歡我嗎!”
聽到應岑會錯意,陸綽卻突然正色:“這個喜歡是想和你過一輩子的喜歡,安穩也好,動蕩也罷。”
應岑将信将疑:“他不捉我,那他怎麽變成普通人?難道放我轉世成人,他自己轉世成記得前世種種的人?多痛苦。”
是啊,不捉妖,身邊人代代轉世代代開始嶄新生活,他卻永遠只能把記憶一世世累積。他的記憶裏有身邊人,身邊人記憶裏永遠沒有他。
多痛苦。
但是。
“喜歡本來就會有痛苦。”
把對方埋進自己意識深處,任他攪渾血液,揪刺髒肺,刻劃赤骨,裂噬魂靈,最後放縱他紮進自己的心,再一針一針縫死入口。這樣,怎麽會不痛苦?
陸綽看應岑懵懵懂懂,輕笑去揉他的腦袋:“你還太小,不懂。”
應岑不懂但不允許對方瞧不起自己不懂,他甩開陸綽的手,不甚滿意地瞪着陸綽。
陸綽正色是堅毅的,笑起來又是明朗的,陰晴在這個人身上糅合得太好,怎麽感受怎麽賞心悅目。
瞪着瞪着應岑愛美之心蠢蠢欲動,信了自己無生命危險就開始铤而走險:“你是不是就是那個除妖師?”問完又後悔,這話的目的太明顯,自己不矜持地成了司馬昭,也更加渴盼對方的回答是“是”,這樣好歹算落一個恃寵而驕。
那點小心思陸綽看得太明白,他心裏暗笑上輩子自己一個問題丢過去,沒等到回答就算了,第二天人影都見不着,這輩子想空手套答案,美得這好色之徒。
陸綽清了清嗓子,說:“是。”
就讓這好色之徒美去吧。表白心意的機會,怎麽可能舍得錯過。
應岑的臉整個亮起來,之前不害臊地變着法問對面的人是不是喜歡自己,現在卻故作嬌羞:“那個,雖然你很好看,但是……”
“我好看還是文牧好看?”陸綽突然出聲。
應岑想也沒想就說文牧,又問他怎麽知道文牧。
陸綽坦然地說“他是我室友”,表情卻像文牧活到畢業都得感謝他的不殺之恩。應岑看不慣這陰沉模樣,把恃寵而驕坐實了去批評對方:“你怎麽殺氣騰騰的,和古代人一樣。”又粗起聲音學了句:“不合我意者,斬。”
這模仿倒能把陸綽逗樂,他舒緩心情問:“你怎麽知道古代人什麽樣?”
應岑倒嫌對方沒見過世面:“你沒看過武俠小說嗎?金庸?古龍?”
得,這現代人融入得還真快。陸綽浮誇地做出一個“哦”的恍然大悟表情,沒準備告訴他兩人已轉世過一次。小兔崽子過兩天又得忘記自己,思想入侵的工作得拿着範兒,慢慢來。
可兔崽子這會兒大概是虎崽子,龇着牙不放過陸綽:“你問文牧,是不是吃醋了?”
“犯不着。”陸綽挑眉。
陸綽才不承認吃醋,前世什麽事沒做過,無關風月的放浪形骸的,犯得着為這憑空冒出的室友吃醋?可好像又沒法解釋現下突然就特想改作戰方針,直接把前世緣分盡數塞進應岑腦子,讓他知道什麽叫天作之合,前世今生。
好吧,吃醋了。
這醋當然不在面上說,應岑沒得到想要的回答神色黯下去三分,想了想又問:“為什麽我記不住你?”
這話說來又得牽扯到前世,陸綽只好先簡單應付着:“神的意思。”
應岑憂心絲毫未減:“那你喜歡我是不是違背了神的意思?”
那微微蹙的眉讓陸綽想撫平,他的寶貝兒不需要擔心這些事情,不需要擔心所有事情:“沒事。如果你想補償,喜歡我就好。”
應岑感應到了似的舒展眉頭,又低頭小小聲問着:“我過幾天又記不着你了怎麽辦?”
樹縫漏下的日影遙遙探到應岑面龐,細柔的絨毛影影綽綽。陸綽的心綿軟得就快沒力氣跳躍,他好沒出息又好強勢地開口:“能喜歡幾天算幾天。下次遇到再重新喜歡上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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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難描述那種狀态,最親密的肢體動作不過止于揉腦袋。手都沒有拉,大概算不上愛情,但好像也不需要什麽定義。
春漸漸轉夏,陽光從和煦變得些許灼熱。陸綽過了幾天轉世至今最舒坦的日子,是在操場上一圈圈跑着,應岑路過看到會喊一聲“陸綽”,音調揚起來,再屁颠屁颠跑去操場邊小賣部買冰可樂遞來。
校園不算小,不期而遇仿佛更加欣喜,是沒見着時心裏明白與你最親近,見着了,停下聊幾句和別人都不會聊的,待要各做各的事時再自然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