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天天回到家裏已經一段時間了,陳思學還是沒有回家。天天心裏有些擔心,因為他今天已經說了不會去應酬……這麽晚了,去哪裏了呢?
已經快到十點鐘了,天天把電視關掉,正在此時,門響起了被旋開的聲音。
進來的陳思學神情有着一種淡漠,與平常的他幾乎完全不一樣,外面的雨依舊傾盆地下着,天天看他袖口處和褲腿處都濕了,忙伸出手去給他解下濕衣服……
陳思學卻甩開了她的手,自顧自地脫下西裝,挂在衣架上,然後找了一套幹淨的衣服就進了浴室……
天天很不解,他今天是出什麽事了?
洗完澡後的陳思學早早就躺在床上看電視,但是電視的藍光流在他臉上時有種陌生的冷淡,天天還是能夠分得出來他是真生氣還是假生氣。
她心裏默嘆了一口氣,走到他身邊溫聲問:“你今天怎麽了?是不是工作上出了什麽事了?”
陳思學不理她,夏天天也沒說什麽,只是一直坐在床邊。
忽然,陳思學關掉了電視,“今天為什麽不讓我去接你?”
天天有些奇怪,難道他是為這個生氣?她耐心地回答道:“同事有傘也順路,我就跟她一起過來了。不過……”
陳思學卻忽然惡狠狠地盯住她,“你還想騙我,你明明就是跟別的男人在一起!”
天天沉默地看着他,原來他是為這個生氣。
但是,随後她輕笑了一下,這個笨蛋!
“你還笑?!”陳思學被她氣到了,不僅沒有解釋一句,居然還笑得出來。但是不久,他就看到夏天天走到從包裏拿出了一張紅色的帖子遞給他,“簡宇要結婚了,邀請我們一起去。”
那個擁抱是她代替秋靜給他的。
陳思學愣了一下,沒有接過帖子。沒過一會兒,他坐起身來揉住夏天天的肩說道:“老婆,人家結婚了我們得表示表示,你說我們該送份什麽禮物給他?”他充足了笑臉谄媚,“你全權決定……”
夏天天撇過臉笑,做錯了事,就想轉移話題。
但是忽然陳思學打了一聲噴嚏,夏天天扶着他,“你怎麽了?感冒了?”剛剛他脫下的西裝都是冷冰冰的。
“沒事。”陳思學回答,她不知道,當他看到她擁抱簡宇的時候,他的心幾乎都不能動了,只是一直隔着雨簾看着她……
天天卻扶着他躺下,緊緊地壓實了被子,有些心疼,如果不是因為她,他也不會在外面待那麽久。其實,也是她不對,她明明可以先給他先打個電話說一聲。
她本來以為只要休息一晚就能好,哪知陳思學卻因此發了高燒。
天天往陳思學的公司裏給他請完假,就忙着走進卧室裏照料陳思學,她摸了摸他的額頭,溫度燒得有些高,夏天天說要送他去醫院,他死都不肯去。
理由就是:男人發高燒可能還要打針,太丢人了!
天天笑:這有什麽可丢人的,他的歪理總是一大堆。
其實說到底還不是想天天服侍他。他發高燒之後,沒事就哎喲哎喲地說難過,然後天天就得端茶遞水,連飯也得她喂。
“哎喲老婆,我好渴啊……”
“哎喲老婆,遙控太遠了……”
“哎喲老婆,我想吃蘑菇炖雞湯……”
天天只能任勞任怨地服侍。
他連續發了三天的高燒還不見好轉。天天很擔心,但他死都不肯去醫院,天天也沒有辦法,只能把他照顧得更加殷勤起來。
有一天,天天下班後回家,打開冰箱,發現裏面的鹵味少了很多。
天天很納悶。
後來她進到房間去看陳思學,他還在睡着,天天坐在一旁看着他。自從他生病後,她心裏總是很擔心,上班的時候,也怕他一個人在家裏沒人照顧會出什麽事。
她伸手輕輕撫了撫他的臉頰,他的神态像是個調皮後安睡的小孩子。
天天忍不住,輕輕俯下身去吻他唇,哪知正當天天要離開的時候,一雙手抓住了她的雙臂,在天天還來不及驚詫的時候,把她按在了身下,“還敢說你不喜歡我?幹嘛偷親我?”
他的眼神眯起來,耀武揚威的。
天天被他氣窘了,忽然想道:“你又騙我!你沒生病,冰箱裏的東西也是你偷吃的。”
“我病了一晚上就好了,再說那哪算偷吃?你天天給我喂粥,不準我吃油膩的,我嘴裏都快淡出鳥來了。”他說的理直氣壯。
天天氣結,虧她還天天變着花樣給他煮粥喝,而且還被他奴役了那麽久……
“你放開!”她掙紮,不想再看到這麽無恥的人。
陳思學輕笑了一聲,逼近的眼中有種迫勢,“放開?”
她想的美,落到他陳思學的手裏,她就是如來佛祖也逃不掉。
“夏天天,不準轉移話題,說,為什麽偷親我?”
天天真是又窘又氣,他每次都這樣罵又罵不得,恨又恨不得,想到這次真的是自己偷親他,被他抓到了把柄,整個臉開始又紅又漲,完完整整的就是一只紅番茄……
陳思學看着她神色的變化,心裏早已經樂不可支,她居然還會偷親他?說不定在他以前睡着的時候,已經被她偷親過好幾次了。
唉,沒辦法。
他笑着湊近,眼神中帶着戲谑:“這樣吧,你既然偷親我,我損失了那麽多,總得要些補償吧?要麽你就給我表白,要麽你就再親我一次。”
這是什麽選擇啊?天天囧。
想來想去,天天閉上眼睛再輕輕碰了他的唇一次。
陳思學點了點頭,神态怡然自得,“現在你又在親我,我又損失了那麽多,這樣吧,我再給你兩個選擇。”
天天瞪着他,氣得想打他一頓,太無恥了!
陳思學的臉皮不是一般的厚,“要麽你跟我表白,要麽就讓我親你一次。”
天天知道他肯定是沒完沒了了,說不定在她親了他一次後,他就說他要補償她……
天天不說話了。
陳思學笑得得意,眼神都帶着淡淡的亮光,卻有種危險的氣息,“現在是你不要選擇,那麽讓就我來懲罰你。”說完他壓到天天身上,混亂的吻着,手亂竄到天天的衣內……
天天掙紮,卻反而加重了兩個人的熱情。
她的反抗弱了下來,慢慢地房間內只剩下肢體喘息間的厮磨……
陳思學因為這件事再次得意了好久,每次看着天天,都搖頭默嘆,用一種,“我還不知道你喜歡我”的眼神看着她。
天天真的是對他無語了。
人自戀可也不用自戀到這個程度吧。
轉眼又是兩年,兩個人摩摩擦擦地卻也過了下來。
天天和陳思學又去參加過幾次同學會,別人都對他們這段組合表示羨慕,特別是當初和陳思學一起打球的劉輝,更是連連嘆息說:“居然被陳思學得了先手,作孽啊,明明是我們一起遇見的。”
天天知道他們是在說笑,想起當初和他們第一次遇見的日子仍覺得感慨。
那個時候怎麽會想到身邊陌生的人就是自己将來的依靠。
不過,每參加一次同學會,天天總會更加的想念秋靜。這麽多年來,沒有誰能在她身邊取代她的位置。秋靜和天天差不多又斷了聯系,她不知道秋靜到哪裏去了,也不知道秋靜過得怎麽樣。
秋靜偶爾彙寄一些明信片給她,卻總是只字寥寥。
天天在一次酒會上也遇見過淩航,那的确是一個特別紳士也特別有風度的男人,他聽說天天是秋靜的好朋友,二話不說的就把案子給了天天。
天天自然是有些詫異,卻也為秋靜高興,這個男人至少有一部分是真心對着秋靜。
天天同時也得知了一些齊遠的消息,他已經結婚了,就是跟那個挺有錢的富家女。職位也已經升到了部長,簡直就是事業家庭兩得意。
後來他找到秋靜的父母,想給他們一些錢,結果被秋靜的父母趕了出去……天天想,也許在他心中也沒有忘得了秋靜吧。
而她自己跟陳思學就是磕磕絆絆,打打鬧鬧地過着,不過兩個人在待人處事方面都慢慢成熟起來。
她也已經到二十三歲了。
有一天,陳思學和另外一些男同事在聊了一些最近的籃球賽事,但是其餘兩位男同事的手機一直在響。
在按斷了四五次後,那個男同事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太煩人了,下點雨自己打車回去就可以了,還偏偏要我去接她,每個星期陪她逛商場還不算,還總得想些浪漫的招哄她開心,什麽情人節,聖誕節都得送禮物,不然一下火了,好幾天不理你。”
旁邊另一個男人笑,和他舉杯,“女人都這樣,好的時候可以粘死人,氣的時候可以凍死你。”他們笑着搖了搖頭。
陳思學卻看着自己放在玻璃桌上的手機,這麽久,天天除了一些必要的事情很少找他。在大學的時候,他也送過玫瑰和一些禮物,不過天天總是不喜歡他花錢買這些貴而無用的東西。
陳思學微感失落。
但是後來,陳思學常常會看到天天在日歷上劃日子,他心裏又興奮又緊張,可是還佯裝什麽都不知道似的等着。
直到了一天晚上,陳思學坐在客廳裏等夏天天回來。
夏天天一回來,陳思學就轉身笑眯眯地朝她伸出手,“禮物?”
“什麽?”天天怔了一下,有些不知道他在說什麽,她剛剛升上經理,又面臨公司改組,人都忙糊塗了。她換下鞋子,覺得很累,只想睡覺。
陳思學盯着她很久,确定她并不是在跟他開玩笑。
“今天是我生日。”
他忽然說道,心也随着聲音慢慢沉下來,今天是他的二十四歲的本命年生日,他并不是期待一個小小的生日,只是看這段時間天天老是在日歷上劃日子,他以為她記得……
平白而來的希望讓他暗自欣喜,所以被告訴為只是自己的空歡喜的時候,失望也就越大……
更何況,在四月份天天生日的時候,陳思學費了好大的心思給她驚喜。
但是天天總是叫他不要張揚和浪費,陳思學知道天天和別的女生不一樣,她比較實際一些,人也比較自主一些,但是在某一種程度上,他還是希望她可以依賴他……
陳思學的目光漸漸暗下來。
她總是不會主動給他打電話,不會主動約他吃飯,也不用他去接她……他時常感覺他這個男朋友只是陪他住在一間房裏的陪客,她好像什麽事都不用他關心和幹涉。
陳思學并不是要求她也要一樣對他,只是那時候他千叮萬囑地告訴她,“過幾個月我生日的時候,你一定要給點表示。”
天天也答應了。
天天忽然記了起來,看着陳思學不知道說什麽好,才剛動了動唇,就看着陳思學轉身走回房裏。
這些年來,他們鬧過別扭的小事也無數。
兩個人相處不可能完全沒有摩擦和縫隙,但是陳思學一直都很包容她,天天嘴上不說,心裏卻一直都很感動。
其實,她并不是不記得他的生日,只是最近真的忙糊塗了……想到這裏,天天看了看時間,才十點多,應該還來得及。
她重新換上鞋子,帶上門出去。
陳思學生了一陣悶氣後也就好了,這些年來,她哪次沒有給他悶氣吃,還越來越大膽,經常晚上陪客戶吃飯,打車到了家裏的時候人已經醉呼呼的……
陳思學走出門發現她不見了,嘆了口氣,“現在補救還有什麽用?”他坐在沙發上又等了一陣,到了十一點多,她還沒有回來。
陳思學有點擔心她出什麽事,打她的手機也沒有人接。
陳思學耐不住出去找她,沿着路走了很久。因為是寂靜的晚上,也看不到別的什麽人影,忽然看到前方的路燈下有兩個男人拉着一個似乎是醉酒的女人。
陳思學還以為是夏天天,走近才發現那個女人竟然是裴可可。
兩個小混混看到有人來就跑了,陳思學扶着裴可可,問:“可可,你沒事吧?”
裴可可抓着他的手臂才能面前站起身來,她迷蒙地看了一下陳思學,醉醺醺地說道:“陳思學……”
“你怎麽喝這麽多?”陳思學抱怨,又勉強扶住搖搖晃晃的她,轉頭看了看,有沒有現在還在開的出租車。
裴可可卻低低地說:“陳思學,生日快樂……”
陳思學看着她,心裏悵然,為什麽裴可可都能記得,她就老是記不住?
他知道這些年來,裴可可一直都沒有談戀愛,因為曾經的告白,他也盡量不出現在裴可可面前,原以為時間長了,也就能淡忘了,卻想不到,“……你還記得?”
裴可可醉醉地笑了一下,“我都記得……你的什麽我都記得……”
“我送你回家吧。”陳思學扶着裴可可,裴可可卻緊緊地攥住了他的袖子,“抱我一會兒,只要抱一會兒就行……抱完我就會離開的……”
夏天天回到家裏已經是早上五點多鐘了,她找了一夜,所有的鋪子都關門了。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還沒關門的老師傅,卻只能現做。
老師傅手腳很慢,她在那裏等了好久,想打個電話給陳思學卻發現自己的手機不知道什麽時候沒電了,回來的時候因為趕得太快又扭傷了腳……
她拿着蛋糕和禮物剛剛走到門口,掏出鑰匙正準備開門,門卻忽然開了,緊接着裴可可穿着她的浴袍出現在她的面前。
兩個人都是一怔,裴可可似乎局促,她開門讓夏天天進來。
她原本是打算洗完澡就走了,卻沒想正好碰到夏天天。
她低頭躊躇了一會兒,咬了咬唇抱起自己堆在沙發上的衣服,“……我很快就走。”剛要走去浴室換衣服,她似乎想到了什麽,頓了頓,輕聲問:“能不能借一套衣服給我?”
天天走到卧室裏。
陳思學還在床上睡着,滿地都是淩亂的衣物……她沉默地看了一會兒,走過櫃子的旁邊拿出了自己的一件衣服。
裴可可換上之後,低聲朝夏天天說了一聲:“謝謝。”
很久之後,她忽然低啞着聲音說了一句:“你別誤會,他應該快醒了……有些事情你問他吧。”說完就快速地離開了。
夏天天站在大堂裏很久。
過了一會兒,她走回卧室,陳思學依舊沒有醒。她俯下身去撿起他的一件件衣物,然而在抓到他的上衣唇印的時候,卻忽然緊緊攥住了手。
心裏仿佛有一種被撕裂一樣的痛苦。
她抱起所有的衣服站起來,幾乎就想把這些東西扔到他身上,但陳思學只是卧在床上安安靜靜地睡着。
夏天天抱着衣物轉身走出去,扔進洗衣機裏的時候,也仿佛在看着它把自己的心攪成一片一片。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