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兩個人同居快三個月了。
原本會因為因為各種習性不融洽的他們,實際上相處得卻非常的好。
每天他除了辦公,一起吃飯就是揉着她甜甜蜜蜜的看電視,弄得在家裏一向清慣的她都開始覺得他們有着就這樣一直“白頭到老”的趨勢。
陳思學顯然是很滿意。
只是夏天天知道,這些清閑和自在都是建立在她完全沒有工作的基礎上的,自己吃人家的,住人家的,陳思學又是個養尊處優,家務白癡的閑人,多做一點家務也并沒有什麽。
她剛大學畢業,現在工作還有些難找,當然得費一些時間。
但是有一封簡歷投出一個星期後收到了面試通知。并不是和她專業有關的職位,而是在一家公司裏。但天天已經很滿足了,因為找到了自己合适的工作而興奮了很久。
可是陳思學卻隐隐有些不爽。
因為是新人,常常工作加班,并不能準時回家,陳思學下班卻很準時,有時候餓着肚子等她晚上回家,還抱怨說:“外面的東西都是色素和垃圾,沒有你煮得好吃。”
晚上煮一頓飯,再洗碗收拾,洗澡,把兩個人的髒衣服洗幹淨,往往要到了十一點,工作帶到了家裏完全就是做不了,但晚一些回去,他又一直打電話催。
總是催催催催催。
一起吃飯,給他找好自己的衣服和褲襪,他總是什麽都不懂,連家裏一些必備的東西放在哪裏都不知道……
有時候,她都恨不得停了這手機。
也商量來商量去過,可終究沒有法子。
她不可能辭職,又分不過身來超持家務。
要請個鐘點工,夏天天覺得貴,她并不想什麽都要靠陳思學。現在所有的錢都是他出的,請個鐘點工自己什麽事都不做,她總覺得自己好像占了他很多便宜。
後來是陳思學做了很大的讓步,他開始學着做一些簡單的家務。
把所有的髒衣服一股腦的扔進洗衣機裏,洗個碗要倒半瓶的洗潔精……雖然做得很亂七八糟,可他至少很努力,沒有敷衍了事。
偶爾發個牢騷,也僅限于發個牢騷,天天感激他兩句,就樂得屁颠屁颠的。
不過,他搞糟的事情大抵還得天天來善後,弄得天天每次都揮手趕他走。
夏天天知道,他這麽一個從來沒有做過事的人這麽為她,已經算是很不錯了。
夏天天心裏想着,等工作先穩定下來,慢慢順手了,過了這三個月的試用期,以後就不用常常加班,作息正常了一點,再調和一下,一切就都能夠穩定下來。
只是一次在工作上的遇見,打破了她的這個設想。
原本天天只是陪着自己的老板去出席一個飯局,沒想到飯局請的客人就是陳思學。在出席飯局之間,天天千叮萬囑過陳思學不要把他們的關系說出來。
因為天天覺得,憑自己那個胖老板順着竿就爬的性格,九成九要通過自己來讨好陳思學。
陳思學家裏的公司是這個城市中首屈一指的房地産公司,正好在招廣告公司,天天所在的廣告公司,自然是要拉攏一下關系。
老板不知道天天就是陳思學的女朋友,因為天天人進來就比較聽話,負責任,所以才帶她來見見世面。
天天和陳思學只是初見面的那一下照了一下眼神,大家都沒有說什麽。
但是後來天天看着他在酒桌上談笑風生應酬的樣子和在家裏對着她嬉皮笑臉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天天忽然覺得,她還是習慣在家中的陳思學。
情緒可以看見,感覺可以懂得,那似乎就是最真實原本的他,她一直希望陳思學變得成熟穩重,然而如果這就是所謂的成熟穩重的話,她寧願不要。
天天想到這裏,旁邊的老板正說完了什麽,忽然端着酒杯笑道:“小夏還不敬一下大家?”
其實天天并不太喜歡這些場合,但人生存在世上總是要去适應一些規則。
酒桌上,有些人特別喜歡灌女生酒,有些不會。
但是他們的老板卻特別喜歡讓女生敬酒,說這是一種酒桌上的情趣。特別是看着一些溫文腼腆的小姑娘喝醉時,醉眼迷蒙的樣子,特別的妩媚和撩人。
別的同事教過她一些應對的方法,例如偷偷把喝的酒吐在餐巾紙裏,或者把酒含在口裏去廁所吐掉……天天還是新人,這些技巧她還不會用。
她略微遲疑了一下,老板已經連連使眼色,她只好笑了笑,端起面前的酒杯朝着大家虛應客套了一下,慢慢咽下一口。
其實這些人都是人精,你會不會喝酒其實很容易看出來。
他們看天天不會喝,興致也好了起來,連忙一個個含笑說道:“小姑娘,和王總喝了一杯,怎麽不和我喝一杯?可不要瞧不起人哪!”
“是啊,這位是叫小夏吧,看起來是個新人,不過挺懂禮貌……哈哈……”
天天因此又被灌了好幾杯。
幸虧她是經過同事提醒先吃了一點東西過來的,旁邊的老板又一直在努力吸引其他老板的注意,大家談得哈哈大笑……
天天知道,今天這麽正式的場合,陳思學也應該不可能送她回家,所以自己一定不能喝醉酒。聽說很完酒後,喝一些濃湯會很好。
哪知有個老板看天天一直坐在那裏不說話,又使着勁兒在喝湯,微微笑了笑說道:“小夏怎麽不說話?小夏是哪所大學畢業的。”
天天只好放下勺子,答:“C大。”
“哦,我記得陳副總好像也是C大畢業的。這麽說來小夏和陳副總還是校友了。”坐在天天身邊的胖老板連連笑道是:“是,這就是緣分。小夏,快敬陳副總一杯?”
天天看了看陳思學,敬他……
一直繃着臉不說話的陳思學,聲音卻冷飕飕飄過來,“不用了,喝醉了我還得送你回去。”頓了頓,陳思學笑着說:“她是我女朋友。”
陳思學把天天送回家,天天喝得頭腦發漲,開着窗子吹冷風,陳思學一邊開車,一邊問她,“怎麽?還很難受。”
天天搖了搖頭,她還在想剛才酒桌上的事情。
陳思學說完那句話後大家都僵硬的笑了一下,直言他怎麽不早說?又說什麽緣分之類的,卻再也沒有人灌夏天天的酒。
只在最後,陳思學要帶她先走的時候,胖老板逮着一個空隙扯着天天的衣袖急急地說:“你怎麽不早說?!”
她知道陳思學是關心她,但是有些事情,她還是希望分清楚一些好。
她不能總是欠着他的,住他的房子,用他的錢,現在還得靠他的名聲……
老板在隔一天就要給天天轉為正式職工,天天沒要,婉轉地跟老板提了辭職。胖老板惋挽留了很久,天天只是一副微笑的樣子,态度卻絲毫不動搖。
老板沒有辦法,看她态度堅決,雖然簽署了合約,不過念在她是陳思學的女朋友,也就放她走了。
很多同事和同學都很惋惜,只說天天太笨,有了陳思學這個男朋友,她的後半生就不用愁了。他可是個典型的金龜婿,老板又要升她職,加她薪,幹嘛要走?
天天也知道這個理,但是她總是希望兩個人可以平等的在一起。如果天天只是靠着他升上那個位子,不用做事,白領公司的錢,天天覺得還不如待在家裏服侍他。
但是只待在家裏服侍他,天天覺得自己是個附屬品。
她并不是什麽高傲的人,也并不是什麽特別清高有志氣的人,只是再深的感情也畢竟是兩個人在相處,陳思學的确對她很好,然而這種好并不能保證一輩子。
在某一種程度上,她還是更寧願相信自己。
但是這件事在那個胖老板委婉的當做自己送給陳思學的人情跟陳思學說的時候,卻引起了陳思學的不快。
她連商量都沒跟他商量過就辭職了。
“夏天天,你現在是怪我,讓你辭職了?”陳思學火大,“就算辭職,你為什麽先不跟我商量一下,你就這麽不尊重我?”
夏天天只是坐在沙發上,因為當時她一去上班,就有很多同事湊過來問:“天天,原來你的男朋友是浩達的陳副總,我的男朋友也在浩達上班哦。”
“天天,你有這麽有錢的男朋友,你還來上班幹什麽呀?要我早就待在家裏讓他養着了。”
“天天,現在浩達不是招人嗎?我有個侄女複旦畢業的,她……”
所以在胖老板跟她說升職的時候,她就直接辭了職。
天天什麽都沒有說,陳思學卻越來越氣,她總是這樣,有什麽事也不跟他商量一下,她根本沒有把他當做真正的男朋友。
到了晚上陳思學還在生着氣,連吃飯的時候也是冷冰冰的。
但其實,他們兩個自從談戀愛以來,陳思學總是常常生氣,天天都習慣了。有時候跟他約會的時候來得晚了一些,有時候天天不肯出來,陳思學也會數落她好幾句。
這天晚上,天天坐在床邊疊衣服,陳思學剛從浴室裏洗完澡出來。
看她一直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裏,也沒有求饒的意思,他坐在床邊,輕哼了一聲說:“有些事情知錯就要能改,就算不肯認錯,至少也得做些補償吧。”
天天低頭微微笑了一下,把手中的衣服全部疊好放到櫃子裏,其實,她也知道自己這事做得太欠考慮,陳思學明明也只是關心她。
難道她還希望有一個看到自己女朋友被灌酒都不管的男朋友嗎?
她走到他身邊,自覺地拿起吹風機給他吹頭發,陳思學還是裝作不屑的撇過頭不理她,但是嘴角卻翹了起來,過了一會兒他把夏天天抱坐在腿上。
“既然都辭職了,不如這樣吧,就待在家裏,我勉為其難地養你。”反正辭職了也好,也不用出去工作。
天天笑着搖了搖頭。
陳思學最讨厭她老是這樣固執己見,又不肯說出理由,但是跟她相處久了,他知道她的個性。倔起來那真是九頭牛都拉不動她。
他退讓一步,“那我給你找份清閑點的工作?”
陳思學的頭發已經吹好了,夏天天站起身來把吹風機放回去,說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找。”
“你就一定要跟我分得這麽清楚?!”陳思學又被她氣到了,“你一個人在這裏,你不靠我靠誰?”
夏天天心裏有些感動,轉身坐在他身邊說:“等我真的找不到工作,我就讓你養我。”
“那你為什麽不讓我養你到你找不到工作?”這年頭哪有找不到的工作,不過是合不合适自己而已。他冷哼一聲,“我看你們對的那些同學同事,都脾氣好得不得了,唯唯從從的,一到我身邊脾氣就硬得吓人,我怎麽就會看你上你?”
他暗自埋怨,忽然又像想到什麽事情,他轉身攬住夏天天的肩問道:“喂,夏天天你是什麽時候喜歡上我的?以前我追了你那麽多次,你都不理不睬的,怎麽後來就同意了?”
天天沒有說話。
陳思學逼近,嘴角又勾了起來,“我知道了,你肯定很早就喜歡上了我,以前就是要面子,不肯答應。”
天天覺得好笑,陳思學轉身把她壓在床上,握住她的手腕,清亮的瞳仁帶着深色的戲谑,讓他的五官看起來更加的立體和俊朗,“說,喜歡我多久了?”
夏天天看着他,心砰砰砰地跳着,撇過頭說:“沒有喜歡你。”
說完這句話她就後悔了。怎麽聽起來像是電視裏女主角那種撒嬌又不肯承認的語氣?自己明明就不是那種會說情話的人,竟然會在心念一動間說這樣的話。
她快要被自己給窘死了。
陳思學眯着眼睛逼近,“沒有?”
剛剛洗過澡的他全身有淡淡沐浴露的清香,脖頸處有水珠滑過鎖骨,流入白色浴袍內……天天不自然推開他,“好了,我還有很多事要做。”
“不行,不說就不準走。”陳思學反而把她壓得更緊,“我跟你表過兩次白你都沒有答應,怎麽後來我什麽都沒說,你就同意了?一定要說出來。”
天天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她連自己怎麽就喜歡他的也不知道。又被他逼得沒有法子,她只好随口說道:“那是因為旁邊的同學都有男朋友了,我一個人沒有很丢臉。”
“不可能,你騙我!”陳思學的目光卻慢慢沉了下來。
天天沒有回答,讓她說自己其實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了他,還是挺說不出口的。
“好了好了,我真的有事要做。”天天推開他,陳思學的身子也不像剛剛壓得那麽緊,她快步出了房門,陳思學看着她的背影卻再也沒有了剛剛輕快的心情。
陳思學的心情因為這件事受到很大影響。
聽說她當時是跟簡宇好的,可是簡宇走了。在此之後,天天才接受了他,也沒有跟他說過她喜歡他,好像對他也一直不怎麽在意……
有時候他叫她一起出去吃飯約會什麽的,她還死都不肯出來。甚至在他們兩個同居之後,他很晚回來,她也只會先早睡,應酬的時候很少打電話催他回家……
七月的一天,天空從下午兩點開始就下了傾盆大雨,到了五點多下班的時候,整個城市都仿佛被雨水浸泡腐蝕了一樣。
陳思學給夏天天打電話,“雨太大了,我去接你。”
但是天天拒絕了,“沒事,不用大老遠來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夏天天有一點是讓陳思學又愛又恨的,那就是她太過自立。她很少求助,似乎也沒有想過向別人求助。她太體諒別人,總怕麻煩別人,很多事情都是寧願靠着自己完成。
有時候搬個行禮,去一個很遠的地方,她也總說自己可以。
旁邊有幾個在公司關系比較好的同事說要一起聚一下,陳思學其實是挺想讓夏天天能夠跟他撒嬌讓他去接她的,但是沒法,陳思學只好跟一些男同事去了一家酒吧放松一下。
喝完酒,一行人剛剛出來,一個男人望着前方說道:“哎,陳副總我好像看到你女朋友了。”旁邊另一個男人打斷,“那哪是陳副總的女朋友?我記得他女朋友好像不是長這樣的?”
陳思學笑了一笑,天天很少以他女朋友的身份出現,他們自然記不起她。
陳思學轉頭看過去,卻可以看到夏天天和另外一個男人坐在對面咖啡館裏的身影。咖啡館幾乎是全透明的玻璃,天天和那個男人正坐在最靠近玻璃的地方。
陳思學看清楚,那個男人正是簡宇。
兩個人笑着說了什麽,顯得很是開心,忽然天天站起身來走到簡宇的面前擁抱他……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