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的晚餐

第17章 情愫

如果不是顧苗這次說出來的話，許臨鋒不會注意到，自己對顧苗上心的過頭了。

自己看來不過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但稍往前想一想，不知道從什麽時間節點開始，每天的時間基本都打包送給了顧苗，自己也開始理所當然地把顧苗除了上課學習外的全部時間都占為己有，勾肩搭背這種事情早是屢見不鮮，如果有一陣子看不見顧苗就會渾身不自在。

而且最可怕的念頭是，他根本不想讓顧苗有除了自己以外的朋友，男女都不希望。

有時候甚至會冒出奇怪的念頭，看看周圍那些朋友找來的除了臉蛋身材之外簡直一無是處的女朋友，會不自覺地拿顧苗一個男孩子去作比較，比來比去，溫順耐看的顧苗最可愛了。

原本自己還沒覺得有什麽，不過是覺得顧苗在自己身邊已經成為了一種常态而已，習慣的力量讓他不自覺對顧苗的感情就婆婆媽媽起來，但聽到顧苗這樣低着頭柔聲細語點出來就是另一碼事了，雖然覺得不可能，但是自己的心髒好像也不受控制地加快跳動。

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不就是喂巧克力，兩人上自習的時候……不經常這樣嗎？

好在顧苗也是一副說出來就後悔的樣子，什麽話也沒再說就乖乖地讓許臨鋒把自己攙了回去，兩人宿舍是對門，由于兩個人整天“膩”在一塊，宿舍裏的人對許臨鋒這個屌絲殺手簡直都是見怪不怪了，等顧苗坐在自己的鋪上後許臨鋒就轉身利利索索地把自己的醫藥箱拿了過來，也沒在意顧苗舍友的眼光，就直接開始卷起褲腿開始幫顧苗上藥了。

顧苗想阻止來着，但想起剛才的尴尬氣氛，還是輕輕咬着唇由他來清理傷口。

舍友們看得眼睛有點發直，畢竟這兩人的交往模式一直在刷新着他們的下限，雖說放在男生之間不做什麽好像都能接受，但是這兩個人給人的感覺……就是不太一樣。

自動屏蔽顧苗的臉，眼前的畫面直接能讓人給許臨鋒貼上“完美男友”的标簽。

上藥的時候顧苗微微蹙眉，許臨鋒看着他也跟着蹙眉，擡頭張口就是一句“疼嗎？”

哇那語氣，溫柔地和平時判若兩人，要是換成許臨鋒的某個小迷妹，怕是能現場暈厥。看着顧苗有點尴尬地搖搖頭，舍友們也不好意思往下看了，尴尬扭頭，得了得了快散了吧。

反正這種事情——早就看了好多回了，兩個男人有什麽好羨慕的。

等弄好了傷口，宿舍裏就剩兩個人了，互相道了晚安，許臨鋒回了宿舍，顧苗等從水房裏洗漱完回來後躺在床上，整個人面向牆壁放松身體微微蜷曲，想着今天發生的事情，不知道為什麽原本應該是難堪的事情，回想起來似乎變得……根本不值得一提了。

撐起半個身子拉下床簾，打開自己床頭的那個小燈，在暖黃的燈光下，顧苗伸手從枕頭下面輕輕摸索着，很快他摸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便躺下來雙手拿着小心翼翼的看。

那是校慶的時候別人給許臨鋒拍的照片，照片上的許臨鋒西裝革履，和平時率性自然的感覺有些不同，但是眉眼之間都是藏不住的俊朗。這張最好看的照片許臨鋒的迷妹們簡直是批量印刷，還放在了教師的黑板報上，顧苗盯着黑板報猶豫了很久，去跟同班女生要了一張。

想到這個人剛才還和自己自己在一起，今天也和自己在一起，明天還會和自己在一起，往後也會是距離自己最近的人，顧苗不自覺露出甜甜地笑容，用拇指摩挲着照片上的人。

想到他今天來保護自己，想到他今天看着自己擔憂的目光，顧苗覺得自己更沒辦法安心睡覺了，畢竟換成誰，如果被自己喜歡的人這麽關心的話，都會沒辦法淡定的吧。

樓道裏響起許臨鋒的聲音，他慌忙把照片放了回去，慌忙關掉了頭頂的小燈。

那種不知該如何處理的感情讓顧苗覺得做賊心虛，他縮在被窩裏，露出亮晶晶的眼睛盯着牆壁，他不知道萬一自己的小心思被許臨鋒看穿了，他會有多讨厭自己。

但是如果被讨厭的話，就再也不會有巧克力和關心了吧。

只是比起巧克力和關心，他更想要許臨鋒。

忙碌的高三仿佛過得特別快，不知不覺就到了寒假。連之前吊兒郎當的許臨鋒看着書本習題的眼神都和從前大不相同了，短短的幾個月進步神速。充實的生活把兩人之間的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輕輕地掩埋了起來，許臨鋒沒太在意，顧苗也裝作不太在意。

而對于許一帆來講，半年的生活也極其充實，每天都變着花樣給自己的暗戀對象準備早餐，讓一向不容易滿足的許少爺感覺自己仿佛真的在談戀愛。熱情不僅沒有消退，反而在腦補二人的未來生活中燃燒地更加耀眼，沒錯，許一帆真的已經開始打算未來了。

八字沒一撇的愛情，放在許一帆眼裏，早已經是板上釘釘的相愛相知預測圖了。

懷揣着不知從哪裏來的自信，許一帆将本學期最後一頓飯的飯盒也回收了回來，不同于初中年級，高三的顧苗和許臨鋒還要面對長時間的冬季補課。就算不用去上學，許一帆也得趕着中午去學校給顧苗送飯，如果運氣好還能瞄到一眼顧苗。

初雪降臨那天，他剛出門回頭就看到了正要去食堂的顧苗和許臨鋒，天氣驟然變冷，穿着校服的顧苗站在白茫茫的雪地裏，雖然眼中都是因為看見雪而感到興奮的愉悅感，但是還是讓人覺得顯得太單薄了。許一帆有點心疼，巴不得從自己脖子上拆下那條冬季最新定制款圍巾就雙手呈到顧苗眼前去，如果能親手替他圍上那簡直就太完美了。

當然也就是想想，許一帆二話沒說買條圍巾，第二天就連着午飯一起送去了，沖着食堂大叔編了一串什麽促銷禮品大放送人家才答應幫他轉交。可沒想到碰巧又看到顧苗的時候，顧苗的脖子居然多出來一條灰色的圍巾，襯得顧苗的小臉顯得格外清秀。

站在食堂口拿到另一條圍巾的顧苗一臉茫然，他身邊的許臨鋒也覺得有意思，從他那裏拿過了圍巾。作養尊處優慣了的少爺，許臨鋒單是一摸就知道，這條圍巾質量一等一的好，給人一種很低調的奢侈感。可是翻來翻去，上面居然根本就沒有标簽證實自己的猜想。

而且這件事最奇妙的地方在于，昨天自己看到顧苗似乎有點冷，也知道他沒什麽新圍巾，就下了晚自習出去幫他順手買了一條，而今天，這家茶餐廳居然也來搞“冬日送溫暖”。

現在顧苗有了兩條圍巾，雖然那條黑色的看起來更加精致漂亮，但是顧苗還是經常圍着許臨鋒送的那條灰色的，不知為何，他現在對用許臨鋒的東西，似乎越來越心安理得了。

邊往嘴裏扒拉着精致午餐邊有點無奈的想着，人大概都是會被寵壞的吧。

雖然對方可能并沒有意識到自己一直在寵着別人。

“那個，臨鋒，你寒假的時候，有時間跟我出來玩嗎？”想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開口，用餘光偷偷瞄着坐在對面盯着自己脖子上的圍巾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許臨鋒立馬低下頭用筷子戳了幾下飯掩藏起了眼中一閃而過的驚訝，畢竟這是顧苗第一次提出來和自己出去。

“那個，如果你很忙的話……也……也沒關系的，我就随便說說的。”看到許臨鋒沒有立馬回答自己，有些失望正想把話收回去的顧苗，還沒說完就被許臨鋒幹脆地打斷了：“如果你找我的話，我當然會有時間的，想什麽時間都行，記得提前一天給我打電話就沒問題。”

顧苗立馬輕輕點點頭，他夾起了一塊茄子，細細咀嚼的時候嘴角一直微微上揚着。

雖然只有短短十來天假期，可是如果見不到許臨鋒的話，自己肯定會很想他。比起那種讓人惶惶不安的想念，一向腼腆謹慎的顧苗鼓足勇氣開了口，沒想過許臨鋒會答應。

他知道許臨鋒走出校園，和自己就是雲泥之別，可就算如此，想和他待在一起的願望還是有增無減，就像是已經冬天被人裹在被子裏的流浪小狗，再難接受回到門外的冰天雪地。

放了假隔天就是年三十，許臨鋒家裏父母也不在，倒是顧苗和媽媽兩個人生活雖然貧苦但是依然很溫馨。吃完了簡單的年夜飯，顧苗穿着舊棉衣坐在門口給媽媽放去買年貨時老板送的煙花，顧媽媽輕輕地靠在窗子上向外張望，透過結霜的玻璃美的像一幅畫。

顧苗舉着煙花棒，燦然的光芒映亮了他的臉龐，臉上帶着滿足和恬然的笑意。時不時回過頭來沖媽媽笑，想讓她看得更清楚一點。那眉眼之間，都像極了顧苗的父親。

沒有意識到母親的悵然，顧苗的電話響了，是許臨鋒打來的，說起來，給自己打電話的除了這些替自己關照媽媽的鄰居也就只有許臨鋒了。這是他新年最想接到的電話，對面的許臨鋒面對着雖然富麗但顯得空蕩蕩的家，強打起精神祝顧苗新的一年事事順心。

隔着電話，他仿佛都能看到顧苗有點害羞的笑容，不自覺就會露出兩個甜甜的梨渦。

“新的一年，不，每一年，我都想和臨鋒做最好的朋友。”顧苗小聲地說着，又自嘲地笑了笑，其實不用說他也知道，等六月過去，以後的兩個人，很可能再也沒有交集。

許臨鋒心情驟然沸騰起來，他很想去顧苗的家裏看看，但顧苗從不邀請他去，怕是會覺得自己的家庭會讓自己覺得不舒服。他其實很想聽顧苗對他說：請你到我家坐坐吧。

以前他不這樣的，有什麽想法都會直接給顧苗說，想讓顧苗幫什麽忙從來都不加掩飾，可現在，事情變得讓人有些看不懂，他居然也開始拐彎抹角，有點迫切地想讓對方自己說。

顧苗當然沒意識到許臨鋒有些糾纏的心情，挂了電話，等到零點的時候，媽媽已經提前睡下了，電話卻又響了，以為是許臨鋒的電話，顧苗趕緊過去打算去院子裏接電話，沒想到卻是一個不認識的號碼，但是多看幾眼，又好像在哪裏見過這個聯系人。

哦對了，這個人是之前問過學習的，許臨鋒的弟弟……許……什麽來着。

有點疑惑地接了電話，聽到一個很好聽的聲音，似乎是沒打算聽他的回應，就像背書一樣說了一連串新年祝福，接着又說很不好意思打擾自己了，說了自己名字就心虛地挂了。

聽得顧苗有點雲裏霧裏，覺得這個小孩挺可愛，而且還很懂禮貌，居然想給自己打電話。把溫熱的手機拿進屋子放在桌子上，顧苗洗完臉換上睡衣鑽進了有點單薄的被子裏面。

那小孩說自己叫什麽名字來着，好像是，許方，還是許帆，對應該是許方。

今年的生活都在一點點變好，那麽耐心等待的話，明年會有更好的事情發生吧。想到約許臨鋒去玩的事情，顧苗想了想這兩天還要帶媽媽去醫院做一些常規治療，應該是初五會有時間，不想讓許臨鋒為自己臨時騰出時間，顧苗光腳下了床，去給許臨鋒發短信。

——初五早上你有時間嗎？我們去郊外騎單車吧，就在學校門口見可以嗎？

一條短信删删寫寫編輯了好久才發出去，沒想到剛發出去就收到了回信，沒有任何多餘的回應，只有一個“好”字，顧苗盯着看了幾秒，心滿意足地回到床上去睡了。

而突然收到顧苗邀約的許一帆顯然心情澎湃，原以為剛才自己沒頭沒腦的祝福只會讓顧苗付之一笑，沒想到才轉眼的功夫，顧苗居然……居然要約自己出去玩。他——他知道他學習很忙，也從來沒想——提前打擾他，可這種情況實在是，太讓人沒法拒絕了。

就像是餓極的人撿到了一整塊奶油蛋糕，只想遵從本心把它塞進肚子裏好好享受。

看了好多遍也沒看出是要和許臨鋒和自己三個人出去玩的意思，明顯就是單獨見面的意思。許臨鋒的笑意真是藏也藏不住，喜悅在他胸腔裏橫沖直闖，讓他不禁飄飄然了。

原本勇敢面對暗戀對象的計劃，就這樣提前提上了章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