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嫉妒
顧苗雖然遲鈍,但時間久了也看出來許臨鋒對那些情書的态度有多敷衍,如果有人直接遞給他,他大概會直接禮貌地拒絕掉,可是這些人塞給顧苗後,顧苗卻不知道怎麽回絕。他天生就是那種逆來順受的好脾氣,別人只要嘴巴甜一點,總是懵懵懂懂就答應人家了。
漸漸地,知道讓顧苗傳達效率最高,越來越多女生來找顧苗幫忙。
許臨鋒喜歡顧苗來找他,但不喜歡他提着滿手的粉紅禮物來找他,但又不知道怎麽跟顧苗說,最多只能是些隐晦到聽不出的抱怨。而且他太清楚顧苗有多想認識更多的人,每次提到這樣的話題眼睛都會變得亮晶晶的,許臨鋒不知道自己怎麽辦,能告訴顧苗不要再收了。
他真心覺得顧苗沒必要擁有那麽多點頭之交,他有自己這麽一個好朋友應該就夠了。
但這一次有所不同,想起許臨鋒的苦笑,顧苗搖搖頭,拒絕了對面的女生。
不僅僅是對面的女生,顧苗雖然知道沒有巧克力可以吃了,但再沒代收過表白。
于是事情就發展成了現在這樣糟糕的樣子,那些本來就混淆性別概念,僅僅因為顧苗和許臨鋒形影不離就嫉妒不已的女孩,将溫潤無害的顧苗樹立成了公敵。這樣一個困難戶,從吃穿住行都是最差的,有什麽資格當許臨鋒的摯友,有什麽資格拒絕女孩子的請求。
關于顧苗因為錢的原因才接近許臨鋒的傳聞一直就有,只不過這次愈演愈烈。
處于青春期的女孩本身就被男孩更加乖戾和狠毒,終于趁許臨鋒去田徑隊顧苗落單的時節,将他堵在了小花園一處較為隐蔽的角落,想要幫自己的男神剔除這個讨厭的跟屁蟲。顧苗從學校出來還沒搞清楚狀況,就被許臨鋒的一枚資深腦殘粉在膝蓋的地方狠狠踹了一腳。
“你這個窮酸的家夥,到底是懷着什麽目的成了許臨鋒的朋友?”
“你真的以為,你和許臨鋒是一類人嗎?你老是和他在一起不明白什麽是差距嗎?”
“你以為你是他什麽人,還恬不知恥地說是替他拒絕我?”
“你騙了他很多錢吧,他讨厭你你也看不出來嗎?”
“離他遠點,你這個惡心的家夥,不然我會讓你知道下場。”
這些連珠炮似的诽謗落在顧苗身上,讓他難以招架。他雖然瘦弱但畢竟是男生,對付幾個女生的力氣還是有的,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對女同學動手,只是吃痛地捂着剛剛被踢到的關節,倒吸了一口涼氣沒發出多餘的聲音,盡力不去理會那些狂熱者毫不講理的斥責。
但是有些詞,比如差距,比如錢,比如惡心,還是或多或少鑽進了他的耳廓。
當不知是誰喊出來“同性戀”這個詞的時候,四周尖酸刻薄的女生們突然就沒了聲音。像是想到了什麽難以接受的事情,用一副看着怪物的眼神打量着面前的男生。難道顧苗接近許男神的目的就是這個,這個惡心的同性戀,是不是一直在打許臨鋒的主意,畢竟許臨鋒有那麽一張有資本男女通吃的臉,因為有這樣的目的,才一直對許臨鋒死纏爛打……
想想平時顧苗看許臨鋒的眼神,還有兩人總讓人感覺有些暧昧感的相處模式……
這真是比男神有女朋友更可怕的事情,男神被某個變态惦記上了……
在衆人極其古怪的注視下,顧苗站直了身體輕輕說了一句話。
“不是你們想的那樣,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為什麽要離開他。”一向軟弱好脾氣的顧苗,在開口的一瞬間卻有一種莫名的執拗。是,他知道許臨鋒優秀,也知道許臨鋒和自己不是一類人,可是那又如何,起碼現在他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的摯友。
所以憑什麽這些什麽都不懂的人随口說說,自己就必須要放棄最重要的人呢。
為首的女孩在接觸到顧苗那從來沒見過的堅定眼神時有一瞬間感覺到了因為理虧而導致的心慌,接着,惱羞成怒的她走上前去,就要用染着蔻丹的右手讓顧苗受點教訓。
然而揚起的手臂被一個突然橫在兩人之間的闖入者緊緊握住了,女孩因為驚訝而發出了小小的“呀”的一聲,剛才那種盛氣淩人的架勢霎時煙消雲散,只能怔怔地仰頭看着高出自己不少的許臨鋒黑成鍋底的臉,眼中一閃而過的是一種令人膽寒的憤怒。
“我記得你叫丁敏敏吧,想問問你們圍在這裏,有什麽事情要跟我朋友談嗎?”
知道丁敏敏,是因為顧苗之前帶過很多份情書,都來自于這個死纏爛打的女孩。
雖然很快就換上了一副淡然自若的面孔,只有丁敏敏知道,他握着自己手腕的力氣有多大,仿佛只要他再稍稍一使勁,丁敏敏白皙漂亮的手腕就會發出關節錯位的響聲。根本沒心思沉浸在心愛的人知道自己名字的喜悅裏,丁敏敏此刻的眼中寫滿了不知所措的恐慌。
騙人吧,雖然是同一張臉,但這個人肯定不是她所知道的那個陽光熱情的許校草。
“聽說你有禮物要給我,帶在身邊嗎?為什麽要找他呢?直接給我我也會收下的。”他的聲音帶着笑意,接着松開了丁敏敏的手腕。女孩來不及去察看自己手腕上的指印,只想着無論如何也不能讓許臨鋒讨厭她,手忙腳亂地在別人同樣不安的注視下拿出了一盒巧克力。
盒子上毫無意外有一份情書,信封上的字體很是娟秀,想不出寫字的人會是這種想要傷害別人的女孩。在女孩期待而又委屈的注視下,許臨鋒從盒子的縫隙裏抽出那份情書遞回給了女孩,輕輕把巧克力盒子放在耳邊搖了搖,甜蜜的糖果相互撞擊發出了好聽的聲響。
“建議我打開嗎?”聽着他蠱惑人心的聲音,女孩下意識地點點頭。
三兩下撕開粉色的包裝紙,從裏面取出一顆,想也沒想就轉過了頭,看到了眼圈微微發紅的顧苗像只受驚的兔子一樣望着自己,一看就知道受了委屈。許臨鋒在這些女豺狼的注視下,換上了一抹和之前完全不同的溫暖笑容,他俯下身離更顧苗近一點,似是要安慰他。
“張嘴。”
顧苗想問他什麽意思,剛一開口,許臨鋒就把巧克力放進了他微微顫抖的唇齒間。
巧克力的香味在口腔裏蔓延開來,愣住的不僅是顧苗,還有周圍的所有人。
“送給我的東西我就有支配權吧,我送給他吃你有什麽意見嗎?”轉過頭來又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看着丁敏敏,掂掂那個盒子全然是一副挑釁的樣子:“別說你會有意見,這已經是你送給我的東西了,我要把這些都送給他吃,你有意見也和我沒什麽關系。”
丁敏敏的臉青了又白,還沒從剛才的畫面裏緩過來。許臨鋒環顧一周,發現那些女孩早就沒了那股子傲氣,顯然也被許臨鋒重視朋友的表現沖擊得不輕。
“這次放過你們,如果再對我的朋友這樣,我就不會這麽客客氣氣了。”他最後的表情變得非常陰冷,和平時那個萬人迷形象大相徑庭,但他也顧不上這麽多,畢竟顧苗在自己不在的情況下被別人欺負了,但因為對方都是些女孩,許臨鋒還是留了些餘地。
“我們走。”拉住顧苗的手肘正想帶他離開這個烏煙瘴氣的角落,沒想到顧苗猶豫了一下,輕輕一邁步,臉上就浮現出了吃痛的表情。許一帆目光一沉,把他從頭打量到尾,一股怒氣從後背沿着脊椎升騰上來,他緊趕慢趕,結果顧苗還是受了不該受的傷嗎?
罪魁禍首們在看見許臨鋒臉色變了的時候就已經知道大事不好,趕緊三三兩兩地走遠了。剛才還頗為擁擠的角落不到十秒內就剩下了他們兩人。許臨鋒很不爽地發出悶哼,讓顧苗坐在了距離最近的那個長椅上,臉色陰沉地吓人,剛坐下就問顧苗腿傷到哪裏了。
顧苗因為他的目光太有殺傷力不敢和他對視,低着頭悶悶地說了一聲膝蓋。
把運動褲的褲腿挽起到膝蓋的高度,果然是一片淤青,看起來還比較嚴重,有點觸目驚心的意思。顧苗被他盯得有點發毛,想把褲子放下去,本身這件事也不算許臨鋒的問題,充其量就是許臨鋒的魅力實在是太大了,所以導致他被他狂熱的女粉絲誤傷了。
那些女生雖然話說的很難聽,很多都算诽謗,但其實有一點還是說對了的。
他真的是和許臨鋒待在一起的時間太長了,久到許臨鋒好像都沒有過去那種生活了。
所以卑微的自己可以擁有和獨占這麽優秀的朋友,付出代價也是沒法避免的事情吧。
“誰打的你,你告訴我我去找她,不能因為是女孩子就這麽放過她,太過分了。”許臨鋒的聲音從身邊悶悶地傳來,聽在顧苗的耳朵裏,卻有一種許臨鋒在賭氣的錯覺。
“去校醫院吧。”
顧苗輕輕的搖搖頭,校醫院已經關門了。
“那去外邊的醫院也行,我帶你過去。”
顧苗還是搖了搖頭,他覺得沒必要小題大做。
“我真的搞不懂這些女生,平時小打小鬧也就算了,鬧到你這裏來也有點太過分了吧。”許臨鋒大概是因為很激動,所以從顧苗的角度看過去,他的肩膀在微微顫抖,“她們想幹嘛?校園暴力,暴力你?開什麽玩笑,跟我走的近的人都不入她們的眼?她們憑什麽這樣?”
連珠炮式的問題不需要什麽答案,顧苗想了想說:“我也記不清是誰了。”
丁敏敏盛氣淩人的臉和許臨鋒倍感自責的臉在眼前重合了,顧苗的心情卻輕松起來。
不管怎樣,許臨鋒還是及時來找他了,這是不是可以理解成自己是他重要的朋友呢?
“這件事本來就不能怪你,是因為她們都太喜歡你了,所以有點走極端。”顧苗的聲音柔柔的,讓許臨鋒心裏的內疚被撫平了不少,他看着因為自己沒有保護好而受到中傷的友人,看不出有多難過,反而還在戲谑着誇自己受歡迎,一臉心情不錯的樣子。
也不知道那個剛才因為膝蓋受傷因為疼紅着眼眶委屈巴巴站在那裏的人是誰。
想到剛才正在田徑場邊做着拉伸運動,就被路過的白宇川略顯疑惑地說好像看見有很多女生跟着顧苗,而且看起來都很奇怪。雖然也沒另外多說什麽但就是突然有一種很心慌的感覺,看見現場顧苗被那群不算友善的女孩圍起來的時候,自己的心髒已經狂跳起來。
原本以為自己趕上了,沒想到最後還是被那些小姑娘先下了毒手。
他得讓那些小姑娘知道,這是他的人,她們根本沒法和他相提并論。
“你不去訓練嗎?”
“今天不去了,我先坐這裏陪陪你。”
夕陽的餘晖柔柔地灑在兩個人的身上,像是靜默的雕塑一樣。目送顧苗回去的許一帆沒注意到這場鬧劇,也就更不可能知道,顧苗因為自己哥哥的原因被人欺負了。兩個人不知道坐了多久,許臨鋒才開口說:“我們現在回宿舍吧,我把你送回去。”
顧苗溫順地點點頭,正想站起來試試走路會不會像剛才那麽痛,卻沒想許臨鋒已經先自己一步彎腰半蹲在了自己的前面,扭頭看了看顧苗充滿迷惑的神情,有點無奈地笑了:“別想了有什麽好想的,你膝蓋不舒服,我背你回去。”
顧苗不知道為什麽,開始覺得自己的臉頰不受控制地發熱了,但願沒被察覺。
“這樣,是不是有點……太那個了,兩個男生……我……我自己可以走。”
“那個是……哪個?”許臨鋒頗為不解,催促着讓顧苗爬到自己背上來。
顧苗還是執拗地搖搖頭:“還有剛才那個事情,我覺得也……太奇怪了。”
他指的是許臨鋒給他喂巧克力的事,這件事情回想起來,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剛才哪件?奇怪在哪裏?”看他不打算讓自己背,許臨鋒轉過身來,好整以暇地看着顧苗,他知道顧苗說話總是得自己問才能說清楚,所以就這麽看着他的眼睛追問下去。
“喂巧克力……還有背着……”
“不覺得這種事情都……”
聲音變得細如蚊蚋。
“太暧昧了嘛……”
許臨鋒被他的答案驚訝到了,像是掩飾尴尬地輕咳了兩聲。
他是這麽想的嗎……分明自己……并沒有覺得有什麽問題啊。
但在看到顧苗在小聲抱怨後就低着頭,一臉悔不該說的樣子時。
許臨鋒心跳加速地意識到,有什麽東西,好像和原來,真的不太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