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的晚餐

第13章 交換

下了樓的許一帆站在旋轉樓梯之下，聽着頭頂的石英鐘發出細微的咔噠咔噠的聲響，倚着牆慢慢調整呼吸，大概過去了幾分鐘，他才從剛才小鹿亂撞的心态中解脫出來。

取而代之的就是眼角眉梢根本掩蓋不住的笑意。

原來只敢偷偷想想的事情，就在剛才那段時間裏驟然實現了，他微涼的手腕留在他手心裏的感覺，美好得不太真實。

為什麽電路沒有真的出故障，就這麽黑上一整晚呢。

完全沒拉夠小手的小少爺此時此刻這個時候還能發生點什麽制造美夢的狀況，可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顧苗應該已經進了房間開始吃蛋糕了，一切又好像回歸了平靜。

從樓梯下的陰影裏走出來的許一帆，對于樓下那些舉着紅酒杯穿着華麗的貴族舊交沒有什麽興趣，正準備回到樓上去享用屬于自己的甜點，卻不想迎面撞上了溫婉可人的鄧弦。

許一帆小時候也是見過這個漂亮姐姐的，和小時候那個黑發如瀑的洋娃娃不同，現在的鄧弦完全又是另一副氣質卓越的樣子。柔和的金色短發，把本來就膚如凝脂的她襯托得更加晶瑩閃耀起來，看起來渾身上下就透漏着一種訊息。

一種整個人都貴的不得了的寶石質感。

無論從外貌還是背景都是和許臨峰及其相配的。

對于這個很可能成為自己未來嫂嫂的人，許一帆還是有一些興趣的，和鄧弦熱情地打着招呼。鄧弦見到他，好看的眉眼都彎出了新月的弧度，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許一帆的好心情都已經明明白白浮在了臉上。

“你不知道待在我爸爸媽媽他們身邊和周圍的叔叔阿姨一直打招呼有多累，而且臨峰也不來陪我。”

“他…他得照顧樓上的那些人，你知道同學朋友都來了那麽多，他總得花點時間才能下來找鄧姐姐你吧。”

正想找個理由直接上樓去，沒想到鄧弦突然想到什麽似的興奮地看着自己，拎着金色裙邊往前走了一步。

“我也跟你上去吧！上去看看臨峰在幹什麽，我也想見見他的朋友們，我還想看看…有沒有觊觎他的小女生呢。”

“或者那種正在熱烈交往的小女朋友，有的話我也想見見是什麽類型的。”

許一帆頗為無奈地挑挑眉，許臨峰這種人，觊觎他的小女生累計起來能站下一個标準操場了。女朋友嘛，肯定沒有，作為一個普通的把半條命都奉獻給高考的高三學生，就算有那麽點業餘時間，基本都砸在顧苗身上了，哪有多餘的精力和時間來找女朋友呢。

不過既然鄧弦想見，以自己的立場來說也沒什麽拒絕的理由。急着去看顧苗的許一帆就帶着他哥的難題上了樓。樓上和樓下不同，因為各種刺激有趣的游戲，玩嗨了的同齡人尖叫歡呼聲此起彼伏，可惜剛剛推開門的一瞬間，許臨峰在看見鄧弦的時候笑容明顯抽搐了。

許一帆比誰都能看穿他哥的小表情，嘆氣的同時有點同情鄧弦，再漂亮有什麽用，許臨峰還不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樣子。

身為大家閨秀的鄧弦顯然沒有意識到許臨峰的躲閃，由于她人長得漂亮又加上沒什麽架子，短時間就和大家打成了一片。雖然穿着太過優雅顯得和這裏格格不入，但是無可否認她很招人喜歡。

顧苗不擅長玩游戲，但因為游戲的氣氛實在太濃厚，他顯然也情緒高漲，全程一臉驚喜和期待地看着大家相互之間的互動，許一帆選擇了圓形沙發在顧苗視野死角的地方，和別人一邊玩着游戲一邊抓住所有機會往顧苗那裏瞅，瞄了一眼又一眼，這個人實在是太耐看了，就好像看多久也讓人看不夠。

很多人在游戲的過程裏都喝了那些價值不菲的酒，顧苗雖然對這個東西完全不了解也不感興趣，但是因為是許臨峰的生日，大家都熱情高漲，顧苗也就在許臨峰的鼓勵下喝了一小杯，小臉也變得紅潤了起來。許一帆盯着放置在一邊用來記錄這次盛宴的攝像機，想着等生日會結束了一定要備份下來。

等到吃吃喝喝持續了一陣子後，接下來就是之前設置的禮物交換環節。許臨峰對那些堆成小山的禮物沒太大興趣，早就想好了讓這些來幫自己慶祝生日的小夥伴們互相交換禮物，在許臨峰的視角裏，大家人手一份新禮物開開心心回家，比自己欣賞有意義多了。聽到這個環節的時候，大家的反應也是意料之中的各不相同，有些漂亮的女孩顯然很失落沒辦法讓許臨峰接觸到自己辛辛苦苦準備好的心意，有些給許臨峰生日下了血本的發小也覺得有點遺憾，但是畢竟許臨峰才是今天的主角，所以只要他願意就好。

提前收禮物的人早就把禮物都編號登記下來，将裝有寫着編號書簽的盒子推了進來。許臨峰站在一邊挑挑眉，一副很得意的樣子。

“因為我也要參加，所以我也提前準備了一份大禮喲。”聽說是許臨峰的手筆，大家都顯得躍躍欲試，想要挑戰一下會不會有那份拿到來自成人禮驚喜的好運氣。

從鄧弦開始，大家依次上前開始抽取號簽。坐在許臨峰身邊的顧苗顯得有些惴惴不安，他低着頭扯了扯許臨峰的袖子，問他可不可以不用參加這樣的環節。

“那個…不是什麽特別的禮物…別人拿到肯定會很失望的。”從許臨峰的角度看過去，顧苗長長的睫毛因為緊張而輕顫着。

這下許臨峰也有些後悔了，他怎麽就忘了把顧苗的禮物提前從裏面擇出來呢。現在和大家的號碼混在一起，自己怕是大幾率拿不到了，算了，到時候看誰拿到再換過來吧。

“別擔心，沒有人會失望的。”一邊安撫着顧苗的情緒，一邊觀察着場上的動靜，現在上場的人正好是自家弟弟許一帆。

許臨峰有些疑惑地半眯着眼睛。

為什麽許一帆看上去也這麽緊張呢？

許一帆是緊張，畢竟想要抽到顧苗的那份禮物，從概率上算真的不算容易的事。不知道那會是怎樣的一份禮物，也許放在別人眼裏根本拿不出手的東西，只要那個東西和顧苗有了或多或少的聯系，就可以變成許一帆為止心動和努力的目标。

等到大家都拿到一個號碼之後，開始依次公布對應的禮物。有的人喜歡把禮物當場拆開，而有的人選擇将精心包裝的禮物帶回家，避免自己在大家面前明顯地表現出驚喜感或者失落感。顧苗換到的是一個巨大的粉色盒子，還來不及還回去，就已經被禮物的主人牢牢盯着。

鄧弦不相信自己的禮物真的能因為這種随随便便的抽簽就流落進別人的手裏，畢竟那個盒子裏裝的東西，除了她為許臨峰精心挑選出來的西裝，還有她攢了一大堆寫給許臨峰的情書，她這麽一個眼高于頂的千金大小姐，把自己的那些執念毫無保留地都放在眼前這個人身上，本來想着看到她這麽用心許臨峰能別再對她敬而遠之，沒想到就這麽落到了顧苗手裏。

看上去也不像是什麽有錢人家的孩子，那麽昂貴的禮物被這個許臨峰名義上最好的朋友撿回去，簡直就是暴殄天物。還有那些情書，這個家夥如果看到了，會不會偷着嘲笑她。

顧苗面對着這個堪稱全場最佳的大盒子，根本沒想過要據為己有。本來想趕緊找到人趕緊還回去或者就直接交給許臨峰好了，卻不想寸步沒移轉身就遇見了一雙充滿怨念的眼睛。

本來大家還起哄要打開看看這份看起來就價值不菲的禮物，但看到鄧弦大小姐明顯黑了幾個度的臉色，誰都看出來了，顧苗怕是沒機會打開那個禮物了，那禮物是人家未婚妻的。

“你……就是許臨峰在學校那個朋友吧，我覺得你長得真好看，剛才沒和你打招呼，我叫鄧弦，我和許臨峰是青梅竹馬，而且你應該得知道——他今天最想得到的是我的禮物，所以啊，你——”鄧弦以為自己已經說的很委婉了，聽在別人耳朵裏卻全然是刻薄的語氣。

雖然顧苗好看，但鄧弦自己本身就是個小仙女，從小到大不知道見過多少媲美電影巨星的漂亮臉蛋，說顧苗好看那就是習慣性的恭維，說了這句話其實就是為了說明——

識相點，那可是許臨峰最想要的東西，你該知道這東西你不該碰吧。

顧苗被她的這句話戳了一下，頭低的更低了。這時候，管家把鄧弦抽到的禮物也拿了上來，是一個和粉色盒子相比之下非常樸素的盒子，沒有什麽精致的裝飾，想也知道不是許臨峰的那份，所以鄧弦完全沒有打開的心思，卻不想顧苗在看到的時候神色更無助了。

“我，我沒想要這個，我……我可以……”眼看着顧苗就要乖乖伸把東西給人家還回去了。許臨峰突然一臉冰冷地橫在了兩個人中間，他應該早知道那個大小姐難伺候，卻沒想到這麽多人能直接給顧苗難堪，自己沒法和她撕破臉，但也沒辦法看着她以自己未來妻子的身份自居欺人。他瞥了一眼鄧弦，伸手拿過了顧苗的盒子，努力壓抑着自己語氣裏的怒氣。

“這個東西是不能送給別人，你将就一下把我選到的禮物拿去吧。”

顧苗盯着他的眼睛，下意識地點點頭，越過許臨峰的肩膀看到鄧弦突然甜起來的笑容。

剛才已經邁出半步想幫顧苗解圍的許一帆在看到他哥的反應後，下意識松了口氣。他如果站出去，怕是什麽立場都沒有就英雄救美了，顧苗一定會覺得突然站出來發火的自己很幼稚很莫名其妙吧。幸虧了許臨峰，算是想了個不錯的方法解決了這個難纏的問題。

許臨峰讓管家把那個盒子拿下去了，鄧弦笑得非常漂亮，上前一步想挽着許臨峰的手臂卻被他閃開了，小仙女倒也不算太介意，許臨峰願意換下自己的禮物，她就已經很知足了。

新的盒子被送到顧苗那裏，這個看起來不算太誇張的小盒子明顯讓顧苗心安一點。他本來不想要但覺得如果自己再拒絕的話許臨峰也許會為難。這個大概不會很值錢吧，他白皙的手指摩挲着盒子上複古的花紋，懷着一種期待的心情，把盒子小心翼翼地放進了書包。

許一帆在一旁看得眼睛都直了，天公作美，那盒子正好是許一帆的。

這大概就是運氣吧，天賜的好運氣，今天他不僅拉到了顧苗的手，還讓顧苗收到了禮物。

至于抽到許臨峰準備的特別禮物這件放在別人眼裏令人羨慕的事情，就真的算不上什麽了。許一帆走到陽臺上，打開禮物看到裏面是一對設計及其精致的情侶對表，也算是誰拿到都不會覺得多餘的那種驚喜了，他取出其中的男款試着戴在了自己的手腕，表帶稍微有些松，可以找人來縮短一些，或者等到明年，最多後年，他肯定也就能成長成厲害的男子漢了。

這種堅信讓許一帆心情很好，卻沒想鄧弦踩着水晶鞋慢慢走到了自己身後。

看到她一臉羨慕地盯着自己的手腕，許一帆心照不宣地把表取下來，取出另一只遞給了她。雖然剛才的事情讓許一帆對鄧弦很有意見，但他也有點能理解鄧弦的那種任性。

那種為了喜歡的人，放下架子和面子的感覺，有種說不出來的壯烈。

鄧弦戴了就不想取下來了，翻來覆去看了好久：“好一帆，把這個送給我吧，我真的想要，你喜歡手表的話我可以給你送一對更好的。”早就猜到鄧弦動的是這個心思，在喜歡的人的成人禮上可以相互交換禮物，對于鄧弦來說，絕對是一件重要到有儀式感的事情。

“嗯，你拿去吧。也不用給我更好的了。”許臨峰把合住的盒子遞給了她，正想回到大廳裏去，卻沒想鄧弦充滿感激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太好了，那……我把我那份給你吧。”

“你不要嫌棄哦，那份禮物不用打開就能看出很廉價的樣子。”

宴會結束後，許臨峰回到家才想起鄧弦讓人放到他車上的盒子。雖然已經有點困了，但是還是想看看到底是什麽東西，帶着盒子上了樓，卻在打開盒子的一秒時間停止。

這份禮物，是顧苗精心準備給許臨鋒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