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生日
校慶之後過了沒兩個星期就是期末考試了,有句話講戀愛很可能影響成績,雖然比起之前心不在焉了不少,許一帆還是在期末的時候以一個勉強還可以的成績留住了年級榜首的位置。而毫無懸念,顧苗還是遙遙領先的第一名,初中部和高中部的榜單都在校門口的同一個位置,只不過由于兩人之間隔了四個年級,中間還隔了四張加大燙金的年級排名表。
不過就算如此許一帆還是很知足了,因為他能和喜歡的人在一條水平線上。照片上的顧苗笑容拘謹,另一張照片上的許一帆神色堅定,從兩張照片根本不覺得兩人有什麽共同點。但許一帆就是覺得二人的距離已經和原來毫無交集的時候有了很大區別,既然已經規劃出一個擁有顧苗的未來,雖然知道以自己家庭的能力可以跟着顧苗去任何想去的地方,但即使如此,他還是更願意用自己的努力去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而學習也是必然要努力的方向。
當然也有令人懊惱的事情,伴随着炎熱夏天迎面而來的,還有漫長而乏味的假期。
暑假的到來在許一帆的觀念裏原來就等于長期度假,可以從世界地圖選擇任何一個經緯度去好好享受一番繁華都市或親近自然,可以和久未謀面的父母促進促進感情,可以用任何自己喜歡的方式和哥們一起揮霍青春,雖然剛上初中,但泡吧蹦迪通宵玩樂的事許一帆真的沒少幹過。人生嘛,及時行樂最重要,只要別太索求無度,其實過瘾的人生挺不賴的。
然而今年不一樣了,暑期的到來只意味着一件事,要有一陣子都看不到顧苗了。
由于只要面對着顧苗就無法擺脫的那種青澀感,到現在顧苗大概也不清楚自己是誰,也就沒辦法冠冕堂皇登堂入室變着花樣找借口見面,再加上兩個人之間還隔着許臨峰這層有點尴尬的關系,就讓許一帆更沒辦法不計後果,只能想辦法去慢慢融進顧苗的世界。
已經取得了給他做午餐的資格,可是還能怎麽進展一帆因為想象力有限一時擴展不出來。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已經是暑假了。放假第一天,許一帆還沒被窩裏爬起來,氣質過人的許太太和氣勢淩人的許先生終于像是想起自己還有這麽個兒子這麽個家一樣從天而降。他媽玉指纖纖捧起許一帆的俊臉就頗為滿意地啾了一口,讓兒子趕緊起床收拾行李趕飛機。
許一帆睡眼惺忪,看到許太太的恨天高鞋跟上像是踩着什麽東西,迷迷糊糊下了床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回來就發現自己的成績單沒精打采地躺在地上,上面還留着許太太充滿貴族氣息的鞋印,掉下來看都不看撿都不願意撿的,誰讓父母對許一帆的成績完全就是零在乎。
今年的旅行計劃連選都沒讓許一帆選,本來還想拒絕的。但一想到冗長的假期就算待着,除了能和顧苗呼吸同一個城市裏的空氣,根本也沒機會見到顧苗時,許一帆還是妥協了。跟着他爸他媽直接飛去了非洲大草原,坐在玻璃車裏跟獅子追羚羊一個月好不惬意。
許一帆還破天荒買了好多當地的紀念品,只要覺得是顧苗可能喜歡的東西他就都想買下來,就算不一定能送出去,他還是堅持要把這些東西一件一件地運到自己本土的家裏去。
等到假期将完,許一帆曬黑了一圈,在傍晚時分終于回到家後,已經陪伴自己一月有餘的父母又像人間蒸發一樣歡度二人世界共書發財大計去了。給周姨和飛飛她們分完禮物,正要把那些象征自己對顧苗心意的紀念品塞進自己的房間時,放在一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來電的人是許臨峰,結束了長達快一個假期的高三補課後,對方聽起來依然精神抖擻。
“小鬼?有沒有記得給我帶禮物啊?”
“有,你在家是吧,但你想要的話自己過來拿。”
“真是冷漠,哼,看來你已經把你好哥哥的事忘得七七八八的了。”
“……”
許一帆不記得自己忘記了什麽,對面的許臨峰只得無奈地嘆氣。
“後天就是我生日了,你每年都記不住,虧我對你那麽好!”
“那天晚上就在我家開生日會,記得帶你的厚禮準時到!”
原來是這茬,許一帆真不記得了,他望着給許臨峰帶來的那個極其不走心的犀牛造型鑰匙鏈,有點苦惱地皺皺眉頭,好像是有點送不出去,算了還是明天再趕緊買一個吧。
“你有那麽多我不認識的朋友,幹嘛非得找我去,我不喜歡太多陌生人。”
“別找借口,我從小到大生日會你哪次沒來,而且今年我就18了,可是成人禮。”
許一帆也就是說說而已,最後肯定會去的。挂了電話,收拾了好久才把房間裏擺滿了非洲工藝品,整個房子好像都多了一種野性而自然的氣味。許一帆坐在自己從非洲運來的木雕椅子上又開始發愁,如果是成人禮,是不是需要什麽特別的禮物,能送什麽特別的禮物呢?
不過,既然是許臨峰的生日會,那是不是就代表着,顧苗很有可能會去?
算算時間,去年的這個時候顧苗和許臨峰大概還不算太熟,他在許臨峰的生日會上沒見過拘謹內向的顧苗。但今年就不一樣了,雖然顧苗家條件很差,但是許臨峰也不乏家境與自己差距不小的朋友,這樣就算邀請了顧苗去,也不會對顧苗的自尊心造成什麽太大的傷害。
這麽一想許一帆就來勁了,恨不得把這一屋子的東西,後天都拿去塞給顧苗。
但也就只是想想,自己想送東西大概也是沒什麽正當理由的,要送也只能給許臨峰。
當目光落到角落裏許一帆精挑細選的那個木雕小羚羊的時候,他的眸光暗了幾分,繼而又突然亮了起來。這只看起來精致的小羚羊,身上的裝飾都是用最上等的納米比亞水晶構成的,特別是那雙藍色的眼睛,用的都是最昂貴的原石,看起來水盈盈的,像極了顧苗。
這樣可愛的小東西,許臨峰那個大大咧咧的人興許覺得不适合自己,轉手就給顧苗了呢。
再然後就是讓飛飛思思把這件禮物花盡心思地包裝起來,但凡這件禮物有一絲一毫落進顧苗手裏的可能,許一帆就幹勁十足,恨不得把這件小玩意裹得金光燦燦的。為了能給顧苗留下個好印象,第二天還專門去定制了新衣,把自己打造的跟個三次元小王子差不多。
當晚出門前照照鏡子更滿意了,自己無論從哪個角度看上去,都比許臨峰帥多了。
管家把許一帆送到門口時,許臨峰家的豪宅已經來了不少人。因為是成人禮排場比起往年要誇張一些。來的人裏面除了許臨峰在學校裏交好的好友們,更多的還有許臨峰一群同樣出生不凡的發小,還有許多和許臨峰父親經常往來的生意人也來捧場。不過許臨峰家房子大,同齡人大都安排集中在三層,多數無關的人就在一二樓不去過多幹涉年輕人的事情。
許一帆跟自己的伯伯伯母打過招呼後,把禮物放在樓下就迫不及待上到三樓。推開門,眼睛沒在今日的主角身上多逗留一秒鐘,就算房間裏人很多,還是在幾秒內就找到了角落裏的顧苗。小口小口地吃着一邊盤子裏的小蛋糕,背後還一直背着那個看起來沉沉的書包。
顧苗看起來和除了許一帆之外的人都不是很熟悉,那些同班同學雖然都坐着周圍彼此熱情的攀談着,但看得出來顧苗除了表示應和地笑笑外,好像明顯沒辦法插足他們天馬行空的話題。而許臨峰又被卷在那堆發小裏難以脫身,無暇顧及對周圍環境充滿不安的顧苗。許一帆也不容易,進了門就被一群漂亮姐姐圍住了,驚嘆于為什麽許家人都有這麽精致的面相。
所以說許一帆不喜歡陌生人太多的地方,他總是很容易就變成人們搭讪和讨論的對象。就算禮貌地一個個敷衍過去也需要花費很久的時間,更別說有人直接拽着他坐下,大有攀談整晚的樣子。面對着那一張張如花似玉的面孔,許一帆滿心都在埋怨着許臨峰這個招蜂引蝶的家夥。
等到他終于找到去廁所的借口脫身後,才發現角落裏的顧苗已經不知所蹤。
許臨峰也不見了,聽人說許臨峰剛才被叫下樓去迎接一個蠻重要的客人。說話的人是許臨峰的發小李暢,提起那個客人笑得眼睛都彎彎的。
“就是那個鄧弦,你以前還叫過人家姐姐呢?一直在國外,人長得可完美了。”
“都說是成人禮了,鄧叔叔怎麽能沒點動靜呢,怕是想趕緊把兩人的事定下來。”
“臨峰還真是好福氣,到哪都有一堆女生圍着,現在又來一個豔壓群芳的極品。”
許一帆不喜歡聽這些事,因為所有發生在許臨峰身上的事情,由于家庭類似,很可能有天就會重演到自己身上。他從來不覺得這有什麽幸運的,從天而降一個人非得和自己在一起,不管這個人是不是像個仙兒一樣美麗動人,這種命運已被既定的感覺都談不上好。
也就不奇怪李暢說許臨峰下樓時非但不開心,眉頭都快打成結了。
去完洗手間,宴會差不多就要正式開始了。許一帆正要往正廳走,樓道裏的燈卻突然熄滅了,聽到從人多的地方傳來的低聲驚呼,他猜到這大概也是為了營造氣氛而制造出來的環節,因為房子內特殊的裝修,即使在燈全部滅掉的情況下牆壁也會發出點點微弱的光芒,基本能看清周圍的一切,他下意識扶着牆壁,正想往前走,卻被後面房間冒出來的人冒冒失失撞了一下。那人比自己高一些,一撞到自己趕緊道歉,試圖來掩飾自己聲音裏的慌張。
聽到他聲音的時候許一帆就愣住了,因為撞上他的人,居然就是顧苗。
有點緊張地轉過身,對上顧苗那雙幹淨溫潤的眼睛。許一帆極力克制也無法掩飾自己瞬間加速的心跳,他正想開口随便說點什麽,對方卻在下一秒,摸索着牽住了他發熱的手。
顧苗的手涼涼的,加上摸他額頭那次,這是他第二次觸碰到。
許一帆覺得大概從天而降了一個大甜餅,幸福來的太突然,他要被砸暈了。
緊接着,顧苗雖然自己很緊張但還是帶着安慰性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這裏黑,你別怕,我來牽着你哦。”
許一帆乖巧地點頭,直勾勾盯着他,但可惜顧苗沒看到,他其實有挺嚴重的夜盲症。
許臨峰下樓之前,擔心自己一時半會都沒辦法回到樓上,又看到和大家都不算太熟的顧苗明顯有些疲憊的樣子,就帶着他先去了休息室。可能是看到大理石鐘表上時間已經快要到正點了,顧苗怕許臨峰忙到顧不上就打算自己先過去,沒想到剛走到門口燈全都滅掉了。
他在幽暗的環境下根本看不清東西,這才誤打誤撞碰到了許一帆身邊。
他只能在撞了人之後,花了好幾秒辨別出這人的輪廓。比自己小了一些,應該還是個孩子,雖然對方沒說話,但顧苗就是覺得對方處于一種極度緊張的狀态,像是一根快要繃斷的弦。忘記很可能只有自己看不清東西,他雖然也對周遭黑乎乎的環境感到不安,還是下意識地握緊了少年的手。
“我會保護你的。”輕聲細語地說着,小心翼翼跟少年交換了位置,本來還擔心這豪宅裏冒出來的很可能是什麽脾氣不穩定的小孩,會直接嫌棄着甩開自己的手。沒想到手裏拉着的這少年在短暫的猶豫之後,立刻反手像怕被他甩開一樣緊緊拉住了顧苗的手,身體也偷偷地挪到離自己更近的位置。
顧苗如釋重負地出了一口氣,只能憑借着傳來的喧鬧聲往正廳那邊繼續摸索。一只手輕輕扶着牆壁,另一只手因為拉着身後的“迷途少年”騰不出來,就只能慢慢用伸出去的腿去确定有沒有障礙物。短短一段距離許一帆跟着他挪了好半天,他猜出來顧苗的夜視能力極差,所以才敢這麽肆無忌憚地抓着他的手盯着他看,巴不得走廊是個圈,能在裏面一直繞下去。
看到顧苗快碰到樓道裏的裝飾上,許一帆就把他往回輕輕一扯。顧苗走的稍微快一點,他也有點私心地輕輕拉扯。等到走到門口時,裏面的許臨峰已經在燭光下開始切蛋糕了。因為顧苗和許一帆都不在現場而自己還得在這裏接受被迫的驚喜,許臨峰還有些失落,想把五層蛋糕切的最好的部分留給他們,在這時,門輕輕打開一條縫,顧苗怕影響到大家只敢悄悄探出個腦袋,結果因為氣氛太熱只有許臨峰注意到了他。
正想帶着那孩子進去,沒想到那孩子撒開自己的手,一副進退兩難的樣子。顧苗這才猜想這孩子可能是仆人的孩子不方便進去,他似乎走到樓梯口的位置時,燈突然亮了。顧苗下意識眯着眼睛想要适應光線,等睜開眼就發現那孩子不知所蹤。
正恍惚着,許臨峰已經走到門口把切好的蛋糕笑着遞給了顧苗,有點抱歉沒來得及帶他過來。雖然因為錯過許臨峰的吹蠟燭許願環節有點遺憾,顧苗還是愉快地接過了蛋糕。
蛋糕是蜂蜜色的,上面還線條流暢用巧克力寫了許臨峰的英文名,看得出來是精心挑選出來的一塊。
只是伸手接的時候,許臨峰和顧苗都注意到了,顧苗白皙的手背上多出來幾條淡淡的指印,像是剛添上去的。顧苗想起剛才那個孩子,有點寵溺地笑了笑:“剛才樓道裏有個怕黑的孩子,一路跟着我走,太害怕了結果拉我手的時候有點用力。”
許臨峰沒再說話,帶着顧苗進去坐下吃蛋糕。顧苗很喜歡甜食,一會就吃完了,許臨峰又把留給許一帆那塊也給了他。
顧苗有點不好意思,許臨峰只是無奈地撇撇嘴。
“誰知道那小少爺又跑去哪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