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2)
開心。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這種感覺了。
一帶林木,一片雜亂無章的燈火,從樹林的裙裾後面映了出來。一分鐘過後,我們拐了一道彎,一棟小巧的公寓出現在右手邊。她減速,又過了一道彎,我們便到了。
她将車子停在一個标有號碼的停車位上,我們沿着一條灌木簇擁的便道,來到樓房入口處。她領我進去,穿過大廳,走向電梯,眨眼的工夫,便已上了樓。進入她的房間後,她果然煮上了咖啡。
一個令人迷醉的夜晚。咖啡香醇,我們坐在一起,慢慢品嘗,一直過了許久……
一切水到渠成。不久之後,我們便發現自己來到了卧室,衣服扔在了附近的椅子上,我開始暗自慶幸。幸虧今晚的約會被人放了鴿子。她膚若凝脂,軟玉溫香,增之一分則長,減之一分則短,猶如一團包裹在天鵝絨中的烈火,裏邊滿滿的都是蜜一般的……馥郁芬芳……
我們就那樣躺在那兒,內心注滿了平靜,身體略乏,一切皆在不言中。我撫弄着她的秀發,她伸了一個懶腰,微微轉過頭來,一雙眸子,慵懶地注視着我。
“告訴我一些東西。”她說。
“沒問題。”
“令堂名諱?”
我覺得似乎有一陣寒意,順着脊梁爬了上來。但我還是想看看她的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黛拉。”我告訴她。
“令尊呢?”
“科溫。”
她笑了。
“我就知道,”她說,“只是不大肯定。”
“現在輪到我問了嗎?還是只能一個人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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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來幫你解決麻煩的。你想知道我為何要問這些。”
“說對了。”
“對不起。”她說着,挪了挪一條腿。
“他們的名字是不是讓你想起了點什麽?”
“你是梅林,”她說道,“克威爾伯爵,混沌王子。”
“活見鬼了!”我感嘆道,“這個影子裏邊随便出來一個人,似乎都知道我是誰!難不成你們屬于同一個俱樂部?”
“還有誰知道?”她将一雙秀目瞪得大大的,趕忙問道。
“一個名叫盧克·雷納德的夥計,還有一個名叫丹·馬丁內茨的死人,一個叫喬治·漢森的本地人,很有可能還有一個叫維克多·梅爾曼的死人……這是怎麽回事?這些名字有沒有讓你想起點什麽?”
“有,最危險的就是那個盧克·雷納德。我帶你來這兒就是想警告你此事,如果你真是那個人的話。”
“‘那個人’是什麽意思?”
“如果你真是——黛拉的兒子的話。”
“那警告我吧。”
“我已經警告過了。別相信他。”
我坐起身來,将一只枕頭墊在身後。
“他能從我這兒得到什麽?我收藏的郵票嗎?還是我的旅行支票?你能不能再說具體點兒?”
“他屢次試圖害你的命,幾年前——”
“都有哪幾次?怎麽實施的?”
“第一次是想用卡車來撞你。然後第二年——”
“老天!你果真知道。告訴我日期,告訴我他幹這些事時的日子。”
“4月30號,一直是4月30號。”
“為什麽?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不知道。”
“見鬼。你怎麽知道得這麽多?”
“我一直就在附近。我都看到了。”
“那你幹嗎不做點什麽?”
“我不能。我當時還不知道你們究竟誰是誰。”
“女士,我完全被你給搞糊塗了。你究竟是誰,在這裏邊扮演了什麽角色?”
“跟盧克一樣,我也不是我外表看起來的樣子。”她說道。
隔壁房間突然傳來了一陣尖厲的蜂鳴音。
“噢,天哪!”她說着,立刻從床上跳了起來。
我跟着她來到了客廳,她按下了一個小格栅旁邊的按鈕,說道:“喂?”
“寶貝,是我,”對方回答道,“我提前一天回家來了。讓我進去好不好?我拿着好多行李呢。”
喔噢。
她放開那個按鈕,摁下另外一個,随即轉向我。
“是我丈夫,”她說着,緊張莫名,“你得趕緊走。求你了!走樓梯!”
“可你還有好多東西沒跟我說!”
“已經夠多的了。拜托別惹麻煩!”
“好吧。”我說着,匆忙回到卧室,套上褲子,趿上拖鞋。
我将襪子和內褲塞進褲子後兜之中,胡亂穿上了襯衣。
“我覺得很不爽,”我說,“你知道的,我想知道的可不止這些。”
“你想要的就是這個?”
我飛快地在她臉頰上吻了一下。
“不完全是。我還會回來的。”我說。
“不要,”她告訴我說,“不會再像現在這樣了。時機到了,我們自然還會再見面的。”
我朝着門口走去。
“這可不算太好。”我一邊說,一邊拉開了房門。
“只能這樣了。”
“走着瞧。”
我飛快地走過大廳,推開了“安全出口”牌子下面的門,一邊沿着樓梯往下走,一邊扣上襯衫紐扣。來到樓底,我停下來套上襪子,擡手捋了捋頭發,接着打開了通往大廳的門。
沒人。好。
我離開那棟公寓朝前走時,一輛黑色的轎車開到我前面,接着傳來了電動車窗收下去的聲響,我看到一片紅光。
“進來,梅林。”一個熟悉的聲音說道。
“菲奧娜!”
我打開車門,溜了進去,車子随即向前滑去。
“好呀,是她嗎?”她問。
“是什麽?”我說。
“約你去俱樂部的那個人。”
經她這麽一說,我才想起這事來。
“嗯,”過了一會兒,我說道,“我覺得說不定就是她。”
她拐上大路,朝着我們先前來時的方向開去。
“她到底在玩什麽把戲?”菲奧娜問。
“我也想知道啊。”我答。
“跟我說說吧,”她說,“對于某些特定環節,你大可以放心大膽地改編一番。”
“哦,好吧。”于是,我将今晚的經過同她說了一遍。
還沒說完,我們便回到了那家鄉村俱樂部的停車場。
“幹嗎又回這兒啊?”我問。
“我是在這兒弄的車,說不定是比爾的朋友的車子。我想還是把它還回來的好。”
“你是用我留下的那張紙牌進的那家酒吧?”我指了指。
“對,就在你們去跳舞之後。我盯了你大約有一個小時,絕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露臺上。我告訴過你要當心的。”
“對不起,我大意了。”
“我忘了他們這兒不賣苦艾酒了,所以只好湊合着喝了一杯冰鎮雛菊。”
“實在是太對不起了。然後你就弄了一輛車子,跟着我們離開了?”
“沒錯。我在她們家的停車場裏一邊等你,一邊用你的主牌,同你保持着松散的聯系。要是我感覺到危險,我會立刻上去找你的。”
“謝謝。有多松散?”
“我可沒有窺探癖,如果你指的是這個的話。很好,咱們也算是新潮了一把。”
“最後一部分我還沒講完呢。”
“不用了,”她說道,“暫時不用。現在我只對一件事感興趣。你身上有沒有那個盧克·雷納德的照片?”
“說不定,”我一邊說,一邊去掏我的錢包,“對,我覺得我還真有。”
我從褲子後兜中掏出我的短褲,又往裏掏了掏。
“至少你穿的不是騎師[18]。”她揶揄道。
我掏出錢包,借着頂燈打開來。我翻看錢包時,她靠了過來,一只手抓住了我的一條胳膊。最後,我終于翻出來一張清晰的彩色照片,上面有盧克和我,還有茱莉亞和當時正同盧克約會的一個名叫凱兒的姑娘。
我感覺到她的手一緊,同時倒抽了一口涼氣。
“怎麽了?”我問,“你認識他?”
她飛快地搖了搖頭,未免否認得也太快了點。
“不,不,”她說,“這輩子從沒見過這個人。”
“撒謊可不是你的強項,姑姑。他是誰?”
“我不知道。”她說。
“拜托!你看到他的時候,差點把我的胳膊掐斷了。”
“別逼我。”她說。
“這關系到我的生命。”
“我覺得這可不光光是你一條命的事。”
“然後呢?”
“現在先別說這事了。”
“恐怕我做不到。我必須堅持。”
她将整個身體都轉了過來,雙手平伸。一陣青煙從她那精心修剪過的指甲上冒了出來。弗拉吉亞在我的手腕上悸動起來,也就是說,若是有必要,弗拉吉亞會毫不猶豫地出手護我。
我擺了一個防衛的姿勢,決定放棄。
“好吧,今天就暫時先這樣,咱們回家吧。”
她松開了手指,青煙随即消失。弗拉吉亞也安靜了下來。她從手包中拿出一沓紙牌,抽出了前往安珀的那張。
“可遲早我還是得知道。”我補充道。
“以後再說。”當安珀的影像在我們面前放大開來時,她說。
菲奧娜有一個特點我一直比較喜歡,那就是她從來不願意隐藏自己的情感。
當安珀的氣息将我們包裹在其中時,我擡頭将車頂那昏暗的頂燈,啪的一聲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