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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一回在衆人面前顯露他真正的功夫

煜,就像沈璃塵。只是自己見過了安陽煜的兩面,卻不知優雅的沈璃塵,他的神秘紫衣下,又是怎樣一番光景?

小船已經開始往前開了,雲雪裳突然攏起手來,對着那被紫衣緊圍着的那團白光大聲說道:

“喂,安狐貍,我滾了,你也快些滾回去,我們都滾得遠遠的,這輩子都不要再見啦!”

清脆的聲音被河風吹散,有幾絲頑強地鑽進了安陽煜的耳中,他氣惱地看向了小船,那綠衣的女子,似一支荷,俏生生立于船頭,身邊,沈璃塵唇角帶笑,分明,一雙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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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青青蘆葦,在碧水中蕩漾出層層微波,嘩啦啦幾聲水響,一艘小船從蘆葦裏慢慢冒出那尖尖的船頭來。

烏黑的船篷中,鑽出一張俏臉來,那如水青絲從她的肩頭往前滑來,随風輕揚。

“沈璃塵,這便是蘆葦麽?”

她扭過頭,沖着那船中人笑着問道。

一只玉白的手,輕輕地揭開另一半簾子,一只紫玉扳指在大拇指上熠熠生輝,兩星眸子,柔光漸濃。

“是,蘆葦四月是正青的時分,入秋,便是一片雪白,雪裳,那時我再帶你來看。”

一片雪白,會是像雪花一樣麽?一片,兩片,三片,飛入夢來。

“嗯。”

雲雪裳臉上泛了些許紅暈,一貓腰,鑽出了船倉。

“沈璃塵,我就要這樣的藍天白雲,綠水清風,我們就在這裏建個小木

屋子,再把娘親接來好不好?我會做很好吃的紅燒魚,糖醋魚,還有煎得酥酥的小河魚!”

她在船頭上站定了,伸了個懶腰,大聲說道。

沈璃塵看着她的背影,唇角淺淺兩抹笑,和她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她說得多,他只一味聽着,間或會突然伸手為她将散落在耳邊的青絲攏上去,或者就那樣看着她的眼睛,微笑着。

“好不好?”

見他不說話,雲雪裳扭過頭來,擠了擠鼻子,俏聲聲地又追問道。

“好。”

沈璃塵應了聲,也從船艙裏鑽了出來,站在她的身後,看向前面那青色綿延無邊的蘆葦蕩。漿劃在水中,在這靜靜中,只聽得這嘩啦啦的聲音。

那日和安陽煜短兵相接,他的人只攔住了安陽煜和軒轅辰風,自己帶着雲雪裳往藥王谷趕去。

一走,便是四日了。

這船上的四日,每天裏她不是睡,便是她叽哩呱啦着,問他紫衣軍,問他當上陣殺敵時的事,問他小時候是否也打架,問他有沒有被人騙過銀子,問這問那……這樣過着,倒也開心。他側過臉來,看向她紅撲撲的臉頰,突然,就有了種想抱着她狠狠吻的沖動。

他深吸了口氣,把沖動壓抑下去,風吹動衣袂,一深紫,一淺綠,在霞光裏婉約成一幕極美的風景。

暮霭沉沉。

小船靠近了一只小島,島上桃樹林立,一大片粉紅正開得豔麗。

“主子小心。”

慧兒快步上了船,把船繩系在小碼頭的石樁上,又快步過來,伸出手去,欲扶沈璃塵。

“雪裳來。”

沈璃塵側過身子,向雲雪裳伸出手。

雲雪裳的小手只往他手心一按,便笑眯眯地拎起了裙角,像小鹿一般,輕巧地跳上了岸。青石苔延着青石板,一路蔓延,空氣中,濕漉漉的都是這苔藓的氣味。

“藥王就住在這裏呀?這裏真漂亮,沈璃塵,我們去跟他商量一下,讓我們也在這裏弄間屋子住着吧。”

雲雪裳往桃林裏跑去,桃花瓣兒在她身後片片飛揚,精靈一般的美妙。

突然,腳下一空,雲雪裳喉中的尖叫聲還未叫出來,便被人拉住了手,身子往上飛騰而去,接着,便被沈璃塵緊緊地抱在了懷裏。

驚魂未定,她低頭看向了面前那個大坑,坑中雪亮的刀尖林立。

“哪個毒心毒肺毒大腸的人弄的?這不是殺人麽?”她拍着胸脯,惱怒地說道。

“藥王的地方,不可擅闖,讓慧兒遞上投名帖,再等回音。”沈璃塵拉着她往回走去:

“我們先在船上過一晚。”

又睡船?這船和床的讀音差不了多少,可是感覺卻差了十萬八千裏。不可否認,初上船時,那感覺是興奮又美妙的,有美男相伴,聽河水輕唱……可是,她睡了四晚了啦,只覺得腦子都被晃暈了!

慧兒已經捧着帖子,施展了輕功,熟門熟路地往那桃林深處飛去了。

“她為何知道怎麽進去?”看着那靈巧的背影,雲雪裳驚訝地問道。

“三年前來過一回,如果機關沒變的話,她便可以進,如果變了,明天我便自己去闖。”

沈璃塵淡淡地說道,并不以慧兒的生死為意。

“不是說會做紅燒魚麽?為我做一回如何?”

沈璃塵突然放低了聲音,雙指夾了一片閃亮尖銳的镖,快速擊向了水裏,一片撲騰的水聲過後,水面泛起了陣陣血紅。

“呀,你當漁民也不錯!”雲雪裳跑過去,撈起了那條光榮死在沈璃塵镖下的大草魚。

身後,是沈璃塵爽朗的笑聲。

篝火架起,沈璃塵将那魚串在了價值連城、削鐵如泥的劍上,放在火中烤。

這副場景,多像書裏寫的呀!雲雪裳眯了眯眼睛,腦中突然鑽進了安狐貍寫在自己書上的那倆字:作夢……

呸,安狐貍,你才是作夢,作夢讓我受你虐|待!我從此自由自在,只和沈璃塵潇灑人間。

也不知那臭狐貍身上的毒還沒解呢!還有呆頭鵝,吃了多少水?呆頭呆腦,如何上陣打的仗?

她絞起手指,仰頭看向了那輪月,月兒清清爽爽的懸于天幕,沖她眨着眼睛。

繭火蟲從草叢上方掠過,有幾顆就停在她身邊那幾株鮮草上,她伸出了手指,拈起一只,那螢螢之光便在她的指尖上明明滅滅的。

“沈璃塵,你會一直陪着我麽?”

良久,她才擡頭,輕聲問道。

許久,沒有回音,她擡頭一看,對面居然已經沒有人了!他跑哪裏去了?

慌了,這四面寂靜中,只有她一人在月下獨坐!難不成那藥王||剛才悄無聲息來過,把沈璃塵給捉跑了?

“沈璃塵!”她大聲喚了起來。

連喚了幾聲,只聽到身後的水中傳來一陣陣嘩啦啦地響聲,接着,沈璃塵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雪裳,怎麽了?”

雲雪裳轉過身去,月光下,沈璃塵站在齊腰的水裏,赤着上身,烏黑的長發如水藻般浮在水面之上,那月輝鍍在他的身上,灑在水裏,随着水波一起慢慢泛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漣漪,幾片桃花被水波送到他的身邊,零星幾點香味鑽進了雲雪裳的鼻中。

他就那樣站着,靜靜地看着雲雪裳,他的眸子,被這月色浸泡着,泛着無邊的柔美。

老天,你為什麽要造這樣一樣男人,我雲雪裳站出去,可以倒下一片男人,可是你沈璃塵站出去,倒下的不光是男人,還有女人,星星月亮太陽,河水青草蘆葦……真正的傾倒衆生相!

又因為這一晚,所以,雲雪裳從來都沒有後悔過,沒有後悔喜歡過這個男人。

“雪裳,怎麽了?”

沈璃塵見她只怔怔地看着自己,便往前走了些,又問道。

“你、你、你幹嗎站在水裏?”雲雪裳結結巴巴地問道,面上如閃電般滾過了一陣火辣辣的感覺。

沈璃塵低下頭,看了看自己,又擡頭,不解地說道:“我洗一洗,開始告訴你了呀。”

有嗎?

他有嗎?

雲雪裳快速地回憶起來,似乎在自己正暗咒那臭狐貍的時候,沈璃塵是說了幾句什麽,只是當時螢火蟲的光太漂亮,讓他的聲音也被自己的耳朵忽略了。

“藥王不喜歡來人身上有味道,你最好也洗一洗。”沈璃塵猶豫了一下,又輕聲說道。

“啊——我不洗了,我沒味道。”

雲雪裳漲紅了臉,轉過身,坐回了火邊。

她可不要跳下水去,她怕的,不是沈璃塵撲過來,而是——她撲過去!

就是不知道手指觸在他的身上的肌膚,是什麽樣的感覺?是否絲絲滑滑?呸!雲雪裳你是不是和色|狐貍呆久了,也變成了色|色的?怎麽對沈璃塵有這樣的念頭,不對,便是有念頭,也應該是沈璃塵對你有念頭,你是女孩子,你怎麽可以想這樣的事情?

又是一陣水響,腳步聲到了身後,她只覺得脖子都僵硬了起來,都不知道要不要擡頭看他一眼。

“水涼,不洗也好。”沈璃塵說彎腰把烤好的魚拿起來,遞給了她:“你先吃。”

香味……還有他的味道,一股腦兒往鼻中鑽來,雲雪裳不想朝他看,可是,那雙眼睛卻似着了魔,一個勁兒往他的身上瞄去了!

只着一條白色的中褲,那長褲被水浸濕,貼在身上,晶瑩的水珠正順着他的身體往下淌着,火光照在他的身上,他側過臉來,看向她,幽幽黑眸,深如身後那潭水。

☆、愛情的夢碎成了渣渣【108】

晨曦淌開,微涼的風拂過眉梢。

她慢慢蘇醒,身上暖暖的,睜眼一看,他的衣服全在自己的身上蓋着。那堆篝火只剩下幾縷輕煙,在晨光中袅袅散去。

不遠處,有劍影疊疊,沈璃塵依然赤|着上身,墨發披散,随着他的動作而飛舞起來。

宮外如此自由,随時可以欣賞到這無邊美景,還有沈璃塵這樣的男子相伴,人生突然就完美了。

她抱膝坐着,忍不住微笑。

“醒了。”沈璃塵收了劍,往她這邊走來漤。

雲雪裳舉起他的衣衫,臉上飛過幾絲紅暈,輕聲說:“嗯……我餓了!”

昨天晚上裝睡,那條魚現在還在草叢裏以最悲慘的形狀躺着,肚子咕咕地叫。

沈璃塵已是習慣了她突然轉變話題的特點,溫和地笑笑,迅速穿好了衣裳。

正當她想說話時,一個物體重重地跌落在二人面前,大朵大朵的殷紅飛濺起來,染紅了雲雪裳的裙擺。

天啦,是慧兒!

沈璃塵眸子緊縮,迅速把雲雪裳護在了身後,沉聲說道:“沈璃塵前來拜訪藥王,只救解賢內碧晴之毒,絕無惡意。”

“藥王閉關,再擅闖者,殺無赦!”清冽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回蕩了片刻,四周又歸于寂寂。

“我前去探探,你在此等侯。”沈璃塵松開了雲雪裳的手,往那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喂,別去了吧,碧晴就碧晴,睡覺就睡覺,又不會死人!”雲雪裳連忙拉住了他的袖子,急切地說道:“就當我們來游玩一趟罷了,你先救慧兒要緊。”

“她已經死了。”沈璃塵語氣淡淡,輕推開雲雪裳的手,大步往桃林中闖去。

紫色的身影迅速沒入了那層層疊障的桃花之中,雲雪裳蹲下去,輕輕地探了探慧兒的鼻子,真的已經沒了氣息。

身後有水聲輕響,讓她心中一驚。

猛地轉過身,那艘小船之上,白衣人臨風而立,寬大的袍子被風灌滿,長發随意地束着,被風吹着,往他的面上遮來,那戲谑之笑,被風直卷着,送進雲雪裳的耳中。

臭狐貍,他是踩着風來的麽?

為何無聲又無息?

雲雪裳咽了咽口水,一扭頭,快速就往桃林中奔去。

“沈璃塵,安陽煜來捉我了,你快回來!”

跑的總比不過飛的,安陽煜幾個躍起,便輕輕松松地抓住了她的衣領,把她往腋下一夾,恨恨的聲音響了起來:“刁奴,我看你跑!”

“你快些放開我,為什麽老纏着我不放?”雲雪裳急了,這才逍遙幾天呀?怎麽就落進了他的手?安陽煜手裏略略用了力,掐得她的胳膊似要斷開一樣。

“安份點,跟我回去,我不和你計較。”安陽煜忍着氣,放緩了語氣。

“皇上,玉皇大帝,您玉樹臨風,萬壽無疆,大人有大量行行好就放過我吧!”雲雪裳不甘心地地說。

“放開她。”正絕望間,那抹紫色已經從林中快步走了出來,面上帶了幾分忿色。

安陽煜冷哼了一聲,手一縮緊,将雲雪裳緊緊地攬進懷裏,擡手一揮。眨眼間,居然有一大片白晃晃的光亮,對準了沈璃塵!

這厮什麽時候設下的埋伏?又是如何知道他們來了藥王島?

她看着沈璃塵,沈璃塵亦看着她。幾枚嬌豔的桃花飄落在他的肩頭,陽光适時照在他的臉上,他的臉上居然有幾分憂郁的模樣。

緩緩的,沈璃塵擡起了手中的劍,指向了安陽煜:“今天來了,便不要再回去了吧!”

又是一瞬間,紫光,那麽多,那麽多的紫光,大朵大朵從桃林中,從清清洌洌的水波裏,如錦癸般綻放開來。這全是紫色鏡面盾牌,每一個盾牌後面都藏着一名武藝高強的侍衛。

“你居然利用她!”安陽煜怒極,把雲雪裳往身後一推,舉劍撲向了沈璃塵。

雲雪裳怔了一下,便完全明白了過來,她出宮短短這幾日,安陽煜之所以能步步緊跟,原來是沈璃塵故意放出了消息,引他來這裏。

一絲苦澀漫上了心頭。

那日風筝上,他淺笑,對她說:去哪裏,都随你!

他還說:今後,就我和你!

可是,為什麽沈璃塵最先做的,是以自己為餌引安陽煜過來?

是不是在男人的心裏,情再重,也敵不過權yu?

或者說,她并沒有重要到,可以讓他以她為重。

她靜立于刀光劍影之下,這些日子以來作的美夢轟然破碎,連渣子也沒剩下一片。

白光紫光纏鬥在一起,可是她的心突然就安靜了下來,他們鬥他們的,與她有何關系呢?她早就說過,不要摻進他和他的鬥争裏,她要的,只是這綠水青山肆意逍遙!

她貓腰鑽進了小船裏,懷裏,那副沈璃塵畫的穴位圖就貼在她的心口,就像當日她把沈璃塵繡在肚|兜上一樣。她摸出這圖來,展開看了一眼,然後慢慢地,把這圖放進了水裏。

墨色,被水化開。

有時候,愛情盛開時,就像煙花,絢爛得讓人目眩神迷,卻往往又消失得極快。

其實她也分不清,她愛上的是沈璃塵,還是沈璃塵寵她、說喜歡她的這種感覺。

就像仰頭看那場煙花時,她喜歡的到底是那場煙花,還是放煙花的那個人。

小船在水中越飄越遠,慢慢地蕩進了蘆葦叢中,而那些人鬥得太厲害,待發現時,船已經完全沒入了那漫無邊際的青青之色中。

兩派人,誰也不許另一派的人接近那片蘆葦,有人沖過來,有人跌進水裏,桃花瓣被血水浸泡着,白衣,紫衣,全都疊在一起。

她讨厭這血腥之氣!

就像讨厭起這兩個男人一樣!

修羅一般的男人,只知道撕殺的男人!

她用力捂住耳朵,把那難聽的聲音隔在手掌之外。

……

“五萬金!”

低低的聲音,從船艙外傳來,她睜開眼睛,往外一瞧,那船頭上,青衣飄飄,仙姿獨立。

“刀削面本尊!”

雲雪裳清脆地喊了一聲,突然間,臉上就一片冰涼,她伸手一抹,手心中居然掬了一汪清涼螢亮。

她居然哭了!真沒出息,失戀而已!

“姑娘,有人出五萬金要你的人,走吧!”

刀削面本尊大步上前來,一把就揪住了她的手臂,未等她出聲,就帶着她一起躍進了水裏。

“啊,喂,我不會游泳!”

“刀削面,我的衣裳,衣裳帶子散開了!”

“刀削面,你慢些,我喘不過氣來……唔……呸……”

“刀削面……本尊,你抱緊點,我要沉啦……”

她慌得死死纏|在他的身上,任他帶着她沉入了冰涼的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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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璃塵和安陽煜雙雙落到那小船上時,只看到水波微蕩,漾起一圈圈,似雲雪裳那彎彎笑着的眼睛,清亮,那陽光又把這水波染上無邊的妩|媚、潋滟。

那些血色,到了這漣漪之外,便悄悄停住了。

只留這一方的純淨。

沈璃塵伸手,撈起那慢慢下沉的宣低,看着那被化得一團烏黑的墨跡,眼中驀然有了幾分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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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這是第三十七個噴嚏!

雲雪裳恨恨地撸了一把已經紅|腫的鼻子,看向了對面那正舉杯慢飲的男人。

從水裏被他一路拖着,居然生生被他拖了二十多裏,不知道吃了多少水,也不知道他昨兒洗了腳沒有……她在他身後,那水就咕嚕咕嚕往她嘴裏灌!便是生得再美再本尊,洗腳水入了胃也是讓人不舒服的。

她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擡起袖子往臉上抹。她穿的是刀削面本尊丢給她的半新不舊的青布衣裳,而且還是小厮的行頭!

“我餓了!”

第四十一個噴嚏打出來之後,雲雪裳終于忍不住了,伸手就去他手裏奪筷子。

刀削面手腕輕輕翻,筷子便打在了她的手背上,撲的一聲,響得歡快!

“喂!”雲雪裳惱了,捂着手說道:“你便是抓了我去賣掉,也得讓我吃飽喝足,賣相才好看呀!”

刀削面本尊瞟了她一眼,便将手往她面前一伸。

她一楞,問:“什麽?”

“銀子!”刀削面本尊慢悠悠地說。

啊!雲雪裳要發狂了,想她雲雪裳為何會淪|落至此?要被這一丢不拔的鐵|公|雞逼得餓肚皮?

“本尊從不做蝕本的生意,有人拿錢買你,我便帶你去!死的活的,圓的扁的,好不好看,我并不管。”

刀削面本尊慢條斯理地說道,自去吃他的美食,享他的美酒,剩下雲雪裳畫了一臉的怨念,惡狠狠地瞪着他。

愛情算什麽,真意算什麽,利用算什麽,虐|待算什麽,只要……能吃飽!

她站起來,大步就要往外走,外面來的是沈璃塵也好,安陽煜也好,總比這不讓人吃飯的鐵公雞要強!

才一步,人就重重地往後飛去,直接跌在他的腿邊,而他,居然屁|股挪都未挪動一下,這便是傳說中的吸星大法?

雲雪裳瞪大了眼睛盯着他,只聽他慢條斯理的話又飄了過來:

“拿人錢財,為人消災,我轶江月收了錢,便會把人交給他,你能跑到哪裏去?”

轶江月?一江月!

老天,你給他這樣一個好聽的名字,這樣一副仙人般的皮囊,為何又要給他這樣一副一毛不拔,毫不懂得憐|香惜|玉的臭性格?

我雲雪裳到底是上輩子造了什麽孽,這輩子遇到的男人個個都是口蜜腹劍,青口白牙,讓我生生受磨難?

“本尊生平最讨厭的便是女人,看在五萬金的份上,才允許你挨我這麽近。”

轶江月厭惡地用腳尖把腿邊正在哀怨着的她扒開了點,端起酒杯來,慢慢品着。

“你不是女人生的?”雲雪裳反唇相譏着,爬起來,坐到了一邊。

轶江月瞟了她一眼,不可置否地向手裏那杯酒翻了翻白眼,繼續吃喝。

“你多大的人了,居然如此不知禮!”雲雪裳又惱又餓,瞪着他問道。

“三十。”轶江月不徐不緩,唇抵杯口,兩個字震撼雲雪裳的耳膜。

這厮居然有三十歲高齡!為何還生得唇紅齒白,貌若天仙,絲毫不輸那兩個讓傷她身傷她心的男人?

“我說,刀削面,你真的沒有過女人?老婆,相好……”雲雪裳不甘心地問道,三十年單身的話,這人怕也是個斷袖愛好者,不如把他和軒轅辰風湊成一對兒,那樣甚好!

“沒有。”轶江月放下酒杯,又是兩個字送給她,伸了懶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往床上走去:“困了,睡覺!”

吃了便睡,豬麽?雲雪裳恨恨地想着,突然腦中閃過了相同的話,似乎安狐貍也這樣罵過她!

轶江月,愛銀子,吃了便睡……她眼睛猛然一亮,這可是天賜黃金好搭檔,若與此人合夥,定能作成一番大事業,能把銀號開滿全天下!巨富,巨巨富的人生就擺在眼前啊!

“醒醒,閣下,請問你想賺五十萬,不,五百萬五千萬金麽?”她快步過去,搖着他的胳膊,快速說道。

“你有?”轶江月睜眼的速度勝過閃電。

“呃,暫時……沒有,不過只要你……”

呼………呼……

轶江月的眼睛又閉上了,平靜的呼吸聲在屋裏回響着。

這個錢罐子,沒有銀子會死麽?

可是,如今沒有銀子,真的會死,會餓死!

她看向了桌上,心中猛然就悲怆萬分,不要,雲雪裳,為何要淪落到吃他人剩飯剩菜的地步?

她本來是瑾妃……淪落,成了侍婢,再進一步淪落,寝|奴,再再淪落……逃犯!

多麽多麽悲慘的一生!

她長嘆了一聲,凄凄然地坐到了窗前。

什麽,為何不逃?你看到過了,這轶江月的武功,怕是安陽煜和沈璃塵二人加起來,也只打得過他一只手。

雲雪裳此時才真正感覺到,她的江湖大俠夢,徹底破滅。

轶江月翻了個身,以最舒适的姿勢睡着。

雲雪裳心裏的那股怨氣,升起,再跌下,再升起,在心裏聚集着,像煮着一鍋雜燴湯,亂七八糟的全是怨念,終于,這怨念徹底爆發了出來。

她狠狠地剜了一眼轶江月,猛地站了起來,蹭蹭地幾步便走到了門邊上,拉開門大喊道:

“小二,來一盆紅燒肉,一盆辣椒炒肉,一盆香幹回鍋肉,還要一盆蒜苗悶肉!盆盆,不是盤!什麽肉?豬肉!”

“好嘞,客倌稍等。”

小二喜悅的聲音從樓下飄來,雲雪裳還是覺得心中怨氣難平,又拔高了嗓門喊道:

“還要……美男五名,作什麽?吃!我全要吃掉!”

她真的叫了五個美男進來。

衆美男圍着她坐着,看着她筷子閃電般在幾盆豬肉和薄薄紅唇中來回閃爍,一個個表情古怪。

她餓了,真的。

和沈璃塵在一起的時候,她總是想讓自己的動作優雅,優雅再優雅,便是連吃飯也不敢吃太快太急,他放下筷子,她便會跟着放下,盡管肚子還在抗議。

在船上幾日,又多是吃烤魚炸魚煎魚煮魚,魚得她看到魚便想一腳踢進河裏,讓它們快點滾遠些。

“她沒錢付帳!”

懶懶的,身後一聲長長的哈欠,過後,便是轶江月本尊慢條斯理的聲音。

美男臉上表情一僵,面面相觑起來,自進門之後,這吃飯的人便沒朝他們看過,只讓他們坐着,還不許說話不許笑。

“所以啊,你們快去報官,把我抓起來吧!或者,把我帶你們那裏去,我願意以身相許,我願意賣身葬主!”

雲雪裳心滿意足地咂了咂嘴,摸了摸撐起來的肚皮。今兒好好過了一番瘾,便真是關進了牢裏,十天之內也不至于要想肉吃了。

美男們終于變了臉色,憤然站起來,他們可是這鎮上最有名的幾位男倌兒,怎的今兒就受了這樣的侮辱呢?不朝他們看就罷了,嚴重的是,此人不想付帳!

轶江月也變了臉色,他冷哼了一聲,手指一彈,一錠明晃晃的金色便落在了那幾人面前。

“滾。”

他坐起來,伸手一攏長發,無限妩媚風情,朱唇輕啓間,那聲音又無限慵

懶。

那幾人不由得呆了呆,這才是倌兒一行的極品啊!

正失神間,那眼神又如修羅,兩簇赤焰從他眼中燃起,那眼睛在瞬間便成了血紅之色。

整張臉,整個人,閻羅一般駭人。

衆美男頓時花容失色,奪門而逃。

雲雪裳卻是看得那雙眼睛越睜越大,這人一定是妖精!只有妖精才有這樣的眼睛!正想着,轶江月卻伸手一抹,從眼睛裏抹出兩片血紅的水珠,然後往地上一丢,懶洋洋地往她面前走來:“出發!”

這什麽玩藝兒!雲雪裳往地上看,兩汪紅豔豔的水珠,到底是什麽?

“我不要去,我們就此……”她一連說,一邊往後撤。

“活的不去,死的去。”他的聲音懶洋洋地從前面傳來。

雲雪裳有種想撞豆腐自殺的沖|動,深深吸氣,昂首挺|胸地跟了過去。也罷,看看前方是何方妖孽在放肆!

從小客棧出來,一路楊柳青青,槐花似雪,紛紛飛。

雲雪裳看着那茸茸細花,猛地想起了沈璃塵那句:待到蘆葦開花的時候,我再帶你來看!

心情,驟然低落了起來。

沈璃塵,明明說過不利用自己,不欺騙自己,卻把自己做成了魚餌,誘安狐貍出宮來狙殺。那些暖暖的擁抱,在他緩緩舉起手中劍的時候,傾刻間轟然倒塌,灰飛煙滅。

轶江月負着手,一路走走看看,不時停下來看幾眼碧藍的天,一副悠閑度日的模樣。雲雪裳緊走了幾步抓住他的袖子,低斥了起來:“我不走了,我腳疼!”

這小氣鬼一毛不拔的鐵公雞居然讓她步行!可憐她的小腳足走了三個時辰,從日出走到日落,他還是沒有拿出一點想要雇轎雇車讓她坐的意思來。

“銀子。”他薄唇輕啓,輕飄飄兩個字。

“可是這樣走下去,你何時才交得了……貨?”

“一個月。”

讓她去死吧,想讓她走一個月的路!

“雇車,算我借的!”再走了幾步,雲雪裳終于咆哮了起來,一把拉住了他的袍子,便蹲在了原地。

那花錢找轶江月的人也是變态,既然想找她,為何不讓轶江月抓緊時間,把自己送過去,又為何不幹脆再加點銀子,讓她殺了自己,千裏迢迢讓她走過去,好玩麽?

若見了那人,一定向滿天神佛虔誠禱告,希望那人上茅房跌進茅坑,走路跌進茅坑,吃飯跌進茅坑,睡覺跌進茅坑!和女人睡覺的時候跌進茅坑!

☆、一千金買她半個時辰【109】

轶江月斜斜一瞟她拉着自己衣袍的手,手腕一個極美的翻轉,把雲雪裳抛到了老遠的地方,嫌惡地拍打起自己的衣袍來,似乎是在趕一只綠頭大蒼蠅:“本尊說過,最讨厭女人,若再敢碰我,定讓你生不如死!”

雲雪裳的內心在咆哮——你大爺的,你從水裏把我拖出來的時候,幾個時辰都未松手,我未痛訴你非||禮,你居然嫌棄我……

“我不去了!你殺了我便是。”

雲雪裳委屈地爬了起來,他讓自己去就去麽?她跟着他,不過是想看看有沒有機會讓這怪人收自己為徒,她偏不信,為何要說自己沒有練武的資質,不是說可以打通了任督二脈,便能讓這真氣貫穿全身,然後便身輕如鴻毛,一日行萬裏?那給她打通任督二脈就好了呀!

她并不真的想成為頂尖高手,起碼當這些人想打自己想抓自己想殺自己的時候,可以腳尖一點跑得飛快。

轶江月皺了皺眉,似是在想怎麽辦。

過了一會兒,他點了點頭,似是自言自語般:“也好,你死了便不會這般聒噪了!”

雲雪裳如同被雷劈中,如來、觀音、玉皇大帝,那個出賞金捉我的人和我有什麽血海深仇,居然會請一個瘋子過來?

轶江月的長指挽出一個漂亮的蘭花手來,輕飄飄地往她的額心點去。

她驚恐地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即将觸到額頭的手指,玉白的指,在額前一寸處停住,她聽到轶江月又自言自語道:

“不行,不能碰你,太髒了。”

啊,呸!雲雪裳終于破口大罵起來,“你才髒,你不漱口不洗臉不洗澡,你髒賽過豬!隅”

轶江月根本不理會她,眉頭繼續緊皺,小聲說:“他碰過的人,一定髒。”

“呸,你才髒!”雲雪裳又咆哮了起來。

“你才髒……”

平原闊地,居然回聲陣陣……

不對,為何這回音還是男女合聲?她猛地回頭,那白衣狐貍正眉擰怒氣,眼冒兇光,惡狠狠地瞪着自己,沒血性的汗血寶馬正瞪圓了眼睛打着響鼻,沖她搖頭晃腦。

不過,這臭狐貍真的好髒!

白衣染血,衣衫到處都擦得黑黑的,臉上多出了幾道新結痂的細細血痕。

“還不滾過來!在那裏等死麽?”見她發怔,他怒氣沖沖地低吼着。

在藥王島一番撕殺,好不容易甩脫了沈璃塵,沒日沒夜追到轶江月這只要銀子不要命的銀罐子,那女人卻還是一副見到了鬼的神情,她不知道她身邊那只才是送她去死的鬼麽?

“劉三,你如今雖然發達了,但也不能搶兄弟們的生意,有人向我買下她,現在她是我的。”轶江月抱劍,懶懶地靠在樹上,微眯着眼睛,瞟着安陽煜。

“我出雙倍,你把她給我。”安陽煜伸手到懷裏,掏出一疊銀票,指着雲雪裳說道。

不想,轶江月卻撇撇嘴,一把抓起了雲雪裳的衣領,扭頭就往前走,一面走一面說:

“我轶江月做事,何時半途而廢?那不是砸自己的招牌?你想要她,自己去找那人要!”

“到底是誰?”雲雪裳仰頭便問。

“要喝你的血,吃你肉的人。”轶江月咂咂嘴,活生生一副妖怪相。

雲雪裳被轶江月拖着走了幾句,猛地醒悟過來,他剛剛喊安狐貍什麽,劉三?

西城中赦赦有名的病痨鬼!和她搶生意、奪地盤的病痨鬼!那間狹窄破爛的屋子的主人病痨鬼,劉三!

難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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