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17 Every breath you take
推開會議室撲面而來一股濃重的煙味,會議室太過狹小,又不能開窗,搞得像是失火了一樣,黃少天捂着鼻子敲了敲牆上的禁煙标志,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
葉修和喬一帆坐在最裏面,挂着黑眼圈看上去像兩個火災幸存者。
“來了。”葉修擡頭,聲音有點啞,“東西看了嗎?”
“我沒看。”黃少天回頭,“他看了。他看了就算是我也看了吧,你怎麽了?嗓子啞了?啞了你還抽那麽多煙,來,喬一帆快把他的煙給我掐了,嗆死我了靠!”
喬一帆看了看葉修,對黃少天這個提議還是很贊成的。
“抽完了。”葉修把空煙盒往桌面一扔,“坐。”
喻文州從後面走過來把文件夾放在桌面上,順帶把會議室的門關上:“周隊不在?”
喬一帆連忙道:“周隊一早才回來,現在在睡覺。”
“小周辛苦了。”葉修說,“黃少天,我說你能不能別來回走了,坐下,你走的我腦子疼。”
“我不坐,我腰疼。”黃少天扶着腰站在喻文州身後,他睡了好長一覺,恢複得差不多了,除了腰疼并不覺得有多累。
“那你別晃。”葉修揉了揉眼睛,“文件既然都看了,那就随便說說吧。”
喬一帆起身去倒水,黃少天趁這個機會還是把文件翻開看了看,他對于醫學生物一竅不通,但是他還是一下子就抓住了重點,這份報告和他看過的喻文州的報告格式相差無幾,只不過這是張佳樂的報告。
“張佳樂的報告?”黃少天還是不太能相信,“所以……”
“只有一個實驗體顯然是不可能的,”喻文州說,“看來國安選擇了兩個S級向導。”
“操!”黃少天一腳踹翻了身邊的一個空椅子,“從大孫那件事開始就是預謀好的了,我說的沒錯吧?國安是不是瘋了?他媽的以為S級向導都是路邊撿的還是大棚裏扣出來的?說拿去實驗就拿去實驗,還有沒有王法了?!”
“你冷靜點。”喻文州回過頭看他,“過來。”
Advertisement
“而且我懷疑,國安這麽痛快就把喻文州和張佳樂的報告一口氣全拿出來了,”葉修說,“說不定他們快要實驗成功了,已經沒什麽可怕的了。”
黃少天走過來,喻文州伸出左手拉着他的右手,攥得緊緊的。
“凡事有因才有果,國安是太想要翻身了。”喻文州說。
“但這不人道。”黃少天說,“這他媽簡直就是造孽!”
“別罵人。”喻文州捏捏他的手心。
會議室陷入一陣沉默,毫無疑問黃少天罵的都對,但是對于目前的局勢都沒什麽幫助,國安既然鐵了心要搞人體實驗,要搞人造覺醒,必定是抱着早晚有一天會被發現的決心的,在某種程度,一個未經社會法律法規、道德準繩定性的新事物到底是好是壞,有的時候将由結果決定,起碼在目前人類的認知當中,只要利大于弊,什麽都可以嘗試,什麽都可以當做是新技術新方向的突破,哪怕需要付出一點代價。
僅僅在幾百年前,人類的追求還是技術的進步、武器的精良,而哨兵和向導的出現覺醒似乎給未來戰争的發展指出了新的出路,一下子事情又回到了起點,人又成為戰争的勝負點,從前掌握技術的國安被掌握哨兵向導資源的中央塔在國防部打壓得頭都擡不起來,政治勢力的嚴重失衡,是導致國安在人體實驗上極度大膽的原因之一,這些事情在表面上看不出來,但是背地裏暗潮湧動,大家不明說,但是心裏都清楚得不得了。
而這一點,整個中央塔最清楚的莫過于馮憲君和葉修。馮憲君掌權,他知道得直觀明了,但是面上總是裝得稀裏糊塗,葉修也清楚,那是因為他的家庭背景。
“我們現在需要知道的是,”葉修突然擡頭,表情有點老謀深算,“孫哲平知道了這件事怎麽辦。”
黃少天一下子就明白了,孫哲平,他和葉修一樣,即便自己不想承認,但是他也有家庭背景,而且一點也不比葉修家裏來的淺。
“到時候即便是孫家不想參與也不可能了。”葉修敲了敲桌面,“孫老将軍還挺喜歡張佳樂的。”
“這件事算是和孫哲平也脫不了關系了。”喻文州轉着筆,“既然他們早就謀劃了這樣一步棋,那麽以我的猜測來看,國安的實驗不可能是小規模的了。”
“你是說這次的征兵?”黃少天突然反應過來。
“還有。”喻文州看着他。
“還有我們一開始去邊境出的任務。”黃少天一拍桌子,“這個任務是我經手過死的最多人的一次了,我從來沒想過會死這麽多人。”
喻文州接過話來,他比黃少天更加專業,也想的更加深入:“這次任務是控制基因針對型的病毒擴散,我本來是要寫任務總結的,但是還沒來得及就回到了國安,這裏面的疑點太多了。”
喻文州站起身來,走到會議室的白板前拿起筆:“這件事情我之前沒有系統的想過,現在時間緊急,我就随便說一下我的看法,至于有沒有道理,大家再一起參詳。”
“你說。”黃少天皺着眉。
“第一,”喻文州在白板上畫了一條時間線,“起因是我到了中央塔,而所有人都知道,少天他缺一個向導,所以我到了中央塔非常有可能和他一起去出任務。”
“接下來就是聚焦到任務本身,”喻文州表情很凝重,“基因針對型的病毒擴散,初始使用的抗體的産生居然還是在一名向導身上試驗完成的,後來病原體的發現是在K國的指揮基地裏,死了很多人,病毒的擴散是以試藥為觸發點的三段式傳播,最後導致了邊境很多人死亡。”
“然後呢?”喻文州突然停下來看黃少天。
“啊?”黃少天一時愣住了,“然後什麽?”
“然後我們的任務就變了。”喻文州說。
“對!”黃少天突然站起來,他走過來搶過喻文州的筆,在時間線畫了一個分叉,“然後我們的任務就變得和最開始的病毒擴散毫無關系了,我們銷毀了一個邊境線上獨立分子的軍事儲備基地,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實際上和最開始的任務已經八竿子打不着了。”
“少天說的沒錯,”喻文州曲起手指,“問題現在就清晰了,如果可以證明國安在邊境也搞了人體實驗,那麽——”
“就可以徹底堵死國安的路了。”黃少天抱着胳膊看向喻文州,眉頭緊鎖,“可是為什麽非要在邊境搞實驗?”
喻文州神情黯淡下來,他看了看窗外,然後很快又轉過頭來換上笑臉:“因為這實驗很危險,可能會死很多人,他們想讓孫哲平背鍋。”
黃少天眨眨眼睛,下意識地去抓喻文州的手。
葉修受不了了:“咳咳,注意一下影響。”
“放屁!”黃少天掩飾尴尬,“你才應該注意影響,滿屋子烏煙瘴氣。既然這樣,事情就明朗多了,你說呢?”
葉修點點頭:“你倆把該說的都說完了,我就點頭就得了。”
喻文州把白板上的字擦掉,問了一個從不在黃少天考慮範圍內的問題:“主席怎麽說?”
葉修擡手抓過空煙盒:“你說老馮?”
“對。”
“你們來之前老馮剛和我通過電話,”葉修笑,“問我興欣缺不缺武器,他要私人名義贊助,哦,老馮還說了,完事了回中央塔吃飯,他請客。”
孫哲平坐在邊境軍區的臺階上和幾個小孩彈溜溜。
這項古樸的兒童游戲歷久彌新花樣百出,在邊境這種地方得以長久流傳,孫少校手藝不怎麽滴,還老是賴小孩的溜溜球不給,名聲惡劣,但是他總是在游戲結束後出手闊綽,所以不怕氣死的小孩還是老來找他玩,他閑的快要長蘑菇了,不這樣虛度人生,會閑出病來的。
“哎孫少校,找你的電話!”
孫哲平一愣然後站起來,他把手裏的溜溜球全都仍在地上,還把準備好的糖也放下:“你們分了吧,明天再來!”
幾個小孩兒都皮實,把溜溜球和糖都分了,還瓜分了孫少校輸的零錢,然後一哄而散,孫哲平摘下帽子站在門口看着他們都跑回了家的方向,這才站起來往門內走,他覺得這電話九成九是家裏打來的,他随身不帶手機,就是受不了家裏總是打來電話。
“誰?”孫哲平擡手手腕,把手套咬下來。
“呃,”樓冠寧表情很精彩,“葉修啊!不是,孫少校,你什麽時候認識葉修大神居然也不告訴我們!”
孫哲平深呼吸一口氣,揚起眉毛:“喂,小葉同志。”
“喂老孫啊。”葉修在那邊接話,“我這兒有個關于張佳樂的情報,你準備出價多少?”
“出你個大頭鬼,”孫哲平有點沒好氣,“什麽情報關我屁事。”
“你難道對于張佳樂另覓新歡沒什麽好奇心麽?”葉修一邊打電話,一邊盯着電腦屏幕,黃少天正在實時表演第二次入侵國安系統,打了一長串的代碼,現在處于黑屏狀态。
“沒有。”孫哲平說。
“哦,那太遺憾了。”葉修說,“那你對張佳樂為你争取保留軍籍自願參與國安人體實驗這件事有興趣嗎?”
“砰!”
“快了快了,我換了套代碼,”黃少天手指修長,在鍵盤上噼裏啪啦地敲,敲得鍵盤要起火,“怎麽了,孫哲平說什麽?”
葉修看了看手裏的電話,按了挂斷鍵:“沒什麽,孫哲平應該是在那邊把電話給摔了。”
“我們來打賭吧,賭等下孫哲平打過來,他是先問張佳樂另覓新歡還是張佳樂實驗的事情,”黃少天在口袋裏摸了半天,摸出來一張五十的拍在桌上,“來啊老葉,來不來,賭一把大的。”
“賭就賭,”葉修掏出一張五塊,“來吧。”
“靠,你這以一博十有意思嗎,”黃少天鄙視他,“快點,拿張五十的出來。”
喻文州有點目不忍視,聚衆賭博真是不能好了。
“你懂什麽,這叫高風險高收益,”葉修搖搖手,“我賭他先問張佳樂另覓新歡的事,輸了,剩下的你去找我們老板娘去要。”
“靠啊,我這從來還沒有贏過,”黃少天有點緊張,“不過這麽關鍵的時候我們為什麽還要賭博?”
葉修玩着空火機:“可能是因為太緊張了吧。”
“你還沒贏過啊。”喻文州拍了拍黃少天的腦袋,然後從口袋裏掏出三張一百的,“我跟少天,三百。”
“喲呵。”葉修一拍桌子,也掏出三張,“行啊,看來是老天爺非讓我贏個大的,小喬,來你看好了啊,這不能反悔。”
喬一帆看着,也就只能看着。
黃少天還挺擔心的,他轉過頭:“怎麽辦,萬一輸了怎麽辦?”
喻文州笑:“輸了就輸了呗,也不是輸不起,本來也是玩。”
黃少天做可憐狀,一邊敲鍵盤一邊說:“我全身上下二百八十七塊錢,把我賣了……”
“你沒有什麽行情,不好出貨,”葉修說,“喻文州你想好了沒有,他這可能要砸你手裏了。”
喻文州挑了挑眉毛:“輸贏不一定呢,孫哲平電話來了。”
為表公正,葉修開了免提,那邊傳來孫哲平強壓着怒火的聲音,感覺已經是掀翻了邊境軍區起碼三個天花板了,黃少天咋舌,感覺隔着電話線都能看到那邊的慘狀,孫哲平這個人的脾氣,他們這群人裏應該是黃少天最了解的。
“喂,接着說。”孫哲平說。
“孫少校,我是喻文州。”喻文州突然接話。
這邊的事情孫哲平已經知道了,包括喻文州和國安的實驗,他聽見喻文州的聲音一下子就懵住了。
“什麽實驗的事情,怎麽就和張佳樂有關了?”
葉修:“……”
“啊!葉修你輸了!”黃少天一敲鍵盤,“我這邊成了!快點,最多五分鐘,葉修你到底是要看什麽?”
葉修猛地湊過來:“我要看三處的生物項目參與名單。”
喻文州則慢條斯理地收起桌上的錢,疊好一起塞進黃少天的口袋,他走到會議室的門口招手叫來門外的守衛:“馬上準備飛機和裝備,我們要馬上去一趟邊境軍區。”
黃少天在短短幾天裏就感受到了所謂的物是人非,他覺得自己好像是昨天才從邊境軍區走,一回來發現這裏已經冷清得像是沒什麽人一樣,到處彌漫着低氣壓,操場上空空蕩蕩,風吹來,揚起一陣塵沙,軍區外之前有一堵不怎麽高的牆,黃少天三兩下爬上去,弄了一手的灰,站起來眺望了一下,發現軍區的人全都跑到最裏面的訓練場去了,除了門口的守衛,東邊訓練場空的像是幽靈船一樣。
“搞什麽?”黃少天拍了拍手跳下來,“我都快不敢進去了,事出反常必有妖,要麽有詐。”
“也許是因為別的原因呢?”喻文州說。
“什麽原因?”黃少天皺眉,“哦,除非孫哲平暴走了。”
門口的守衛拼命點頭:“對對對!”
喻文州看了看黃少天:“你要迎難而上?”
黃少天一想孫哲平的脾氣,噫,還是算了吧。
“我想去一下這附近的化工原料交易市場。”喻文州說,“一起吧?”
“這個地方現在封禁了。”守衛是個看起來挺憨厚的小哥,黃少天之前訓過的,忍不住插嘴,“之前出了瘟疫的事情,早就封禁了,沒有上面許可不能随便出入。”
“那看來我們還是要去找一下大孫。”邊境到了秋天到處都是沙子,黃少天坐在一邊的石頭上一邊抖落身上的沙子一邊說道。
喻文州笑了笑:“沒事,我能進去。”
“怎麽進去?”
“到了你就知道了。”
然後黃少天就有幸目睹喻文州是如何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向市場門口守衛出示了樓冠寧的證件,然後還對守衛人員噓寒問暖,裝得好像很熟似的。
“哪兒來的?”黃少天覺得好奇。
“你身上發現的。”喻文州說,“進來,當心地上。”
黃少天想了半天,終于想起來了,他剛來邊境的時候孫哲平就從樓冠寧懷裏掏了一把錢遞給他,順手就把樓冠寧的證件也給順過來了,按照樓冠寧不差錢的性格,當時他應該是一直在找自己的證件,孫哲平以為是找錢,就給糊弄過去了。
那時候他真是窮的迎風流淚。
“我都沒注意過。”黃少天攤手,“我靠,這裏面太嗆了。”
邊境軍區常年打仗,連軍事管轄區的建築都不可避免的帶有戰時的特點,高大堅固,窗子的開窗方向和分布都是特意籌劃過的,地下有防空洞,門口設立的市場臨時管理處現在歸軍區管轄,守衛帶着大蓋帽手裏抱着槍警戒,看來把這裏看得很重要。
“瘟疫從這裏起來的。”喻文州把散在過道的破舊桌椅扶起來,“誰能想到。”
“你懷疑這裏也是國安的局?”黃少天皺着鼻子,顯然覺得不太可能,他甚至覺得喻文州有點太陰謀論了。
“當然不是。”喻文州走到市場最裏面的案頭,擡手摸了一下布滿白色塵灰的鋼制案板,“但是後來有沒有被國安利用就不知道了。”
“有什麽線索嗎?”
“暫時沒有,所以要等線索上門。”喻文州煞有介事地從案頭上拿起一個盒子,這應該是一個空的藥劑盒,而且是針劑,剩下紙質的撐子,裏面滿是白灰,“拿着。”
黃少天愣愣地接過來:“好嗆人,這是石灰吧。”
“消毒用的。”喻文州說,“等下帶出去。”
“我也不知道要做什麽,”喻文州走過來,在他耳邊低語,“但是我們得裝得好像知道該做什麽一樣。”
黃少天瞬間明白,喻文州這是揣着糊塗裝明白,空餌垂釣,看誰上鈎。如果國安沒有動過手腳,那麽之後肯定不會有動作去掩飾什麽,但是如果國安做了掩飾,有一點動作在邊境都逃不過孫哲平的管轄範圍,他們就能發現破綻。機會有的時候不能等來的,也得親自去引導,釣竿垂下去了,只不過不知道會不會有人上鈎。
“文州,看這個。”黃少天一臉嚴肅地說,“這裏有重大發現!”
喻文州循着聲音來處看過去。
“看!好大一只死老鼠,這是吃了多少然後撐死了吧。”黃少天雙手插兜,擡起軍靴随意地踢了一腳,眼睛裏寫滿了真情實感的驚訝。
喻文州:“……”
走出市場的時候已經到了黃昏時候,邊境大約是因為人少而顯得荒涼,一路走來都沒有遇到幾個人,比起內地城市的繁華和溫馨,這裏透着戰争也許即将來臨的緊張憋悶感,綠化幾乎沒有,大風吹過來的時候一張嘴就一口沙子,躲都躲不及。
昏黃的夕陽把一切都照映上一層荒蕪的黃色,路邊跑過一只流浪貓,看顏色本來應該是白色的,但是落了一身的沙子估計又去泥坑裏打了個滾,看上去像個黃色的球,黃少天停下來逗它,然後被狠狠地抓了一下。
“哎喲喂。”黃少天拎着它的脖子把它抓起來,“我靠,好多灰——”
貓在空中亂蹬,身上的沙子和灰一起落下來,落了黃少天一身,那貓掙紮得太厲害,防禦心太強,黃少天迫不得已把它松開,它一股腦地撒開腿狂奔,消失在路邊的枯草叢裏,和一片土黃色混在一起,黃少天踮着腳往遠處看,完全就看不到它的蹤影了。
“沒事吧?”喻文州幫他拍拍身上的土。
“沒事沒事,”黃少天甩甩頭發,抖落身上的土,“跑的還挺快的,中央塔也有一只貓,王傑希養的,這只貓是中央塔第一大爺,每天一副總有刁民想害朕的表情,上上下下能哄住它只有周澤楷和蘇沐橙,估計是看臉。”
喻文州點點頭:“你很喜歡貓?”
黃少天搖頭又點頭:“事情都結束了,你會回中央塔回藍雨嗎?”
喻文州笑了:“什麽叫回藍雨,我——”
“那就是加入藍雨。”
“會。”
黃少天如釋重負,他低着頭踢着參差不平路邊上的石子:“那就好。”
“藍雨到時候可以養一只貓。”喻文州說。
“那不錯啊!”黃少天回頭打了個響指,表情嚴肅認真,一絲不茍,“聽說微草的貓是公的……我們也要養一只公的,不能一不小心被占了便宜。”
回到軍區的時候正趕上食堂放飯,孫哲平已經沒脾氣了,三個人坐在一起互通了一下消息,這才知道周澤楷和葉修已經回去了,國安沖中央塔要人,要喻文州,中央塔沖國安要人,要黃少天,兩邊吵的不可開交,亂七八糟的,馮憲君從中和稀泥,搞的現在兩邊都在明面上找對方的毛病,偏偏不提實驗的事情,暗地裏卻都有動作。
“看來你倆很是搶手。”孫哲平扒拉一大口米飯,“兩邊搶的正歡。”
“是啊,便宜你了。”黃少天拿着筷子戳盤子裏的豆芽,“怎麽就一直吃豆芽,之前來吃豆芽,現在還吃,有沒有點創新了。”
“還可以吃黃豆芽,這是綠的。”孫哲平說,“你怎麽那麽多事?”
“放屁,你才屁事多。”黃少天拿着筷子敲孫哲平的飯碗,“來了我還沒問過你,張佳樂的事兒你都知道了,我回中央塔的時候,方銳幫我查了百花之前那幾個人的底細,他們全都是國安的人,去西四挂了名,後來都調回來了國安。”
孫哲平放下筷子:“哦。”
“他好像有點不對勁。”黃少天看向喻文州,“怎麽感覺反應這麽冷淡。”
“那件事我家也在查了。”孫哲平吃完了就開始點煙,“你們這邊也在查國安的實驗吧?”
喻文州點頭:“麻煩你幫我留心最近的動向,一點蛛絲馬跡都不能放過。”
“好。”孫哲平點頭。
“喂你到底怎麽了啊?”黃少天拿着筷子使勁地戳着碗底快冷下來的米飯,對孫哲平的反常行為表示不解,“你受了什麽刺激了?至于嗎?”
“沒事。”孫哲平站起來,雲淡風輕的,“我先回了。”
然後就大步流星地離開了食堂,速度快的像是後面有人在追着,黃少天目瞪口呆,這欲說還休欲拒還迎的畫風搭配在孫哲平身上,實在是別有一番風味,不過這個背影又潇灑得讓黃少天回神,覺得不愧是孫哲平。
“可能吃錯藥了吧。”黃少天自言自語,然後在一片的豆芽裏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挑出一塊肉夾到喻文州碗裏,“吃飯。”
到了夜裏黃少天睡得又快又死,喻文州被他胳膊死死壓着差點上不來氣,推了他半天人也沒醒,怎麽擺弄怎麽是,喻文州捏捏他的臉,他就縮着脖子團成一團往角落裏躲,大概是不怎麽做夢了的緣故,臉上還帶着笑。喻文州披着外套坐在床上看了他一會兒,這才站起身來。
“怎麽了?”喻文州走出來,看了看站在門口的孫哲平。
“沒什麽,正好我睡不着。”孫哲平指尖夾着煙,煙頭的光亮成為一片黑暗裏的唯一光點,“國安果然有行動了。”
喻文州一怔。
“今天突然有人抽調了之前你用過的保密室,這個不用擔心,我早就把記錄給銷毀了,”孫哲平說,“而且交易市場那邊今天晚上也來了人,值班守衛的崗臨時更換,可能他們真的是想要掩飾什麽。”
喻文州點點頭。
孫哲平似乎睡不着覺,兩個人又聊了點別的,喻文州向來是和什麽人都說得上話也說得開話的,無論說什麽他都能跟上話題,孫哲平只是無聊,漫無目的地聊起來,最後都聊到了天上的星星。
“你知道奧伯斯佯謬嗎?”喻文州突然說,“一個德國科學家提出的疑問,如果宇宙是穩恒态且無限的,那為什麽晚上的天空是暗的,而不是光亮的?難道不是應該很多星星,足以照亮夜空?”
孫哲平沉默地彈煙灰,點點光亮散落下來,就像天空中的星星。
“當然對此有很多解釋,那是天文學界的事情了。”喻文州說,“我只是覺得,黎明前的黑夜很可貴,讓你在看到太陽的時候,覺得很幸福。”
“我聽說了實驗的事情,”孫哲平突然開口,“聽完了之後我只有一個問題想問問,他們都說這個實驗很危險,稍有不慎精神域會受到極大創傷——”
喻文州點頭:“我知道你想問什麽。”
“嗯。”
“我每天都會看到黃少天的視頻。”喻文州笑,顯得不太在意,語氣很輕松,“我不知道國安是怎麽拍到的,總之畫面上是他,有的時候很長,有的時候很短,幾句話,他也許在走路,也許在吃飯,或者和人聊天,逗貓。”
“我每天躺在實驗室的床上,都不知道明天還能不能看到他。但是很想看到他,所以就堅持到了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