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三回,竟然日了馬桶
扭曲瘋狂的心理,只不過劉宏基的癫狂經過這麽多年積累壓抑,滿的從心裏溢了出來,而他抱着幾分僥幸撐到了雨過天晴。
劉宏基的父親劉剛算得上南縣的“李剛”了,見不得兒子被铐着,他一來驚動了街道派出所的所長,很快劉宏基被劉剛和巡警請走了。
齊然又氣又惱的砸了兩拳桌子。
焦磊問司小年:“傷到你了嗎?”
周餅在一邊插話:“卧槽!這個什麽基的是不是真瘋了?瘋子做什麽是不是都不犯法?!”
周餅無心的一句話,讓幾個人全都看向了他。
齊然更怒了,太惡心了!
司小年斜眤了他一眼,齊然安靜坐下生悶氣。
巡警領着洪窦進來,他沒拎着筆記本電腦,東西全拷貝到了移動硬盤裏,作證據足夠了。
“什麽情況?是昨天打完他,他今天回神兒報警了嗎?”洪窦一進屋看見齊然就問。
司小年擰眉看齊然,齊然扭頭不看司小年,司小年粗暴的捏着齊然下巴把臉轉向自己,司小年這個霸氣的動作看的周餅和洪窦直吸氣。
司小年沉聲問:“你昨天找過他?”
洪窦感覺自己好像把齊然賣了,張嘴要解釋:“是這樣……”
齊然擋開司小年的手:“你六月底就找過他!告訴我了嗎?!”
司小年提了一口在胸前,強壓住呼之欲出的怒氣:“我為什麽不告訴你?啊?!”
除了焦磊,其餘兩人均被司小年吓的一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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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然眼裏聚滿了委屈,倔強的看着司小年:“他找過你姐,你不說,你額頭是他打壞的吧,為什麽也不說?我就這麽窩囊,讓你什麽都不敢跟我說?是不是!”
司小年煩躁的薅了一下頭發,突然要起身。
齊然下意識後撤上半身做出躲避的姿勢,焦磊一把按住司小年胳膊,周餅已經彈跳出去了。
洪窦:“……”這是要開幹的架勢嗎?哇~家暴啊!
周餅扒拉了一下洪窦:“哥們兒躲一下,一會兒濺你一身血。”
洪窦:“………”
焦磊瞪了一眼周餅,再次按了按司小年的手:“坐下。……你爸媽是為這事兒來的?”
周餅适時插話:“這個我知道,剛才發瘋那小子,把我哥和司小年的豔照……額,談戀愛的照片寄到小年哥家去了。”
這次換司小年防着焦磊有什麽動作,順帶瞪了一眼嘴快的周餅。焦磊和夏未申經歷過最慘烈的出櫃,在座的人除了親身經歷空留一身傷的焦磊,也就只有司小年知道,出櫃會給一個家庭以及身邊的人和自己帶來怎樣一種天翻地覆的改變。
他不想焦磊再經歷一次。
他也沒想到這場鬧劇的開關,竟然是昨天齊然找過劉宏基,并且打過劉宏基,甚至發生了什麽讓劉宏基心态扭曲的認為他是第三者的事……
司小年感覺有一群極小的生物正在一口一口吞食着他的心髒邊緣,隐隐作痛。
焦磊的眼睛已經空洞了,眼神灰敗不堪,毫無生氣。
齊然眼睜睜的看着司小年不哄他,而是伸長雙臂拿雙手包裹住了焦磊兩手交握的拳。
熾目猩紅,鼻腔噴出的都是焦糊味兒,齊然在桌子下面踢了司小年一腳,司小年渾然未覺般半趴在桌面,目光執着的盯着焦磊垂下的頭看。
“磊哥,我答應你,我們絕對不會……不會……相信我!磊哥,擡頭!”司小年越說越不連貫,最後一句竟然哽咽了。
齊然驚醒般,轉身搬過司小年的臉,兩個拇指狠擦過司小年眼尾,猙獰着臉說:“我特麽給你戴綠帽子你都沒給我哭出一聲來!司小年,你敢哭一個試試!”
周餅發現焦磊坐的椅子好像在抖,對,是椅子在抖,椅背椅子腿都在抖,他視線向上看見了焦磊身上的衣服也在抖。
“焦老師,焦……”周餅的話被焦磊的胳膊截斷了,焦磊兩條胳膊死死勒着周餅,只一秒就放開了。
周餅快速吸氣,呼吸猝然被人為掐斷,再吸氣氣音都劈叉了。
這時,門推開,劉宏基的父親劉剛和所長進來了。
劉剛比之前看見劉宏基被铐在椅子上時,和煦了很多,甚至沖屋裏的人笑了笑,“多餘的話不說了,這事兒我想私了。”
所長在一旁幫腔:“劉宏基脖子上的傷如果做鑒定對你們影響非常大,而且他現在精神方面受到的驚吓更嚴重……”
齊然冷笑着起身:“他受沒受到驚吓我管不着,我這裏有他近四年偷拍我的照片,以及通過各種渠道非法購買我私人物品的證據要不要看看?”他說完示意洪窦把硬盤給所長。
劉剛面露驚訝,剛才他在所長辦公室聽幾個巡警說了一遍事情經過,好像他兒子跟齊然是有什麽過節,而且對方有證據在手。話從齊然口中說出來,劉剛再一聽,仿佛齊然在訛詐他一樣,南縣“李剛”做了這麽多年,他還是頭一回被別人訛詐。
所長回手招了信息員進來帶走洪窦,去核驗硬盤裏的信息去了。
劉剛拉開椅子坐下,笑面虎一樣看着齊然:“小夥子膽兒挺大啊!打了我兒子,我要求私了,那是看在你們是同學的份上,我答應我兒子不跟你們計較……”
齊然擡手打斷劉剛:“別不跟我們計較,我這盼着你跟我計較呢,對了,看你這樣,你應該還不知道你兒子是同性戀吧?”
劉剛和所長的臉幾乎同時拉了下來,在他們這個年紀看來,同性戀就是病态又變态的群體,誰願意別人指着自己兒子說“你兒子是同性戀。”,簡直是最難聽的侮辱。
齊然痛恨劉宏基讓司小年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在父母面前出櫃了,所以即便這個手段看起來惡劣極了,哪怕同為此類人,他也要用這種以牙還牙的方式,互相傷害。
劉剛放在桌面的手攥成拳頭,回頭笑着問所長:“老弟,現在小孩兒說話都這麽口無遮攔嗎?不知道這算不算诽謗?”
所長賠笑的臉比哭還難看。
洪窦回來了,跟着他進來的信息員表情一言難盡,覆在所長耳邊耳語一陣,随後三個人出去了。
幾分鐘後,門再次打開,只有所長一個人端着一張威嚴沉重的臉進來了。
“初步懷疑劉宏基有精神方面的問題,人送院檢查了,案子已經立了,律師方面……”
事情急轉直下,果真被周餅說中了。
司小年:“我們有律師。”
齊然呵笑一聲:“神經病是吧?挺會啊,這麽一會兒就神經了。”
所長黑沉着臉出去了,稍後又進來一名警員,這次不是巡警了,非常正規的講了一遍立案起訴流程。
下午三點,五個人從街道派出所出來,洪窦回家,其餘四人打了一輛車直奔蔬菜村。
在派出所這段時間,司小年挂斷了司進七通電話,微信裏高冬梅沒停過轟炸他。
齊然:“打你,你就跑,別傻站着知道麽?”
周餅:“這不是有咱們嗎?不至于真動手吧……”
齊然一指周餅:“閉嘴!”
齊然緊張的五分鐘內把十個指甲全咬禿了,別看他倆吵完打,打完吵,吵完再打,再吵,但都知道心裏有多在意對方。
司小年抓過齊然的手按在腿上,看着他說:“聽着!一會兒我說什麽你都不要信。”
齊然皺眉,一臉茫然,心髒猛地跳了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說聲抱歉!
昨晚更另一篇連載文的時候,太困了,糊裏糊塗發到了這裏,現在補上內容。
晚安。
☆、分
車程不足半小時,司小年手心被齊然啃禿的手指甲硬生生摳出四個特別深的紅印子。
周餅坐在齊然一旁,他的緊張感最小,唯一的緊張感也是來自腦補大戲。
焦磊比司小年和齊然還要緊張,稍稍聯系到以前他和夏未申的那些慘烈場面,就有種被抽空身體裏的氧氣,抛擲到荒野的無望感。
司小年伸胳膊穿過副駕駛椅背,扣住焦磊的肩頭:“磊哥。”
焦磊恍若未聞,目視前方好像陷進過去出不來了。
司小年一時間百感交集,他怕焦磊回到夏未申剛離開的那段時間,那種瘋癫的程度哪怕是今天的劉宏基都不及萬分之一,精神病院裏的重症病號,每天都綁縛在床上,即便允許出去曬太陽也要綁縛在輪椅上,那段時間焦磊把眼前任何一個人都當做再也回不來的夏未申……
司小年垂頭拿掌心搓了搓臉。
齊然擡胳膊橫過司小年胸前把人攬過去,轉回頭給周餅使了個眼色,然後半抱半拖的把司小年和周餅換了個位置。
周餅兩手按住焦磊的肩,試着叫了聲:“焦老師。”
司機轉頭看焦磊:“是不是暈車?有暈車藥吃嗎?小夥子臉色不太好,要不我靠邊兒停。”
焦磊總算給出了反應,聲音暗啞的說:“不用。”說完擡手按住肩頭的手,“我沒事。”
周餅被冰的一哆嗦,焦磊的手跟冷凍過似的,冰涼冰涼的,覆到他手上的時候分量很重,骨節僵硬的厲害硌的他肉皮疼。
心髒像被浸入冰水裏冷縮了一樣,周餅反手抓緊焦磊冰涼的四根手指,反複拿他熱出汗的手指搓撚着。
車子下了路,就見司小年家院兒門前站着一個男人,是司進,在門前瘸着腿踱步,手上夾着煙,車越近司進臉上的表情看的越清楚,那是一張許許多多的情緒彙聚後格外猙獰的臉。
齊然下車時還拉着司小年的手,司小年下車時松開了齊然,周餅下車後,開前車門把焦磊拽了出來,司機還沒走,司進一瘸一拐快步移到司小年面前,齊然吓的上前擋住司進。
齊然一臉驚恐:“叔叔!”
司進伸手像要扇齊然耳光,手到齊然臉前又變成食指戳向齊然鼻尖:“叔叔我哪兒敢當!滾開!”
高冬梅站在院裏臺階上,尖聲喊了一嗓子:“進屋說!不嫌丢人啊!”
司進怒目瞪着司小年:“進來!”又指齊然,“你也來。”
齊然仿佛戰神上身了一樣,氣勢強大的跟在司進身後,他怕司進控制不住憤怒一回手打司小年。
焦磊跟在司小年身後,想說什麽,張了幾次嘴都沒能說出一個字。
周餅抓了抓焦磊粗壯的胳膊:“焦老師你的膽兒呢?”他試圖開個玩笑,但誰都沒逗笑。
司進進門閃到一邊,齊然剛邁進去,突然劈頭蓋臉砸來一堆照片,一時間照片劃破空氣的“嗖嗖嘩嘩”聲,和照片拍在身上、臉上、胳膊上的“啪啪啪”聲,顯得格外清脆響亮。
司小年拽着齊然甩到身後,焦磊跟他并排站在一起。
高冬梅已經哭過兩次了,整張臉是浮腫的狀态,她甩着手裏的一張紙,扯着已經嘶啞的嗓子逼問:“這房子是你租的?是不是?!”
司小年不卑不亢,所有表情全部壓在心底,平靜的直視高冬梅:“對,我租的。”
齊然把眼眶瞪大了兩倍才看清高冬梅手裏是一張租房合同的複印件,劉宏基這個變态從哪裏搞到的!
焦磊:“高姨聽我說一句行嗎?”
高冬梅今天受到的第二波刺激是來自焦磊,從前是十幾年的鄰居,一個大院兒的小孩兒都是眼皮底下長大的,夏未申,焦磊,司小年,司大年,還有成群的孩子,都是在他們這一輩兒人的眼皮底下長大的,雖然成長過程中難免疏忽,但有些經歷這輩子都忘不了。
她怎麽都沒想到,那會兒被送進精神病院的焦磊好了,回來了,又跟司小年混在一起了。
而自己唯一的兒子……是不是就是下一個夏未申。
高冬梅和司進都在掉淚,眼淚簌簌落下。
高冬梅不停擺手:“別跟我講你們那些大道理,我懂,但我接受不了,你們是男的,你們怎麽有臉做這些事兒!”
司進平時最疼司小年,他明顯重男輕女,平時零花錢都是給的足足的,沒成想司小年在外面租房子搞對象,還搞了一個男的,要不是寄來的東西反應的明明白白,他和高冬梅都要以為有人惡搞了。
司進:“不行!這不行!你們這樣怎麽活?啊?!小磊你好了叔替你媽高興,等我和你高姨見到你媽那天,她聽了也不枉她為了你……”
司小年突然打斷司進的話:“爸!”
司進渾身一抖,眼神都晃動了,再看焦磊已經垂下了頭,是呀怎麽能這麽說,這不是給活着的人增加心裏負擔嗎?
高冬梅推開司進,蹲下撿起地上幾張照片,遞到司小年面前問:“你怎麽說?”
司小年平靜的說:“沒什麽可說的,是我和齊然。”
“啪!”高冬梅的巴掌甩的又快又狠。
司小年頭偏了在正回來,但這一下惹怒了一直沉默的齊然。
齊然擠到司小年和高冬梅中間:“高姨,別偏心,這事兒也有我的份兒,打他您就得打我。”
司小年靜靜的看着齊然犯渾。
高冬梅氣的兩條胳膊戰栗不止,她擡胳膊要打,半空停住:“我好好的兒子,為什麽遇上你就變了?你以為我不敢打你!”
“我看誰敢打!”
平地一聲雷,一屋子人看向後門,齊爺爺拎着魚竿站在後門,黑沉着臉看着高冬梅:“冬梅啊,這些年,脾氣見長了。”
高冬梅憤憤放下手,劃拉了一把照片走到後門塞到齊爺爺手裏:“齊叔您看看,你看看他們倆幹的這都是什麽事兒!”
齊爺爺沒看,照片規整好跟魚竿一同拎着:“我比你知道的早,急什麽,打就能改過來,早一個月前,臭小子的腿就讓我打斷過一回了,話說回來我自己的孫子還用不着別人下手管。”
齊爺爺的話有誇大的成分,但這麽說也是為了告訴司進和高冬梅暴力不管用。
司進确實信了,皺着臉打量齊然的腿。
周餅在一旁幫腔:“哥,原來你上個月腿瘸了是爺爺打的?!太慘了!”
高冬梅有啞火的傾向,擡手掩面壓低聲啜泣。
沒人再說話後,焦磊再次開口,他的聲音帶着幾分蒼涼和悲恸:“我和夏未申是你們看着長大的,假設那時我們倆能堅守這輩子藏着掖着不讓第三個人發現,除了活的憋屈點,我和夏未申在你們眼裏跟別人家的孩子沒什麽兩樣。……事情過去這麽多年,我想問問你們,如果當時你們知道後果是現在這種局面,高姨,你會不會勸勸我爸媽?叔,你會不會幫夏未申逃出來?如果他還活着會是什麽樣?……其實出院這幾年,我一直感覺還不如瘋着的時候好過,我媽死了,是我害的,我一輩子都要背着這個債,夏未申的家散了,他成了咱們那個大院兒首個‘成功治愈的病歷’……小年會變成我還是夏……”
齊然厲聲打斷焦磊的話:“都不會!不會!”
周餅:“…………”所以他長的像那個……夏未申?焦老師并沒有國旗杆那麽直?
高冬梅揮着胳膊說:“小磊你不要給我假設這些!高姨後悔過當初沒幫你們,但那都是你們自己造的孽不是麽!好好的日子不過,為什麽非要跟個男的搞在一起,我太不明白你們怎麽想的了!”
司進:“我不同意!就算這輩子你不結婚不給我生孫子我都沒意見,你這樣……你這樣不行!我的臉往哪兒擱,讓我以後出去怎麽擡頭見人!”
齊爺爺重哼一聲:“活不明白怨孩子!真是越活越到退了!”
高冬梅轉頭反駁齊爺爺:“叔您都這個歲數了,您想明白了,您問過他爸媽嗎?”
齊然特比不樂意聽高冬梅說這句話,什麽叫“這個歲數了”剛要開口怼高冬梅,身後的司小年拽了他一下,齊然回頭看司小年,司小年對他做了個“閉嘴”的口型。
齊爺爺:“我一人說了算!我什麽歲數都比你們活的明白,一天到晚面子裏子,你面子裏子好看了,你管過孩子好不好了嗎?啊?!你這就叫沒活明白!”
司小年見齊爺爺真動氣了,趕緊開口:“你們想我怎麽做直接說吧。”
司進抖着手指,指向齊然:“你給我離他遠遠的!”
司小年挪開半步:“好。”
齊然:“……”
司進和高冬梅被司小年的好态度搞的愣住了。
兩秒後,高冬梅忽然拔高聲調說:“分手!不許見面,不許往來,打消所有念頭,別以為我不敢把你關起來。”
焦磊要開口,司小年抓住焦磊,看着高冬梅說:“沒問題。”
齊然轉身不敢置信的看着司小年:“司小年你再說一遍?”
司小年對上齊然的紅眼眶,頓了一秒,重複說:“沒問題。”
齊然突然想到司小年在出租車上跟他說“一會兒我說什麽都不要信”,他深呼一口氣,抓起司小年手腕:“走。”
不行了!司小年敢再說一遍“好”“沒問題”“行”之類的應允的話,他保證能一秒掀了二層樓。
司進和高冬梅見齊然要拽走司小年,快步上前去搶人,自己兒子明顯沒問題啊,有問題的是這小子。
司進:“放開我兒子!”
高冬梅:“松手!”
焦磊擋了一下,被司進踹了一腳,周餅不明所以的去擋高冬梅,被撓了一下,又被推搡的撞在焦磊身上。
齊爺爺氣哼哼喊:“臭小子!渾仗!”司小年真是比他孫子腦子活用一百倍。
齊然被兩個人撕扯,又拽不動不想跟他走的司小年,司小年護着他,他沒挨打,自己卻無辜的挨了好幾下打。
齊然又急又氣,眼淚在眼眶裏越積越多,再也憋不住爆破似的吼了出來:“滾!不要碰他!”
司進被齊然揚手一推,向後踉跄着坐在地上,高冬梅被司小年拽着才沒摔倒。
司小年松開高冬梅,回身揪起齊然衣領把人按在牆上,咬着牙問:“我說的你是不是都忘了?”
齊然看不清司小年的臉,倔強的轉頭不看他,下巴被司小年鉗的生疼,也死死的別着勁兒不正面對視,“我忘了!我不記得了!我他媽幹嘛要記得!你是傻逼司小年,你敢說,我就敢分!再問你一遍分不分?!”
司小年咬破腮肉,咬破舌尖才沒讓自己吻上去,他松開齊然轉身背對。
“分。”
一時間,二層小樓像回到了三個月前,依舊是寂靜了許久的空屋子,前屋後院雜草野花叢生,只聞蟲鳴和風聲。
如果他們沒有相遇在南縣大街上,他們就不會在那個假期成為三天的鄰居,司小年就沒機會揭下那張泛黃褪色的福字,沒推開這扇斑駁的鐵門……校園裏再見面,他們仍舊是死對頭,見面就幹,不是動手就是互怼。
……是不是就不會有現在。
門前的汽車開走了,司小年什麽都沒帶走。
周餅彎腰正在一張一張的撿起地上的照片,焦磊要跟着回去,司小年上車前跟他說“幫我看着他。”所以焦磊又回來了。
齊爺爺去了魚塘,走之前戳着坐在地上的齊然的腦門,罵:“笨蛋玩意兒。”
活了二十年,不大不小的年紀,齊然頭一回想跳海。
抽了他的筋,扒了他的皮,再掏走他的心也不過如此。
不對,他的心已經走了,走的真J8潇灑。……就是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o⊙)…又晚了,愛你們~愛你們~愛你們~玩命愛你們(づ ̄3 ̄)づ╭【心】~
晚安咯!
☆、前男友
兩個月後。
周末兩天,司小年都在果蔬店裏幫忙。自從從蔬菜村回來他成了司進和高冬梅身上的挂件,他走到哪兒他爸媽跟到哪兒,上課下課車接車送。除了上課、去社團開會以及給新生上課的時間,其餘時間全部待在家裏、店裏,偶爾去看看司大年也要他爸媽其中一個人跟着。
司大年和明哥正在籌備婚禮,這是司小年向司進和高冬梅提出的要求,他可以分手,但要允許司大年和明哥結婚,并且勾銷之前店鋪的購房款。
這兩點,他爸媽痛快答應了,這些跟自己兒子性向比起來簡直微不足道。
但誰也沒想到,司小年回來後,一不鬧不吵,二不折騰,就這麽痛痛快快的分了。讓他幹什麽就幹什麽,出門報備,允許司進和高冬梅全程跟蹤,只是話格外的少,情緒也格外的少,乖巧的像一個機器人,像一個布偶娃娃。
兩個月下來,司進和高冬梅心理漸漸開始不好受,按理說這麽乖的兒子他們該偷着樂,他們該燒高香慶幸司小年終于步入正軌了。但他們沒有。
因為,有夏未申和焦磊當年的事在那擺着,在司進和高冬梅心理那就是一個“結果”參照。
當初夏未申跳樓有一半兒原因是夏父容不下這樣的兒子,一再威逼造成的,另一半原因是夏未申在跳樓前被診斷出有抑郁症和癔症,癔症不是玩笑話裏的撒癔症,是一種可怕的幻想病,幻想自己能突破束縛自由飛翔,幻想見不到的人就在面前,幻想曾經美好的時候就是當下,種種想不到的、可怕的症狀,患者自己往往不自知,但對于身邊的親人是一種莫大的折磨。
比如,現在的司進和高冬梅。
有天周末司小年要去看焦磊,背了一個斜挎包打扮的像個中學生,出門前叫上司進,只說了一句話,吓的司進差點哭出來。
“爸送我去二中。”
司進和高冬梅私下裏咨詢了很多次這方面的醫生,所以他們幾乎是默契的以為司小年已經癔症了,把自己穿越回了還在二中上學的年紀,因為那些年夏未申和焦磊還陪着他。
再比如,司小年在店裏沒活幹的時候,特別是從學校回來後,會坐在監控電腦前,一坐就是五六個小時,從傍晚五點多一直坐到将近十一點,實在困的不想動了會直接趴在電腦前睡到第二天早上,爬起來叫上司進或者高冬梅送他去上課。
不跟任何人溝通,成了他的常态。
司進懊惱卻不敢松懈,他手裏有司小年的課表,一天有幾節課,每節課在哪個教學樓哪一個教室,他有時會混進去悄悄觀察司小年一節課,看的他無比難受,回家長籲短嘆。
高冬梅受到的打擊也不小,司小年有次跟她說:“媽今晚多做點青椒釀肉,我去看看夏未申。”
當晚,高冬梅哭了一宿。
那天是中秋,夏未申那裏格外的熱鬧,走了一波又一波的人,司小年跟某人心有靈犀似的,他只帶了一盒青椒釀肉去,龛位前卻放着兩束白色雛菊兩束薰衣草,以及一杯猕猴桃汁,飲料上冰涼的水珠還挂在上面,打印單上備注裏寫着:想你。
司小年帶着一份青椒釀肉進去的,出來時手裏捧着一杯猕猴桃汁,吓壞了臺階下等着的司進。
司進指着司小年手裏的猕猴桃汁,說話都磕巴:“兒,兒子,這個,哪哪來的?”
司小年盯着打印單備注上的字,笑的溫柔極了。
“夏未申請的。”
回去的路上,司進開車頻繁走錯路,後來車刮了。
司小年看了看眼時間,問:“爸,我能自己回店裏嗎?”
司進現在不怕司小年跑了,他怕兒子瘋了怕兒子丢了,他站在路邊兒招手打出租車,但是中秋節打車太難了,出車的少,打車的人又多,司小年焦急的原地蹦跶,說:“別打了,我跑回去,到店裏讓我媽給你打電話。”
司進剛回頭,司小年已經跑出去幾米外,跑的太快跟一個騎自行車的人撞了一下,一副急的恨不得飛起來的樣子。
十幾分鐘後,高冬梅的電話打了過來:“你怎麽讓他跑回來?他胳膊怎麽破的?啊?!”
司進站在路邊兒等保險公司的車,腳邊兒都是煙頭,他無視高冬梅的質問,沉聲問:“他幹什麽呢?”
高冬梅聲音有氣無力:“還能幹什麽,回來就盯着電腦監控畫面看,你說……咱們……”
司進也沉默了,兩個年近半百的人最近疏于鬥嘴吵架,這項技能逐漸生疏了。
其實,說什麽都顯得蒼白無力,焦磊那天問他們的話時常盤旋在兩人耳邊——“小年會變成我還是夏未申。”
這句話像緊箍咒一樣,時間流走一天,緊箍咒緊一點。
臨近司大年婚期,明哥的父母從老家過來了,那天司進沒來接司小年下課,并囑咐他自己在外面吃飯,他們要去見親家。
下課後,司小年直奔東門。
孫德興打通司小年電話,問:“教主,今天社團周會你還不來嗎?挺重要的,新招的人都沒見過你,來看看呗。”
司小年騎車接電話,眼睛死死盯着路前方:“不去,沒空,現在去堵人。”
孫德興奮的哇哇叫:“天吶!真的!你爸今天沒跟着你啊?啊啊啊~~怎麽聽着像是去搶人,好赤雞,不行啦,男團啦啦隊今兒剛好排練,我帶人過去給你助威,等着我們。”
司小年笑着挂斷電話,他的心早一步飛走了,他的自行車太慢了!
醫學院主教學樓裏,剛湧出第一批下課的學生,司小年來不及鎖車,車子一放,沖進人群拽住離他最近的呂律,問:“齊然呢?”
呂律好久沒見到司小年,吓的恍惚了一下:“我,靠!怎麽是你?!你出來了?”他們宿舍的人都知道了司小年因為劉宏基被迫向家裏出櫃的事。
司小年急切的問:“齊然走了嗎?”
呂律:“啊!在,在後面,就,你倆沒事兒吧?中午大一的一個男生堵着他告白,我靠我挺長時間沒見過他發這麽大火了,人家跟他告白,他火大的踹翻了垃圾桶……”
司小年四處搜索的目光突然定住,注視灼灼的盯住臺階最上方人群中的一點。
……萬衆矚目也不為過。
自從開學後,他看齊然要隔着一個電腦屏幕,一個監控攝像頭,和公交車上一道玻璃窗。
他不知道齊然什麽時候開始這麽幹的,他發現時,是一個月前,下課後反複的坐公交車從果蔬店門前經過……
齊然跟個沒魂兒的似的,跟着人群往外走,眼皮一撩,忽然腳步定住了。
吉瑞跟在齊然身後,沒來得及剎車的撞了齊然一下,老大和吉瑞擡頭看見司小年,表情從震驚到驚喜。
一時間,人群自動給兩個人讓出了一條路。
齊然瞬間回魂,但看司小年的眼神很陌生,那是刻意制造出的陌生感,冷淡疏離的極盡克制,嘴角斜着勾出一抹諷刺的笑。
齊然:“吉瑞,給哥唱一首《分手快樂》。”
吉瑞:“啊?……不,不會唱,老大你來。”
老大擡手抽在齊然胳膊上:“好好說話,等人家轉頭走了,你丫的別哭。”
齊然哼笑一聲,吊兒郎當的甩着大長腿一步一步慢悠悠的往下走,停下時正好站在司小年面前,比司小年高一個臺階。
“好久不見,前男友。”
司小年剛想說話,身後突然傳來“吱吱吱吱……”的剎車聲,聽的人牙酸耳鳴。
齊然嗤笑一聲:“嚯~這陣仗,幹嘛?男團啦啦隊約架來了?”
孫德興帶着舞蹈社團男團啦啦隊,一群人騎着一模一樣的車子浩浩蕩蕩而來,規規矩矩停在司小年身後,跟護駕的似的,看的司小年想捂眼。
司小年知道齊然還在生氣他說分手的事兒,都知道只是權宜之計,但對于儀式感格外強的齊然來說仍舊沒辦法接受。
司小年:“我時間不多,陪我待會兒。”
齊然一挑眉:“分手懂什麽意思嗎?”
呂律聽不下去了,咬牙壓低聲說:“好好說話能死呀你!”
齊然瞪了呂律一下眼,轉頭對司小年笑的極其嘚瑟:“我現在可是很搶手,想複合是嗎?我很難追的。”
老大和吉瑞站在齊然身後忍不住的想翻白眼,真是夠了!
司小年看着齊然瘦的顴骨有些凸出的臉頰,不自覺的伸手上前摸了一下:“是嗎?那我試試?”
齊然被摸了一下後才象征性偏頭躲開:“賞你一次機會,就一次。”
司小年手落下,垂頭笑:“好。”
齊然臉上的表情忽然散了,擡手一指,涼飕飕的說:“這顆樹最頂上的葉子,怎麽樣?比摘星星摘月亮容易多了吧?”
孫德興驚的張大嘴巴看向齊然指的樹,不止他,所有人都被齊然的腦洞雷到了。
東門醫學院教學樓前的路,是校園中軸路,也是景觀道路,中軸路兩側種着兩排五六米高的柏樹。
對,不是能爬上去的楊樹、柳樹、銀杏樹這類的樹,是像聖誕樹一樣的柏樹,濃密的葉子從樹尖長到樹根部,長成一個胖墩墩可愛的圓錐體,360°沒有一個點能看到樹幹,樹梢又尖又細,此時正在迎風飄揚。
吉瑞呲牙:“這!……怎麽爬?”
孫德興服氣的沖齊然豎大拇指:“真是比我還能作!”
老大嘆口氣:“他以為誰都跟他一樣是只鳥。”
司小年轉身打量那棵樹,齊然癡癡的盯着他的側臉看,心想,讓你張口閉口胡說八道,吓不死你!快跪下來求我!求我我就……
司小年轉回頭,正好對上齊然癡纏的目光,突然笑了:“等着,現在就摘給你。”
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