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餘歲餘

第33章 卅叁

送走了葉家的商隊，葉逾就回了屋子。他手裏拿着炙獄邪龍，至于泰阿和千葉長生則讓身後的思遙幫他拿着了。

進了屋發現越淵還沒回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唐淮打的忘了時候。

雖說是準備給越淵個驚喜的，然而此時卻将炙獄邪龍随意扔桌子上，和思遙拿過自己的兵器就興致沖沖的坐床上了。

思遙冷哼着，眼神裏卻藏不住的豔羨。葉逾卻壓根沒理會他。

“他們還給你別的了嗎。”思遙問他。

“沒——哦，還給了些錢讓留着用。”葉逾低着頭仔細撫摸着劍身，和思遙說話都漫不經心的。

“哇，他都沒給我。”

“給你給你，你要多少自己拿去花。”葉逾應着就從胸前把銀票都給了他。

家裏倒是真大方，思遙腹诽着一把奪過。“我給你留多少。”

“我還有，你想要就都拿走吧。”

葉逾意料之中的大方，思遙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打發自己趕緊走。

“那我拿些去換些散碎銀子吧，過年了也好給将士們補貼些。”

“也好。”

思遙見他應了，抽出幾張，想着不夠再來拿便是。

“你要出去就小心些，記得找人陪你一起去。”

“知道啦。我先回去了。”思遙看他那專心模樣實在是下不了手再打擾他。當初把火龍瀝泉給顧恩時，那家夥也目不轉睛的盯了好幾天。

思遙路過看見唐淮還和越淵打的難舍難分，老遠吆喝了他一句他也聽不見。小跑過去停在了越淵身前。唐淮射出的箭來不及收回，思遙只是反手取劍輕而易舉的将空中的箭矢打到一邊。

“幹嘛啊你。”越淵也收回短棍，看着身前這意氣風發的姑娘。

唐淮趁着越淵停下了，趕忙就溜了。“不打了啊，歇着了。”

越淵沒理會他，只看了一眼示意自己知道了，就和思遙往出走。

“你知不知道我家商隊剛才來了。”

“嗯？沒人和我說啊。還在不在了。”

“已經走了，我哥剛回來，順便讓你趕緊回去。”

葉逾沒說這話，但思遙反正撞見他了，不如就讓他回去算了。好好一把炙獄邪龍在那兒放着，不得早點回去看看。

越淵聽思遙那不懷好意的口氣，險些是以為葉逾因為自己沒陪他氣着了。這麽想着就立刻告辭了思遙，跑着就回去了。

“啧。”思遙踢着石子，嫌棄的看着越淵跑走的身影。自己則是苦惱起來，找誰和自己出去一趟呢，顧恩正打點着方才商隊送來的物資，自己也不好去打擾他。若往常都是跟方斐一起去，但最近方斐都和那個拖家帶口抱着五只貓來的明教弟子在一起…

也不好去打擾啊。

越淵輕手輕腳的進了屋子，琢磨着怎麽和葉逾解釋，葉逾卻扭頭看過來。

“不好好走路做什麽呢。”

這語氣不像有事啊，越淵一時來不及回應，就看見葉逾懷裏的東西，撒開腿就撲了上去。

“哪來的哪來的。”

“家裏送過來的。”

分明是葉逾的兵器，越淵卻比他都激動。抱起來就仔細端詳，捧着就不肯撒手。就是那種一瞬間想化身藏劍弟子的那種激動。

“葉家鍛的兵器，果然不是凡品。我說思遙怎麽催着讓我回來。”

葉逾見他說的由衷，心裏也跟着得意了幾分。

“她讓你回來…許是因為那個吧。”葉逾拽着他指了指桌上被細布包着的兵器，“你回來都不往桌子上看一眼的嗎。”

越淵不知那是什麽，走過去還和葉逾念叨，“只記得看你了嘛。”

但撤去細布的下一刻，越淵就說不出一句話了。渾身像是沸騰了一樣，立刻就把想化身藏劍弟子的想法扔掉，此刻只想做一個不安靜的丐丐。

“給我的？給我的？給我的？”越淵沒往起拿，轉身就撲在葉逾身上，葉逾自然不躲，由着他把自己壓在身下。

“那不給你還能給誰去。”

越淵聽着反倒把他摟的更緊了，一句感謝的話沒說，按着葉逾就吻了上去。

看起來是很喜歡了呢。

“你什麽時候做的。”

“走之前吧，本想親手鍛給你的。不成想也沒來得及，就讓山莊其他人給鍛的。”

想想不是葉逾親手鍛的，确實是個小遺憾。但這絲毫不影響越淵的心情，就像一整顆糖都在心裏化了一樣，甜的要溢出來，想方設法的想和葉逾一起分享這份喜悅，絲毫不在意葉逾已經挺愉悅的了。

“沒事沒事。”越淵把腦袋埋在他頸間，毛茸茸的腦袋一個勁的蹭着，葉逾怕他一會兒就能抱着自己打幾個滾。

太鬧騰了。

葉逾被他折騰的七葷八素的，整了整衣服從床上坐起來，看着越淵像個孩子一樣抱着炙獄邪龍在屋裏跑跳着，認認真真把每個招式都給他仔細演示了一遍，還不斷問他自己做的好不好。他就忍不住不去笑，只能一直點頭回應着。

“出去試試？走走走。”越淵把泰阿和千葉長生往葉逾懷裏一塞，拽着葉逾就要往外走。

“你和唐淮打完了？”

越淵一愣，眸子裏瞬間發亮。掉轉了身子，兩手舉着炙獄邪龍就沖出了屋子，嘴裏還嚷嚷着，“唐淮快出來決一死戰！”

像個傻子。

葉逾見他出去了自己則又躺回了床上，笑意卻一直散不去。想着越淵那興奮模樣，反倒笑意更添了幾分。看着他，反倒比自己收到泰阿和千葉長生還要開心不少。

只是那天晚上不知道誰搞了個擂臺賽，連着其他幾個營不少人都來了。還驚動了上面的人，事後差點連顧恩一起處置了。

至于越淵，葉逾只記得他那天是喝多了才回來的。

下不為例。

年三十的時候營裏開始包餃子，各家領了餡料自己包自己的，倒是沒往一塊湊。

“你不去你師父那兒你來這兒做什麽。”越淵滿手的白面欲往唐碩臉上糊。

“師父太笨啦，都不會包餃子。我不想吃他包的。”小孩子說話就是直白。

“方先生呢。”

“先生還在忙，一會兒才能回來。可師父自己已經包上了…”

越淵聽着就要笑，“不行，我待會兒一定得看看唐淮包成什麽樣了。”

葉逾扯了一塊白面放到唐碩手裏，讓他自己有個玩的，不然一個勁在自己懷裏亂動。

“葉少爺，捏個兔子給我好不好。要七秀坊姐姐的那種兔子。”

“看不到別人在忙嗎。”越淵瞪他。

唐碩不理他，勾着葉逾脖子奶聲奶氣哼唧着，“好不好嘛。”

葉逾笑着嘆氣，把手裏的面皮放下，接過小孩兒遞給他的那塊白面。手指靈活的沒一會兒變出個兔子給他。

越淵包着餃子看那邊一大一小玩的還算開心，也就沒再管那小崽子不斷提些過分要求。

“還想要小松鼠。”

…

“機關小豬。”

…

“猞猁。”

越淵就見着桌上擺了一排葉逾給他捏的，這麽多門派呢，估計是能捏一陣的。

不過他媳婦手是真巧，以前怎麽就沒發現呢。

“我也要，你給我捏個隼嘛，就烏青那樣的。”

葉逾擡擡眼皮，聽着他說不禁心裏莞爾。三兩下一只幼隼便活靈活現的遞了過去。越淵贊嘆着接過，對着陽光仔細端詳着，卻聽着葉逾說道，

“太陽底下一會兒就幹了啊。”

越淵聽罷趕忙就縮了回來，将其又捧回了手裏。

“快把餃子包完，一會兒該下鍋了。”

唐碩擺弄着那幾個小面偶，看了一眼越淵也有樣學樣的說道，“就是，快點包。”

越淵瞪一下他，他就往葉逾懷裏鑽，撲滿白面的手蹭了葉逾一衣服。

“機關小豬給師父，小松鼠給方先生和斐姐姐，小狼給宇哥哥，猞猁給遙姐姐…”小家夥一個個念叨着。

“小兔子給誰的。”

“給上次喂我吃藥的秀坊姐姐。”小孩兒糯糯的說着，“我還不知道她叫什麽呢。”

人不大，記性是真好。誰對他好，心裏面一筆一筆都記得清清楚楚。

“那你自己呢。”葉逾點了點他，額心上點出一塊白來。

唐碩看了看，好像都送出去了。但還是開心的咧着嘴的和他說，“我就不要啦。”

“嗯…”葉逾想着，手上倒是利落的又揪下一塊面團，給小孩揉了個熊貓玩。還去案前用墨給它上了顏色。

“這個給你。晾一晾，等墨水幹了再拿。”

“诶…”唐碩扒在案前，眼睛圓溜溜的，一臉憧憬的望着那小熊貓，不知在想什麽，良久問了他一句。“這是什麽？好可愛呀。”

葉逾突然想起來，唐淮把他撿回來至今，小孩兒一次都沒回過唐家堡。某種意義上講，小孩兒可能根本還不算唐門弟子。可顯然，唐淮并不在意這件事。

“當時方先生讓你入萬花你為什麽不去。”越淵包完最後一個餃子了，順嘴問着小鬼。

“嗯…”唐碩還盯着那只熊貓，也不知聽沒聽見越淵說話。“方先生兇兇的。”

葉逾覺着這理由也合情合理。

“師父不兇？”

“師父不怎麽管我的。”唐碩擡手戳了戳熊貓耳朵，想看他幹了沒。

唐碩算是整個營裏面一起拉扯大的，跟誰都也熟，畢竟營裏有個奶娃娃，大家都也寵着，也沒讓小孩兒吃過苦。

反倒他師父向來也不怎麽管他。也就是給他做了一把小的千機弩，讓他自己射着玩，後來又說想學天羅詭道，就做了些輕便機關給他自己玩。剩下的就只教了他怎麽做□□做機關，好代替自己的機關小豬。故而大多數時候，營裏其他人見着唐碩，小孩兒都是安安靜靜的自己坐在一邊，也不打擾別人，就一支一支的給唐淮做着□□。

營裏大家都有給自要忙的，誰也難抽出空一直陪着他。唐淮在他剛能聽懂說話的時候就跟他講過了，不許去給其他人添麻煩。所以唐碩有什麽問題都硬等着唐淮有空才問，卻又不敢多打擾自己師父。唐淮心思大多數時候都在方訣那兒，難免顧不到他，小孩兒也沒覺着什麽，大多數時候就自己去玩。

他還沒看見有誰會想葉逾一樣，一天到晚也沒什麽事，還願意溫溫和和的聽自己說話。親近之意就多了些，自然也就更黏他了。

啊…葉少爺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