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餘歲餘

第10章 拾

方訣只是給越淵簡單包紮了一下，這邊光線太暗，他也不好做仔細處理。

“帶他回營裏？”方訣走過去問了顧恩一下，絲毫沒理會一旁的唐淮。

“去我那邊。”葉逾說話的時候已經在越淵身邊了，扶着他試圖起來。

方訣覺着可行，就沒再問其他人的意見。

“我回顧恩那邊就行。”越淵發現并沒有人問他準備去哪，就替他安排好了行程，他倒也不在意，可是在聽到是去葉逾那裏時…

葉逾沒理他，扶着他直接上了馬，自己也跟着坐在他後面。就好像前幾日越淵去城外接他時那樣。

顧恩看到他們這邊也是利落，就推了思遙一下，“你先和你哥回去，我讓唐淮送你們，這邊還有事沒處理完。”

“你小心。”

顧恩笑着看她上了馬，“我明天過去找你。”

“知道了。”

“葉小姐能不能讓我也進去，我睡門外就可以。”唐淮把自己說的倒是可憐，思遙估摸着他是想追着方訣過去，沒多想就答應下來。

屋裏只有越淵和方訣。

葉逾本來也想進去，卻被唐淮拉住了，“也幫不上忙，別進去了。”

但他還是進去了一次，“我就在門外，有什麽事喊我就行。”

方訣轉頭過來看他，“你去休息吧，他沒什麽事，唐淮不是在外面嗎，我有事叫他就行了。”

越淵是疼的滿頭冷汗，但還是強扯出笑意想讓葉逾知道自己無礙。

不太好看。

“不用了，我在門外守着。”葉逾說完自己就出去了。

方訣擡頭看了看越淵，淺淡笑了下一副無奈樣子，聳了聳肩道了句，“随他吧。”

越淵有些不落忍，可他現在自顧不暇，哪還管得了葉逾。

“那個…外傷沒啥事吧，不影響我以後…”

越淵疼成這樣還是斟酌着詞句問他，

“死不了。”

“我不是問這個。”

方訣擡頭挑眉看他，越淵心下一驚，可他卻冷淡開口，“養幾日看看吧，應當沒什麽事。”

“我能讓方斐來嗎。”越淵受不行他，他總覺着他看自己的眼神，好像下一刻就要拿出落鳳來了。

“明天她就來了。”方訣依舊無波無瀾的，對越淵的不滿絲毫不在意。

本來他就不愛給人看病，明天讓他來他還不準備來呢。

越淵身上除了被刀劃過的幾道見骨的口子，還有多處淤青。一直折騰到天快亮了方訣才從屋裏出來。

葉逾靠着門閉着眼，唐淮就直接抱着弩坐在了地上。葉思遙本是給他安排的屋子讓他去歇一會兒，但他也不走，就哆嗦着縮在門口，葉逾旁邊看着他也是挺可憐的。

瞧着方訣出來，葉逾先一步攔了上去。

“沒什麽事，好好養着落不下病根。傷口別見水，看着他別讓他亂走動。我下午讓我師妹來給他換藥。”

“好，麻煩了。”

“他沒睡，你進去看看吧。”

葉逾稍作遲疑，“他現在能吃東西嗎，我去給他做點吃的吧。”

“可以。”

葉逾對于方訣的冷淡并不怎麽放在心上，聽他說了他就告辭離去。

至于方訣，低下頭看着還在地上坐着的唐淮，那人正傻乎乎的笑着看他，明明凍的手指骨節都發紅了，卻還是一副無知無覺的模樣。你說他也不是故意讓誰心疼，因為他知道方訣根本不可能可憐他。

“回去了。”方訣淡淡說道，一宿的疲憊讓他嗓子有些發啞，聲音也跟着格外的低沉。

唐淮聽罷，一骨碌站了起來，“走走走，回了回了。”

他們走的時候碰到從外進來的顧恩，他正好逮住方訣問了兩句越淵情況。

唐淮不想讓他倆多聊，不滿的嘟囔道，“他沒事了，你自己去看嘛。”

顧恩就在原地看着唐淮拖着方訣就走了，方訣倒也沒拒絕他，就由着自己被拽走了。他都沒來得及問越淵是住哪間了。

“困了吧。”唐淮在方訣身邊打着圈，莫名的精力充沛。

方訣擡手把他從眼前撥拉開，繼續往前走，“沒事。”

唐淮對于方訣的冷淡早就習慣了，就是他從頭至尾不搭理自己，他也能自說自話好半天，“那我們去吃早飯吧，吃完再回去睡覺。”

方訣都沒回答他，就又被唐淮拖着去吃早飯。

仿佛兩個人都習慣了這種相處模式，有時候外人看着唐淮就是一年四季的無事獻殷勤，方訣絲毫不像喜歡他的樣子。

喜不喜歡也就他們之間能知道了，唐淮從未懷疑過這件事，就是自己媳婦脾氣實在是太大，除了他估計也沒人消受的起。

“沒睡？”越淵看着顧恩走進來，用還健全的一只手撐着從床上坐了起來。

“睡得着嗎。”聳肩無所謂的說着，卻因着扯動了傷口，不自覺的險些呼痛。“打點好了？”

顧恩搖頭，“沒呢，一會兒回去再看吧。”

“麻煩你了，我們這邊的事還讓你一個人外人看笑話。”

顧恩也就跟他笑笑，并不往心裏去。

“你沒事就行，好好養着吧，路上碰見方訣他們，沒說兩句就跑了。後續再有事轉交到我那邊就行，在這邊再怎麽也是葉家的地方，別給他們添麻煩了。”

越淵覺着他說的對，但——

“誰讓你和葉逾說的。”越淵說着就來氣。

“我不說他就能不知道了？你成這樣他找不到你随便問問不就知道了，再說了昨天晚上那麽大動靜，又是在他們這邊，今天醒來怎麽可能不過問。”

越淵有些啞然，心裏卻還是埋怨他，啧了一聲就不再做聲。

“那你有本事以後這樣了也讓思遙知道。”

顧恩根本不理會他這一時半會兒的口不擇言。

“在這兒怎麽了，有個人照顧着你，不比你跟我回營裏好。你再這樣你就活該昨天在外面自生自滅去。”

越淵剛想說話，卻聽着——

“不想待就回去。”葉逾的聲音。

越淵身子僵了下，一直給顧恩使眼色，責問他怎麽不說葉逾再外面。

顧恩跟哪知道去，但見葉逾來了，他就知道自己該走了。

“見你你沒事就好，我先回去了，保重。”說罷看也不看越淵，和葉逾告辭就準備溜出去了。

“思遙剛醒，你過去的時候跟她說早飯在我那邊，讓她自己去取一下。你要是沒吃就先留下跟她吃了再回去吧。”葉逾聲音還是清清冷冷的，但說出的話卻聽着格外舒服。

顧恩跟他道謝之後就歡快的去找葉思遙了，整宿的疲憊也跟着一掃而光。

“對了，”葉逾又把他叫住，“山莊今日有事要處理，讓她別跟着你回營裏了。不過估計會有其他的藏劍弟子要過去問你昨晚的事。”

“知道了，他們來了我定然好生招待。”

葉逾也沒把話太說的太明白，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了。

越淵就看着顧恩跑了。屋裏只剩下他和葉逾，他突然有些心裏發慌。

“吃點東西睡覺吧。”葉逾端着食盒過去，聲音卻不見多少暖意。

越淵下意識的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的看他，卻一句話都不敢說。

他下身搭着被子葉逾便只能看到他上身露出的部分，胳膊胸腹上皆被包紮嚴實。方訣離開還沒多久，剛包好的傷口卻又滲出血跡。葉逾蹙眉盯着那處看，不知如何是好。

越淵見他看自己，就也低頭看過去，血跡只是稍微有一些，也不算厲害，他也不好讓他擔心，就把被子扯了上來掩了去。

“我叫大夫再來瞧瞧吧。”

“沒事。”越淵趕緊朗聲道，試圖用聲音來告訴他自己真的無礙，“方斐下午就來了，到時候讓他看就好了。”

“那是誰。”

“方訣師妹，我來之前她就在營裏了，比方訣還早上幾年。”

“是嗎。”葉逾并不在意，端過粥來遞給他。“你自己吃還是我喂你。”

越淵心裏不經意頓了下，反應過來時趕忙道，“不用不用，我自己來。”說着就從他手裏把碗搶了過來。

葉逾見他着急模樣也不知說他什麽。

有些人喝粥就跟喝酒一樣，也不管燙不燙，端起來兩口就全進肚裏了。

葉逾便又去給他盛了一碗，越淵本是想說不喝了，可是葉逾只是稍稍皺眉，他就立馬又接了過來兩口灌了下去。

“睡會兒吧。”葉逾收起了碗筷，放回了桌旁，又走回來扶他躺了下去。

越淵卻突然伸手扯住了他袖子，“你是不是…生氣了。”

“沒有，快睡吧。”葉逾聲音依舊冷冷清清的，到讓人真覺着是透着幾分不悅。

“我沒有不願意在這兒。”

葉逾聽着擡頭看他，倏得就笑了，“我氣你這個做什麽。”說完就擺了擺手，“我沒事，你休息吧。”

“我也不是故意不告訴你。”

葉逾無奈的看過去，只是兀自搖了搖頭，輕嘆了一聲淺淡道，

“我知道。”

他什麽都不說，反而讓越淵更加心煩意亂，可越淵留不住他，只能看着他拎起食盒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