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餘歲餘

第9章 玖

“啧，面色含春的樣，你叫我倆來何必呢。”顧恩和越淵走在回營地的路上。接到了葉逾，越淵心裏也算是石頭落了地，自然又想和顧恩多喝上兩杯。

“哪這麽明顯。”越淵聽他瞎掰扯，自己也不往心裏去。

當時吃過飯後，他和顧恩跟着那兄妹二人一起去了山莊葉逾的院子裏，越淵親手把烏青還了回去，倒是葉逾還數落了思遙兩句，說是讓她照顧怎麽轉手就麻煩了別人。思遙懶得理會他，扯着顧恩袖子把他拽自己屋去了。

“不麻煩不麻煩，它和我熟。”越淵懷裏還抱着烏青，湊上去狗腿的和他邊說着便推着他也進了屋子。

葉逾接了過來，小心翼翼的将他放在鳥架上。小家夥還趁機在他掌心輕蹭了下。

越淵也想蹭。

葉逾沏茶招待他，越淵收斂起往日喝酒的豪飲架勢，規矩端着小茶盞，見葉逾喝一口，自己就也跟着喝一口。在外大大咧咧的一個人，坐在這兒卻拘束的緊，這好像還是第一次他和葉逾單獨相處在他屋子裏。

葉逾看出來了，也只是當他不習慣，放在以前他還能自說自話逗一逗他，可是今天連他自己都困乏的厲害。

“出去轉一轉嗎。”葉逾問他。

“…好啊。”

外面的靈隐寺，茶園，九溪十八澗越淵這月餘早已去過。故而葉逾便帶他去了劍廬，他正好也想給顧恩看看那批兵器做好沒有。

越淵好奇的一個人左顧右盼的，葉逾與他人知會了一聲就放他自己去逛了，可越淵又不走了，死皮賴臉的就要留他身邊。葉逾倒是覺着無所謂，自己忙自己的，由着身後跟着條尾巴。

劍廬總會給葉逾一種山莊特別繁榮的景象，每次來他都覺着他們山莊真的挺有錢的。

“這什麽…”葉逾指了指。

“你妹托這邊做的火龍瀝泉啊，她沒跟你說？”旁邊一個藏劍弟子勾肩搭背着就上來，葉逾冷淡的把他胳膊扯了下去。

越淵聽到後心裏暗自佩服那小姑娘。

“你猜她和顧恩說了嗎。”葉逾問他。

“送禮不久圖個驚喜嘛。對吧。”

葉逾覺着也對，倒是夠下血本了。

越淵覺着葉逾是真的沒什麽精神，也就不想這麽折磨他，只跟他繞了一圈就折了回去。那倆人還是依依不舍的，越淵直接扯着顧恩就出了山莊。

“你們早點休息。”越淵說是你們，卻是看着葉逾。

“嗯，路上小心。”葉逾淡然笑着，送他們到山莊外。

“回去不許喝酒了。”葉思遙和他倆說道，顯然看這倆人是準備又一起回營地了。

“知道啦。”顧恩乖巧的都快搖起尾巴了。

越淵背過身去一臉嫌棄的沒看他倆。

“你也是，回去不許跟他喝了，飯桌上喝的不少了。”

越淵卻突然聽到葉逾說話，趕緊興奮的轉頭過去。

“好嘞！”

呵。

送走了他們兩個，兄妹二人就往回走。

“劍廬的火龍瀝泉…你給他的？”

“誰沒事跟你說的。”葉思遙就不知道哪一個話這麽多的。

“問你話呢。”

“哦…是啊。”

“沉沙玄晶哪來的。”

“托朋友弄回來的啊。幹嘛這也管，又沒偷沒搶的，再說這玩意也搶不到啊。”

“幫我弄一塊。”

“啊？”葉思遙停步不可思議的看他。

“啊什麽啊。”

“哦…我問問吧。”

本來她還想問你兩把劍一塊玄晶也不夠啊，後來她也不想給自己沒事找事，趕緊在心裏打住了。

親兄妹又不能明算賬，肯定這錢又算她頭上了，她還上趕着給他做兩把劍的？

越淵想着葉逾心情不佳，連着兩天都未去打攪他。也正趕着分舵裏有事，他就先忙自己的去了。

葉逾本人這幾日也确實休息的不好，這個坎就是過不去，一閉上眼就是往日的場景，腦內無數聲音嘈雜的他半分都安靜不了，有時睡着卻突然驚醒，冷汗從額頭已經流入脖子。

從那時起，葉逾只要一閑暇下來，腦海裏便無片刻安寧。雖然攪的身心俱疲，可他也未和旁人說此事，白日裏也還是那副溫和樣子。

葉逾再見到時越淵時，已經是那日晚上。

二更的時候葉思遙突然來敲他們，葉逾聽着她敲門聲急切，趕忙将桌上賬本叩住，起身去給她開門。

“越淵出事了，城南邊，你趕快過去。”

說着葉思遙就拖着葉逾出了門，葉逾只聽見了越淵出事，然後就被扯葉思遙心急火燎的扯到了山莊門口。

“你怎麽知道的。”

“顧恩派人來報的信。”葉思遙已經上了馬。“他先過去了，我怕你…”

“喂！你等我！”葉思遙就看着葉逾直接上馬蹿了出去。

“我還以為你不着急呢。”葉思遙嘟囔了一聲也快馬追了上去，他跑得快有什麽用，他不認路啊。

顧恩來的信上也沒說具體的事情，只說了事态緊急。

但等他倆過去的時候，事情似乎已經解決了。不寬的街道上擠滿的丐幫弟子和天策士兵。

葉逾心急，一路推搡着就進了人群之中，葉思遙在後面一個勁的給別人道歉。

越淵正坐在地下，背靠着身後的牆壁，有些脫力的合着眼，左手卻死死按着自己另一邊的胳膊，血跡從指縫中淌下，若是細看腿上也有傷在往外汩血。旁邊就是站着的顧恩，不知在與身邊的人說什麽。夜色下看不真切越淵的痛苦神色，但走近了就能聽見他急促的呼吸聲。

“怎麽回事。”葉逾跨步上前坐到他身邊，越淵聽見聲音突然就坐直了。

越淵瞬時皺眉不悅的看向的顧恩，很明顯是在問怎麽讓他知道了。

顧恩看見他看自己，就把頭扭一邊去了。那提前和他說了，自然越淵不會讓葉逾過來。可不通知吧…這事又瞞不住。也沒什麽可瞞的，他又不是快死了，受點傷咋還矯情起來了。

“沒事沒事。”越淵失血本就無力，但還是盡可能帶着笑意安慰着他。

“大夫呢。”葉逾當場吼了一聲，旁邊的顧恩吓的趕緊去看葉思遙。

思遙聳了聳肩，表示她哥這樣她也管不了啊。

“在路上了。”

他們來的時候沒想着有人能傷這麽重，就沒叫人來。那來了誰知道，越淵已經成這樣了。

“誰幹的。”葉逾站起來走過去就問顧恩。

顧恩還從沒見過這小少爺如此神色，你就是不去看他，都能感受到那因憤怒而透出的寒意。

“幾個丐幫弟子，已經帶回去了。”

“內鬥？”

顧恩點頭，“他們內部的事我們也不好管，人我先帶回去了，具體的還得看他們總舵那邊是什麽意思了。”

葉逾環視了一周，這站了半條街的丐幫弟子，雖不像越淵這麽嚴重但傷了的也不少。同時可想而知，對面的人也絕不會只是幾個。顧恩不與他說實話，自然是為了照顧自己感受。事情已經發生了，又是他們內部的恩怨。葉逾就不準備再多問什麽。

只是…

“這幾個人就是活着出去，還能回丐幫？”

越淵一聽吓得不輕，生怕他去惹事去，含糊其辭說道，“我哪知道啊…”

說話間就突然聽着人群之中傳來個低沉且透着怒氣的聲音，感覺比葉逾還可怕上幾分。

“都讓開。”

葉思遙往顧恩身邊湊了湊，但又伸着脖子往那邊看。她是想知道竟然除了她哥還有火氣這麽大的。

顧恩也把他往自己身邊扯了扯，思遙直接勾肩搭背上去，根本不在乎周圍人怎麽看，揚了揚下巴指着過來的那個人，

“誰啊這是。”

“方訣。嗯…大夫。”顧恩看着他也是意味悠長，葉思遙不知其中怎麽回事，但此時越淵的傷比較重要，她就沒細思索。

“萬花谷弟子？”

顧恩點頭，“離他遠點，省的找你麻煩。”

“哦呦，氣性這麽大？”葉思遙聽他的話往一邊挪了挪，一直目送着他來到葉逾身邊，神色冷淡的瞧着她哥、

葉思遙還以為得有場戲看，奈何…

“讓開些。”方決沒什麽感情的道了一句。

葉逾仰着頭和他對視了片刻，就起身讓了地方，“麻煩了。”

方訣也點頭回應了他，相處起來并未見什麽不愉快。

“沒那麽難相處啊。”思遙小聲和顧恩說着。

“嗯…他一陣一陣的。”顧恩也不知道怎麽跟他解釋，就在他思索之間，卻有那麽細微之感讓他覺着後頸有些發癢，下一刻就摟着思遙的腰往旁邊一帶，自己擡腿踢到半空中。

葉思遙驚的直接把重劍扛起來，卻看見顧恩擡腿掃過的地方出現了一個人影，輕敏一個後躍就躲開了顧恩。

“你隐身學來就是用來吓唬人的啊。”顧恩抄起□□就指向他心口。

“誰吓唬你了。”他見顧恩拿了槍，自己不滿的也從背後卸下□□端在身前。

此時，葉思遙扛着重劍，顧恩拿着□□，唐門弟子端着千機弩，氣氛意外的凝重。

“安靜點！”

方訣吼了他們一聲，葉逾也有些煩他們那邊的嘈雜聲，但只是瞪了一眼葉思遙，示意她別跟着顧恩瞎折騰。

先收了武器的還是那個唐門弟子，因為方訣一直盯着他看。見他收了，顧恩和思遙也先後放下了手。可自始至終葉思遙都還不知道眼前這人是誰。對面倒是大方，見她把重劍重新背了回去，就上前一步自報了姓名。

“唐門，唐淮。”

思遙還禮，“藏劍，葉思遙。”

“我知道我知道，我總看你來營地裏找顧恩。”

葉思遙突然有一種被人監視過的感覺，“你…也在營裏？”

“對啊，我都在那裏好幾年了。”

顧恩拽着思遙胳膊，把她往自己身邊扯了扯，“別理他，一天天神出鬼沒的找不到人影。”

唐淮不予置否，撇了撇嘴，目光就越過他們落回了方訣身上。

“我不是讓人叫方斐來的嗎。”顧恩問他。

“方斐早睡了，方訣不想叫醒她，就自己過來了。”

“他不知道你過來？”

“你看他看我的眼神，像知道的樣子嗎。”唐淮說的無奈，随即又擺了擺手，“別操心我倆的事了，我倆天天不都這樣嗎。”

顧恩本人确實是習以為常了，軍營裏其他人也早就看見眼裏，都也熟視無睹的懶得管他們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