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餘歲餘

第3章 叁

葉思遙來到天策營地時，并未找到葉逾。

暗罵了一句葉逾不省心，也只能先托人通報到顧恩那邊。

顧恩策馬出來時，一時沒反應過來，眼前的姑娘…不再着着往日裏見她的一身勁裝，反而散下些許頭發，換了件淡色襦裙，看着溫婉，大家閨秀一般，身形也好看，不輸給七秀坊的姑娘們。

他還未曾見過葉思遙如此，來了三次，皆是一身勁裝，顯得格外英氣。今日突然嬌柔起來，竟叫人有些不知所措。

思遙顯然有些拘謹，動作也帶着幾分僵硬。被顧恩這麽一盯着，更是渾身的不自在。

“顧統領。”思遙還是習慣性的抱拳行禮。伸出胳膊時明顯察覺到不對，稍微拘束了下卻也沒收回來，只是心裏暗罵自己怎麽就改不過來呢。

顧恩這才覺着這事葉思遙，随即也換禮回去。

“我哥呢？”

顧恩這才環顧了一周，這下可沒法交代了。

葉思遙看出顧恩也不知情，也就沒再為難他。客氣與他說道，“那統領快回去吧，我自己在這兒等他就行，指不定又去哪繞去了，一會兒還沒回來，我便再去尋他好了。”

“應當無事的，我一朋友陪着他。”緊接着他又添了一句，“我陪你等吧。”

葉思遙滞了下，說出的話都不利索，“不用不用，統領你，你忙就好，不用管我。這麽熱的天，你快回去歇着吧。”

她這麽說，顧恩更不好把他留在外面了。

“你今日也沒佩劍，外面亂，我怎好留你一個人在這兒。”

葉思遙差點說出一句，他們赤手空拳也打不過我。趕忙就吞回肚子裏，萬一顧恩不喜歡這麽野的姑娘，那她不就虧大發了。

“那多謝統領了。”

顧恩陪她等了會兒，絲毫不見葉逾有回來的跡象。

“要不要去裏面待一會兒，我去傳信給他倆，讓他們早些回來。”

葉思遙聽聞能進軍營裏，立馬興致勃勃的答應，哪還見半分大家閨秀的樣子。

軍營裏突然進來了個姑娘，這本不稀奇。營地裏女兵本就不少，只是葉思遙此時的裝扮着實與此地不相稱。四周就是奔馳的馬兒，還有兵器碰撞的聲音。

刀劍本就無眼，突然就沖撞過來一匹馬。顧恩一把将她擋在身後，好在馬上的人及時拉住了缰繩，掉轉了方向就向別處直接沖走了。

“對不住啊統領！”并不見能聽出什麽抱歉的語氣來。

揚起的塵土嗆的她輕咳了兩下。

“這裏面就這樣，一個個都不看路的。有事嗎。”

葉思遙擺手，輕柔笑着，“無礙。”

顧恩就這麽帶着她在演武場上閑逛着，路過旁人身邊還會出聲提點兩句，有些時候更是直接親自上手教導。

營地裏的人歲數都不大，葉思遙更是發現還有些十三四歲的孩子。

“為什麽這麽早就進了軍營。”思遙不解，只是覺着有些心疼。

“都是些戰亂途中收留回來的孩子，本來是就近送給一些人家撫養，總有一些不願意去的，就留在了軍營裏。”顧恩看着眼前那個剛入營不過兩月的孩子，端槍的手還顫顫巍巍的抖着。

“這麽小就要上戰場了嗎。”

“如果真缺人的話…會的。天策府養不了閑人。”

葉思遙心裏發澀，一年比一年亂，還不知哪日才能安寧下來。葉思遙這麽想想就覺着發寒，你甚至都不知道，哪日會成為相見的最後一面。

“背挺直了。”顧恩走過去輕輕敲了敲少年的脊背，語氣少見的溫和。

“師父…累…”少年小聲與他說着。

顧恩只是在他腦袋上揉了一把，“再堅持會兒。”

葉思遙眸子裏覆上幾分悲憫感，但很快就因為被顧恩拉走而消散開來。

黃土很快覆在她衣服上，饒是顧恩，看着也有些心疼。

“再來的時候別穿成這樣了，弄髒了可惜。”

“啊…”葉思遙以為他是不滿自己穿成這樣，瞬時有些失落。可葉家的姑娘哪能扭扭捏捏的，她索性直接問了他，“統領不喜歡我這樣？”

顧恩只是笑，“可你這樣怎麽騎馬打仗。再來時我帶你。”

顧恩不是看不出來，從進來時，這姑娘的眼神就沒離開過那些馬，和馬上練槍法的人。

葉思遙不得不承認，她今要是穿的爽利些，估計早就和這群人厮混在一起了。

“可以嗎？”葉思遙聽他這麽說，怎麽可能不心動。

“下次吧，你再來的時候我帶你。”

見顧恩答應下來，葉思遙瞬時滿心歡喜。

“營地穿的幹練些方便，那個…你若是喜歡穿成這樣…我們出去時…”

難得顧恩說話會帶着幾分小心翼翼。，一句話說的斷斷續續，可葉思遙還是聽出了個中意味，心裏霎時歡喜。

“好啊。”

“過兩日便是我輪休…”

越淵收着消息時已經和葉逾在折回的路上了。複而又給顧恩去了消息。

待得他們回去時，顧恩和葉思遙已經在門口等他們了。

“這誰…”老遠葉逾就嘀咕了一聲。

“你問哪個？”

“顧恩旁邊那穿的粉粉嫩嫩的姑娘啊。”

“那不是你妹妹？”越淵也跟着疑惑，不過老遠看還怪好看的。

“不可能。”葉逾肯定的說着。

等真湊近了…

“不老實在這兒待着，亂跑什麽。”葉思遙開口就是數落他。

葉逾聳肩，“那你不來我還餓死自己啊。”

葉思遙橫了他一眼，懶得再理會他。倒是看見他身側還有人，想來是顧恩那時說的朋友。

“藏劍，葉思遙。”她抱拳行禮。

“丐幫，越淵。”

“你是丐幫的？”這下驚訝的是葉逾。

越淵也只是笑笑，“那不然呢。”

“失禮。”葉逾沒什麽誠意的道了句。

“沒事沒事，小少爺還請我吃酒呢。”

“勞煩你今天照顧我哥了啊，有空自會酬謝。”葉思遙趕緊着道謝。她都想好了，能認識一個算一個，将來自己要是沒在了，她得提前把他哥安排好了。

“不勞煩，不過要是酬謝的話，我倒還真什麽時候都有空。”越淵玩笑般說着，還是那副大剌剌的樣子。

葉思遙複而又行禮。

“行啦，你們兄妹倆都團圓了，我也該回去了。”越淵瞧着葉逾，“小少爺，後會有期啊。”

葉逾倒是無所謂，“沒錢來找我啊！”

越淵已經轉過身去了，被他逗的發笑，卻也沒讓葉逾看見。擡手搖了搖了酒葫蘆，算是揮手告辭。

“路上小心。”顧恩看着他們二人上了馬。

“沒事，不遠的。我回去啦。”葉思遙笑的一臉溫婉含蓄。

葉逾看破不說破，把頭別開當不知道發生什麽。

“你至于着為了見他就穿成這樣？”葉逾嫌棄的瞧着她身上那乍眼的布料。

“至于啊。我聽着你又去了天策府，換了三套衣服呢。”葉思遙語氣不善。

“哦，那怪不得現在才來。我是你親哥，你考慮下我好不好。那你再喜歡他，也就見過這幾面，你們還有好久的未來可以建立感情。但你哥要是回不了家就可能真的沒了。”

“閉嘴，不想理你。”葉思遙把馬馭的更快了一些。

“虧我還故意來天策好讓你能多見他一次。”他還是怕葉思遙給他扔下去。

“诶，你說我要是也參軍去——”

“打住，想都別想。”葉逾打斷他。“你和顧恩樂意厮混就厮混去，但上戰場這事不可能。”

“沒得商量？”

“沒有。”葉逾斬釘截鐵。

“嘁。”只聽着葉思遙冷哼了一聲，之後便沒再言語。

可葉逾知道，她定然是有這個念想了，不然也不會來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