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通靈選手
龍虎機場候機大廳,乘客們三三兩兩坐着,有的刷網打發時間,有的時不時瞄向角落竊竊私語。
角落裏坐着幾位朝氣蓬勃的少年,時尚前衛的打扮并不是引起乘客頻頻側目的主因,目光平移,十來位黑衣壯男分坐周圍,墨鏡遮擋的眼睛不動聲色觀察四周。
“真會裝酷,室內還戴着墨鏡。”
“黑西裝墨鏡可是保镖标配,多有威懾作用?”
“說不定是怕人尋仇——我說這些少年是什麽人,還用請保镖?”
“這還用猜,一群高門子弟呗,富二代官三代還是軍四代什麽的……”
崔陳剛核對着這批保镖的信息,周圍議論聲吵得他心情煩躁,擡頭沖保镖嚷道,“你們就不能想辦法讓他們安靜點?”
同許微閑聊的宋展飛順嘴頂了一句,“公民基本權利規定,按照個人意願自由發表言論,及聽取他人陳述意見是一個國家公民的基本人權。我說崔二傻,人蠢就要多讀書,別拿無知當有趣,啊!”
“屁事不幹屁話倒不少!”崔陳剛轉頭同宋展飛鬥起嘴。
兩人你來我往打着機鋒,面朝電動扶梯的宋展飛突然停聲,崔陳剛順着他的視線扭頭,望向電梯口。
一個乘客徐徐升上來,穿着運動兜帽衫工裝褲,墨鏡口罩遮面,帽子外還罩層兜帽,包裹得比明星還嚴實。
下行扶梯的乘客頻頻張望這人身後,順着肩帶往下,背上綁着一個不知裝着什麽的狹長木盒,行走間有類似鐵器碰撞聲,竟能通過安檢,奇也怪也。
“你朋友?”崔陳剛見宋展飛目不轉睛,問道。
宋展飛搖頭,“身形有點眼熟,說不上來。”
崔陳剛又數落宋展飛兩句,對方都不再搭理,無趣重新翻閱保镖名單,掃視一圈十六位保镖,“你們名單上面不是寫着十七人,剩下那個呢?”
“那個是公司新簽的職員,還沒來公司報道,說要從別的地方轉機過來……”保镖領隊解釋着,旁邊橫插來一個略為冷清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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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了。”怪異乘客停在幾人眼前。
崔陳剛瞪眼,“你是保镖?”
宋展飛揉揉耳朵,這聲音也像在哪聽過。
陸寒霜掏出新買的3D手機,調出聘用電子函的虛拟投影。
旁邊保镖同行頗為驚愕,崔陳剛翻來覆去查看幾遍,确是保全公司新進的職員,眯眼從上到下打量青年,對比一衆肌肉健碩皮膚黝黑的高大保镖,這個瘦弱的白斬雞是怎麽混進公司的?
“你行不行啊?”立刻有察言觀色的小跟班出聲。
一位矮胖少年笑容輕浮,顫巍巍的肥肉擠沒了眼,猥瑣摸向青年的手背,“這皮膚比我女票都嫩,根本不像風餐露宿出任務的保镖,可別是哪裏混進來的吧?”
陸寒霜腕部似靈蛇一躲,反手抓住胖少年肩膀,拎小雞般輕松一提。
陸寒霜要借橋過河,一開始便收斂氣勢,這會兒不打算做太過分。
但祖師爺爺沒想過,胖子大腿比他胳膊都粗,被個白斬雞像貨物一樣輕易拎起,離地一公尺,該是如何傷自尊如何惱羞成怒?!
胖子腿腳亂蹬,破口大罵,上牙上爪都沒撼動青年分毫,反而醜态白出,像是被勾子吊起來,垂死掙紮的待宰肥豬,逗得旁人撲哧笑噴。
陸寒霜略顯吵鬧,伸直胳膊把人舉遠了點,目光落向崔陳剛,再次啓唇,聲音涼進肺腑,“行了嗎?”
質疑的跟班閉上嘴,臉盤溫度急速攀升幾乎要羞憤欲死的胖子叫嚣,“行個屁!你快放開我!就你這樣連雇主都敢欺負的保镖誰敢用啊!我警告你——”
許微上前,捂住胖子的嘴,“消停點吧,還嫌不夠丢份?”
胖子怒瞪許微,嗚嗚直叫。
宋展飛湊過來,彈西瓜響似彈了兩下胖子圓滾滾撐破紐扣的肚皮,“這瓜不生啊,怎麽嚎得跟要生了一樣?”
胖子怒火大熾。
宋展飛調笑,“都說宰相肚子能撐船,你這團肥膘怎麽都能裝一艘航母了吧?做人不能太斤斤計較。”
許微接棒安撫,“你想想,移動湖泊的事明顯不同尋常,你們的重點不是請的那些冠軍高人嘛?這些只會動武的小保镖去了也是打醬油的命,多一個少一個有什麽區別,權當是添頭,跟他計較個什麽勁?”
許微說得爽快,宋展飛不滿地撞了下好友的肩,轉頭向青年好聲好氣道,“……嗯,那個……我們都知道你有真材實料,展示完了就把人放下吧。”
陸寒霜松手,胖子還要算賬,崔陳剛一眼瞪去,“你還想把人丢到全國!”瞟了眼圍觀看笑話,默默錄像許久的乘客,示意保镖上去清除錄影。
一場小風波被航班提示聲劃下句號。
崔陳剛包了頭等艙。
許微揉着肩膀,坐到宋展飛隔壁,隔着過道跟好友抱怨,“恩将仇報。才說他兩句你就跟我急,我還不是為了穩住小胖。我說,他到底是你什麽人?值得你湊上去熱臉貼人冷屁股,人可是就點了點頭,連句謝都沒有。”
“我也說不清楚。”宋展飛眼巴巴望着坐在後排小憩的陸寒霜,“我見了他就像見着祖宗,渾身汗毛都服服帖帖,總有一種鞍前馬後讨好他的欲望,只是總想不起他是誰。”
許微潑涼水道,“呵呵,你見了那些要收你為徒的假道士就這德行,可別是坑過你的江湖騙子。”
“滾邊去,坑過我的你不都收拾回去了,我記不得你還能沒印象?”
宋展飛覺得陸寒霜似曾相識,陸寒霜當然也認出碩果僅存的準徒弟,臉比線上稍微遜色,真實嗓音與線上有些微音差。陸寒霜還不打算相認。
飛行途中,觀望許久的宋展飛過去探過幾次話,都沒套出有用的信息,悻悻而歸。
行至中午,飛機在西疆落地,出了金河機場,遠離空調制造的冷氣,燥熱氣浪撲面,這還只是三月中旬。
一隊車停在機場外,崔陳剛上了打頭的幾輛,陸寒霜跟着保镖走向其中一輛。前面的胖子不知跟保镖領隊說了什麽,陸寒霜上車前被叫住,領隊沖保镖們喊道,“咱們有一輛車空調壞了,年紀小的都坐那輛。”
陸寒霜瞥了眼不遠處得意咧嘴的胖子,走向末尾那輛車。車隊啓程,趕往白楊小鎮與滞留的《異人》節目組彙合。
遠離城市繁華,車越行越偏僻,道路兩旁黃沙漫漫,風一吹起,如黃紗舞動。
午後,陽光毒辣,穿過窗玻璃照到皮膚,像要燒出個洞。車內沒有制冷,鐵皮門板曬得發燙,廂內悶熱像個蒸爐,打開窗灌進車的都是熱風。
司機卷着袖子擦脖子,汗水嘩嘩淌濕衣料,粘緊皮膚,膩得人坐不住。
瞥眼倒車鏡,後排三位保镖早摘掉墨鏡脫了西裝外套,胸口越敞越大,咕咚咕咚猛灌着水。司機目光放回身側,副駕駛席上,直面陽光的青年口罩帽子一個未摘,躺在椅背上許久未動,像是睡着了感覺不到熱——剛才有人想幫他摘掉帽子,手還沒摸上,青年便坐起身轉頭看去,顯然只是閉目養神。
司機瞄着青年脖子手背裸露的皮膚,幹淨清爽,別說是汗,連點熱紅的跡象都沒有。
如果有人能碰到青年皮膚,必然會發現他的體溫一直保持微涼。
……
車行到傍晚,至白樹林酒店。
崔陳剛在二樓中餐開了一個雙桌包廂。
同車的胖子不急着進店,緊緊盯着末尾那輛車,等着瞧笑話。後車門先打開,三個保镖陸續下來,重新穿上的西裝外套皺巴巴,像腌過的酸白菜,胖子一樂,副駕駛席車門開了。
他掏出手機想拍下照,青年鑽出車門,抖抖衣服上坐出來的褶皺,身如玉樹,氣質翩然,舉手投足間感覺不到半點燥熱狼狽,整個人清清冷冷。
仿佛一泓清泉滴蝕人心。
胖子大失所望,被風采煞住的指頭卻老實按下拍照鍵,他低頭一看,“我拍他幹嘛?”皺眉嘟囔着裝起手機,不知為何沒有删掉照片。
包廂裏,一桌二十來座,崔陳剛一行坐了三分之一主桌,點了酒水飲料嘻嘻哈哈笑鬧,十幾位保镖被引到副桌。
保镖們習慣性打量一圈環境死角,便規矩坐着,并不東張西望,目光偶爾滑過靜靜坐一角,捧着杯子品着茶的戴帽青年,感覺并不尋常。
有保镖試探幾句,被不冷不熱打發掉,便息了心思。
涼菜剛上桌,包房外響起一小陣騷亂,女服務員推開包房,領着入住上面客房的《異人》節目組的人進門。
崔陳剛起身相迎,熱情引着導演與十二位冠軍選手在主桌坐下,挨個詢問幾人口味,大筆加菜,其熱情周到遠勝被冷落在副桌的保镖們。陸寒霜身側的三位年輕保镖很不是滋味,打量渾身破綻漏洞的選手們,撇撇嘴與同事互相碰杯,一切盡在不言中。
陸寒霜擱下空茶杯,提起轉盤上的茶壺,打開一看再重新蓋上,茶水已經涼了。
他擡頭四下一望,本該守着副桌的女服務員跟去了主桌。
包間裏不知何時又多了幾名女服務員,小姑娘們紅着臉紮堆小聲私語,目光時不時滑向同一個方向——一衆不修邊幅不注重打扮的選手中間,被左左右右襯得恍若奢侈品的俊美青年,路易斯。
女服務員們争搶着湊到路易斯跟前,頻繁倒茶換濕巾,服侍之殷切,引起崔陳剛等人打趣,“啧,不愧是看臉的時代啊。”
路易斯梳着三七分油頭,一頭眩目銀發,襯着蜜蠟般光澤的皮膚生出奢華感,他五官英俊,寬額深目,湛藍眸色令人着迷,唇角仿佛時時含笑,一身經典的白襯衫黑西褲紳士打扮,與保镖着裝相似,卻穿出天與地的差別。
被冷待的陸寒霜揚手,女服務員沒看到,只顧着叽叽喳喳細語,“這幾天咱們酒店訂房數暴漲,聽說都是來看他們的。”
“不是他們是他,幾乎都是專門來看路易斯的。”
“不怪網上說,路神是歷年玄術類真人秀最火的明星選手,紅遍全球。”
“去年全球評一百張最美的臉,他好像排第十三?”
“什麽第十三!評委是眼瞎了吧,路神百分百是世上最帥的男人,沒有之一。”
樓層部長進門,準備叫走多餘的服務員,訓斥還沒出口聽見這番話瞥了眼路易斯,“……也就一般般吧。”
引起女服務員衆怒,“這還一般?部長你該不是整天戴目鏡玩游戲,輻射太多近視。”
“我親眼見過比他帥的。”
女服務員不信,“可勁吹吧。”
“吹屁!《尋仙》裏寒霜大大不是比他好看千萬倍?”小部長打量路易斯。
啧,這頭發明顯染過,發根冒着褐色,發油厚得能烤肉,膚色精心曬制,一個大老爺們還戴美瞳?嘴角笑容做作,坐姿直挺挺明顯刻意訓練過,是賞心悅目了,但比起寒霜大大天然去雕琢的風姿,更顯刻板下乘。
之前還有一個扒皮貼,說路易斯被宣傳為“上帝最傑出藝術品”的五官全經過調整!被贊“天生帶笑弧度優雅”的嘴巴整得次數尤其多,小部長搖頭,骨子裏透出一股膚淺造作,有什麽好看的?
“……你是說稱霸畫手界聞名同人圈的那個NPC?好吧,如果這樣我承認那個NPC比路神好看!但哪能拿NPC和人比,又不在一個次元!”不屬于包房的女服務員不情不願跟着小部長出去,說話聲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