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驚弓之鳥,心有餘悸
在網吧裏,我戰戰兢兢的看着恐怖片,本來膽小的我,偏偏喜歡刺激的東西,尤其對恐怖片情有獨鐘。凡事只要一投入,時間就如同踏上了風火輪,過的特別快。這會,我看了下時間,已經是十二點三十了。
“糟糕,宿舍大門關了”,我急忙的付完錢後,就離開網吧了。
我剛踏入校園西門時,天空中突然刮起了一陣清風。剛才還紋絲不動的白楊樹,這時開始搖擺起來。校園裏的路燈大多都已經熄了,只有幾處亮着。漸漸的,道路兩旁一些高大的白楊樹随風擺動的更厲害了,它們開始張牙舞爪起來,仿佛一個個巫師在裝神弄鬼。從白楊樹身上傳來的嗚嗚的聲音,好像是樹妖在小聲哭泣,聽了會讓人起一身雞皮疙瘩。
想到恐怖片裏令人寒顫的劇情,我的心開始怦怦的跳了起來。
“切!自己吓自己,膽小鬼,有什麽好怕的”,我對自己說。
我加快了腳步,開始哼起小調來,“學習**好榜樣,忠于革命忠于黨,愛憎分明不忘本,立場堅定鬥志強”。我走着走着,就到了一棟教學樓下面,這棟教學樓有十層,伴着昏暗的路燈,白色的牆壁在漆黑夜空的籠罩下顯得格外冷清。
“不是吧,這麽晚了還有人?”,我朝五樓那個還亮着燈的窗子望去,自言自語道。
窗子上鑲嵌着半透明的厚質藍色花紋玻璃,透過玻璃,可以模糊的看見房間的東西。當我走近那扇窗子時,我被一聲尖叫吸引住了。
“啊!”,一個女孩大聲的尖叫了一聲。
我迅速的擡起頭,朝窗子望了去,此刻,窗子裏有一個黑影站了起來,頓時,窗子裏的燈熄了,黑影在窗子上磕磕碰碰了幾下後,就停了下來,最後趴在了窗子上。
“鬼啊”,我大叫一聲後,就瘋狂的向前跑去了。
我翻過了鐵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跑向了宿舍。
在床上,我用被子蒙着頭,一個勁的打着哆嗦。
“向北,你搖床幹嘛?不要搖了,你搖的我睡不着”。
睡在我下鋪的周宏濤迷迷糊糊的對我說道。
我克制住了恐懼與緊張,慢慢的,哆嗦的幅度小了下來。這一夜,我沒有睡着,時而睜眼,時而閉眼,就這樣,天漸漸的放亮了,這會,我才敢咪上眼休息了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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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點半,我睜開了眼睛,躺在床上思考着“鬧鬼”的事情。難道真的有鬼?我偏不信邪。就算真的有鬼,這大白天的它也不敢出來吓人吧。為了一探究竟,我起床後,就朝那棟“鬼樓”走去了。
“鬼樓”的入口,“醫學院”三個大字清晰的呈現在我的眼前。
我一口氣爬上了五樓,長長的走道兩邊是緊鎖的門,濕氣太重的空氣有些陰冷的感覺,讓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此刻,我停住了腳步,站在了原地朝通道那頭觀望。
這時,一個打掃衛生的阿姨走了過來。
我跟在阿姨的後面,找到了那個窗子所在房間的位置。
“人體解剖室”,五黑色的方塊字,讓我差點窒息了。
“阿姨”,我朝阿姨尖叫了一聲。
阿姨回過頭來,皺着眉頭,看着我,“什麽事?”
“沒。。沒事,您好早啊”,我氣喘籲籲的跑到阿姨跟前,全身寒顫的說道。
“每天我都是這個點打掃樓道,你這麽早跑這裏來幹什麽”,阿姨問我。
“我啊,我。。我走錯地方了”,我尴尬的說道。
說完,我就急匆匆的跑下了樓。
今天是軍訓第二天,和昨天沒什麽區別,只是訓練的內容不同。教官教我們唱了首“軍中綠花”,一遍接一遍,我們很快就學會了。馬路中間也有個班在軍訓,他們的教官是個男的,長的很高,像跟竹竿,估計快一米九了,一副英俊潇灑的外表,一副動人的磁性嗓子,仿佛一個少女殺手。江教官跟我們提起了他,想請他為我們表演個節目。江教官說他多才多藝,唱歌、跳舞、下棋、演講什麽都會,而且還樣樣精通,至于唱歌,尤其是軍歌,更是他的拿手小菜。
“王教官,來一個;來一個,王教官”,大夥一齊高呼道。
聽到我們的吶喊聲,王教官走了過來。在我們的再三請求下,王教官答應了。他唱了一首“一二三四”歌,他的歌聲雄渾有力、鼓舞人心,贏得了大夥的陣陣掌聲。唱完後,王教官朝我們招了招手,然後就走開了。
兩個半小時後,我們解散了。
中午,校園裏到處都是人,清一色的新生,不過,也有高年級的學長。
我走在路上,前面是兩個穿護士服的學長,一男一女,他們的談話深深的吸引了我。
“你呀,不就是個蟑螂嗎?看昨晚把你吓的,叫那麽大聲”,男孩說。
“額,我是女生啊,我小的時候就特別怕這個”,女孩道。
“昨晚真是太有意思了,連環反應啊”,男孩咧着嘴笑。
“我不是故意的,誰讓我看見蟑螂了,我吓着了,就往後一退,就撞到了牆上,更巧的是,居然把開關給撞關了”,女孩道。
“你就更有意思了,我尖叫你急個什麽呀,燈關了什麽都看不見了吧,你面前有個凳子你都忘記了,你還打算跑過來開燈,不料讓凳子給絆倒了,更搞笑的是,你用力也太大了吧,你撲向了放着長發女屍模型的木板,居然把木板上的那具女屍模型給翹了起來,女屍撞在窗子上磕磕碰碰的響了幾下後,最後趴在了窗子上”,女孩哈哈大笑道。
“我這不是關心你嘛,所以才太急了。我在想,如果昨晚有個人在樓下經過,那不是把人家吓個半死”,男孩摸了摸後腦勺。
“你呀,想象力還真豐富,你下次得好好學習了,要不是你今天要交報告,昨晚我才不陪你來解剖室做實驗呢”,女孩道。
男孩默不作聲,只知道傻傻的笑。
說者無心,聽着有意。
他們的談話,我聽的一清二楚,我在心裏暗自嘀咕道:大哥大姐,你們都太有才了吧,可把小弟我害慘了。我迅速的走上前去,回過頭,把兩位學長瞪了一眼後,就大步的朝前走去了。
中午,在食堂,沒吃幾口,我就倒掉了整碗的飯菜。想起“鬧鬼”這事,“哎!”,我又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浪費是我的習慣,我一般會在心情不好時大肆浪費。在別人眼裏,我是一個奢侈的人,一個喜歡浪費的人。但在我看來,那只是“物質利用最大化”的代名詞,別人若加以指責,我會嗯的一聲表示贊同,可心裏面,我卻還是那一套理念,所以,有時,我顯得特別虛僞。
軍訓依然如火如荼的進行着,第三天我們練習了齊步走;第四天我們練習了正步走;第五天我們練習了跑步。。。第十九天我們進行了拉練。20公裏的拉練,我感到十分疲倦,我像只沒脊椎的動物,勾着腰,駝着背,耷拉着腦袋,只想快快的在床上美美的睡上一覺。
傍晚,我一個人呆在宿舍裏。
王彪闖了進來,神情慌張對我說:“向北,快,快,主教有人要跳樓,好多人在那裏,我剛才聽說的,咱們去看看”。
我們立即出了宿舍,下樓後,就朝主教跑去了。
我們走近主教時,只見主教前擠滿了人,人們都望着樓頂,注視着樓頂的動靜。主教有20層,樓頂的屋檐上站着一個男孩,體格偏瘦,身高不高,他戴着眼睛,穿着一件藍色外套,一條黑色仔褲,一雙普通的運動鞋。男孩手中拿着一張照片,這是一張女生的照片,男孩看着照片,非常沮喪,低聲的嗚咽着。天臺上,除了男孩,還有三個人,一個是男孩最好的兄弟,一個是男孩最好的藍顏知己,一個是男孩的班主任。
“顏濤,你快下來,她不值得你這樣,好女孩多的是,你快下來,我求你了”,女孩急切的說道。
男孩沒有做聲。
“顏濤,她真的不值得你這樣,你快下來,我保證以後給你找個更好的,相信我,兄弟,你下來了,什麽話都好說”,男孩的好兄弟勸導男孩說道。
男孩繼續嗚咽,仍沒有做聲。
先前對顏濤做了一番調查的班主任,拿出了他的看家本領,他對男孩說了一番話。
“顏濤,請你保持冷靜,千萬別激動。請聽我說,你真的不該作出這樣的舉動!你知道嗎?你爸媽把你養這麽大,如果你幹了這樣的傻事,他們怎麽辦?我從同學口中了解,你是個好孩子,你是很孝敬你父母的,你是你父母心中的乖孩子,你父母很疼你,你也很愛你父母。今天只是為了愛情,一段不屬于你的愛情,你就想不開,想做傻事。你父母知道了會很傷心的。我問你,你有沒有想過你父母,他們才是你最親最疼你的人,你不能丢下他們不管!我知道,你現在很傷心很痛苦,但如果你做了傻事,你父母會更痛苦的,比你痛苦一千倍,一萬倍,做人不能只顧自己的感受,做人不能太自私啊!該顧下最疼你的父母的感受,我們大家都很喜歡你。孩子,下來吧,乖!聽班主任的話,沒錯的。如果你父母在這裏,我相信,他們會對你講同一番話”。
好一個“做人不能太自私”!這一句話如同當頭棒喝,打醒了一時想歪的顏濤,此時,顏濤如夢初醒,他把女孩的照片撕的粉碎,扔了下去,然後擦了一把眼淚,往屋檐後退了一步。男孩的好兄弟立即撲上去抱住他,把他拖了下來。他們抱在了一起,男孩哭的熱淚盈眶。
班主任在一旁欣慰的笑了。
悲劇和喜劇的差別,往往只有一步之隔。
樓下的人們疏散了,有的在替男孩高興,有的在感嘆現實的殘酷,有的在感嘆人類的無奈。而我呢,則感慨道:哎,動不動就跳樓,真不給力。
顏濤是管理學院大二的學生,性格非常內向,他是個很聽話的孩子,不喜歡與人交流,卻又有些自戀,但有時又非常沖動,很不理智,有着極強的自尊心。他喜歡上了經濟學院的一個女生,本着“我絕對不讓別人搶走你”的原則,在對對方毫不了解的情況下,一天中午,在身邊人都不知情的情況下,他突發奇想。他獨自捧着一束玫瑰花,堵在女孩放學的路上,滿以為女孩就是他心目中想象的樣子,本以為這事會一蹴而就。老天偏偏給他開了個玩笑。女孩不但沒有接受他的玫瑰花,反而還為此大怒,說他配不上自己。他扔下玫瑰花,像做賊似的,羞愧難當,很快的消失在了人群中。可晚上呢,他就站在了主教樓頂。
王彪知道顏濤的故事後,一陣驚訝,對我說道,“向北,我發現你身上有他的影子,你覺得呢?”。
“怎麽可能?我多麽堅強的人,怎麽會和他一樣!小小打擊,就去跳樓,也未免太脆弱了。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這樣也太對不起他爹媽了。如果我是他,我肯定會找那個女生好好理論,讓她向我道歉”。
我作了一番反駁,說的是振振有詞。
“你就是死了的鴨子——嘴硬”,王彪調侃道。
“哪有,我就是這麽想的,也會這麽做”,我斬釘截鐵的說。
王彪看着我一本正經的樣子,忍不住笑了。
我突然想起了項羽,“十面埋伏,四面楚歌”,他兵敗時,經過複雜的心理鬥争,最後終于以“無臉見江東父老”的理由自刎謝罪了。勝敗乃兵家常事,歷史學家認為項羽大可卷土重來,他這次失敗雖然很沒面子,但這沒什麽大不了,倘若他重歸東吳,日後或許會東山再起。晚唐詩人杜牧對天感慨,“包羞忍辱是男兒,卷土重來未可知?”。可項羽卻認為自己顏面掃地,尊嚴蕩然無存,沒臉見江東父老,烏江自刎是自己最好的歸宿。哎!好一出“霸王烏江自刎”,引得後世無數文人騷客扼腕嘆息。
地球人都知道,“這世上沒有走不通的路,只有想不通的人”。有時候,為何偏偏有些人就不開竅呢?顏濤的事确實是件很沒面子的事,但就應該拿生命去補償嗎?他一定認為這是一樁令他“羞愧難當,無臉見人”的羞恥,再也沒有繼續活下去的勇氣了。難怪有人說,“失去了勇氣,就失去了一切”!
。。。
今天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今天是軍訓的最後一天,第二十天。
學校要求每個班選六名同學,三男三女,參加全校的閱兵。
同學們按照教官的指示,三個一組或五個一組當場演練。
看完同學們的演練,教官的心中有了眉目。
“你,齊步走和正步走,走一遍給我看。”教官點了孫立劍的名。
“嗯,走的不錯。”教官表揚了孫立劍。
“你,也給我走一遍看看。”教官點了劉重呂的名。
“嗯,走的不錯。”教官表揚了劉重呂。
孫立劍對自己很有信心,心想道:“肯定是我走的好,以我看,劉重呂走的那步法,像啥啊,呵呵,僵屍漫步,還正步走呢,算了吧你。教官肯定會選我的,搶都甭跟我搶。”
大夥都豎直了耳朵,迫切的渴望聽到入選的名單。
“入選的六名同學是‘吳朔微、周宏濤、劉重呂、王思茜、陳軍霞、吳萍’”教官一一宣布了入選的名單。
“什麽眼光,明明我走的比劉重呂好,偏偏選他,不選我。哎!沒意思,什麽破閱兵,鬼才去,請老子,老子還不去。”孫立劍憤憤的埋怨道。
閱兵那天,操場上到處都是人,到處都是旗幟,到處都是吶喊聲。我們班入選的六位同學,作為新聞傳媒學院的代表,參加了全校特定指派的閱兵。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
這天,是江教官要離開的日子。
她有些舍不得。她說她這段日子有大夥陪伴很開心,她說我們每個人都表現很好,她說這段經歷是她人生中一段美好的回憶,她雖強忍着,但是,漸漸的,眼眶開始變得濕潤起來。她和我們抱成一團,她不想這麽快就離我們而去。
我們揮手目送江教官漸漸遠去,一會兒,車子便駛出了我們的視線。
美好的事物總是那麽短暫,美好的感覺總是那一霎那,或許人生就是這樣,離離合合、聚聚散散,只有懂得珍惜眼前,才會真正體會到人生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