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番外3
別離還有經年客(七夕特輯)
(文中幾乎全員出沒,沒有時間線,就是個吃吃糖的番外)
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
天階夜色涼如水,坐看牽牛織女家。
“黃少天!”魏琛推開門就喊了這麽一嗓子,黃少天正在偷吃放在院子裏桌案上的瓜果,剛剛啃了一口西瓜來不及擦嘴,嘴邊還沾着幾粒西瓜子。
“你居然還敢偷吃,還沒等到天黑你都吃光了!”魏琛轉身抄起掃帚就揮舞着來追黃少天,黃少天一看大事不好,居然還動用了獨門兵器,立馬撒丫子開跑,嘴裏還念念有詞:
“魏老大!吃的重要還是徒弟重要!”黃少天手裏左手拿着一塊西瓜右手拿着桃子,一邊跑一邊喊。“你說,你說啊!我還比不上吃的重要了嗎?”
“你本來就比不上。”魏琛掃帚一揮,抗在肩上,奔着黃少天就追過來。
“救我救我救我啊——師哥!文州!”黃少天一看大事不好趕忙腳底抹油一路往大門口跑,正巧趕上喻文州和葉修手裏提着東西走過來,黃少天趕緊試圖緊縮在喻文州身後,尋個庇護。
“師父——”喻文州擡手擋了一下掃帚,被嗆得直咳嗽。
魏琛當然不好對喻文州也下手,他懷疑他要是揍了喻文州一頓,說不定來日陰間裏與方世鏡見面,方世鏡知道魏琛揍了他寶貝徒弟,兩個人非得地下上演一次鬼界全武行不可,方世鏡可是相當疼喻文州的,哪像魏琛,和黃少天兩個完全處于“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三天打了也要上房揭瓦”的節奏。
“文州好樣的!”黃少天咬了一口西瓜,吐了一下籽,伸出手比了個贊,結果還沒回過神來,右手的桃子就被葉修冷不丁伸手給搶了。
“葉——修——”黃少天怒了,葉修側身一滑,黃少天撲了個空,緊接着這對師兄弟也開始上演了全武行,葉修一邊吃桃子一邊跑,黃少天一邊吃西瓜一邊跑,而且兩個人上蹿下跳,一會兒輕功上樹一會兒翻身上桌案,連搶個東西都要秀一下武藝。而魏琛也不甘寂寞,開始追着黃少天,掃帚一揮塵土飛揚,一騎絕塵而去。
喻文州完全看呆了,這老少師徒三人,完全就是演戲的節奏啊!
“這是——”林郊一推門進來就看到了這樣一幕。
用雞飛狗跳完全不足以形容了。因為這兩樣動物完全無法打造魏琛這院子裏東倒西歪颠三倒四橫七豎八杯盤狼藉塵土飛揚雜亂無章一團亂麻的高難度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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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文州戳戳自己的臉,消化掉呆滞的表情,轉身溫和的對林郊笑了笑,“進來吧,不要在意細節。”
陸晚棠跟在後面探了探頭,心想不要在意細節真的可以嗎?除了這些不要在意的東西,還有別的可以看的嗎?
師徒亂鬥三人組最終以葉修吃完了桃子扔了桃核打中了黃少天而黃少天西瓜吃完了扔了西瓜皮滑倒了魏琛但魏琛被葉修扶住了挨了一頓揍結束。喻文州抹了把汗,心想這要是再打一會兒,感覺要上演年度情感倫理師徒反目成仇大戲了。
喻文州把買的桂花酒和各種零食放好,就去下廚了,黃少天由于號稱火焰殺手,遇火即能引成火災被拒絕加入七夕團圓飯制作小分隊,林郊號稱自己的廚藝是在家的時候跟鼎鼎大名的他爹林掌門學的,無情地被歸為只許圍觀不許動手的行列,陸晚棠只好挽起袖子下廚,和喻文州搭手。而葉修因為魏琛的“鬼知道為什麽葉修這孩子從小就喜歡煙味”極力推薦成為光榮的燒火小分隊,實在是物盡其用,有理有據,簡直讓人無法反駁。
“火太大了……”陸晚棠忍無可忍地端起鍋對葉修說。
“大嗎?”葉修無辜地擡頭,又用力拉了幾把風箱,火焰蹭的竄得老高,吓了喻文州一跳。
“我還是自己來吧。”陸晚棠看着葉修,眼神裏寫滿了“放過這個廚房吧”。
“是你自己說的。”葉修拍拍手站起來,踢了根木頭進火竈。“其實我還是很想為這頓飯盡力的——”
“真的不用了。”陸晚棠的表情異常真誠。
“太可惜了——”葉修點點頭,惋惜地嘆了口氣,搖搖頭毫不留戀地走了。
喻文州手起刀落斬斷一只雞的腦袋,“怎麽走了?好歹能幫個忙的。”
陸晚棠心有餘悸地想想剛剛半人高的火焰,覺得還是走吧。“不走,感覺要出人命。”
喻文州一愣,繼而點點頭,非常贊同且深有體會,這個師門出來的人,都,這樣。
喻文州擅長做中原的菜式,甜湯一絕,而陸晚棠更擅長南疆美味,鹹辣居多,兩個人一邊做菜一邊還交流起了心得,頗有相逢恨晚之意。
“黃少天喜歡吃春筍,還一口茭白都吃不得。”
“林郊不吃韭菜,遇到就要夾出去。”
“上次做了胡辣湯,黃少天不愛喝。”
“這個湯應該——”
兩個人俨然爹娘做派交流育兒心得,而此時,屋裏四個人正在做一件極風雅的事情,那就是,射覆。
射覆,其實就是猜謎。
《漢書?東方朔傳》曾載“上嘗使諸數家射覆”,其下顏師古注曰:“于覆器之下而置諸物,令暗射之,故雲射覆。
黃少天握了握拳頭,他已經連輸了三次了,林郊這人看上去沒讀過書似的,居然還真文绉绉的,葉修是深藏不露,裝蠢賣乖行,吟詩作賦居然也可以,最後就剩下他和魏琛是真正的一脈相承不學無術,但是魏琛今天一路走運,猜啥準啥,黃少天都快哭了。
不能再輸了!為了劍聖的雄風!
只好祭出殺招了。
黃少天往扣着的盆子裏塞了盒東西。
射覆哪裏有什麽道理可講,對于這群沒有占蔔技能的人來說,就是瞎蒙。大家随身帶的能拿出來的小東西能有多少,文绉绉的形容兩句猜猜,猜中的幾率還是很大的。
可是兩輪過後,居然還沒有人猜出黃少天的東西。
“你是不是玩我們啊喂!”林郊嘴裏含着栗子糖口齒不清地說。
“現在承認錯誤,還能得到大家的原諒。”葉修咬了一口花生酥,碎渣掉了一桌案,被他輕輕一吹,全吹到黃少天面前去了。“快說,是不是我們已經猜出來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黃少天仰頭大笑,“你們就放棄吧,沒猜對!”
喻文州和陸晚棠擺好了飯菜,這邊還在圍着黃少天的東西猜,林郊已經快暴走要掀了黃少天的盆子了。
“你們猜不出還怪我!”黃少天瞪眼睛。
“文州——”葉修扯着脖子喊。
“什麽?”喻文州手裏端着一盤新做出來的桂花糖蒸栗粉糕走過來分給大家。“怎麽了?”
“你問他。”林郊伸手搶了一塊糕點吃了起來,指了指黃少天。
“我覆的他們猜不出來啊。”黃少天得意洋洋地張嘴接過喻文州送到嘴邊的糕點,“我厲害嗎?”
“要我猜嗎?”喻文州一笑。
“你猜啊!”
“好,我不用聽你所覆之詞,亦能猜到,該當如何?”
“什麽都聽你的!”黃少天志在必得。
“那好。”喻文州湊到黃少天耳邊說了幾個字,黃少天就咣當一聲從椅子上掉下來了。
“你怎麽知道的!”黃少天急了,扯着喻文州不撒手。“快說快說。”
“猜的。”喻文州拈起塊糕點塞進他嘴裏。“你說的,什麽都聽我的。今天晚上再兌現吧,先吃飯。”
“到底什麽啊,”葉修手最快,趁着黃少天和喻文州竊竊私語你侬我侬,他飛快地掀起盆子,看到了黃少天藏得東西。
那一瞬間,葉修覺得整個師門的臉都被黃少天丢盡了。
那一瞬間,魏琛覺得好冷好累,寒葉飄零,灑滿他的臉,徒弟叛逆,傷透他的心。
那一瞬間,林郊這麽無恥的人,都被黃少天的下限給震驚了。
陸晚棠走過來,一臉正經地拿起桌案上的那盒軟膏,非常好學地問黃少天,“你們喜歡用這個?好用嗎?”
喻文州&黃少天:“……”
陸晚棠不明所以地繼續端詳,就差把蓋子擰開了,他回頭看林郊,“在哪裏買的?要不改天試試?”
林郊:“……”
葉修翻了個白眼,看了看魏琛,很想和師傅一起抱頭痛哭。
南陽城裏有條河,而有河自然就會有橋。七夕是個頗為浪漫熱鬧的節日,南陽城也不會例外,女子乞巧,而男子則會祈求能與心愛之人相守。
香橋會,就是在每年七夕之夜人們都趕來參與的集會。黃少天遠遠地看見一片火樹銀花星橋鐵索着實興奮了一下,他一直對中原這些花花綠綠的東西非常喜歡。
“香橋是什麽意思?”陸晚棠不是很懂,偏頭問林郊。
“喏,就是這樣裹頭香,看到沒有,搭起來的橋,裝在欄杆上,到時候點香,寓意雙星燃過香橋,其實就是大家寓意的鵲橋,過了鵲橋,喜歡的人就歡天喜地的相會了,就像牛郎和織女。”林郊出身不可謂不是大戶人家,這種事情他還是知道得不少,年少的時候沒少跟着葉修四處鬼混,還騙過良家婦女大家閨秀,實在是很有心得,不過這種心得不能與陸晚棠分享,分享了之後,床上夜裏就又是一場好戰。
橋上人很多,男男女女,多是些年輕人,有的是有了心上人的,與心上人攜手并肩來橋上祈願,得以年年歲歲長長久久,有的是與心上人相隔兩地,千裏相思的,他們大多寄相思以明月,祈求青山一道,何曾兩鄉,當然還有無數未曾有過心上人的少男少女,他們希望能在這一天收獲美好的愛情,得見心上人,成得鴛鴦一雙,比翼一對。
喻文州只不過是離群走得慢些,就轉眼間和大家走散了,剛剛想喊黃少天一聲,就被一個女子給攔住了請他幫忙放花燈。
“好。”喻文州也沒推辭,反正黃少天早就一溜煙跑得不見了,估計要撒歡一整個晚上,到了夜裏才知道回來。,
“公子不是本地人。”那女子長得嬌而不媚,眉宇間透着一股清新爽利的氣質,也不認生,搭讪搭得倒也順溜,看起來是個頗有魄力的女子,而不是等閑的小門小戶人家的小姐。
“不是。”喻文州與那女子一同走到賣花燈的地方挑選花燈。“我是姑蘇人。”
“姑蘇甚好,詩情畫意,煙鎖江南雨打石林,是也不是?”那女子頗為向往地說。
“是,不過有些過于寡淡了,像姑娘這樣性格的人,對于姑蘇也只能是欣賞,倒不适合。”喻文州接過花燈,“姑娘要寫什麽?”
“公子懂我。”那女子點點頭,“我好熱鬧多些。就寫句詩經裏的前人佳句吧——”
喻文州點點頭,提起了筆。
那女子眼神不閃不避,直視喻文州,“就寫——今夕何夕,見此良人。”
這話說得露骨,喻文州眼神一閃,連回個眼神都免了,直接落筆。
“倒不是愛熱鬧便住不得姑蘇那樣的城。”喻文州低頭寫字,寫好了遞給那女子,他眨了眨眼睛,“有時候,愛熱鬧的人卻也樂得留在那裏,這個要看他是與誰一道。”
賣花燈的送了錦囊和紅綢帶可以系在城西的古樹上祈福,喻文州也沒推辭,伸手接了。
“姑娘,素昧平生,何其有幸,花燈已放,還請姑娘自便。”說完就轉身走了去尋黃少天。
河邊放花燈的真不少,林郊和陸晚棠都放了六七個,林郊性子一向古怪,陸晚棠倒是包容得緊,容忍他把每樣花燈都給放了。林郊這人有病,不放全了賣花燈那兒的花燈式樣,他就覺着渾身難受得緊,這病被陸晚棠生動形象的稱之為“少爺病”,林大少爺那是真正的大少爺,這病一向不輕,這一點陸晚棠表示有話要說,他們兩個住的地兒,平時吃穿用度的東西每樣都不知道有多少個式樣,光是茶杯茶碗就青瓷白瓷紫砂各種各樣無一不足,最可恨的是林郊的記性實在是好,陸晚棠有次偷偷弄碎了個冰裂紋的茶杯,本來藏得好好的,活生生被林郊發現了。對此林郊表示,這還不容易,他的寶貝茶杯,他可是每天查看一天。
晚飯的時候喝了點酒,葉修有點上頭,倚着樹睡了過去,這人是與陸晚棠可以一戰的酒量,淺得不能直視,喝點就倒,倒了就睡,花燈亮徹夜空,彩色的紙片滿城地飛,也落了他一頭,他卻毫無知覺。堂堂武林盟主貪了個杯,就随随便便街邊樹下一歪,這事兒合該是由武林奇文異志記錄在案,流芳百世才好,也讓後人見識見識葉盟主的一身清奇骨骼,還真是什麽事兒都備不住。
魏琛一路晃晃蕩蕩,就等着哪家的姑娘與他打個招呼,誰想哪有人理他,他繞着河走了兩個來回,居然連個願意搭話的都沒有。魏琛摸摸自己的青茬胡子,覺得好像知道為什麽了。歲月無情啊,魏琛哀嘆。不過他這人雖然猥瑣不堪,卻有顆少女心,于是也樂颠颠地湊熱鬧的去買了個花燈放,偷偷地左顧右盼發現真的沒有人在注意他,才小心翼翼的提筆寫了方世鏡三個字,裝作不經意地扔進了河裏拍拍手走了。他走得潇灑,卻眼神不住的往河裏瞧着自己的花燈,活生生繞了一個來回,專門盯着自己的花燈別沉了。
黃少天此刻,正享受着衆星捧月般的待遇,在人堆裏做他最愛做的事兒——說話。他自小就被魏琛放養被葉修坑,江湖是啥他還不知道呢就已經走南闖北四處為禍人間了,年紀不大閱歷卻深,他可是江湖第一殺手,說起故事來哪裏還需要編,他挑着自己的事兒說說,就足以唬得衆人夠嗆了。黃少天端起茶杯一飲而盡,喉結跟着咕咚咕咚的水聲上下滾動,覺得自己的人生找到了方向,他決定了,他回姑蘇以後和喻文州說說,非要開個說書的攤子不可,就在藥鋪旁邊,喻文州可妙手回春藥到病除,黃少天可以與人開解,保準一說一個準,他絕對能把死的說活再把活的說死。
正想着喻文州,喻文州可就踏着月色遠遠而來,穿了一身月白色的長衫,手腕還纏了一段紅綢子,笑盈盈的沖黃少天招手。
“不說了,改日再說。”黃少天與大家揮揮手,“散了啊散了啊,我下回再給你們将這江湖第一殺手的故事——”
“走什麽?哪家姑娘喊你?”人群中有人打趣。
黃少天抿嘴一樂,回頭回複了一句,“我家的那個喊我!”說完樂颠颠地奔着喻文州來了。
“這什麽?”黃少天扯着喻文州手腕,“哪兒來的?”
“賣花燈的一人送一個。”喻文州揚起手腕,“走,帶你放花燈去。”
“那我也要這個!”黃少天指指那段紅綢子。“跟拜堂成親了似的,我也要拜堂成親!”
“你要是願意穿一身新娘的衣服,”喻文州比劃了一下,忍不住笑了。“我倒是沒什麽不可以的。”
黃少天聽得虎軀一震,腦內了一下自己頭頂個紅蓋頭,立刻覺得不寒而栗。“我們還是去放花燈吧!現在就去!立刻馬上!”
入夜已晚,更鼓聲聲。河邊的人漸漸少了,賣花燈的也準備收攤了,黃少天手一揮,一口氣把剩下的花燈都給買了。
與黃少天一樣守着一堆花燈的還有林郊。這個少爺病患者和黃少天湊在一塊,面對整整一地的花燈,露出了土豪般欣慰的笑容,然後開始拿着蠟燭點燈。
陸晚棠站着面對着河水發呆,喻文州百無聊賴,也只好加入發呆的隊伍,而林郊和黃少天在一邊歡天喜地寫字點燈。
“這個這個,”黃少天指了指林郊手裏的蓮花河燈,“寫這邊,我去,你怎麽字這麽醜啊!”
林郊:“……”
“這不是醜,”林郊争辯,“這是意境,這是一種對于書法至臻之境追求的必經道路,你不懂,這其實是一種特殊的字體——”
黃少天翻了個白眼,“你怎麽話這麽多。”
黃少天說我話多!黃少天說我話多!黃少天說我話多!!!林郊覺得餘生至此,活着實在是沒什麽必要了。
“你的字就好看了?”林郊探過頭去看黃少天,準備奚落一番。
誰想的到,黃少天的字,倒是真的很好看。
魏琛的字從前不是不好看,是不能看,不過方世鏡絕對不會容忍這種事情發生,魏琛活生生的最後練成了一筆好字,并且順利而成功的過渡給了黃少天,黃少天的字其實寫楷書實在是橫不平豎不直,但是寫起行草來,卻是帶着一股江湖氣,別樣的潇灑俊逸。他正在寫每個他認識惦記的人的名字,挨個的放在河面。
“給魏老大寫一個。”黃少天拿起個最大的花燈,“魏老大身體康健長命百歲!不,魏老大萬歲!”
遠在河對岸的魏琛打了個噴嚏。
“這個給我師哥!”黃少天提筆寫下葉修兩個字,“我師哥又帥又厲害,是武林盟主,希望我師哥早日找到喜歡的人!”
葉修靠着樹睡着覺,夢見了他和黃少天小時候在師門打打鬧鬧時候的事情。
“這個送給你。”黃少天拿着一盞花燈,小心翼翼的點亮,往林郊身邊湊了湊,“這個嘛,祝你……祝你……”
“祝我什麽?”林郊瞪眼睛。
“祝你的字越寫越好看!”黃少天蹦出來這麽一句。“你真的不考慮跟我學學嗎我包教包會的哦還不要錢來跟我學寫字保管你以後寫出來的都是字而不是一堆不知所謂的東西 信我嗎來嗎來嗎學嗎學嗎學嗎學嗎學嗎學嗎學嗎學嗎學嗎學嗎學嗎——”
語言攻擊也太過強烈了……林郊扶着額頭站起來,“陸晚棠,我有點暈。”
陸晚棠擡手摸摸他額頭,頗為關心,“你怎麽了?”
“這個給你的。”黃少天繼續寫,“陸晚棠,你別理他,他是被我的內力攻擊了而已。祝你什麽呢?就希望你一切都好吧。”
黃少天捧着花燈,輕輕放到水裏,水面蕩漾起一圈一圈的波紋四散開去,花燈晃晃悠悠,一路漂流,去往遠方。
“文州,來。”黃少天擠擠眼睛,示意喻文州過來。
“你終于想起了我?”喻文州打趣他,并肩坐在岸邊。
南陽城此刻安然靜谧,歡聲笑語回蕩在遠處,化為了背景裏遙遙的生之氣息,夜空深邃,繁星點綴,他們同時在心底這樣想着:真是慶幸,還能并肩于此。
所有的願望都得到回應,所有的祝福都會被送達。
“我們的。”黃少天提筆寫下喻文州的名字,喻文州提筆寫下黃少天的名字,花燈搖搖曳曳,與其他別無二致,他們卻依舊感受到別樣的歡喜。
什麽都無所謂,只要有你。
由于林郊和黃少天兩個人幾乎買了花燈老板一半的花燈,兩個人捧着一大堆的錦囊和紅綢子回到了小院。
“來來來,我們也有樹的嘛。”黃少天嘩啦把東西扔在桌案上,拍了拍院子裏的海棠樹的樹幹,還挑起來摸樹葉,“寫完了挂在這上面,願望都會實現!”
魏琛打着哈欠從黃少天身邊走過,啪的拍在黃少天腦袋上,“還不去睡覺!還玩!”
“來來來,魏老大,你也來寫!”黃少天樂颠颠的拿着錦囊和紅綢子遞過去,魏琛嫌棄的揮揮手,最後還是塞在衣服口袋裏,哈欠連天的進屋睡覺去了。
葉修倒是睡的足了一點不困,卻還是有點醉的迷糊,黃少天塞給他,他就接着,晃晃悠悠的,走到屋裏去喝熬好的醒酒湯去了。
剩下的兩對倒是還興致盎然,尤其黃少天,他很不能寫個十個八個的,被喻文州及時制止了。
“你這也太貪心了,多了就不靈了。”
其實本來也未必靈。喻文州和黃少天心下當然都清如明鏡,然而人往往是并不想太過清醒,若是什麽都不相信不期望,活着還有什麽意思。
他們堅定,卻也憧憬。
夜風吹拂,早桂送香,他們猶如當年所期許和承諾的那樣,終于一起坐在了葡萄架下,可以聽到到對方的心跳和呼吸聲,聞得到葡萄的淡淡甜味,看得到繁星綴空,北鬥闌幹,一切真實而美好。
海棠花早就謝了,此時樹上接了果子,還有系着的一樹的紅綢帶,每一個錦囊之內,都藏着一個願望,是他們心底最渴求最向往的那個願望。
魏琛的那個挂在樹梢,寫的是“此生已矣,來日執手”,林郊的那個斜斜的挂在了一顆海棠上,寫的是“不悔不悟”,陸晚棠的挂在旁邊,寫的是“任之信之”。
葉修的挂在最頂端,寫的是“海清河晏,江湖清平”,八個大字力透紙背,有氣有節,而喻文州的那個寫的是“大醫精誠,醫者仁心”,行楷端正溫潤;黃少天的那個寫的豪氣飛逸,八個大字,寫的正是“劍者心指,以衛正道”。
此心此情,天地山川,日月星辰,可以為證。
七月初七,于南陽。
題目詩:別離還有經年客,出自徐凝《七夕》